是,郭燕改了策略,开始在语言上说这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事情。
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子女的婚事,爹娘都会自己看好了定下,才会告知孩子们,让他们只等迎娶或者嫁人,如郭燕这样的,竟然透露出让钱展鹏自己选媳妇的意思,令钱展鹏有一瞬间的失落和欣喜。
失落的是,自己竟然长大了,娶了媳妇跟娘的距离就只能更远,欣喜的是,娘还是以他的意思为重,连媳妇的人选都会尊重自己的意思。
原本郭燕是跟家人讨论去游玩的,让钱展鹏护送母亲和妹妹的,谁知道却把话题扯到这个上头,令钱展鹏一时尴尬不已,钱展鹏红了脸推辞,“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媳妇的事情,爹娘做主就好。”
郭燕摇头晃脑的道:“虽说你娶了媳妇将来多数时间都在后院跟我相处,可他毕竟是要和你生儿育女,相处一辈子,这姑娘家的家世相貌如何倒在其次,关键的是你们两个能不够相处到一起,将来夫唱妇随,相互扶持才是持家之道。”钱展鹏虽然不是郭燕生的,却也是郭燕看着他长大,从来也未把钱展鹏当别人的孩子看待过,郭燕自己又只得了一个女儿,继母和前子之间也无任何冲突,郭燕及女儿日后反而要依仗钱展鹏撑腰,于情于理,郭燕都不会亏待钱展鹏半点。
对于将来的媳妇,每天晨昏定省,儿媳妇要在婆婆身边立规矩什么的,郭燕没有打算减免,大环境如此,她要是出言不让孩子们过来请安尽孝,知道的说当婆婆的仁慈,不知道的,会说这家儿子媳妇不孝,甚至会连累钱文慧都找不到好的婆家。郭燕自然是不会做那些让人诟病自己家人的事情,更不会提出让他们分家当过,钱展鹏将来除非外放做官,否则小两口都是要伺候在爹娘身边,钱展鹏的媳妇跟郭燕相处的时间,有可能比跟她的丈夫相处的更多,然而,郭燕并不打算跟时下那些做婆婆的一样,按照自己的喜好定儿媳妇,所以才有此话,让钱展鹏留意别家姑娘,找一个合自己心意的人。
钱展鹏知道郭燕恐怕不是说笑,真的想让自己挑合意的媳妇,愈发脸上通红,连声音都小了下来,搪塞道:“我还小,这些事情以后再说。”
“不小了,再不定下来,好姑娘都让人家定下了,我的鹏儿怎么办?”说起来钱展鹏已经十二足岁了,按时下虚两岁来说,已经十四岁,大户人家的少爷像他这么大,少数已经结婚,多数的也都已经定下了未婚妻,郭燕对早婚早育没有什么兴趣,可大环境如此,不早点看好了姑娘,把人家定下来,等钱元脩十八岁成人,那里还有合适的对象?
