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非尘眼波微动,心里涌起一股感动。在人人看她如蛇蝎的时候只有郭昭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纵然她们相识不过几天,郭昭却真的将她放在心上。这一刻,她真正的认可了这个好友。
叶非尘甜甜一笑,低声道:“郭姐姐真好。这事真的不是我做的呢!”
“知道啦知道啦,我们快去吃饭,我要饿扁了。”郭昭急急的拉着叶非尘走,她极爱美食。
叶非尘无奈的加快脚步,结果手肘撞到了人,条件发射的便道:“对不起。”
说完了之后才看清她撞的竟是景瑞,只见景瑞阴阴的看着他,半晌才吐出四个字:“蛇蝎丑女!”
我靠?叶非尘真想骂人。你说我心如蛇蝎就算了,竟然还说她丑。这是女生的大忌不知道吗?
叶非尘拉住要为她出气的郭昭,对着郭昭道:“我很丑?”
郭昭一愣,跟着景瑞的几人也一愣。
不过郭昭很快反应过来,很给面子的道:“没有没有,非尘现在很可爱,等长大些会很漂亮。”
“这样啊,那我们去吃饭吧。”说着便挽着郭昭的手走了,看也不看景瑞他们一眼,边走边跟郭昭道,“我以前听人说,心里丑的人看什么人都觉得丑。”
‘噗呲’,杨乔宇从另一边走来,恰好看到这一段,忍不住笑了。见景瑞脸黑的如锅底,杨乔宇摸摸鼻子道:“瑞世子何必和小女孩见识。”
景瑞望了眼叶非尘的背影就带着人走掉。
杨乔宇却是跟上叶非尘她们,还不顾规矩的坐在了她们旁边。
“叶大小姐,外面似乎有很多对你不利的流言哦。”
郭昭使劲的瞪他。
杨乔宇的爹是京卫指挥使,他家也是战功封侯。
杨乔宇和郭昭皆出于将门,两人平日里打交道比较多,虽然总是打闹,却也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叶非尘见他俩大眼瞪小眼不由好笑,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等吃完了才来句:“都说流言像是长了脚飞快传播,我想这次关于我和我祖母的留言,应该长了数十条脚吧。”
杨乔宇微怔,很快就想明白。这些流言传播的太快,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有人做了手脚。
“你不担心?”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若三司会审都不能得到事情的真相,那么,恐怕有些位置需要换人了。”
“你倒是什么都敢说!”
叶非尘微讶,“我有说什么吗?”
杨乔宇算是明白了,这丫头装傻充愣的本事大着。
郭昭笑嘻嘻道:“杨乔宇,这下终于有人治得了你那嘴了吧?”
一下午又受了许多目光的洗礼,叶非尘好不容易熬到下课。
郭昭担心叶非尘被人欺负,缠着挤进了叶非尘的马车。
叶非尘却觉得她只是一个人不好玩,想和她一起有个伴。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
结果却是她错了,郭昭的担心一点点也不为过。
叶非尘正在马车上和郭昭讲泉州的风光之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郭昭当即就掀开窗帘,准备看看怎么回事。结果一掀窗帘就有几张冥纸飞了进来。
同时,马夫的声音传来:“大小姐,有人抬着两具棺材堵住了路。”
“恶毒的叶府大小姐,不要当缩头乌龟,敢做不敢当,我们不怕相爷以势压人,今天就要你给我兄弟一个公道!”
叶非尘眼波瞬间成冰。
这阵仗,不光是坏她名声、给她安罪名的事了。
听声音也知道外面的人不少,若是在混乱之中她伤了残了,对某些人来说岂不也是个大好消息?
☆、043:舌战
马车中因着叶非尘的情绪波动似乎连空气都凉了许多。
郭昭放下帘子,皱眉道:“抬棺的人把路堵了,边上有看热闹的平民百姓,还有些书生打扮的文弱书生。这些人几乎把我们的前后路都堵了,无法过去也无法后退。”
围着马车的有四个叶府的护卫,人少力微,无法有威慑效果。更何况那几个人平日里得到过李姗的照拂,现在都以为叶非尘是害李姗的人,更不会拼命相互。
其中一个护卫在车窗边道:“大小姐,躲着没办法,您还是出来安抚一下吧。咱们无法过去。”
‘咚!’郭昭顺手就将马车内的核桃从窗户那丢出去,直直的砸在那护卫的脸上,疼的他直叫唤。
“没用的东西!出事了不晓得为你家小姐想法子还要你们小姐出面护着你们!搁我镇国公府早军法处置了!”
