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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卦象变成了十爻。雨菡看着那些复杂的卦象脑中一片眩晕。她知道，卦象每升两爻，所代表的十进制整数便升一位，从最初的个位数。到后来的十位数，再到百位数、千位数。王数理要将这些二进制代码换算成十进制数字，还要找出互质关系——如果不是数学天才，是不可能办到的。
陆翊平拉了拉雨菡，在她耳边轻声问道：“小寒，你师兄如何能得知如此玄妙的天机？”在他看来。这些复杂的卦象已经属于凡人不可闻不可知的“天机”了。雨菡笑了笑，道：“他从小就异于常人，再说。他真的是那位‘格物老人’的弟子。”
凌越也被眼前的事实震住了，她走过去轻轻拉住王数理的手，怯怯地唤道：“数理，你……”这一刻，她心中也对王数理的身份产生了一丝怀疑。王数理回过头。对着她笑了笑，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这一笑。似乎让凌越放下心来。她也对着他淡淡一笑，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王数理凝眉心算了一阵，又决然抬脚朝一扇门走去。他正要用力拧开那扇门，突然身体一晃，跌坐在地。宋离赶上来为他搭脉，道：“不好，数理兄中了毒，那毒性走得很快。”王数理着急地说：“我当然知道。你快别说废话了，赶紧把这扇门拧开，待会我要是晕倒了，你们就别想走出这个迷宫！”
宋离闻言，立即起身将面前的门拧开。果然，前面是一个卦象更复杂的密室。凌越将王数理搀进去，王数理环顾了一眼。雨菡见他的眼神已经开始有些涣散了，却还强打着精神心算。如今，这密室之中的卦象已经变成十二爻，十位数已经升至万位。万位整数的互质关系，可不是那么容易一眼看出的。
王数理勉力撑着身体，将眼前的卦象看了一遍，心算了半晌，然后指着一扇门说：“就是那个，把它拧开吧，那应该是最后的出口了。”
凌越问：“你怎么知道那是出口？”
王数理冷笑道：“换算到这里，连我都觉得有点吃力了，我就不信那个罗百泉比我还聪明！”
宋离闻言，急忙拧开那扇门。
眼前突然豁然开朗。
陆翊平扶着雨菡走出去，这是一个山中的天然洞穴，洞中有一湾深潭。雨菡觉得清风拂面，抬头一看，原来洞顶是空的，露出了一大片圆圆的夜空和漫天繁星。
他们一行人进入道观的时候还是下午，如今却已经入夜了。
这个洞很宽，远远看去，只见深潭的对面似有几间房屋，其中一间还透出了微光。“看那里！”雨菡紧紧拉着陆翊平的手，惊呼道：“那里有灯光！”
“罗百泉就住在那里？”凌越有些不敢相信。
王数理干咳两声说：“他肯定就住在那里。”宋离挑眉问道：“你怎么知道？”
王数理指了指潭边，道：“没看到那里有块牌子吗？上面写着‘寻罗百泉由此处去’。”
众人闻言大惊，眼光都往王数理所指之处扫过去，果然见到那里竖着一块木牌，上面用红笔写着“寻罗百泉由此处去，需经夫妻桥过星月潭，潭边枯木林旁即是” 。
“这个罗百泉是不是脑子有毛病？！”雨菡愤愤不平地嚷道，“我们一路寻过来没有半点指示，过了一个瘴气谷、翻了一座黄岩峰、穿过了五间莫名其妙的密室，他倒在这里设了一个路牌？！”
雨菡真有将这个“名医”暴打一顿的冲动。
王数理虚弱地干笑两声，道：“我倒觉得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
雨菡瞥了他一眼，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师兄，我看这人跟你倒是精神上的双胞胎！”
第169章疯医
“夫妻桥？那是什么东西？”凌越不明就里地问。
众人看向水潭，天上微茫的星光映在潭中，幽微神秘，却哪里见到有一座桥？宋离走到潭边摸索了一阵，见到地上有一个大铁环，他用力一拉，只听得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一座浮桥晃晃悠悠地出现在水面上。
普通的浮桥两端都有铁链固定，这座浮桥却不见有固定之物，桥板浮在水面上晃晃荡荡的。王数理蹲下身看了看，道：“这座浮桥每一块板子的浮力都经过严密的计算，板子两端的浮力不一样，需要一男一女同时站上去才能取得平衡，所以叫做夫妻桥吧。”
雨菡蹙着眉沉吟道：“这个罗百泉，趣味很低级啊……”怎么感觉跟闹洞房时的恶作剧似的。
