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洒代嫁- 第30部分

卞青云径直朝着雨菡这边走来。雨菡收了歌声，向他恭恭敬敬地拜道：“卞神医，求您救救我相公吧！”

卞青云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半天，好像来看病的是她而不是梅三重，看得雨菡心里发毛。雨菡正要发问的时候，卞青云开腔了：“你丈夫得了什么病？”

雨菡双眼含泪，哭哭啼啼地说：“上月我相公染了风寒，看了几回郎中，吃了好些药，但不知何故，这病竟然一点起色也没有，一天重似一天。这才不得不来求卞神医收治。您若不收他，他定是要一病不起，我便也不活了！”说完又嚎啕大哭起来。

卞青云蹲在身来，一手捻须，一手为梅三重搭脉。两边都搭过脉后，卞青云说：“你丈夫风寒入络、气血亏虚，再晚来几天就没治了。”

雨菡拜倒在地，哭道：“求神医救救他吧！”一只手悄悄摊开，露出了梅三重给她的那块木牌。

卞青云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慈眉善目地说：“娘子先随我进来再说吧！”

两个小童抬来担架，把梅三重抬了进去。雨菡在卞青云的带领下，也跟着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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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使女

卞青云的医馆设于自己家中。他这府邸与别人家的也自是不同。

一进门就是一处很大的庭院，这格局完全颠覆了“前堂后院”的规制，倒有点像西方的庄园，暗合了卞青云这个异教徒的身份。

这庭院看起来也有些奇怪，池塘垂柳、假山堆石、廊庑曲径一概全无，只是呈几何形状排列的一丛丛绿篱，中间种些花草，大多是雨菡没有见过的。其中一种红色的草花开得分外妖娆，其茎蔓看上去柔若无骨，花朵却艳丽无比，雨菡仔细一看，心中大骇——这不是罂粟花吗！

雨菡看着卞青云的背影，这个住在“气球”里的干瘪老人，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

穿过一道垂花门，他们便来到一个宽敞的前堂。堂内坐满了病人，一个个愁容满面。见卞青云进来，他们竟全部从椅子上、凳子上、地上站了起来，垂手肃立、鸦雀无声。

卞青云看都没看这些可怜的病患一眼，径自穿过前堂，从一道后门钻了进去。雨菡和那两个抬着梅三重的小童也紧紧跟上。

前堂的后面是一条回廊，一头连着前堂，另外一头伸向一座厢房。那厢房门窗紧锁，卞青云走过去，掏出钥匙开了门，便回头请雨菡进去坐。

雨菡心想，满堂的病患他都放着不管，反而把我引到这个独间，插队插得太高调了！没想到唱一首小曲竟然能起到这么显著的作用。

但细心一想，好像又不太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她一时也说不上来，只是心中惴惴的，怎么也定不下来……

一进门，就看到里面像是一般家庭诊所的陈设。一张方桌，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还有一个银盒，估计里面放着银针。头上的条幅写的不是“妙手仁心”之类的医家格言，而是“清净光明”。

你这异教外道也太明目张胆了吧！雨菡心想。

卞青云请雨菡在椅子上稍坐，又命小童将梅三重放在书桌后面的卧榻上。安顿好之后，两个小童便出去了。雨菡见他们顺手把房门掩上，又是一阵心慌。

卞青云再次为梅三重诊了脉，又为他检查了一遍身体，然后回到桌前来写方子。

卞青云一边写方子，一边头也不抬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雨菡轻声答道：“陶青青。”她又用了惯常的假名。

卞青云又问：“入教几年了？”

雨菡道：“刚半年。”

卞青云写完了方子，抬起头看着她，和和气气地说：“你丈夫的病原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只是拖得太久了成了大病。你既然是我教教众，今后有什么病痛，大可以直接来找我，别让外面那些庸医把病情给耽误了。”

雨菡拜谢道：“您的救命之恩，奴家永生难忘。将来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

卞青云淡淡一笑，道：“我教以拯救世人为己任，救人即是自救，你不必谢我，要谢就谢真主明尊。”

雨菡口中唯唯诺诺应道：“是、是。奴家对教义参悟不深，多谢神医指教。”眼睛却盯着他手里的处方，心想怎么还不给我，领了药方好早点开溜，让梅三重跟你死磕，我就不陪你们玩了。

卞青云笑问：“你平时念什么经？”

