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后的地位牵连北宜国与东楚两国,不同于登基那日封后的草率,宇文睿对此次封后格外上心。
各国也早早便派遣使臣送上了自己的贺礼,子娶父妻的不光彩似乎也变得十分郑重起来。
十二月初十,即便天降大雪也难以阻挡如火如荼的典礼。
东楚今年的雪水似乎格外多,寒意甚为撩人。
立于凌天祭台下臣民掩下心中的哀怨,努力摆出最为恭敬的态度迎接盛装而出的乐正锦虞与宇文睿。
乐正锦虞身披大红色凤袍,朝天髻上戴着金丝镶嵌的六龙三凤冠,颗颗碎宝石自龙凤嘴垂下,上插紫金凤钗,碧色龙珠点缀。额间一抹朱砂,冷艳高贵。血色红妆下肤白如雪,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腰若束素,嫣然一笑,惊煞天下眼。
宇文睿轻携着凝脂柔荑,金黄色帝袍威严霸气,不苟言笑的俊美面容一改往日的阴冷,荡漾着无限笑意。破冰尽化,风雪无言。
乐正锦虞转头便对上他温柔似水的目光,深邃地似乎要将她吸进去般。在他真心表露的欢悦下,被握着的手不由自主地想缩回。
宇文睿感受到她的异常,以为她是紧张,便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放轻松。”
乐正锦虞不去看他的笑脸,一丝愧疚浮于心间,他竟如寻常嫁娶的男子般,顺从吉利而三日未来她的未央宫。
号角声吹起,脚踩着玉石龙阶。宇文睿想着前几个月前还是一人的登基大典,如今在全天下面前宣召她之于自己的所有权,满足感溢满身心。
抬头望着一白一青的身影早已立于凌天祭台上,宇文睿突然放缓了脚步。
乐正锦虞不解地跟着他一起减慢了步伐。
“乐正锦虞。”宇文睿轻声开口。
眼前的女子朱唇不点而赤,罥烟眉似蹙非蹙,琉璃眸炫彩,姣丽无双,绝美地竟不似凡人。
乐正锦虞心不在焉地应声,“臣妾在。”
“后宫的日子乏味。”宇文睿低声道。
乐正锦虞一怔,前些日子她在瞻阳殿内警告那些妃嫔时确实说过这话。
宇文睿扬了扬唇,勾起一抹孤傲的弧度,“可这万盛江山却不甚繁华,只要你想要,朕愿将它尽数捧在你面前。”
猎猎寒风中,他的身姿颀长挺拔,帝王之威浑然天成。乐正锦虞的心蓦地一惊,浅埋的愧疚更深了一分。
见她抿唇不语,宇文睿拉着她慢慢拾级而上,脚步坚定铿然。
葵初静静地看着一身凤袍的乐正锦虞,这一刻较之以往的倾城风华,渲染了人世间最美的景色。
透过二人相携的手掌,似乎能够看到她不久后伏在自己怀中痛哭的愧疚。
青落恭敬地捧着香炉,对着潋滟绝代的乐正锦虞潜意识中却生了躲避之心,想到过了今日便能回南昭,他努力绽出一张天真无邪的笑脸。
葵初按照既往的过程,认真地为东楚的帝后祈福,眉心却是经久不散的无奈。
论繁华,多少帝王以万骨枯的代价折取天下,又有多少功败垂成于千秋痴然。万丈红尘纷乱永无休…
这是乐正锦虞第二次站在凌天祭台上,第一次正值盎然春季,万物复苏之时,东楚的鼎盛春秋在宇文靖斑白花甲中傲立于世。
如今东楚表面依旧牢不可破,私下却泛滥成灾,站在她身旁的已换成了宇文睿,苍白壮阔的大地上,风雪飘摇。
立于最高处,东楚的一切皆伏在脚下,她的目光穿过九重宫阙,飘向茫茫远方。未知的那些地方不知道正上演着什么,是否一如她这般地虚浮迷惘。
璃水如银白色长龙盘旋于皇城脚下,墨色成点的山林那里有她与慕容烨轩初次的交锋。
可是她的手掌此刻握在帝王的手心里,她是宇文睿的新后,是南宫邪的棋子,独独不是她自己。
她的面前站着南诏国至高无上的国师,他的眸子有着不可名状的怜悯,有着旷世的纯净,却独独没有祝福。
她忽然不知道前路该如何走,这一场自欺欺人的封后,不知道在三个月后还会不会继续下去。
她心不在焉地受着在她看来无比虚假的祈福,心不在焉地接受着心底怨愤的臣民的跪拜,心不在焉地与寂然欢喜的宇文睿乘撵共游…
夜幕也在她的心不在焉下悄然降临。
满殿的烛火中,她木然地抬头,未央宫遍是红色,红得透亮,红得惊心。
“朕愿倾尽天下换你一生笑靥如花,朕的皇后。”宇文睿丝毫不介意她的走神,浅笑着吻上她的眉眼。
乐正锦虞努力地挤出一丝笑意,发上的凤冠不知何时已被人取下,发丝轻轻散落,纠缠着二人的身子。
她眨了眨眼睛,望着宇文睿深邃的俊颜,琉璃眸蒙上了一层氤氲。
红帐滑落,并蒂莲在床榻上灼灼绽放,温情徜徉,低吟婉哦中落下一室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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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一波未平
东楚灯火辉煌,喧闹不眠的夜晚,北宜国却是清冷如初,寒雪依飞。言悫鹉琻
乐龙殿内,老太监小心翼翼地将乐正锦虞今日封后的消息告知于乐正无极,帝床上原本枯败的苍老面孔闻言变得更加颓黑。
“那个贱人!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不停地响起,瞬间吞没了乐正无极的咬牙切齿。
少顷,在老太监的轻抚细拍下,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才有所回转。
乐正无极断断续续道:“邱儿呢?”
