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瑶的行程浦泰一直都知道,他一向冷静理智,从来没有因为期待而心焦,但是随着肖瑶离京城越来越近,他居然觉得时间变得慢了。
知道肖瑶今日上午就到,他的心情就变得有些雀跃,这样的情绪,让他不安。他克制着,让自己沉浸在繁忙的公务中。
毋庸置疑,这样很有效果,待浦泰忙完之时,太阳已经西沉。浦泰对身边的张丰说:“咱们回去吧。”
张丰应声:“是。”
浦泰略微迟疑,看着张丰道:“肖瑶如今在汐枫别院?”他是明知故问。
张丰点头,“是的,据说嘉善郡主上午便过去了,至今还没离开。”说着这些时,张丰笑容和煦,曾经两个小丫头相处时的情景仿佛历历在目,让人心中暖暖。
浦泰也笑了,“她倒是消息灵通。”
“呵呵。”张丰笑道:“郡主与肖姑娘相处融洽,似乎也是因为肖姑娘个性善良单纯,她与肖姑娘在一起,不必顾虑其它。”像嘉善这种贵族小姐,能有一个真心的朋友,实在很难得。
浦泰没有意见,“我们去汐枫别院吧,为肖瑶接风洗尘。”
“好。”张丰也很想念肖瑶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
浦泰和张丰来到汐枫别院时,夜幕已经降临。
京城位于北方,秋日来的比处于江南地区的环江城要早很多,太阳西沉之时,温度也降了下来。
别院内点起了灯笼,大门进去,经过花园,便是大厅,大厅里传来的女子谈笑声听起来很温馨。浦泰许久没见嘉善这么开心了。
他似乎也许久没这么开心了。其实也算不上开心不开心,不过比起平日里的波澜不惊,今日,委实心情轻快了许多。
没走几步,就到了大厅门口,嘉善眼尖,一见浦泰回来,立马起身迎了过去,笑意盈盈地道:“表兄,你终于回来啦?”要赶紧讨好他,不然他总会时不时来句给她添堵的话。
浦泰笑,“怎么?你在等我么?”
嘉善挑了挑眉,说:“对呀,我知道肖瑶回来了,你一定会来这里吃饭,于是我们就忍饥挨饿地等着咯。”难得有机会揶揄表兄,她怎么可以放过,就算他要刻薄地对待自己,那也无所谓了,反正也已经习惯。
浦泰怎会不知嘉善的心思,以为知道了他对肖瑶的心意就得意忘形了。“那你待会可要多吃两碗饭才行。”
两碗……太多了吧?嘉善撇嘴。
浦泰说完不再理会她,目光越过她,看向也走了过来,却在嘉善身后停伫的肖瑶。肖瑶见状,上前两步,福下身子,施礼道:“民女见过宁王爷。”
“肖姑娘无须多礼。”浦泰虚扶了她一把,“不必拘谨,与在茵城时一般便可。”
“是。”话是答应了,但是哪能真的如以往一般呢?这可是在京城啊,面前的不是钦差大人,而是王爷。
“一段时日不见,肖姑娘都变了,你们说是也不是?”张丰微笑着道,眼中也尽是笑意,在肖瑶看来,很亲切。
“大叔。”肖瑶的声音很愉悦,也许只有像大叔这样内敛又有安全感,像父亲一样的人,才会让她放下戒心。
嘉善皱眉,不满地道:“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唯独对张丰那么热情,真是奇了。”
“因为大叔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肖瑶解释。
“呃……那只是举手之劳,肖姑娘不必一直记挂。”
嘉善在一旁又不满了,“那你对我不热情,是因为当初我捉弄你么?”她要敢说是,那就是没心没肺,自己后来不是弥补了么?