爽利的声音传出去,外面的声音有些弱了下来。或许是镇国公府几个字让外面的人有了些忐忑。
毕竟镇国公府的二爷如今掌着全国兵马,几次前往边关教训有异动的异族,在景国很有威名。
叶非尘扯了扯郭昭。心里明白对方敢使出这样完全不顾后果的法子就不可能因着镇国公府的名声而撤退。她不出面那些人不可能罢休。
“昭姐姐,你待会有机会就走。”不待郭昭反驳,叶非尘继续道,“我方人少,对方人多,明显是针对我来闹的。你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还不如趁机出去给我找帮手来。”
说着叶非尘道:“你也不必去相府,更不要去郭府,直接把五城兵马指挥使叫来就行。这都城的治安可都是他的事,人家闹得这么厉害竟连五城兵马指挥司的一个人也没见着,实在是失职。”
郭昭也不是小孩子,思考过后也知道自己去找人会更有帮助,颔首道,“好,你自己小心。”
于是叶非尘掀帘而出,直接站在车轼之上,郭昭则下了马车。
她依旧是那样幼稚的装扮。今日的一身搭配是水蓝色,齐胸的水蓝襦裙,裙摆褶皱,衣襟处用了白色,白与水蓝相见,温柔若水。两个包子头上用的凤羽缎扎的,与衣裳同一色调。
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波光潋滟,粉嫩嫩微胖的小脸如桃色初开,娇滴滴的小嘴若樱桃般红艳。可爱又不失娇俏,让人一见就心生亲近。
见着她的面容,那些站在棺材边上的人顿时哑了口,竟觉那些话都有些说不出来。
由于她站在马车之上,又如此娇俏可爱,一时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去。郭昭看了看叶非尘小小的背影,带着两个丫环走了。
星儿则从后面的马车走到前面,站在叶非尘身边。
叶非尘眼光落到两具棺材之上,双手合十连躬三下后方启唇:“死者为大,愿他们能入净土得安宁。”
她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倒是像极了观音座前的小女童。
“少假惺惺了,你这个恶毒的女子,年纪这般轻竟做出这样恶毒的事。害了我的兄弟,陷害你的继母,还让你的奶娘在大牢里受苦,全部都只为了一己私欲。”当头一个长得很壮的中年男子恶狠狠的道,“就像你祖母一般,为了打胜战不惜把将士的生命不当命,用累累白骨推起那些功名利禄!视人命为草芥,真真可恶至极!”
他说的双目赤红,那恨级的情绪简直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加上那棺材营造出的气氛,竟让边上的人颇受感染。
叶非尘眉头一挑:“这位壮士,请问你从哪里知道我做了那恶毒的事?如今三司尚且没有论断,你又怎能给小女子安这种罪名。在案子没查清楚前怪罪任何人都有可能是错误,壮士为兄弟报仇的心小女子也能理解,但难道就因着你的愤怒,你就可以宁杀一千不错过一个吗?”
“强词夺理!分明你就是罪魁祸首,那案子悬而不决还不是因着你是相府嫡女的身份。你们这种高门大户的人命总是贵重些,哪里将我们这般平民百姓看在眼里。”说着他竟流下泪来。
许多被欺压过的平民百姓心有所感,情绪有些激动起来。
“霍壮士莫哭!男儿有泪不轻弹!朗朗乾坤,天理昭昭,当今圣上英明神武,必不会包庇任何人,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一个文人打扮的人道。
而后他忽然指着叶非尘尖锐道:“叶老太太为人狠辣无情,多少景国的大好儿郎都折在她的手里。可怜那些精忠报国的士兵,白骨累累竟只成全了一个毒妇的功名。惜我辈没生在当时,没让那些将士明白叶老太太的狠毒。惜当时未出名将,让那个毒妇掌了大势,白白多损我铁血战士。你这女子自小长在那毒妇手中,倒是将蛇蝎心肠学了十成十……”
“你给我闭嘴!”叶非尘忽的道,声音冷的让那个文人抖了一下。
叶非尘只觉内脏血气翻涌,头一次恨不得捏死一个人。
站在这一手由祖母和前人拼命守护来的安稳的世道下挺着腰杆指责她祖母残忍无情,还义正言辞,到底是有多么无耻!
“你们谁经历过真正的战火?谁知道什么叫战场无情。”她毫不留情的指着那个文人道,“看你这文弱的样子,怕是连刀都拿不稳吧。你若是在那个时代,一上场便是死的份。”
“我祖母残酷无情,我祖母心狠手辣?你们谁是跟着我祖母打过一场战还是和我祖母说过一句话,或者说你们其实连见都没有见过她就在这里大放厥词?”
“你们知不知道战火连天之时百姓过的什么日子?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现在的安稳是多少人换来的?功名利禄?你们是看我祖母封侯拜相了还是看我祖母得到了举世之财?她得到了什么,我只看到她得到了满身伤口,满满皱纹。”
“别以为你这样说就可以掩盖事实。”霍劳见边上的人有些松动,便恨恨道,“即便我没上过战场没见过叶老太太,但我知道她有多狠,我爹就是死在一场必死无疑的战争中。是叶老太故意让我爹还有那些士兵去送命的。”
“那又如何?”叶非尘神情冷冷。“你爹有托梦给你说他不是自愿的吗?你知道打战是怎么回事?你以为上战场是好玩?有时候,必要的牺牲是需要的。”
叶非尘忽的软下声音,“我想,你爹应该有兄弟吧。”
“有……”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回答。
“那他必定是自愿的。他是值得敬佩的好汉。”
“你胡说,我爹怎么会自愿去死?”霍劳以及边上一直有些安静的雷动听了叶非尘的话情绪激昂,心里恨极。谁会自愿去死?