王数理站起身来，不由分说地拉过凌越，便站到了桥上。凌越脸一红，羞涩道：“数理，你……”此桥名为“夫妻桥”，意即过了桥便是夫妻，她和王数理尚未行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携手过桥总是羞涩难当。
王数理嘿嘿一笑，道：“迟早的事嘛！”然后便拉着凌越的手一步步往前走去。
陆翊平问宋离：“宋兄，你一个人如何过桥？”宋离淡然道：“你们先走，我自有办法。”陆翊平便拉着雨菡的手踏到桥上。
桥板晃晃悠悠，雨菡不会武功，差点没掌握好平衡，身体一晃便要滑下去了。陆翊平气沉丹田兀自不动，拉着她的手臂将她稳住。
——真，有力！雨菡脸一红，轻声道：“谢谢。”陆翊平看着她，微微一笑道：“小寒，你我之间相与相负如何算得清。我欠你的、你欠我的，横竖此生是分不清也分不开了，我们不必再言谢，也不要再计较了，好不好？”
他的手紧紧捉着她，仿佛下定决心此生决不再放手了。她的心沉了下去，脑子也转不开了，只得乖乖地点了点头。
陆翊平扶着雨菡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这浮板没有固定，过桥之人若一头重一头轻，便会失去平衡。最后双双落水两败俱伤；唯有相互扶携，不去计较孰轻孰重、谁得谁失，才能保持平衡一路往前走——雨菡心想。这或许就是夫妻之道吧。
陆翊平扶着雨菡过了桥，王数理和凌越已经在岸边等着了。四个人回头来看宋离——他一个人，该如何过桥？
只见宋离略一提气，脚下步子若蜻蜓点水，轻轻踩着那些浮板往岸边奔过来。陆翊平和凌越异口同声地赞叹道：“好身手！”雨菡却摇摇头道：“这宋公子。怕是很难找到另一半啊……”
陆翊平笑道：“缘分到了，他也会变的。”
五个人都过了桥，便往那黑暗中的一点幽光寻觅而去。走出不多远，众人便进入了一片黑色的树林。宋离用手去摸了摸那些黑色的枯木，沉吟道：“这些都是数百年的阴沉木，每一株都价值万金。罗百泉竟然用它们做了一片树林。他究竟是怎么把这些东西运过来的？”
这一路走来，罗百泉虽然从未现身，但却已经给众人留下了深刻印象。他精通医理数术。为人又不按常理出牌，给人的感觉神神叨叨的。
远远的一点灯光似乎若隐若现，一行人打着火把向前摸索前进。
陆翊平一直紧紧揽着雨菡，他们一步步往前走，眼前那片草屋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甚至可以隐约看到草屋前站着一个人——
陆翊平眯了眯眼，他放开雨菡。朝那人走过去，单膝跪在地上朗声拜道：“晚辈淮南陆翊平，携妻前来拜访罗百泉前辈！”
一个白发散乱、衣衫破旧的老者伸开双手颠儿颠儿地朝他奔过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涕泗横流地喊道：“苍天啊！我罗百泉等了二十年，终于有人来找我了！”
那老者扑入陆翊平的怀中，将那满脸鼻涕擦了他一身，陆翊平着实受惊不轻，结结巴巴地说：“前、前辈，您真是罗百泉前辈吗？”
那老者突然把脸抬起来，幽幽地看着陆翊平，委屈道：“你看我不像吗？”
从刚才他飞奔入怀，到现在含泪相问，这情态好似情侣重逢似的。陆翊平一身冷汗，支吾道：“晚辈不是那个意思……”
宋离走上前去，拜道：“晚辈宋离，乃丁西林弟子，拜见罗百泉前辈！”
“丁西林？！”罗百泉将满脸的鼻涕一抹，跳起来大声问道：“丁西林那个老家伙死了没有？”
宋离恭恭敬敬地答道：“先师五年前就仙逝了。”
罗百泉突然仰天哈哈大笑，足足笑了半刻钟，直到笑得喘不过气来才停下。他一边喘一边笑道：“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有一样赢过丁西林了，我活得比他长，哈哈哈……这个老家伙死得太好了！……”
罗百泉笑够了，眼睛将众人扫了一遍，问：“是谁闯过了我的八卦奇数阵？”
王数理道：“八卦奇数阵？你是说互质数吧？是我。”
罗百泉走到王数理面前，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番，冷冷地问：“你？你年纪轻轻，如何能解出我的八卦奇数阵？那是我毕生钻研才悟出来的，我还以为得要道数百年后才有人能解得出呢……”
“你发明二进制确实比西方早了七百年。”王数理点点头，道：“话说，你那个什么八卦奇数镇普天之下除了我之外没人能解得开，你到底是希望别人来找你，还是不希望别人来找你，你的逻辑怎么这么混乱？”
不想此言一出，罗百泉竟嚎啕大哭起来：“你懂个屁！我罗百泉一生聪明绝顶，却不被世人所知，我在此隐居二十年了，竟然没一个人来找我……”
王数理道：“你摆个那么复杂的数阵，别人就是想进也进不来啊！”
罗百泉啐了他一脸，道：“那些凡夫俗子来找我，我自然是不想见的！”