肖瑶笑笑,转头对嘉善说:“不对郡主热情,是因为这是策略。”
“策略?”嘉善不解。
浦泰和张丰也好奇地看着肖瑶,等着她说出答案。
肖瑶有点儿不好意思,这样说,显得很有心机似的。“其实就是与不同的人相处,都有不一样的方式,为的就是和谐与平衡。”
“哦?那你说说,与我是何种方式,与张丰又是何种方式?”浦泰顺理问道。
肖瑶简直想将自己的舌头咬下来,这不是自己挖坑自己跳么?可是王爷问话,怎可不答,斟酌了一会,肖瑶讪讪地道:“与王爷您,自然要卑躬屈膝任您差遣了。与大叔嘛,自然是尊敬了。”
“任我差遣……”浦泰喃喃复述,旋即道,“我会记住的。”
……王爷您还是忘记吧,我只是说说而已的。
晚饭已经准备好,四人便来到饭厅用饭。在浠水镇时,肖瑶与浦泰,嘉善,张丰都是同桌吃饭的,但那时是局势不同,此时在京城,浦泰也已经是王爷,嘉善也不再是他的“谋士”,再同桌吃饭的话,于理不合。不是肖瑶迂腐,明明一个来自男女平等的现代人,竟然讲究这些,束手束脚的。她如此谨慎,只是杜绝犯错而已。
对于肖瑶的拒绝,浦泰也不高兴了,只说了一句——“刚刚还说任我差遣,转眼便违逆。”
肖瑶无奈,只好坐下。先前肖瑶与嘉善在大厅谈话的时候,陈芳华一直在房间里整理。没人想起她,这很好,当然肖瑶除外,不过她知道陈芳华的个性,也不欲她多出来见人。
饭后,四人聚在一起喝茶聊天。
此行来京城的目的,大家都没忘记,肖瑶也有许多事情要问。
“王爷,当初不是说就当治水之事与我无关么?”我想低调啊低调,为何您不成全我?肖瑶心中其实是想这样说的。
肖瑶的话有点责怪意味了,浦泰神色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他一点儿都不心虚地说:“就算我不说,皇上也会知晓。”
皇上真的那么神通广大?不要质疑肖瑶的怀疑,不来古代不知道,这里的交通和信息传递实在太难了,不像现代,有电视电脑报纸手机之类的媒介传播,在古代,想知道别处发生的事情,可是相当困难的。
嘉善和张丰都露出坚定的神情,肖瑶相信了。其实嘉善已经在心里说:“就算表兄不说,我也是会说的。”
既来之则安之,肖瑶也没啥想法了,能得皇帝赏赐,这可是天大的荣耀,何乐而不为?
“皇上……是个慈祥的人吧?”肖瑶迟疑问道,为了给自己心里有个底。
嘉善嘻嘻笑道:“皇上是个很好的人,你不用害怕。”
肖瑶并不信服,她已经听说了,嘉善是个很得宠的郡主,皇上可是她的舅舅,自然会对她温言善语,可是肖瑶是平民啊,怎么会一样。
浦泰知晓肖瑶心中顾虑,于是对她说道:“你不用紧张,皇上问什么,你如实回答便可。你立了大功,皇上自然不会为难于你。”
“哦,我知道了。”说是这样说,紧张还是那样紧张。
“那我什么时候去见皇上?”
浦泰想了想,“这几日皇上忙,待明日我与他说你已经到了京城,时间就要看他安排了。”
“哦。”肖瑶的模样老老实实的,看得张丰一阵想笑。
“难得见你害怕担心的模样。”张丰回想从前,当初她驾了他的马车走了,追到她时,自己因为担忧郡主,对她挺凶的,为何那时她对自己一点害怕的情绪也没有?
“大叔您不知道,其实我很胆小的。”肖瑶一本正经的说,仿佛要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
“以前看不出来,如今倒是看出来了。”浦泰笑道。
嘉善则不屑地说:“我倒是觉得你一直都大胆得很,一直都不怕我。”害她很没成就感,要知道,许多人都很怕她的啊。
肖瑶笑眯眯地对嘉善说:“那是因为郡主很可爱呀。”
这样的夸奖,让嘉善受之有愧了,但是嘴上不肯示弱,“算你有眼光。”
这一晚,就在这言笑晏晏的气氛中结束。
在京城的第一个晚上,肖瑶躺在布置精美温馨的大床铺上失眠了。夜深人静,一点声响都会被放大,外边风吹枯叶的簌簌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声,肖瑶都听得清楚。听着听着,变成了充耳不闻,思念开始占领她的大脑。
情不自禁的,她想起了江梓杰,想起了相遇时的剑拔弩张,再见时的意外不爽,还有,最后的情意绵绵。
她不知,此时的江梓杰,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也在思念着她。
故弄玄虚
江梓杰来到京城后,居住在他爹江怀远在京城时购买的一座小宅院里。这座宅院位于京城的西南边,与江府在环江城的地段一样,也是远离了达官贵人聚居地。
这是当初江怀远决定离开京城时暗自买下的,那时他在京城累积下来的家产,几乎都变卖了。不过,总要留点退路不是,其实还留着一些鲜为人知的,又暗中添置了一些,只是很隐秘,帮着管理的人,每年都会去与江怀远会见做工作汇报,而江怀远夫妻,这十多年来,极少涉足京城。也曾来过,只是都很隐蔽。
这是江梓杰记事之后第一次来到京城,到达那天有家仆来接,将他领到这个简朴的宅院。
简朴是外在的,宅院内虽不大,但江梓杰临时落脚,已经绰绰有余,至少比起那些只能住客栈,甚至一间厢房都难求的莘莘学子,已经是很优渥了。
他住进去的第二日,便请来了周东明。周东明虽是环江城知府的儿子,但是来到京城,他的那点身份根本算不得什么。周家在环江城是达官贵人,多的是吹嘘拍马极力讨好之人,但是在京城,周知府并无交情深厚的友人,周东明在这里,只是极其普通的一名考生。
原本江梓杰与周东明一同上京是最好的,可是江梓杰不急。江梓杰也曾邀请周东明到他家的宅院居住,只是周东明拒绝了,说是自己住那儿也怪孤独的,在客栈还能多点见闻。
如今也是江梓杰极力邀请,两位好友在一起,也可以互相温书讨教。
关于肖瑶的事情,周东明不知。但他知晓江梓杰迟迟才来的原因,本以为他会因为离自己心上人远了而神伤,可是怎么看,他都是面含喜色的样子。
周东明很是不解,于是噼里啪啦问道:“那位瑶儿姑娘呢?你可有告知她你进京赶考?她有没有对你另眼相看并且决定等你功成名就然后嫁你当管家夫人?”