雨菡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要考她的功课吗？她读《心经》、《金刚经》、《华严经》、《楞严经》，就是不会读这邪教的经。额头上隐隐沁出冷汗，只得勉强应道：“奴家不识字，只跟人学过《下部赞》。”

卞青云说：“那你背给我听听。”

雨菡如芒在背，磕磕巴巴地把《下部赞》背了一半，后面一半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卞青云一手捻须，说：“你年纪轻轻，能背出半部也是不错的。只是知行须得合一，只知道背书，而不去身体力行，也不算真的信。”

雨菡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会兴致勃勃地跟她讨论教义，心想这如何是好，到底什么时候才放我回去？无可奈何，面上也只能假装虚心受教，轻声问道：“不知先生所说的身体力行，究竟是怎么个行法？”

卞青云笑道：“你知不知道‘无我天修’？”

雨菡摸不着头脑，问道：“什么是‘无我天修’？”

卞青云道：“就是忘记自我，奉献自我，天人合一，投入真主的怀抱。”

听起来就像邪教。

雨菡摇摇头说：“奴家没有听说过。奴家回去定当刻苦学习教义，力争早日参悟，今日谢谢神医了。”她站起身就想走，再呆下去，不知这卞青云还要怎么开悟她。

卞青云却拉住她说：“且慢，我救了你丈夫，还要救你。”

我不用你救啊！雨菡心里暗暗叫苦，难道还走不成了？

卞青云说：“恰好几天之后有一场天修会，我可以引你去。我看你倒是有些悟性的，说不定真的能够开悟。”

雨菡还要辩驳，卞青云却伸手在她肩膀上一拍，雨菡顿觉头晕目眩，身体失去重量，一下瘫倒地上。

晕倒前的最后一眼，她模模糊糊看见躺在榻上的梅三重正在看着她，眼中满是怜惜之情……

……

醒来的时候，雨菡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一个身着白衣、脸上蒙着轻纱的女子坐在床边，见她醒了，欣喜地说：“你终于醒了。”

雨菡艰难地坐起身，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掉了，她正穿着和那女子一模一样的白衣。

“我睡了多久？”雨菡迷迷糊糊地问。

那女子轻轻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你来的时候就昏迷不醒，我猜，总有两天了吧。”

雨菡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一双美目耀如星辰，被轻纱笼着的半张脸也是十分清丽。雨菡问：“请问，你是……”

“我叫景幻，你叫我幻儿便好。”

“幻儿，这里是什么地方？”雨菡惴惴不安地问

景幻柔声说：“这是我们明教的圣地无极峰。你真是好福气，多少教众巴望了一辈子，连无极峰在哪里都不知道。”

无极峰？明教？雨菡渐渐想起来了，晕倒之前她在明教神医卞青云的家里，她是为了帮梅三重才去的。

梅三重……她想起晕倒前见到的最后一幕。原来他一直都醒着，偷偷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想到这里，雨菡突然不寒而栗。

他眼睁睁看着我被卞青云迷晕，却没有施以援手。卞青云此举是在他的意料之外，还是他一早就预见到的？这无极峰究竟是什么地方？梅三重究竟是什么人？

雨菡觉得自己脑中千头万绪的好似一头乱麻。她需要一个像王数理那样强劲的大脑，才能处理这些纷繁复杂的信息。

一个念头忽然飘进她的脑中——真的是她和梅三重在演戏吗？会不会是梅三重和卞青云在演戏骗她？

雨菡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忙问景幻：“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景幻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你不知道吗？你被选为使女，要参加三天后的天修会。”

雨菡大吃一惊：“使女？我被选为使女？这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事情？为什么我一点也不知情？”

景幻笑道：“瞧你急成这样，一定是欣喜过望了。也是，我教信女人人都梦想成为使女。使女只要通过考验，便可成为圣女。圣女将得到明尊眷顾，死后侍奉在真主左右，永居光明净土。”

“什么！成为圣女就要死？”雨菡大骇，她想起卞青云说的“奉献自我”、“投入真主的怀抱”，心快跳到了嗓子眼：他们会把她当做祭品敬献给“真主”吗？

景幻却噗嗤一笑，道：“怎么会？圣女是我教圣使，受信众尊养，所有明教信众都要侍奉圣女，听从圣女教诲，只有长老会才能命令圣女。这些事情你怎么都不知道？你不是我们明教的信女吗？”

