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三腹诽道,您的天下,您也多带几个侍卫跑路啊,我一个人,万一您有个甚么三长两短,我一家老小可就交代了。
霍三心知劝不了这个祖宗,叹了口气,向着车厢努了努嘴巴,“陛下准备把这个丫头怎么办?带回宫中?”
一句话问的赵洛发了愣,怎么办?一时冲动带着这个女子出来了,一想到那个女子,就又是厌恶又是欢喜,明明和她的眼睛那么相似,为甚么会有这么多的情绪?!
哎,他轻叹口气,立时觉得心灰意冷,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替代的了她,赵洛无精打采地道:“行的远点,把她丢下,任她自生自灭罢。”
自生,自灭?!
车中的文竹眼睛瞬间睁大,甚么,这荒郊野地的,丢下她不是等死了?!谁也没有死皮赖脸地非要跟着你出来,怎么的,你把人偷出来了,又丢下不管了?!
无名火起,文竹恼怒异常,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把赵洛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赵洛回到车厢中时,恰好和文竹怒气冲冲地眼睛对了个正着,人立时怔掉了,看着她的眼睛出了神,是了,就是这副样子,那是她特有的,无视天下苍生,自矜到了极点的眼神。
赵洛痴痴地望着文竹,仿佛她就是他心上的那个人,世间的柔情俱都集中在了他眼底,无尽的相思倾泻而出,文竹在这万般温柔前渐渐地缴了械,无怨无悔,甘愿做他一人的俘虏。
随着文竹的表情渐渐柔和,赵洛的眼神却逐渐犀利起来,待文竹温柔至极地望着他时,赵洛,又重新成了那个冷酷无情的帝王,他毫不犹豫地喝道:“停车!把她丢下去。”
文竹孤零零地站在旷野之中,死死地盯着载着赵洛的马车渐渐远去,一声不发,心中恨到了极点,赵洛,你有种,千万别犯到她手里,今天这笔账,她记下了。
文竹裹了裹身上单薄的衣服,她被强制带出来,丢上马车,却是连件外袍也没来得及带,秋末的冷风吹在身上,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她左右望了望,却是顺着车辕的痕迹向来时的路走去,她深信,杨花和卫燎一旦发现她不见了,会立刻追出来的,马车也不过行了一时三刻,算起来没有多少里路,只要坚持一下,坚持一下下……
杨花和卫燎一发现文竹不见,马上在营帐四周寻了一圈,见没有挣扎的痕迹,卫燎皱紧眉头道:“难道是她自己出去了?”
杨花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出了营地,绕着营地转了一圈,却在和楚都相反的方向处发现了一排被压倒的枯草。
番外卷第一百五十一章 身世
杨花看着那歪倒的草窠若有所思,突地一笑,拉着卫燎##,却是向着楚都行去,卫燎不解地问道:“看那车辙方向,应是楚都反向才对罢?”
杨花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卫燎,问道:“楚都反向是去哪里?”
卫燎毫不犹豫地答道:“自是草原。”话一出口,卫燎立刻明白过来,这军营之中谁会坐着马车去往草原,侦骑俱是几人一组,骑兵出动。
卫燎自以为了解其中奥秘时,杨花脸一沉,凝声道,“她肯定是被楚皇带走了。”卫燎一惊,追问道:“何出此言?”
杨花冷笑一声,回头望了卫燎一眼,淡淡地道:“这声东击西的把戏如此拙劣,你我都看得出来,北楚的臣工们都是傻子不成?我相信他是回楚都了,是因为他对草原一直无意,不然也不会陈兵数万却一直纹丝不动了。”
他嗤笑一声,又道:“北楚的臣工们可不会这么想,这新皇登基以来,常有出人意表之为,也许是故意为难罢,他如此布置反倒会让臣工们左右为难,陷入争执不休之中,等他们有所决断,楚皇怕早已经回到楚都看他们的笑话了。”
二人说话间,打马奔出数里,远远地见到旷野之中,一个白色身影瑟缩着独自行在官路之上,二人俱是一喜,连连催促胯下坐骑。
眼见越来越近,却见相反方向行来一辆马车,双马拉就,那马俊逸非凡,马车的速度竟然比他们单人单骑还快上一线。
杨花果断地伸出手来,扯住了卫燎的坐骑,离着文竹尚有一段距离时止了马,眼睁睁地看着马车之中伸出一双大手,粗暴地将文竹扯上了马车,卫燎一双眼睛似要喷出火来,牙齿磨的咯咯作响,他恨恨地质问杨花:“为甚么不上前去?”
杨花一双眼睛盯着渐渐远去的马车,溢出了无限的悲哀,那两个人,果然情缘深重纠缠不清啊,他目光收了回来,淡淡地道:“楚皇虽然带走了她,却定然还不曾知晓她的身份,你若是上前拆穿了她的身份,你觉得楚皇会如何?你今生还要不要见她了?”
