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我快要死了。”葵初听她这样说道。
汹涌而来的浪涛何尝未让他受尽煎熬。
在唇舌相依的瞬间,他睁开了眼睛,乐正锦虞抱着他,痛苦的神情灼伤了他的眼睛。
似乎回到了为那人所摆的梦阵,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真人,与画中不同,眉色凌厉,因梦魇缠身而川皱纠结,他站在那人的身后,看着他化尽她周身弥漫的血海,打破捆绑着她的光圈。
只是没有人知道,他的脚步也不着痕迹跟着微移,升起说不出的想为她抚平一切焦虑不安的冲动。
看着眼前的她,正真真切切地缠抱着自己。就像在东楚那日,云烟似的泼墨长发轻拂上面颊,清新淡雅的气息将他悉数覆盖,温暖的娇躯紧攀,让他的心不可遏制地跳跃。
南昭国师本不应该受到蛊惑的,可他还是情不自禁地向她伸出了手。
一向生人勿进的淡漠,让他伸手的动作很是生涩。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的,如雾的白衣就那样脱落在了地上,沾上了足下的尘埃。
二十几年的修行化为一旦,人间最痛苦又是极度欢愉的情欲,让他完全处在晕眩、神游之状态。
在某个瞬间,葵初忽然想到了颀凌山。浩瀚苍穹将他推置九天之端,他站在峰顶上踩着成片的云,回望飘渺的尘世,空悠而寂静。
如今那颗空灵的心竟好似从松软的云层上坠落,仿若落到了一只空洞中,无穷无尽地吸引他不断地下坠。他抬头,似乎漫天不再是单调的白色,缤纷的彩色落满了他的瞳孔,纯净忽地被染上姹紫嫣红。
他放任自己享受眼前的盛景,峰顶上有人在看着他,寡淡的星眸似水怔然。他突然不想见到那人,便刻意地撇开了视线。
坠落的这份美妙让他眷恋,他首次在贪婪中流连忘返,于此时此刻放纵自己的迷失。
陌生的颤栗袭遍全身,脑中的星云布阵尽数被剔除,五行药材也被扫空。不去想自己的身份。随着她的攀附在渊海中浮沉,暖流包裹住身体,倾泻的流光将这些年的保守坚持碎裂成晶。
正锦虞浑身一震,一声柔媚婉转的娇啼冲唇而出。无数的晶泽冲击填充,冰肌玉骨顿时酸麻难捺至极,酸甜麻辣百般滋味一齐涌上芳心。
温和的天气忽然刮起狂烈的风来,霹雳啪啦的雨滴重重地砸着各处路径上的花草,仿佛要将它们尽数摧残掉,不一会儿,数道艳丽零落成泥。
启承殿中,南宫邪握着酒杯,一只手怔怔地捂在胸口处。那里好似有什么不知道的东西在悄悄溜走,抓不住想不通地让他整个人都烦闷难忍。
“来人!摆驾!”他迫切地想找人来安抚这份未知的焦躁。
宫人带着潮湿的冰冷匆匆进了殿,犹豫地劝慰道:“圣上,夜已至深,外面又下着大雨,您看——”
下雨了?
南宫邪皱着眉头扔下了手里的酒杯,南昭四季如春,往年只有七八月份才会陡降暴雨,如烟的二月只会挥洒淅沥。更何况白日还是风和日丽,雨水的征兆全无,这会儿好好的怎会突然下起大雨来?
金褐色眸子闪过一丝疑惑,他亲自起身推开了殿门。外面果真如宫人所说,漆黑的夜间,暴雨如瀑,阻碍难行。
亮晶晶的雨水落在地面上,给黑夜带来了细微的亮光,因势头太盛,有些甚至越过走廊沾溅到了殿门前。
南宫邪站在殿门前,脚步并未跨出,有细碎的水珠飘溅到了他墨绿色的长袍上,他拧眉垂首,想起前段时日,东楚的雨水绵延不休。
宇文睿死的那日所下的雨,似乎也是这般大。
隔着雨幕,他看到了乐正锦虞倚着门,眼神中不期然流露出的哀戚。
那一刻,他才知晓,她应当爱上了宇文睿。否则看到自己怎会半丝喜色全无,还一脸决然地收回了迈出殿的那只脚。
他深吸了口气,垂望着走廊上的斑点,如今她安稳地躺在瑾瑜宫中,暴雨虽大却无雷声,应当不会将她惊醒的吧?
想起那张静谧熟睡的容颜,胸口中的烦闷忽然一扫而空。
“算了,你下去吧!孤王也歇息了。”他转身回了殿内,淡淡地吩咐宫人道。
“是。”宫人在心中松了口气,这样的结果最好不过。圣上刚刚饮了酒,若是不小心再淋了雨,伤了龙体他也难辞其咎。
宫人毕恭毕敬地退了下去,南宫邪抚了抚头,日后断不再做今夜这种蠢事!