雨菡赶紧圆谎：“我入教不久，这些事情引我入教的人从未跟我说过。”

景幻点点头，说：“这也不怪你，许多普通教众一生之中从未见过圣女。不过，圣女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选上的，要通过长老们的考验才行。这一次一共选出了15名使女，长老们会从中选出最具灵性的一位，奉为圣女。其他没有当选的仍为使女，负责侍奉在圣女左右。”

见雨菡不说话，景幻继续循循善诱道：“明教圣女五年才选一次，是由长老们推选的，上次选出的圣女叫做灵韫。凡圣女须得是冰雪之姿，具有十分的悟性。所以圣女的名字都有一个‘灵’字。这次选出的圣女，长老会将赐给她一个新的名字——灵璧。”

原来明教的圣女是选出来的，这么说，灵韫是五年前当选为圣女的。雨菡又问：“长老是谁？我从来没有见过长老，为何会被选中？”

景幻笑道：“你怎么会不认识长老？卞神医不就是五大长老之一吗？你就是她推荐的三名使女之一啊！”

卞青云是明教的长老！梅三重很有可能早就知道此事，还让她送羊入虎口！她真是太天真了，竟然如此轻易地相信一个完全不知道底细的人！

雨菡问：“幻儿，你也是使女吗？”

幻儿点点头，说：“我是风长老举荐的。”

雨菡问：“那你知不知道选圣女要经过什么考验？该不会是光脚过刀山那一类吧？”

幻儿笑道：“听说主要是考验你的灵性和悟性，你怎么会想到要过刀山？至于如何考验嘛，明天你就知道了！”

“明天？”雨菡从床上跳了起来，“这么急吗？”

幻儿点点头：“因为后天就是天修会了，在那之前必须把圣女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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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圈套

窗户渐渐地透白了，带着雾气的晨曦沁染进来，宣告命运的降临。

雨菡一夜没睡，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只感到彻骨的寒冷和恐惧。

昨天与景幻的一席谈话，让她知道了很多事——很多她原本不想知道的事。

明教五年选一次圣女，居然被她赶上了。

卞青云是明教五大长老之一，居然被她撞上了。

圣女要从十五名使女中挑选，五名长老每人推荐三名使女，卞青云原本已经选了三位，不想其中一位无缘无故失踪了，他只能临时找一个信女来凑数，而她居然在最恰当的时间自投罗网。

这一切实在是太巧合了，她不得不严重怀疑这一切都是梅三重算计好的。甚至，那位使女的消失，可能就是梅三重本人的杰作。

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为了使女，今天就要接受圣女的考验。一旦成为圣女，接受了“天修仪式”，她就会变成明教教徒眼中“最接近真主的人”。

谁要当圣女啊！

雨菡恨透了梅三重。这个卑鄙无耻的男人，他想查案就自己查，为什么要拿一个毫不知情的弱女子来当诱饵？！

雨菡昨天在这无极峰探寻了一圈，发现这是一片山中的庙宇，也不知道是什么山。

这山一定很高，终年云雾缭绕。山上人人穿着白衣，庙中供着伪装成佛祖的摩尼。

雨菡走到哪都有人跟着，即使没有人跟着，她也找不到下山的路。这环境太陌生，云雾太浓，到处都是影影绰绰的，她走了一圈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要不是有人领着，她都回不到自己住的水云居。

她会有什么下场？一想到不可知的未来，雨菡就觉得不寒而栗。

“使女，您醒了吗？”门外，一个婢女恭恭敬敬地问道。

雨菡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醒了，你进来吧。”

一个婢女捧着衣服走了进来，跪在地上轻声说：“今日长老们要考验使女。考验之前，请使女先沐浴更衣。”

雨菡点了点头。那名婢女便把她领到旁边的一个房间，那里已经布置妥当，白色的布幔之中，放置着一个装满热水的大木桶，蒸汽袅袅，房间里还焚着香。

婢女轻轻为雨菡除去衣衫，便要伺候她沐浴。雨菡说：“这里不用你伺候了，我自己来吧。”婢女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雨菡把自己整个身体浸入水中，热气透进肌骨，让她紧张而疲惫的心稍微得到了一点宽慰。

她要怎么办？踏进了明教圣地，她如何才能全身而退？何时才能和王数理会合？

没有一件事情是她应付得来的。雨菡长长叹了一口气。

“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