赵洛抛下文竹,行了一段距离,心中莫名的绞痛,似乎遗失了甚么重要的东西般,他一想到那双酷似她的眼睛,就如食罂粟般,又是厌弃又是割舍不下,最后还是命霍三驾车返回了。
文竹心中气恼,对他自然没有甚么好脸色,那一脸清冷的样子却是像极了二人初遇之时,赵洛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感伤,时时用眼来瞄她,文竹只作未见,二人如此相安无事,天亮之时,霍三回头来报,却是到了楚都。
赵洛思索了下,吩咐道:“直接驾车到晋阳王府。”
晋阳王府?!
文竹一怔,晋阳亲王,是赵洛登基以后赵阳的封号,去那里做甚么?
虽然文竹这次北上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见赵阳一面,但此时此刻,若是被赵阳认出了,喊她一声义兄,有解释她是文府的表亲,赵洛定然起疑,万一,不不,不会有万一,赵洛一定会知道她是诈死!
文竹坐如针毡,恨不能打开车门直接跳下马车,心中忐忑不安时,马车嘎然而止,赵洛推开车门,率先跳下了马车,回头看了一眼文竹,冷冷地道:“下车。”
文竹心中紧张,脚下一歪,却是差点摔下车来,她不自觉地一抖,手脚并用,从马车上爬了下来,畏畏缩缩地跟在了赵洛身后,想要伸手去拽他的袖角,却被他一下甩开,赵洛厌恶的瞥了她一眼,这人,如此胆小,偏生了那样一双眼睛。
霍三上前与守门的说了两句,解下腰牌递给那守门的看了,三人轻松的进了王府大门未行几步,得了信的赵阳急匆匆地迎了出来,文竹低下头不敢看他,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几乎全部躲到了赵洛的影子中。
赵阳却为曾看了她一眼,一张脸上满是欢喜地望着赵洛:“皇上不是出京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赵洛后退一步,避开了哥哥热情的寒暄,微微皱起了眉头,指着身后的文竹道:“这个女子先放在你这里,三天之后,用你的名义送进宫来,勿要声张。”
话罢,赵洛转身即走,却是不看赵阳一眼,亦不看文竹一眼。
赵阳望着赵洛的背影,脸上露出了几许失落之情,随即想到赵洛的嘱托,立刻振奋起来,二弟,许久没有叫他帮过忙了,一定要办好这件差事,女子,竟然是个女子,甚么人值得二弟如此煞费心机?!
赵阳收回视线,好奇地向文竹望去,一件之下,不禁一怔,这个女子,怎么如此面熟。
文竹亦是盯着了赵洛的背影,见他身材挺拔,行走之间优雅如同猎豹,心中说不上是喜还是恨,只想出声唤住他,留住这一丝惆怅。
直到赵洛的身影消失在了王府门外,文竹方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却与赵阳探询的目光撞个正着,她背部一挺,扬起下巴,瞬间如同换了一人般,落落大方地对着赵阳一笑:“二弟不认识大哥了么?”
这声音,这粗嘎沙哑的声音,赵阳一惊,再次打量起文竹,文竹摊开双手,笑眯眯地在他面前转了个圈,站定后,头微微歪向一边,笑意盎然地道:“怎么?如今可是要喊声姐姐了?”
赵阳顿时明白过来,他满腹疑问,义兄怎么成了女子?为何会与皇弟搅到了一起,二人之间是甚么情况,那日她自称文家表亲,又怎么会沦落到这种状况?
赵阳知此时绝非发问之机,他见文竹虽是女子,行事却如男儿一般磊落大气,心中甚喜,哈哈大笑两声,浑不在意地牵起了文竹的手,牵着她向府中行去,喜道:“没想到,没想到,我竟然多了个义姐。”
文竹不以违忤,任由赵阳牵着,两个人时时对望,会心而笑,却觉彼此亲密更胜当日结拜之时。
待二人行到了王府内宅,赵阳书房之中,他屏退了左右,让了文竹上座,有亲自沏了茶来,放道:“当日弟弟所有欺瞒还请姐姐海涵。”
文竹了然地点了点头,坦然笑道:“姐姐亦是有所隐瞒,咱们倒是打了个平手。”
赵阳相貌平常,此时身穿王爷蟒袍,神采奕奕,倒是显出几分贵气来,谈吐之间自然地带上了一股威仪:“弟弟这王爷身份实也算不得甚么,倒是姐姐,瞒了些甚么?”
他眼含探究,语气中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决,文竹知晓,若是不能说出个一二来,怕是今日之后,两个人就要形同陌路了。
她本就有心而来,当下面色一正,坐直身体,认真地道:“你记不记得,当日你曾向我询问过文家三女的事情?”
赵阳身体一震,望向文竹,热切地点了点头,文竹见他如此,心中却稳了三分,赵阳,果真很是在意她,若是她坦白身份,怕是无损二人交情,且会更进一步罢。
想到这里,文竹盯紧赵阳双眼,缓缓地道:“其实,文家三女并没有身殁。”
赵阳的眼睛瞬间睁大,脸上又惊又喜,他突地伸出手来抓住文竹双肩,急急问道:“果真?你没有骗我?”
