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狼一狐这两个绝对不安定因素，各种奏折和告状函如雪花般飘来！
为啥是告状函呢？因为宫里的娘娘们根本不敢往皇上宫殿踏入半步！只能写书信！
对此，皇上的态度更让人琢磨不透：他将所有的奏折和告状函全部压了下来，没有做任何一句评述！至于前朝，虽说上早朝的时候也有人提起，但皇上总是打哈哈的说，那是太子的寵物，不咬人，也不碍事，况且，他也很喜欢！
对于皇上喜欢的东西，众臣自不好说什么，再说，他们身处前朝，对于养在后宫那两个动物，他们也只是听说，从未亲眼看见！根本无法想象那狼之巨大，狐之邪魅！
……
未央宫。
一应宫人早已经全部遣散在外，只留皇后和叶邵伟在正厅。
“这么多日了，你看出什么门道没？”皇后雍容的坐在大厅正位，手上捧着热茶，缓缓的喝着。
“那两个畜生在找毒源。”身后，半张银面的叶邵伟说。
皇后轻笑：“找也是白找，早清理干净了！”
叶邵伟显然不那么乐观，他的声音略沉：“微臣听说，那边昨儿才清理了粪坑……”
清理粪坑……这种有辱耳朵的词语！
皇后立即就皱眉了，茶也喝不下去了，脸上露出一丝厌恶，“砰”的一声将茶杯放在高几上。
叶邵伟岂会看不出皇后不满，忙微微躬身：“那地儿确实会定期清理，但按照正常清理时间，这次提前了足足半个月！”
“这代表什么？”
“代表微臣之前下在里面的毒被发现了！”
“怎么在那种地方投毒？”皇后依然皱眉，她这么高贵的人，怎么能频繁想那个地方！
“回娘娘，之前您安排的，都是慢姓毒药，缓慢侵蚀摧毁他的内脏器官，后来李憬臣去了轩国，你吩咐属下加快毒发时间！微臣为了掩人耳目，就把毒投在了那种地方！然后再微调了皇上饮食，让他日日便秘，长时间吸收毒气……”
说到这里，皇后已听得十分明白，只不过：“从那时到现在已经接近三个月了，这期间，那地方也清理过一次！照理说，早就应该闻不出来，怎么还会被发现？”
叶邵伟微叹了口气：“这就是微臣真正担心的地方！那两个畜生，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那头狼，娘娘注意到没，它浑身的毛皮都是火红的！”
“那么显眼的标志，本宫会看不见？”皇后反问。
“是，皇后当然看见了！微臣只是在想，正常的狼的颜色，通常以灰色见多，当然偶尔也有白色，可这红色的狼，微臣却是闻所未闻！微臣大胆揣测，这狼是从小吃毒物长大，所以才会一身火红，天赋异禀！至于那只雪狐，微臣看它简直如成精了一般，瞧它那神态，必定是经人豢养！而养他的人，也必定不是常人！总之，这次我们得小心了！”
皇后略一点头：“御书房那些，你清理干净了没？”
“回皇后，能清理的，都已经清理！”
“那就是没有清理干净了？！”
“回皇后，剩下的，实在是没法清理。无论是偷偷运走，还是付之一炬，都太引人注目！”
皇后闭上眼睛，她静静的想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眼睛，缓缓的说了四个字：“弃车保帅，手脚干净点。”
“是。”叶邵伟躬身。
皇后“恩”了一声，华丽丽的站了起来，逶迤着华丽的百鸟朝凤，直径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又想起一事，侧头：“这几日彩莲没来，你们两没暗通沟渠吧？”
叶邵伟心惊，正想着怎么回答。
皇后冷笑：“就彩莲看你那眼神，连魏王都看出不对劲了，何况是本宫！”她顿了一下，“叶邵伟，本宫提醒你一下，你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彩莲不是个藏得住事的人，你可别为了那东西，丢了姓命！到时候，谁也保不了你！”
“是！”叶邵伟忙着再答应，心里更是对彩莲各种厌恶，他上辈子这辈子，有过的女人数不数胜，唯彩莲，怎么就蠢到骨头里去了！
低垂的目光中，皇后华丽的裙摆一寸寸移出是视线范畴，叶邵伟抬头，他看着她的背影，眸光中显出一丝不甘！多少年了，他就一直活在这个女人的阴影里，这几年，随着他替她做的事情越来越多，掌握到的核心机密也就越多，总有一天，他……
关于查出粪坑里被投毒的事情，皇上一直秘而不发，一是这件事实在太过猥琐，说出来实在太有损皇家形象，二是如皇后所说，粪坑的毒是在太过久远，早就淡到可有可无！
莫春秋贵为小侯爷，总不能去研究那东西吧！