“他就是自愿的。”一股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人群后传来。
☆、044:话若惊雷
众人回头,只见人群自动的让开一条道来,说话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人们的眼中。
方脸浓眉,身姿高大,眼神囧囧有神。来人年逾五十,一身劲装,骑在一匹纯黑的马上,身后还有数十名士兵,颇具气势。
“是大都督!”
人群中已有人说出了来人的身份——五军都督府大都督郭高,也是郭昭的二祖父。
叶非尘微讶,怎么来的这么快?眼眸微转,却没有见到郭昭的身影。
“小女见过大都督。”叶非尘见郭高打马靠近,礼貌的问好。
郭高看了看叶非尘,似乎流露出一股欣慰和欣赏,只点了点头便神色凌厉的看向方才情激动的霍劳和雷动。
“方才是你们聚众闹事?”他几乎是全力施压,从刀山血海里练出来的气势十分凛人。
便是与他相近的叶非尘也觉得背后硬生生的出了一层薄汗。
霍劳和雷动脸色一白,却也知道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也不能退。想到当初听到爹爹战死的消息一家人的悲痛,想到寡母心伤早逝家破人亡的惨况,想到这些年两人做地痞受尽高官贵人的欺凌,两人眼中闪过了一丝决绝。
造成所有悲剧的都是叶老太太,都是她让他们的爹去送死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能杀了老太太,便让她也体会一下失去至亲的痛苦也好。
“我们不是闹事,我们只求一个公道。”雷动惨白着脸紧咬牙关道,“不光是为我们的兄弟,更为我们在战场死的不明不白的爹爹!我要让你们这些黑心的上位者知道:杀人总是要偿命的!”
叶非尘看到他们神色变化时就有些不安,此刻听了这话更是觉得不对劲。
还没想出什么头绪,只听那句‘杀人总是要偿命的’一落地,便见人群围着的一些刁钻的角度里飞出一些东西。
‘噼里啪啦!’一窜窜鞭炮在地上炸响,惊得拉马车的马儿撒起腿就跳起来,而郭高一行人的马却是上过战场的好马,虽也被惊了,但在主人的控制下没有出乱子。
叶非尘完全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此刻她又站在车轼之上,马儿一扬蹄就让她失去了平衡,一下子从上面栽下来。
惊慌之中就连幻影迷踪都施展不开,只来得及挥舞双手。忽的触到了车帘,她紧紧的抓住,却也只是减缓了落速。眼看头就要撞到地上。
“小姐!”星儿大惊,不管不顾的就往叶非尘的方向扑去。却被惊慌的马儿的蹄子踢了一下,摔倒在地。
边上的人惊呼出声,有些敏感的人知道这是出大事了,慢慢的移着身子往人群后缩去,其中就包括先前侃侃而言的那个文人。
叶非尘在千钧一发之际做出了判断,如果头摔倒地上不死也会摔傻,而若以手护头,最多是折断手。几乎立即她就做出了选择,闭眼,极速的以手抱头。
半晌,疼痛没有传来,但是脖子却被勒的疼。然后整个身子腾空而起。
“叶丫头,你还好吧?”郭高拧着叶非尘的后领,有些关怀的看着叶非尘。
叶非尘知道方才是郭高在关键时刻拉住了她的衣服才免她遭难。
可是……她费力的抬手指指自己的脖子。郭高老脸一讪,轻轻的放下她。
叶非尘腿有点软,但一瞬就恢复正常,认真的道了句谢便扭头去找星儿,她听到了星儿的痛呼。
一扭头,她才明白自她掉马开始整个场面都安静的不同寻常以及受惊的马儿都没了什么动作是怎么回事。
星儿被一个士兵拧到了一匹马上坐着;地上的鞭炮上被改了厚重的衣裳,全部熄灭;叶府拉车的马儿已然倒地,脖子处有一个碗大的伤口,竟是秒杀;郭高带来的十来个士兵人人都已抽刀,刀全部都横在了别人的脖子上。
这些全都发生在一眨眼之间,整个场面出奇的安静。那些胆小了只为看热闹的百姓一下子便腿软跪在地上,便是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
因为郭高身上竟是煞气。
“好你个王八羔子!求公道?求你个屁!脑袋是被驴踢了吧!”郭高见叶非尘没事,三两步走到霍劳、雷动两人面前,竟是毫不客气的给了两人一巴掌,立即就可以看到他们嘴角流出血。
两人当地痞流氓当久了,自有一股狠劲,可在真正的强者面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