郭燕本非原生态人士,看惯了父母离异之后最可怜的就是孩子,自己做了继母自然不会凭白无故虐待孩子,钱展鹏虽然不是她生的,却也养了这十几年,没有感情也有了亲情。何况钱展鹏从小到大都十分乖巧懂事,让郭燕这个便宜娘除了自豪还是自豪,巴不得他出人头地,将来封妻荫子。
钱展鹏读书做官,一家大小的衣食起居都是郭燕料理,她不可能做出厚此薄彼的事情,相反,因为钱展鹏个子长的快,一家四口,郭燕给钱展鹏做的衣服最多。
钱文慧是女孩子,郭燕见她容貌已经出挑,也不想再培养一个“才女”出来,因此从小到大,只要求她认字既可,其他的就是教导一些为人处事,讲述一些家宅斗的故事给她听,完全的自由发展,放养政策。相比起来,钱展鹏自小就是郭燕给他启的蒙,也算是他的老师,直到后来钱元脩做官,郭燕也实在是没有本事再给钱展鹏讲解那些拗口的文言古义,这才不再丢手钱展鹏的读书事宜,两人关系亲近可见一斑,因此说话倒不是扭捏作态。
只是时下晚辈的婚事自古是父母做主,郭燕让钱展鹏自己挑媳妇,倒是把他杀了个措手不及,钱展鹏生母离开的时候他岁数小,郭燕对他又对她一心一意,经过了岁月的沉积,这孩子偶尔的会想起自己的生母意外,多数时间倒是会遗憾自己为何不是郭燕肚子里爬出来的,母子两个你敬我爱,母慈子孝相处的跟亲生母子并无区别。
郭燕视钱展鹏如亲生,钱展鹏对于郭燕的感情复杂却又信任,他长这么大,只跟自己的妹妹相处过,对于深闺中的女儿了解不多,如何知道挑选媳妇,郭燕此举,倒真的有些为难了他:“我相信娘的眼光,还是娘帮我拿主意吧。”
“娘啊,你这不是为难哥哥吗?”一旁冲钱展鹏做鬼脸看笑话的钱文慧开了腔,替钱展鹏主持公道:“你让哥哥自己选,可是哥哥又怎么能够跟人家说上话?”大家小家不管是出门还是在家里,前呼后拥的总要跟随着大大小小的丫鬟仆妇,连亲生的兄弟都不会经常见面,跟郭燕家里这样兄妹玩闹嬉笑相处的,绝无仅有,
第四十四章
“倒是娘考虑不周了,”郭燕自然是知道钱展鹏不可能自己相看媳妇的,公子和小姐夜会后花园,弄琴赏月,私定终身,那只是小说中的情节。在现实中,是除非那家大人死绝了,也没有宗族家长约束她,伺候在身边的也都是脑残的家仆,很难实现的,若真的有那样的事情发生,别说会影响到女方家里,及其宗族中的女儿嫁不出去,就连男方家里的女儿们也会受到连累,找不到好婆家。
郭燕会说这些话,一半是告诉钱展鹏他的媳妇父母挑出人选,具体的人选圈定他自己可以自己做主,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主意的其实还是想要作弄钱展鹏,看自己儿子的笑话。
郭燕脸上做着懊恼的样子,眼睛里却带着笑意,看钱展鹏坐的椅子上有钉子似的,磨磨蹭蹭,期期艾艾的落不到实处,坐不踏实,想走又不敢走,自己在那里憋笑憋的肚子疼。郭燕教导钱展鹏读书的时候,要端着架子,除了小时候给他讲些小故事逗乐以外,也就是掐掐小脸,手上占点便宜,语言上很少挑逗。可是自从钱展鹏大了,知道害羞,跟母亲妹妹保持“距离”以后,郭燕一反常态,开始“勾搭”钱展鹏,每每都要看到他羞的满脸通红才肯罢休。来益州之后,钱展鹏关门读书,郭燕也忙,很久都没有机会调侃钱展鹏了,今天抓住机会,一次就把以往的都赚了回来,果然是捞了个够本。
钱展鹏对郭燕的恶趣味无可奈何,钱元脩也不知道是何心思,从来不加以阻止,反而钱文慧长大后常常在一旁拱火浇油,却又经常被钱展鹏转移阵地,把火烧到她身上,母子三人嬉笑玩闹感情日深。