江梓杰眉眼含笑,只简单回道:“她不知。”
周东明惊愕,“你居然不告诉她?”
江梓杰点头,“嗯,我没说。”
周东明眯着眼,实在难以理解,“难道你想取得功名再回去耀武扬威?”
江梓杰思索了一会儿,周东明的说法,倒也与自己的想法差不多。见江梓杰没否认,周东明叹气,“你还真沉得住气,你就不怕她不等你?你不是说她那次把你骂得通通透透么?你不让她知晓你的改变,她的心还不慢慢地将你剔除?”
“不会的。”江梓杰说得笃定,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想起肖瑶已然心动的反应,他相信她不会。
周东明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江梓杰,自信也不是这么用的啊。还有他脸上浮现的欢愉的笑是怎么回事?像是舔了蜜糖似的。
“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周东明狐疑道,他一向喜爱八卦,对于八卦的嗅觉也很灵敏。
江梓杰想了想,还是说出来吧,他也很想与人分享自己的喜悦。于是将肖瑶也来京城的事情说与周东明听了,当然也包括肖瑶的惊人事迹。
一席话听罢,周东明一脸不可置信,啧啧道:“没想到啊没想到,瑶儿姑娘不只会做生意会做面点,连治水都懂啊。”
江梓杰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其实他心里很想说:“内子不才,让周兄见笑了。”这种话,就是明目张胆地借着谦虚来表达得意的。有机会,他一定要说出来。
“那你何时与她相见?”周东明一脸好奇。
“时机到了,便见了。”
周东明失望,“故弄玄虚。”
其实江梓杰不是故弄玄虚,是他自己都还没确定。他是很想给一个极大的惊喜给肖瑶,但是又怕克制不了自己的心而去见她。要知道,当初在环江城没说,都已经憋得难受。
当知道肖瑶也要来京城的时候,他甚至想要与她同行,可是她是受皇命而进京的,又有官员随行,他以什么样的身份同行?况且,时间紧迫,离考试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哪里耗得起?
既然不能同行,加上到了京城,只要还没考试,他都是忙碌的,那还不如不告诉她。
于是,在京城的日子,江梓杰每日认真温习,只是时不时总会想起肖瑶,特别是夜深人静时。
肖瑶到了京城之后,并没有立即得到皇上召见。如浦泰所说的一样,皇上很忙。而肖瑶却并不轻松,她倒是宁愿早日见了早日完事走人,她如今的心情,就好比面临考试的学生,心中紧张又忐忑,十分想要考完解脱。
事实上,是浦泰还没与皇上说肖瑶已到。不是不想,而是皇上确实忙碌。近日边疆有变故,皇上每日都与许多大臣商议国事,在这种局势之下,实在不好说起这等小事。
嘉善每日都去找肖瑶,甚至有时直接留宿在那座别院。而白天,嘉善以东道主的身份,充当导游,带着肖瑶游荡在京城的各处好玩的地方。
这天,嘉善提议去逛街。逛街是大多现代女性都喜欢的活动,肖瑶也不例外,在环江城时她便有事没事就出去逛逛,就算不买东西,也美曰其名——去长见识。而逛京城的街,自然令她雀跃无比。
在这个历史课本的古代史上没出现过的南瑞国,一直给肖瑶一种既陌生又略满意的感觉。这里与所学所知的古代大同小异,而其中的差异就是这里的民风相对比较开放,至少不是女子就该养在深闺之中,轻易不许出门。这里的女子比那些古代的女子自由得多,许多一般人家的姑娘,也会为自家的生意出力,就像肖瑶卖面点一样。
因此在大街上,随处可见提着小篮子逛街的姑娘,或者与同伴偕行,或者领着丫环一起。像嘉善和肖瑶这样的,一点儿也不奇怪。
嘉善将肖瑶带到京城最繁华的地段,此处商铺鳞次栉比,间间装潢考究,奢华又不俗气,让普通人望而却步,让有条件的趋之若鹜。
嘉善拉着肖瑶穿梭在一间间商铺里,东西却买的不多,不是她不想买,是肖瑶一副置之事外的神态浇熄了她的热情。
这次逛街,嘉善是有目的的。她难得认识一个朋友,于是就想与之分享她的许多东西。肖瑶是一介平民,日子过得比之嘉善差的实在太远。女子都是爱美的,嘉善见肖瑶身上的衣物都极其朴素,便送了许多衣服给她。奈何肖瑶都婉拒了。当然,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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