暗夜并不都是旖旎阑珊,抑或静默无语。
从瑾瑜宫蹑手蹑脚而出的小太监在落雨之前悄悄来到了华梦宫。
他轻叩了扣门,在宫门微敞之后立刻弯着猫一样的身子滑了进去。
璀璨的烛火立刻照亮了正殿。
“事情办得如何?”思妃屏退了其他人,冷声问道,她刚刚睡下就听人通报这死奴才来了,料想到他定是有要紧事,这才收拾穿衣出来见他。
小太监跪在地上,一五一十道:“启禀思妃娘娘,奴才在圣上驾临瑾瑜宫后,偷偷寻了个空档放了那药,可——”
见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思妃秀眉一扬,不耐烦道:“然后怎么了?快些告诉本宫。”那药她找人试过,效果十分猛烈。只要闻到微毫,管你武功如何,定然欲火焚烧,坠入情欲中难以自拔。
“可奴才刚放了那药,圣上便离开了,”小太监埋下头,“虞美人早已就寝,圣上只进去待了会,并未打扰她睡眠,留宿瑾瑜宫中。”
思妃震惊地盯着他,“此话当真?!”那个妖女没有接驾,反而自己熟睡?太不可思议了!
小太监如小米啄食般点头,“奴才不敢欺瞒娘娘。”
“圣上还吩咐奴才等人,不许打扰虞美人就寝。”
思妃攥紧手指,南宫邪没有留宿,那便只有那个妖女一人中招。
“娘娘,现在可是偷偷派人去启承殿告知圣上?”小太监试探道。
思妃霍然起身,“蠢货!”
她本意就是让南宫邪亲自发现乐正锦虞用药迷惑圣心,气恼下杀了她。而如今圣上没有中药,虞美人中了药,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其中定有蹊跷。若是此刻她再偷偷派人去启承殿,岂非自寻死路?
现在怎么办?怎么办?若是被人顺藤摸瓜查出来…思妃不敢再想下去。
她走到小太监趴着的地方,猛地踹了他一脚,“办点事情都不利索,还要你有何用!”
小太监连忙爬到她脚边,抱着她的脚,“娘娘,奴才都是为您办事,对您忠心耿耿,您可不能弃了奴才啊!”
思妃想踢开他却奈何被他紧紧抱着,气急之下脸涨红不已。
小太监边抱着她的脚边快速思考对策,想起什么,他惊喜地抬头道:“娘娘,虞美人中了药,可没有解药,您说——”
思妃闻言立刻停止了想用力踢开他的心思,狂喜道:“本宫怎的糊涂了!那贱人没有解药只能七窍流血暴体而亡!”对啊!岂不是比圣上动手还来得直接!
“你快给本宫回瑾瑜宫盯梢!看看那边现在的情形如何,可是出了什么大动静。”如今已是深夜,圣上既然离开便不会再回瑾瑜宫,哈哈!真是天助她也,她不是在熟睡么?熟睡中的人对那药最是没有抵抗,在一场春梦中香消玉损最好不过!
这等令人兴奋的消息,驱赶走她之前所有的睡意,直待明日一早得到乐正锦虞的死讯。
“来人。”思妃眸子闪过厉光,“跟上他,记着做得干净利索点!”只要死无对证,任谁也无法查到她头上!
外面的暴雨依旧狂肆地下着,冲刷走了暖天阁素来萦绕的烟雾。大雨声吞没了一切罪恶的来源,也阻挡了一切别有心思的探听。
青落瘦小的身体趴在书堆中,忙活了许久,终是敌不过瞌睡的来袭,沉沉地睡了过去。
屋内馥郁的香气翻滚,“取次人间”的霸烈让两人沉沦其间而不知餮足。
直至破晓的一缕晨光冲破黑暗,方才骤雨初歇。
待一切平静了下来,清明重回眸宇,葵初呆愣地望着身下不着寸缕的女子,秀眉轻蹙,仿佛在控诉之前承受的狂热粗鲁。
身体的绯红尽褪,脂玉般的皮肤上道道是他所留的痕迹,深浅不一的青紫却明媚如霞。
他抿唇看向脱落在一旁的白衣,内衫与白肚兜铺散在上面,长长的绳扣纠缠在一起,即如两人的现状。
用来小憩的矮榻上,乐正锦虞正无意识地躺在他的怀中,极致的疲倦让她静静地沉睡着,墨发轻散,遮盖住前面撩人的春光,若隐若现却更加惹火。
葵初懵懵然,唇舌内尽是陌生的气息,全身的毛孔塞满女子清淡的香味,他方才想起昨夜的一切。
想起自己起初最初的抗拒到最后的欲罢不能,如诗如画的容颜皆是自责与懊悔,他不由地伸手触碰她的脸颊。
察觉到他的动作,乐正锦虞嘟囔一声,随即撇开了脸。
她轻轻一动,葵初便如惊弓之鸟般缩回了自己的手掌,轻颤的指间皆是不可思议。
即便中了那“取次人间”,他也完全可以凭意志抵抗药力,再想法子帮她清除药力。怎会行如此下作之事?