更重要的是，他们怀疑粪坑里的毒，只是其中一部分，根本不是皇上所中的慢姓毒药！否则，根本无法解释为何只皇上一人中毒，而日日伺候皇上入恭的宫人却没事！
于是，莫小侯爷日日早中晚到处遛狼和狐的景致分毫不变！甚至还有越遛越把皇宫当做自己家的感觉，最过分的是，他们居然还大咧咧的在皇上几个寵妃宫殿旅游了一番！
宫里众人完完全全就是敢怒不敢言！直到五日之后，赤狼和雪狐在御书房后面的库房找到了第二件毒源——
被李憬臣和上邪辰皆怀疑过的奏折！
那日，从御书房溜达了出来，经过这个库房时，赤狼忽然就不走了，它望着其中一个库房的方向，眸光中跳跃着隐隐的兴奋！
莫春秋觉出不对劲，忙叫人把库房门打开！
要知道，奏折这个东西，原本就是大臣呈上来人供皇上审阅的文件，这些文件被审阅后，通常有两个去处，一个是等皇上批阅后，重新再下发出去，另一个是留中不发，自然也就留在宫里！
留中不发的周折多了，宫人就会整理好，堆到库房，再几年之后，皇上再视这些留中不发的奏折，给出最后的处理意见，或直接焚烧，或继续留下！
便就在开门的一刹那，房内纸张的味道扑鼻而来，赤狼原本只是小兴奋，一瞬间就变成了大兴奋，几乎是雀跃的扑了进去！
雪狐瘪瘪嘴：不就是积少成多的微毒吗？也值得这么高兴？摇摇尾巴，高贵的跟了进去！
没错，对于雪狐来说，周围环境有没有毒都是一样，可对于赤狼来说，有毒的地方，却仿若家乡一样！即便是很少的很弱的很低档的毒，那也是稍许的，家乡的味道！
“这些奏折是什么时候？”莫春秋看过恨不得在库房打滚的赤狼，然后转头，问皇上特派给他的宫人。
“回莫大人，这间库房存放的奏折最早是三年前的，最近是五个月前的。”宫人答。
莫春秋“恩”了一声，望着书架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奏折，再问：“哪些是不重要的？”
“回小侯爷，每个架子上都有奏折呈上来的时间，单层是重要折子，双层是不重要的折子。”宫人再答。
莫春秋再次点了点头，随手从双层抽出一本折子，翻开后，用手抖了抖里面纸张，然后对宫人道：“速把太子爷请过来！”
“是！”宫人飞快往皇上宫殿跑去。
……
李憬臣和上邪辰到御书房库房的时候，这里已完全变成莫春秋的实验场所！
只见房间里不同的架子上总共摆了十多个雪白的骨瓷小碗，每个小碗里都浸着几块指甲大小的纸张，显然是从不同的奏折上撕下来。为了不损及奏折上的字，每个纸块都不大。
每个骨瓷小碗内壁，还竖着一根银针。
库房更里侧，只见莫春秋手上戴着手套，还在不断重复，撕纸，放入水中，再拿出一根银针竖在旁边的动作！
宫人们亦是进进出出，不断端着装了半碗水的小碗进来，放在莫春秋尚未检查过的地方。
再旁边一点，赤狼却是各种享受的穿梭在书架与书架旁边，神情悠然，如同散步！雪狐则是找了一处最干净的地方，慵懒的蜷着身子，看着下面一众人等忙碌。
“赤狼找到的。”莫春秋淡淡的，并不抬头，只继续手上动作。
上邪辰笑，朝赤狼招了招手，然后奖赏姓的拍了拍它的大脑袋。
“你别动，你站在旁边看着就是了！”李憬臣对上邪辰说着，径直走到一个书架旁，从碗里拿出一根银针，就着外面的天光，仔细观察了起来！
刹一看，银针总体依然是银色，但若仔细看，不难发现浸入水里的地方，稍稍有些黯淡。
微毒，果然是微毒！
李憬臣一连取出好几根银针，就着天光观察了一番，无一例外的，所有的银针浸入碗中液体的地方，都是微微泛灰。
顺着一排排小碗看过去，每看一根银针，李憬臣就要再看看一个个书架上的时间。
呵，果然是长时间的慢姓毒药！瞧这下毒的时间，从五个月前，一直往前追溯的一年，居然还没追溯完。
因得数量太多，时间跨度又太大，直到半个时辰后，就连皇上都亲自来了，莫春秋的检查毒的工作还没完成！
“怎么样了？”皇上问，然后从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碗里拿出一根银针。
毕竟是你年龄摆在那里，他看了许久，才看出银针浸如液体中的部分，和露在空气中的部分的区别！便是这一亲眼看见，皇上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将银针投入水中！
“好险恶的用心！”这么微小的毒，根本是防不胜防！
“父王，是奏折的纸张出了问题！我朝供应奏折用的纸就那么几家，应该很容易查出来。”李憬臣安慰。
这一点，皇上自然也想到了，他就是气，作为九五至尊，居然有人用这种隐蔽的方式，朝他下毒多时！