钱元脩端坐上位,听郭燕把话题从出游上扯到给儿子找媳妇,成功的把钱展鹏调侃的面红耳赤,坐卧不安,一个小伙子变成了大姑娘般羞羞答答的不敢抬头见人,连郭燕也憋笑憋的脸色通红,才开口道:“行了,媳妇还你来挑吧,记得挑好了让鹏儿去看一看,总要让他满意才是,”话里的意思,把挑儿媳妇的事情交给了郭燕,自己是不会插手了,到底也是听了郭燕的话,想让钱展鹏婚前相看一下女孩子,自己挑选可意的新娘。
“爹,”钱展鹏见自己的爹也说起这个,终于恼羞成怒,再也坐不住了,屁股一抬,说了句,“我去了,”起身就跑了。
“这孩子,”钱展鹏嘀咕一声,似乎有些惆怅道:“愈大越没有规矩。”
郭燕终于笑出了声,“开心吧,眼看你就要娶儿媳妇了,”瞬间又拉下了脸,懊恼道:“哎,岁月不饶人啊,这才几年光景,就要娶儿媳妇了,我也老了。”还记得她刚来的时候,钱展鹏还是小小包子一个,眼看着要不了几年,连他都会有小小包子了。
“娘才不老,”钱文慧在一旁拍马屁,钱元脩接嘴道:“跟个妖精似的,一点没变,也不知道这十多年是怎么过的,”语气里带着酸意又有自豪。
郭燕摸了摸脸,说来也怪,也不知道是这具身体天生丽质还是怎么的,郭燕平时除了覆自制的面膜,擦点面脂,其它的也没有做过什么保养,十多年过去,郭燕的面貌真的没有什么变化,相反,因为郭燕本身的气质和后天养成,郭燕身上还多了上位者的气质,愈发的雍容华贵起来。女人天生爱貌美,身为两个孩子的娘,郭燕如今也不在担心自己红颜祸水,祸国殃民了,能够保存少女般的容颜,自然是每个女人极为开心的事情。
郭燕也不例外,看着蓄起胡子的钱元脩,郭燕有些羞恼,反驳抢白道:“妖精怎么了,我漂亮,我愿意,怎么,你吃醋啊?”
钱元脩翻了个白眼,“孩子们儿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难怪总也不见老,还是心态好啊,钱元脩说着摇了摇头,起来渡着方步走了。郭燕看不到的是,钱元脩脸上那表情跟偷吃了鱼儿的猫儿似的,笑的无比灿烂,如今的钱元脩可不是当初的穷秀才,怕不怕别人窥视自己的漂亮老婆了。
钱元脩的心态随着地位的改变而改变,郭燕的容貌越是青春靓丽,不光他看着养眼,别人羡慕嫉妒的同时,自己也有面子不是?
钱元脩到了前院书房,唤来胡全和吴仁,交代准备车驾,马匹,安排郭燕母子出行事宜。
等胡全出去,吴仁还站在那里不走,钱元脩笑了笑,“吴大哥还有事?”
“说了多少次,您就叫我名字就好,”吴仁极力推辞,心理却热乎乎的,跟随钱家几年,两家人相处真的很融洽,钱元脩也从来没有拿他们父子当过佣人看,要不是吴年不喜读书,钱元脩都想要教导他,让他也去考个状元出来。钱元脩如今也算是高官显贵了,可还跟以前一样称呼他,让吴仁有些站不住脚:“老爷上回安排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了,那些地方我都亲自去看了,挑了一个最贫困的地方,――可那个地方的人有些问题,老爷是不是换个地方。”
新官上任三把火,钱元脩也打算把火架旺点烧一烧,可是他知道自己无根无基,不敢轻易发作下属杀鸡吓猴,别看今天人家归你管,可是既然能够上位,谁的后面不是千丝万绕的,有各种各样的人脉套路。
别说郭燕在后院受制一个海嬷嬷,他钱元脩不是一样受制于胡全?
