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苏逍下腹部。
苏逍迫于无奈松了萧致彦的胳膊以肘格挡,两人便这样你来我往光明长大地在秦砚的军帐前斗在了一起,浑然忘记了帐中之人随时都会出来这件事。
果不其然,萧致彦与苏逍过招不到二十回合,侧前方便传来了帐帘与地面摩擦的窸窣声,这两人耳力都不错,不约而同停了手看向发出声音那处,便看到秦砚一身月白锦衣单手掀着帐帘立在军帐门口,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
“你怎么出来了?”萧致彦的神色变了变,随后佯装无事地收回了卡在苏逍腕间的手,看向秦砚道,“今天早上有些冷,正巧苏副将路过此处,我便找他来一起热热身。”
苏逍亦收了还举在空中的手,斜睨萧致彦一眼道:“我不是正巧路过此处,我是当值结束后回此处睡觉。”
顶着萧致彦随着他的话语愈发诧异的目光,苏逍一字一顿冷静道:“我已经与萧将军说过许多次了,我与秦大人同住一间军帐,这也是我的军帐。”
萧致彦的桃花眼徒然瞪大,一脸难以置信道:“这是你的军帐?”
回答萧致彦的是苏逍径直走进帐内的脚步声。
秦砚向侧旁为苏逍让了让,看着他一面向帐内走一面手法娴熟地卸身上的铠甲,走到自己席子前的时候铠甲刚好全部脱去,苏逍整个人便直直倒了下去,矫健的身躯与不算柔软的席子发出“嘭”的一声,苏逍却将脸埋在已经冻硬了的被子上一声不吭,俨然一副已经睡熟了的模样。
“啧啧。”萧致彦忍不住感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呐!”
秦砚容色清华,笑意朗朗,问出的话却让人觉得阴风阵阵:“你大清早的有觉不睡,跑到我这里来鬼鬼祟祟做什么?”
萧致彦“哈哈”一笑道:“未成想被你发现了,你何时发现的?”
“在你刚来之时。”秦砚一面回答,一面缓步走出自己的军帐道。
“我是听白青说你一夜未睡,所以过来看看你在做什么。”萧致彦匆忙赶上秦砚,用自己的肩膀撞向秦砚,不怀好意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在做什么?”
秦砚早已习惯了萧致彦这一招,将身子侧了侧躲避开来,脚下步伐却未停道:“你不是早就猜出来了,否则怎么会用这样的口吻来问我?”
萧致彦本想看秦砚吃瘪,没想到他的面色如脚步一般毫无变化,不由觉得有些无趣:“每日里都见你给她写写写,却从没见你有那个胆量将信托人捎回去。”
秦砚无所谓一笑:“心意到了就好。”
“我倒是不知道你这心意是怎么到的。”萧致彦单挑一边眉峰,装作了然道,“托梦了罢?”
秦砚脚下的步伐更快了一些。
“你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萧致彦又一次追上来道,“你不也昨夜一宿没睡,怎么跟苏副将比起来就那般活泼呢?”
秦砚选择只回答萧致彦的第一个问题:“我现在去伤员那里转一圈,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手的。”
萧致彦的神色在此刻才正经了一些:“那我也随你一同去探望他们。”
营地中的所有伤员都集中安置在一个很大的军帐中,原本应该坐落在军营的最东边,因为秦砚的特意嘱咐,是以将这个军帐立在了距离秦砚所住不远的地方。
宁国军队虽然上一次在与睢阳王的交战中略胜一筹,可受伤士兵的数目却不少,虽然大多数是轻伤,可是战时营地之中毕竟不比在凌安城各个军营之内,因为条件有限,有时即便是小伤一旦伤口感染溃烂,也会置人于死地。
是以秦砚每日都要来此军帐中探望几次,以防有谁的伤势出什么差错。
因为秦砚与萧致彦来的时辰尚早,大部分受伤的士兵仍在睡梦之中,放眼望去整整齐齐躺了一片,倒是仅有一个年轻的士兵睁着眼睛,看到秦砚与萧致彦掀了帐帘进来时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秦砚匆忙走上前去将他按住,口中压低了声音道:“躺着即可,就当萧将军不在此处。”
那小兵有些忐忑地望向萧致彦,却见他对于秦砚的话并无过多表示,仿若习以为常一般。
小兵这才放心地重新躺了回去。
“今日感觉如何,伤口处还发痒么?”秦砚一面问着,一面细细查看着小兵肩上的伤口。
这士兵前几日与睢阳军对战时被敌军一箭穿透了左肩,抬回来时已经奄奄一息,却硬是被秦砚从鬼门关中拉了回来。本以为他已然逃过了这一劫,却没想到第二日他的伤口便开始逐渐溃烂,竟是有感染的兆头,是以秦砚对于他格外关注。
小兵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同样压低声音道:“是还有些发痒,不过相比于昨日已经好许多了。”
“是一条汉子,不愧是我萧山军。”萧致彦开口夸奖道。
小兵一顿,怯生生道:“萧将军,我原本是苏家军的兵。”
萧致彦一怔,随即一拍脑门,爽朗笑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平日里萧山军说得太顺口了,该罚!方才应该说你不愧是我大宁朝的兵!”