宋离拜道：“先师以为您已经过世了，不然他一定会来寻访您的。”
罗百泉又呸了一声，骂道：“丁西林那个王八羔子，当年连一个小岛都不肯让给我！我武功不如他，长得也没有他英俊，徒弟也没有他的好，我样样都不如他，我恨死他了！他如果敢来，我就用那八卦阵困死他！”
众人看着这位性格乖张、举止怪异的老人，不禁摇了摇头。雨菡看到他，才知道什么叫做“注定孤独一世”。
陆翊平决定言归正传，他单膝跪倒在地拜道：“罗老前辈，我等此行前来，是有一事相求。内子中了卞青云的软香散，还望罗老前辈出手相救！”
罗百泉的目光雨菡和凌越身上来回梭巡，问：“哪个是你的老婆？”
陆翊平急忙站起身来，挽过雨菡道：“这是贱内。”雨菡也施施然拜道：“晚辈蒋雨菡，见过罗老前辈。”
“软香散？”罗百泉打量了雨菡一番，问道：“你是明教的人？”
雨菡道：“我也是被人骗入教的……”
罗百泉断然拂袖道：“明教的人死了活该，我一个也不会救！”
第170章条件
雨菡一怔，果然，罗百泉痛恨明教的人，这是她早就想到的。
陆翊平闻言，急忙恳求道：“罗前辈，内子被歹人所骗，参加了那圣女选拔，她实非明教中人，是被迫当上了圣女，却不知不觉被卞青云投了软香散……”
“卞青云？！”罗百泉听到这个名字，突然咬牙切齿地瞪着陆翊平，“这个卑鄙小人还活着吗？”
陆翊平道：“他已经死了。我在宿州破了明教作乱的阴谋，生擒了卞青云，他……他为了报复我，竟然服毒自尽了……”
“死得好！”罗百泉大喝一声，“没想到这个老毒物最后尽然死在了自己的毒药下，真是太痛快了！”
陆翊平怔怔然不知如何作答，却见罗百泉又若无其事地搔了搔头上凌乱的白发，眼睛盯着雨菡问道：“哦，你是圣女？”
雨菡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记得了，他们都说是，就是吧。”
“你失忆了？”罗百泉绕着雨菡转来转去地问。
雨菡说：“嗯，我被歹人所害，敲坏了头扔到水里，醒来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罗百泉嘻嘻一笑，道：“身为圣女，你得罪的人倒不少嘛，哈哈……”
雨菡心中酸楚，却强自跟着嘻嘻一笑，道：“可不是吗，哪有像我这么倒霉催的圣女啊，哈哈……”
两人相对大笑，倒让一旁看着的人摸不着头脑了。罗百泉笑过之后，捻须道：“嗯，你这个圣女倒有点意思。我罗百泉虽立誓不救一个明教的人，不过嘛……”他上下打量了雨菡一番，道：“圣女除外。”
陆翊平闻言大喜，急问道：“罗前辈的言下之意。您会解这软香散之毒？”
罗百泉干咳几声，负手肃立道：“当年我最后一次输给丁西林，真的不想活了。要不是思及自己还有三个未了的心愿，我当时真的去见阎王了。这第一个心愿嘛，就是要解卞青云的软香散。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我闭关钻研二十载，终于让我想到了解开此毒的方法。我本以为今生今世都用不到这个药方了，却没想到……”
说到这里，罗百泉仰天长叹一声，眼中似有隐隐的泪光。
众人不知他为何如此。只觉得那老者寂寥的心绪似乎传染开来，当场俱是沉默。
罗百泉强收泪意，肃然道：“言归正传。我耗尽二十年精力。方才想到这软香散的解法，而今已是花甲之年，时日无多了。我还有两个未了的心愿，已经没有时间达成。若你们能替我达成，我便为这位圣女娘娘解毒。”
陆翊平急忙拜道：“只要前辈愿意为小寒解毒。莫说是两桩心愿，就是十桩百桩，晚辈也会尽力替您达成！”
罗百泉冷哼一声，道：“别答应得那么爽快！我这两个心愿若那么容易达成，还用得着等那么多年吗！”
陆翊平一怔，决然道：“前辈请说吧。晚辈即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罗百泉道：“这第一个心愿嘛，便是阴阳算法。你们过那八卦奇数阵时想必已经知道了，那阴阳二爻被我演化作阴阳二元算法。可惜。我虽发明了阴阳二元算法，但却只会加减，不懂乘除，若你们能用阴阳二爻演化出乘除法来，我便又了却一桩心愿了。”
众人闻言。知道这题只有王数理能解，便齐刷刷地看向他。王数理道：“就是用二进制做乘除法吧？这有什么难的。别说是乘除法，就是二进制的乘方开方我也可以教给你。”
罗百泉闻言大喜，道：“你真的会？！”
王数理点点头，道：“这个问题很简单。不过我刚才上来的时候中了毒，现在脑子有点不清醒，你能不能先帮我解毒，再让我休息一晚上，我明天就教你。”
罗百泉闻言，点了点头道：“那好，你们就在我这里暂住一晚吧！”说罢便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