钱元脩到底是后悔前三年过的太惬意了,那里属于军管地带,只要降服了那些无事找事的军人,地方上就不会有什么杂乱的事情发生,要不是李应他们隔三差五的来一趟,衙门里真是清闲无比。钱元脩和郭燕过惯了小家小户的日子,都没有想着置办人手,添置下人,寻找得力的师爷帮忙参与政事,如今可好,要不是吴仁父子不离不弃的跟随,他钱元脩如今真的是无人可用,光杆司令一个。
吃一堑长一智,没有经历过官场黑暗龌龊的钱元脩如今起步维艰,思虑一番后打算现在做事以稳妥为主,什么翻查陈年积案,扬名立威,杀鸡儆猴的事情他不会做的,扯筋带葫芦,万一拉到那根不得了的人物,可不是自己承受得起的。
另外,钱元脩不得不顾忌他身边还有一个心思不属的忠顺郡王虎视眈眈,那可是一头伺机寻找猎物的狮子,随时会蹦起来咬人的,顶点的官场震荡,都有可能会被他利用,……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可不敢冒半点险去出什么风头。
干坐着不做些什么,也不是为官之道,那些观望着的属下们早晚会把他当做纸老虎,会联合起来踩压他。
下属不敢动,上峰又不好巴结,钱元脩思前想后,只有在平民百姓中做点实事,做点子业绩出来,也好扬个名声,好歹的在百姓中间混个口碑出来,先站稳脚跟,再图以后。
他让吴仁去打探辖区以内最贫困的地区,想要帮助他们改善一下处境,听吴仁的话,结果是出来了,可是恐怕有些麻烦,“怎么,那里有什么不妥不成?”
“是有些不妥,”吴仁没有迟疑,把当地的情况做了说明:“老爷知道,这益州山高水密,地广人稀,其中还有不少数民族,老爷让我打听最穷苦贫困的地方,刚好都是那些异族,――”其实这里的山水、气候、环境大多都一样,历来都是汉民异族杂居此地,那些过的不错的种族,多数都乐意跟外界交往,和汉族通婚。而钱元脩让打听的这个民族却是特例,他们居住的地方是偏远了些,可也仅仅如此,究根寻源,思想顽固不化,才是贫困的根源。就连吴仁这样的老实人都知道这个浅显的道理。
“说什么祖宗犯下了罪孽,着落到他们身上,”才会导致他们的孩童长不大即夭折,即使勉强长大的,也多数都有残疾,正常的没有几个,“依我看,这些都跟什么报应罪孽无关,完全是他们兄妹成婚,血缘太近的缘故,老爷真的若是想从他们那里做点事情,恐怕不易,”天下最难打动的就是人心,眼看都要灭族的种族,竟然还死守在原地不动,因为无人肯跟他们通婚,不得不兄妹成婚,繁衍后嗣,大概也是如此,那里的孩子们天生残疾。可即使这样,当地的所谓长老们,依旧说是祖宗得罪了山神,需要由他们的后人偿还,若不然,就会天崩地裂,――说的他们就跟那替人挡灾挡难的救世主一样,吴仁把他打听道的事情说了个详细,即使已经不是头一次听说,几十岁的人再叙述一遍,也唏嘘哀叹不已,末了连声劝道:“老爷若是想要做些事情,不如还是在汉民中施展,这些老顽固们不是一般的固执,千万莫因为他们,误了老爷的大事。”
“我再考虑考虑,”钱元脩听了沉默了片刻,让吴仁依旧去办先前交代的郭燕母子出行事宜,自己回到书桌旁边开始沉思。
钱元脩此刻越发的觉得人才的重要性,吴仁不过是帮佣打工的平民老百姓,踏实做事不错,可是遇到这些机变拿主意方面就差了许多,虽然他也能够一针见血的指出其中根源弊病,可是却少了处理事物后续的灵活机警。
然而真正的好人才不是那么容易寻找的。他无根无基,还不知道会在此地多久,没准跟上任一样,稀里糊涂就没了呢?那些有能力的人是不会把前途寄托在他这样一颗浮萍身上。衙门里原本两个留守至今还没有寻找新主子的师爷,钱元脩并不敢信任他们,这些想要立功杨名的事情自然不敢去找他们商量,思索了半晌也没有主意,还是回到后院跟郭燕协商。
想到郭燕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