老太监摇头,“奴才不知。”
末了,又猜测道:“可能在忙着处理朝务。”
自皇上重病卧床后,朝中一切政务便落在了二殿下身上,二殿下的身子一直不便利,想来处理那些事也吃力地很。
这几日他未曾看见乐正彼邱的身影,潜意识里认为定是忙得焦头烂额,无暇来乐龙殿照料皇上。
“皇上放宽心,二殿下若是有空,定会来看您。”
乐正无极想抬手,却悲哀地发现手臂只能颤巍巍地抖几下,再不能提起。
曾经不可一世的雄壮被岁月无情地击败,反复试了几次之后,他终是放弃了与渐萎的身体相抗,嗫嚅道:“传、传朕旨意,立邱儿为太子。”
立太子就意味着决定下一任的储君。早前他一直不承认自己已老,不甘心接受要退位的事实,哪怕只剩下唯一的这个儿子,也将立太子的事情一延再延。
“另外,秦家之人,贬出宜京,十年之内不得入。”北宜国只剩一位皇子,帝位相争之事自是不会出现,他要防的便只有外戚干政。
乐正无极闭了闭眼睛,偌大的帝殿内,传来他微微的叹息声,“邱儿早已过娶亲之年,是时候该立太子妃了。”
老太监连忙点头,“不知皇上属意…”
黄豆般的眼睛缓缓睁开,幽暗的眼神犀利精明,“朕听说,西陵国的绮苏公主国色天香,正当适龄。与邱儿实乃天作之合…”
低沉的沧桑回荡在帝床旁,乐正无极扯出一抹极致的算计,两国联姻,对邱儿而言再好不过。
木色轮椅静静地立于乐龙殿外,错骨分明的手指停在龙形殿门前,再未推开。
……。
那夜的缠绵让未央宫内的人已经沉睡了几日。
精致的暖炉中添加了宁神的香料,淡淡的龙延香萦绕寝殿中,清风吹拂,腾升的香雾如掌中少女翩翩起舞。成堆的喜色未撤,午后的阳光透过红漆雕花镂窗,洒下一片醉人的碎红。
淡淡的光辉洒在娇颜上,琉璃眸慵懒地睁开,佳人皮肤细润如温玉,不施粉黛而艳如朝霞映雪,腮边散落的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宇文睿收紧臂弯,幽深的眸子里刹那间涌上暗沉。入眼之人明眸含春,娇媚骤盛,粉腮更是若桃蕊娇艳。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挑开乐正锦虞腮边的那缕发丝,动作轻柔地如同捧着绝世珍宝般。
某一瞬间,乐正锦虞神情恍惚了一下,玉臂顷刻便环住了他的身子。
压抑的蓬勃蔓延至她的细腰处,暗哑声在头顶响起,“你在勾引朕。”
乐正锦虞连忙放开他,可是行动却慢了一步。
下一刻,灼热的吻带着强势的温度覆在她身体上,席卷走她所有的思绪。
可未待宇文睿再进一步,便听到有人在殿外求见。
乐正锦虞立刻面色潮红地推开他,看这光景,估计他已几日未曾上朝了,如今定是有十分火急之事前来通报。
温香软玉在侧,宇文睿忽然不想放开她的身子,只想将她溺在骨子里。
感受到他蓄势待发的动作,乐正锦虞抵制住他的胳膊,趁他微征的空档道:“想来定是要紧事,陛下不要听听么?”
宇文睿压下身体的燥感,惩罚性地在她巧笑嫣然的脸上咬了一口,“朕待会儿再来收拾你!”
说着,他便穿上了龙袍起身离开了未央宫。
乐正锦虞低头看着自己遍布吻痕的身体,因宇文睿的离开,心里竟起了一丝空落之感,她猛地将头埋进了锦被中。
宇文睿回到龙泽宫内,有暗影从空气中悄然而出。
宇文睿皱了皱眉,冷冽的眸子尽是不耐,“说。”
“启禀陛下,”暗影顿了一下,深谙看守不力的下场,还是咬牙道:“属下未查,那些藩王竟被人带走了。”
封后大典上宇文睿将那些私下活动的藩王悉数控制,暗扣于楚京不得出。碍于他们在各城池的势力,想等这段时间过后再一举歼灭,谁料想一夕间竟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人给带走了。
暗影在他震怒下,顷刻间飞撞在龙泽宫的殿门上。
“已经被禁锢的人,难道长了翅膀不成!”宇文睿面色瞬间变黑。
如今东楚各地瘟疫盛行,泛滥成灾,若是放虎归山则后患无穷!