小兵面上露出一丝羞赧之色,同时却骄傲地昂起头道:“我是大宁朝的兵。”
秦砚温和一笑:“伤口确实恢复的不错,本来若是不感染,此刻估计你已然可以下地走动了,现在便再多躺几日,安心养伤罢。”
小兵连声应了。
“对了。”秦砚用旁边的干净布子动作斯文地擦了擦手,随后问道,“我记得你前几日与我说过,你以前是随着苏逸少将镇守边关的苏家军中一员,对么?”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出门被雨打了,好冷好冷好冷≥﹏≤ 本来今天应该6000字的,我只能先欠着了,嘤嘤嘤,作者菌捂大脸
章节目录第七十八章
猝然间听到苏逸的名字;那小兵的眼眶红了红;艰难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回秦大人;我的确是苏逸少将麾下一员小兵。苏逸少将在世时便十分敬仰他,总以为能一直跟随着他;却没想到……天妒英才。”
“的确如此;怪只怪世事无常。”秦砚神色凝重道;“当初在边关你们与胡国大军对峙,虽然那时我本人远在凌安;却亦听闻了那一役你们在援兵未到之时有多么凶险。”
原本在一旁探察其他伤员的萧致彦也被秦砚的话引来了注意力,一脸不解看着他继续对那小兵问道:“从你的经历来看,此次我们与睢阳军的几场战役与边关一战相比,哪一个更为棘手?”
那小兵埋头苦苦思索了片刻;最终抬起头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神色困惑的萧致彦,回答道:“虽然我在这里受了重伤,却依然觉得当初在宁胡边境的战事吃力一些。”
萧致彦似是从小兵的话里面听出了什么,面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起来。
小兵被萧致彦的神情骇了一跳,再开口时声音便有些讷讷的:“可是我的回答有什么问题?”
“并没有。”秦砚眉目温和看着小兵信口胡扯道:“你与苏逸少将出生入死,所得的经历与阅历肯定不只一星半点,此次你觉得的战事轻松,正是因为你在不断成长。”
萧致彦收敛了方才的神情,严肃开口道:“秦大人此话说的没错,如今我们与睢阳老贼的生死之战至关重要,需要的正是你这样从沙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兵,所以你要专心养伤,争取尽快康复。”
小兵听到萧致彦的话精神一震,挺了挺胸膛口吻坚定道:“萧将军与秦大人放心,我一定会早日重归战场。”
萧致彦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小兵另一个没受伤的肩膀作为鼓励,这才与秦砚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从双方眸中读出对方有话要说。
秦砚眸光动了动,伸手一指帐门口,在萧致彦起身向外走之后,跟着萧致彦轻手轻脚出了军帐。
待到秦砚悉心地将帐帘漏风处遮掩好,萧致彦这才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问道:“你方才问那小兵这些话,究竟是何意?”
秦砚扫了萧致彦一眼:“你是否认为我们自从与睢阳王正面交锋,虽然每次仅是小胜一筹,但也赢得太过轻松?”
宁国大军此次来到睢阳王的老巢睢城已经一月有余,与睢阳王正面交锋过数次,虽然各有伤损,总体来说却占了上风。萧致彦虽然不至于被几次小胜冲昏了头脑,却亦不赞同秦砚的话。
“你应该想到睢阳老贼年前在与胡国一役中遭受重创,加之前一阵子马不停蹄长途跋涉回睢城扎营落脚,实力到底大不如前,这不也正是我们如此急迫出兵攻打他的原因么?”