文竹含笑望着他,肯定地点了点头,赵洛面上流露出欢喜至极的情绪,一时之间,竟似忘了文竹的存在,口中喃喃自语:“她没有死,她没有死……”
见赵阳情绪如此表露于外,文竹心中也生了几分感动,远房的表亲,竟也如此在意,赵阳,真是个重情之人,她心中撇了最初的功利,当真想要人了这个弟弟了。
却听得赵阳回过神来,满面潮红,声音激昂地问道:“那她如今在哪里?”
文竹戏谑地一笑,指着自己,打趣道:“远在天边……”
远在……天边?
近在……眼前!
赵阳不敢置信地盯着文竹,见她肯定地点了点头,一时之间情难自禁,猛地扑了过来,把文竹紧紧地拥在怀里,口中连声唤道:“姐姐,姐姐,姐姐……”
念到后来,他声音哽咽,激动已极。
文竹初时愣住,随后反应过来,她轻轻拍打赵阳的后背,听着那一声声情真意切地呼唤,眼圈泛红,轻声哄道:“好了,好了,不就是个远房的表亲么?咱们早就认了义兄弟,不必这亲上三分?”
赵阳闻言身体一僵,他站直身体,双手握住文竹肩膀,眼睛紧紧地盯着文竹,激动地道:“不是的,姐姐,不是的,我们不是表亲啊,我们是嫡亲的姐弟,我们是同父同母,最亲最亲的姐弟啊?”
同父同母?嫡亲的姐弟?
文竹身体僵硬,挣开赵阳双手,勉强笑道:“你开甚么玩笑,我和你怎么可能是嫡亲的姐弟?!你是北楚皇子,我不过大宁商人之女,何况,我母亲早已去世……”
说到这里,她猛地一震,母亲?!当日文章曾对着她唤出了陈阳洛之名,北楚帝甚爱其后,两子皆取其母中字为名,赵阳,赵洛!
番外卷第一百五十二章 忍辱
文竹怔怔地坐在椅上,赵阳在她耳边说了些甚么,她却##没有听进去,心里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难道,和他竟然是姐弟么?
赵阳初认了胞姐,满心欢喜,自顾说了半响,见文竹呆呆傻傻,猛地想起了赵洛的嘱托,他蹲在文竹面前,情真意切地唤道:“姐姐,姐姐……”
文竹回过神来,低下头看着赵阳,他的脸上满是仰慕,不禁伸出手来摸了摸赵阳的头,低声道:“赵洛……”
赵阳也恰于此时开口:“皇弟……”
二人一怔,又同时开口:“你先说……”
话一出口,二人同时闭上嘴巴,静默半晌,文竹半垂眼帘,轻声问道:“赵洛也是我的弟弟么?”
三日后,一顶软轿从晋阳王府抬出,赵阳身旁站着杨花,卫燎,三人目送软轿渐行渐远,一起叹了口气。
赵阳看了看杨花,又看了看卫燎,见两人俱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伸出手来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笑道:“走吧,本王请你们喝酒。”
杨花和卫燎同时抬头,对望一眼,又齐齐叹了口气,赵阳无奈地道:“那终究是她自己的选择,走罢,还是喝酒去罢。”
抬着文竹的轿子在皇宫西南的角门出停下,如今的太监总管年公公早已等候多时,他静待文竹下轿,前面引路,文竹默默地跟在他后面,一路之上在无数宫殿之中蜿蜒漫行,行了三炷香的样子,眼前一座大殿,黑底黄字,上书勤政殿三个大字,却是赵洛平日里处理政事的地方。年哥儿指了其中一间给文竹,文竹推门而入,见里面打扫的十分干净,一塌一桌,另有一个衣箱。年哥儿伺候赵洛多年,对主子的心意一向揣测的很是到位,这次却颇为糊涂,自从赵洛登基以来,伺候的宫人中就只有太监没有宫女,此次皇上收了晋阳王亲送的婢女,本以为是却不过王兄的面子,定会随意安置在某个犄角旮旯罢了,谁知竟然破例安置在这勤政殿中。
赵洛日常起居,处理政事皆在这勤政殿之中,女眷止步已是宫中不成文的规矩,就连四大妃主也从未踏进过勤政殿一步。
年哥儿对这个能得到主子另眼相看的女子也抱了几分好奇,一见之下却甚是失望,这女子又黑又瘦,只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尚可见人。
怪不得主子只叫她去伺弄花草,年哥儿咳了声,细声道:“以后你就住这里了,白日里伺弄花草,会有宫人来教你,平日里不许在殿中走动,可听好了?”
文竹环视四周,心中激动万分,终于,终于和他一墙之隔了,想着日日都可见到他,却是没有听清年哥儿的话。
年哥儿见她发呆,略为不满地哼了声,文竹反应过来,一脸的诚惶诚恐,却是把个初入宫的小宫女扮了个十成十。年哥儿见她恭谨,也不想过于为难她,将要出门时,随口问道:“你叫甚么名字?”
却从他身后传来低沉的男生:“她是个哑巴,直接叫哑儿好了。”
年哥儿和文竹一起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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