究竟是谁有如此大的本事将他们给带走了!
可眼下的情形容不得他再多想,“给朕带人迅速控制住他们的府邸,一旦发现他们的踪迹,立即擒拿回京!若是有人胆敢轻举妄动,格杀勿论!”
“是。”暗影抹掉嘴角溢出的鲜血,勉强像来时般又消失在空气中。
殿内的盛怒丝毫未褪,生平第一次,东楚大帝的威严被人挑衅地如此彻底,宇文睿的脸色愈来愈黑。
荣安拖着前几日受了杖责的身体,一瘸一拐地回到了龙泽宫。
宇文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这几日他不在,那些奴才用起来也不是那么地顺手。
荣安在殿外已经听到他们的对话,心知宇文睿的怒气不是轻而易举能够消除的,遂给他倒了杯茶,想让他暂且冷静下来。
宇文睿刚从他的手里接过茶杯,忽又有人来报。
这一次不再是还算沉着的暗卫,统管地方政事的司政忐忑不安地来报,济安城有流民蹿出,不断干扰地方行政,有甚者更是发起了暴动,无辜受害百姓多达百人。整个济安城如今都变得人心惶惶。
济安城与边关相隔不到百里,四面环山,易守难攻,是东楚第一大天堑。百年来尽忠职守阻挡各方来犯,可谓牢不可破。
东楚虽为第一大国,但多年来,前来冒犯的小国不是没有,只是因强大基业下的国富兵强以及有利的攻防地势,才扼杀了一批又一批的敌军来犯。也因为它们的失败,才使得东楚越来越强盛,达到了如今威慑九州的地位。
“济安城怎么会有流民流窜?”宇文睿压下一杯茶后,心情明显平静了很多。济安城向来安宁无事,百姓安居乐业,从未有过作乱的行为。
司政擦了擦额间溢出来的冷汗,如实回道:“是,是就近的那些遭受雪灾的地方的百姓,衣不裹食才…才会跑到济安城抢…”
司政的声音越说越小,荣安听见后也不由地皱了皱眉头,封后大典前,陛下日以继夜地关注那些雪灾与瘟疫,国库明明拨了好几批银两与药材下去,陛下还颁旨勒令各地方使妥善处理灾情。按理来说,不应当会产生流窜暴动等负面情况。除非…
一想到那个可能,他就暗暗心惊。
果然,宇文睿将手中的茶杯扔到了司政身上,“说!到底为何会出现这种场面!”
茶杯毫无差错地砸在了司政身上,泼出来的茶水淋湿了司政的衣襟,很快便晕染了一大片。
司政额头的冷汗越冒越多,茶水从他的发前滴落,在宇文睿的威怒下,双腿不停地打颤,最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启禀陛下,送往各处的银两与药材,在路上押送的时候全部不翼而飞了!”
什么叫不翼而飞!
宇文睿瞪大了眸子,人或许可以趁机逃脱,银两那些死物怎么可能会不知不觉地自个儿消失了!
“这么大的事情为何没有早早来报!”宇文睿怒不可遏道。
地上跪着的人已经完全发抖地说不清楚话来,“臣、臣也是,也是刚刚才得知。”
匍匐在地的身子已经弯成了一条直线,陛下这些日子日日都留在未央宫中,君王不早朝,让他们这些臣子也变得懒散起来。许是百年无大事,安乐惯了,让他们对前方变得掉以轻心起来。
若不是今日有地方史上折,济安城的暴民闹得太凶想瞒也瞒不住,恐怕天高皇帝远,济安城的官员会想尽一切法子把此事给压下来。
毕竟没有谁敢在陛下心心念念封后才几日的喜头上挑事找死。
闻言,宇文睿的面容已经变得黑不见底。
才知道!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才知道!这些年朝廷养着的全是一帮废物么!
“有没有查出是何人所为?”宇文睿冷声问道。
已经过了几日光阴,最起码应该查到了些蛛丝马迹才是。
在他视线的压迫下,地上的人恨不得将自己变成透明人。
“回陛下,未、未曾…”
多余的话他再也说不出口,那些东西消失地十分诡异,押送重量相等地任谁也瞧不出端倪。
只是到了目的地后,才发现原本的银子变成了砖块,药材变成了草根…
荣安漠然地瞥了他一眼,发生这么大的事而未察,他的命算已经活够了。
果不其然,“如此看来,朕还留你们这群废物干什么!来人!”
有侍卫立刻进殿将他给带了下去。
满心的愤怒无从发泄,宇文睿扫了一眼先前被暗影摔破的殿门,抬手便将它给彻底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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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立妃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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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花大门在巨大的内力震击下,摇晃了几下后便轰然塌倒。言悫鹉琻
荣安面不改色地吩咐一旁的宫人将其给抬了出去,准备重修事宜。
宇文睿薄唇紧抿,他敢肯定朝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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