秦砚的面容一片云淡风轻,清俊眉眼在被人反驳之后依然一派平和:“睢阳王实力怎样我们并不知晓,但是这一个月余我们与其说是与睢阳王交战,不如说更像是有人故意将睢阳军留在原地让宁国军打。”
萧致彦蹙了蹙眉向四周一望,伸手一指不远处秦砚的军帐道:“我们去你帐中说。”
秦砚摇头道:“这件事其实你最应该与苏副将去商讨,与你们两人相比,行军打仗之事我太不在行。”
“那更要去你帐中。”萧致彦道,“反正苏副将就睡在你帐中。”
“这个时候你倒是想起他与我同住一帐了。”秦砚无奈道,“不过苏副将刚当完值归来,此刻怕是叫不醒。”
“叫不醒便一桶水浇起来。”萧致彦毫不犹豫道。
秦砚先是讶异了片刻,随后清俊的面容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与苏逍同住一帐了这么些日子,秦砚倒也算是了解了苏逍的一些习性。此人一旦困极了睡下,除非是出兵的号角声,否则无论用什么方法叫他,就是天崩地裂也会雷打不动。
而苏逍身为苏玉的大哥,秦砚虽被他压迫过几次,可为了苏玉,一般时候都不会主动去得罪他,但这却不代表他不喜欢在别人与苏逍交锋的时候站在一旁看好戏。
只是待两人走到秦砚的军帐处之后,秦砚的好戏却并没能看成。
苏逍不仅没有在睡,反正睁着通红的眼睛正襟危坐在军帐上首处的矮桌旁,而他的下手便坐着此次苏家随军一同出征的老清客于明堂,这老头子此刻正撸着胡子絮絮叨叨地与苏逍说着什么。
秦砚与萧致彦掀了帐帘跨步进来,于明堂便从容不迫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来,对着两人行了个礼。
“老先生快请起。”秦砚将于明堂搀扶了起来,口中歉意道,“我与萧将军进来时倒是没有注意到你与苏副将在说话,是我们唐突了。”
于明堂带着深刻纹路的眉眼上波澜不惊,嘴角的胡子却动了动,沉声道:“这本就是秦大人的军帐,又哪里能算是唐突,更何况我与大少爷倒也没聊什么,如今你们回来了,我便不打扰你们议事先行告退了。”
话毕,于明堂竟也没等几人同意,便拂了拂袖子施施然地出了军帐。
秦砚与萧致彦对视了一眼,在他的平静的眸光中读出了一丝不悦之情。
“于老先生是随我父将出生入死的老清客,平日里自视甚高一些,还请两位不要介意。”苏逸从上首的座位上走了下来,带着一脸倦意解释道。
萧致彦挑了挑眉,最终却还是缓缓道:“一个老头子而已,无事。”
苏逍糟心地笑了笑。
“方才我离开时,见你已经睡下了,此刻又爬了起来,是于老先生将你叫起来的?”秦砚问道。
苏逍揉了揉眼:“那时我还没有睡熟,被他进帐的声音吵起来了。”
军营毕竟不是等闲之地,更何况是副将的军帐,平常人等又怎么能想来就来想走便走。
秦砚的身份仅是一个监军,自然不便开口说什么,倒是萧致彦早就看那倚老卖老的于明堂不顺眼,轻哼了一声道:“真是应了那句英雄不问出处,流氓不问岁数,我真不知道你身为苏家的嫡长子,是怎么能忍这老头这么久的。”
苏逍无奈苦笑:“这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萧致彦本还想再说什么,但转念一想于明堂是苏家老清客之首,虽然轻易得罪不得,却也年纪一大把了嚣张不了多久了,苏逍现在放任着他不管倒也算是明智之举。
顿了一顿,萧致彦决定放过于明堂这个老顽固,转入正题问道:“你可以忍住在一个时辰内不睡着么?”
苏逍瞪着泛着血丝的双眸,淡定回答道:“不可以。”
萧致彦了然点点头:“思路如此清晰,那就是可以了,你再忍忍罢。”
苏逍:“……”
秦砚在一旁状似安慰道:“其实也就是小憩一会儿的功夫,要不了一个时辰这般久。”
苏逍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一圈,最后狠狠合了合眼睛又忽然睁开,破罐子破摔道:“说罢说罢。”
萧致彦趁着苏逍还未反悔之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苏逍细说了一番。
苏逍闻言沉吟了片刻,摇头道:“我认为秦大人所说确实有道理,前几次出兵,我都有一种睢阳军便是平铺在路上的落叶,等我们一次一次来清扫的错觉。”
萧致彦反驳道:“只是若真是如此,睢阳老贼岂不是白白送出自己的军队叫我们砍?这样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苏逍神色倏然冷凝道:“萧将军若是联想到上一次的宁胡边境之战,便不会觉得难以理解。当时睢阳王扔下了自己的五万大军来围困我二弟,而他自己却及时抽身而退,远远躲在了后方。睢阳老贼从来都不会在意别人的性命,于他来讲,别人的命便不是命。”
“那你们二人的意思是?”萧致彦眉头紧拧着,张口问道。
秦砚看了苏逍一眼,回答道:“睢阳王既然不惜自损,必然有阴谋在其中,要么是想用不断的胜利麻痹我们,使我们卸下警惕,要么是想诱我们深入,毕竟这里是睢阳王的地盘,论补给自然是他占优势,随着我们不断的深入,我们的劣势只会被他的优势衬托得更加明显。”
萧致彦下颌紧绷道:“当初我确实没想把战线拉得如此长,只是每当我们主动突袭时,无论白日还是入夜,睢阳军都在整军备战,每次留下一小队士兵与我军在沙场抗衡,待我们解决掉那一小队,大部队早已滑溜得如泥鳅一般撤退了,抓也抓不住,除了追击,我们倒也别无他路。”
说到此处,萧致彦的话音突然一顿:“如此说来,倒确实像你所说的那般,睢阳王在诱我们不断深入。”
秦砚神色沉敛,凝神思考道:“这其中必有蹊跷。”
“方才你说的那两点?”萧致彦问道。
“不只。”秦砚回答道,“若是睢阳往早有预谋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