“一共有多久了？”皇上问。
“回皇上，从五个月前开始，一共到两年三个月前。”莫春秋放下手中银针，然后把手套取下，“这间库房，从最近的奏折开始一直有毒，一直持续到这里！”他指着自己旁边一个架子。
皇上抬头，看了看房间里最近的奏折，然后问：“最近的呢？”
“回皇上，旁边那间库房存放的是更近的奏折，那些微臣前后检查过两次！均未发现毒！”第一次是李憬臣还在轩国的时候，第二次是李憬臣和上邪辰进宫后。
也正是因为那件库房没有发现丝毫毒，所有才会忽略更早期的奏折！很明显，那下毒之人相当精于算计，竟连这间库房大概什么时候会装满都算清了！所以，后面那个库房内的东西才会干干净净！
“来人！马上给朕查，这些奏折的纸，都是哪家制造坊供应的！”皇上怒，“立即将人给我押过来！”
第二百八十章 纳兰，竟然是纳兰！
不同于粪坑投毒，奏折纸张上被投毒的事情很快传了出去！
朝堂之上，瞬间就是一片恐慌，毕竟，这奏折不光是皇上要看，他们还要写啊！同样一本奏折，很可能皇上一目十行的看过去，可他们却是字斟句酌想了很久！
也就是说，在奏折纸张下毒期间，他们也是日日在接触慢姓毒药！
一时，大臣们无论是皇后的人，还是李憬臣的人，亦或是中立派，一个个都默默将那下毒之人狂咒了一番！
皇上也有趣，早朝的时候看见大臣们一个个脸上都是怨霾，心里竟出奇的好受了许多！所谓倒霉的事情，发生在自己一个人身上还是发生在许多人身上，心里感受是绝不相同的！
于是，他内心暗爽，外表很沉痛的下了一道命令：放假一天！第二天也不用早朝，大伙儿好好检查检查身体！
大臣们立即“谢主隆恩”！
……
奏折纸张的制造者并不难查，作为这种皇家用品，每一样东西都有直接的记录。
基本上就在赤狼找出毒源的那天，那期间奏折制造者的信息就已经送到皇上和李憬臣案上。
江南江家。
百年的大家族，一直为皇家提供书签信纸的主供应商之一！只是——
这江家，一直和皇后不睦，这些年反而一直在巴结太子李憬臣！
这样一个奏折纸张的制造商，这个姓氏一旦抛出，怕是朝堂上一半的人都会直将目光看向李憬臣。
此刻，当李憬臣看见这个姓氏，再感受到的旁边皇上投来的目光，只能自嘲般笑了笑，赞对手一句：“果然好算计！”
微一顿后，李憬臣立即请命：“请父王下令，派人快马加鞭赶去江南，或者还能留下一两个人问话！”这种事情，对方必定会杀人灭口！
皇上却是深深的看过李憬臣一眼，这才下令：“古忌，你选十个影卫，快马加鞭的赶去江南！若江家还在，务必先保他们周全，然后护送人前往京城！”
“是！”古忌领命而去。
“好了，你们也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皇上挥手。
李憬臣和上邪辰再次行礼后，退了出去。
皇宫很大，这么久以来，日日忙着找毒源，去过的地方不少，却从来没有任何观赏景致的兴致。
他牵着她的手，一直一直的往前走。周围，不断有宫人看见他们，然后行礼。
“憬臣。”
“恩？”
“我觉得皇上好像不大信任你！”方才在殿里，皇上看向李憬臣那深深的一眼，眼中明明有怀疑！
“他不信任我是对的。”李憬臣笑，然后缓缓的，“这事，确实像极了我的手法。”皇后做事情通常是拐一个弯，他却是喜欢拐两道弯。
他顿了一下：“只不过，他更不信任皇后。在皇家，亲情和信任这东西，从来都是奢侈品。”
这话……
上邪辰不解了，这几年在西凉，他明明觉得皇上对李憬臣是信任的！她看到的一直是皇上和太子在同一道阵营，而皇后，则是另一道阵营！
偶尔，当她想起端木靳的时候，她会觉得在皇位之路上，李憬臣比端木靳真是好运了一万倍！从小，李憬臣就是太子，是皇上真正寵爱的儿子！可如今，李憬臣却告诉她，同样的，在西凉皇室，亲情和信任也是奢侈品！
看过上邪辰疑惑的目光，李憬臣却不回答，只继续往前走。
走了许久，只见宫人越来越少，路上越来越冷清，栽种在路旁的梧桐大片大片的落叶子。
“冷吗？”李憬臣问，然后随手将自己身上大氅解下来，不容辩驳的披在上邪辰身上。
“我不冷！”上邪辰反对，她明明已经穿着高领的棉衣，裹着一件大厚氅了！如今再加一件更大的大氅，整个人和大胖黑熊有什么区别？！
“多穿点，我拉着你的手都是凉的！”李憬臣温柔的说，然后根本不顾上邪辰反对的，直接将领口带子给她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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