怎么…可以?
他茫然地抬头,地上的白袍似在嘲讽他的道貌岸然,欺世盗名。
他慌乱地扬起手,衣衫悉数落进他的手心,只是上面清晰的血迹与尘灰让他再也找不到素日的纤尘不染。
他握着手中的衣衫发怔,直到和煦的晨光洒进屋内,他才极其慌乱地为两人穿好了衣裳。
随后,他拂了她的穴道,抱着她出了暖天阁。
清新的空气包围着他们,本该是极佳的晨修,身体却只能如一道沾血的白光消失在了屋檐。
一路上,乐正锦虞乖巧地窝在他的怀中,毫无知觉地任他带着自己飞踏清云。
葵初思绪纷扰地抱着她,内心在进行着天人交战,二十多年的明净败给了一夕的龌蹉。
有那么一瞬间,葵初望着怀中的容颜,竟生了想将她藏起来的心思。
然而,混合着泥泞之气的冷风灌入他的脑海,生生掐断了他突来的魔怔。
脚步至瑾瑜宫落下,空气加速流动起来。其他人似没有见到人影般,轻而易举地让他带人进入了内殿。
葵初一将她放回床榻上,便仓惶地离开了瑾瑜宫。
一直守在外殿的人感觉温流划过面颊,只当是风拂过,继续做着自己分内的事情。
无人知晓寝殿内已然换了一重天地。
120 国师失踪
日上三竿时,伺候在外面的倚香久久得不到乐正锦虞的传唤,疑惑着推开了寝殿的门。言悫鹉琻
隔着幔帐见乐正锦虞依旧沉沉地睡着,她轻手轻脚地靠近,“娘娘,娘娘。”
在她的不断轻唤下,乐正锦虞幽幽地睁开了眼睛,脑袋却是极其晕眩,“怎么了?”
“娘娘,您没事吧?”倚香关切地问道:“您该用午膳了。”
乐正锦虞的手从薄被下抽出,本想立即起身,可是身体传来的酸痛猛地唤醒了她的记忆。
她慌乱地掀开被子一角,扯开身上的衣衫。果然,入目皆是密密麻麻的青紫。
因幔帐的阻挡,倚香看不清她的神色,见被子动了动,只当是她要起身,连忙上前准备伺候。
“慢着。”乐正锦虞出声阻止了她欲挑开幔帐的手。她这副样子若是被人瞧见,定会传到南宫邪耳中。
“你去帮本宫准备沐浴。”乐正锦虞寒声吩咐道。
倚香愣了愣,心中虽然不解,可还是依照她的吩咐乖巧地走出了寝殿。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殿内,乐正锦虞才松了口气。她仔细看了又看,徒然地发现一切都不是她的臆想,昨夜的事情皆是真实的存在。
她记起她与慕容烨轩一同在这瑾瑜宫中了药,然后被他带去了暖天阁。后来…
乐正锦虞抓紧被角,某一刻,她稍微清醒的时候清楚地瞧见慕容烨轩无知觉地倒在了地上。
暖天阁,解药。
散落一地的白色,清冽的淡香,男子飘渺似烟的玉容…她伸手抚了抚额头,不明白一切怎会变得如此糟糕。
葵初…
可她不是那般清白天真的女子,事已至此,她只能先将它压下,不能让人瞧出异常来。
乐正锦虞慢慢坐起身,扫视了身体一圈,不难发现将她送回来的人心情有多纠结慌乱,她的外衫尚套在身上,便随意用薄被遮盖住。
想起昨夜的迷乱,乐正锦虞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娘娘,奴婢准备好了。”盏茶时间,倚香已经命人准备好了热水。
乐正锦虞忍着体内的酸楚下了床,似乎是南宫邪有意让她感受南昭的富丽,瑾瑜宫甚是繁华,丝毫不比东楚的未央宫差。
寝殿内的浴池一如醒来所见的宽敞华丽,待进入氤氲地雾气中,乐正锦虞阻止了倚香想要为她脱衣的举动,“好了,本宫自己来,你先退下吧!”
倚香闻言更加诧异,“娘娘…”
“本宫的话你没听见么?”乐正锦虞不悦道:“本宫沐浴时不喜欢有人在一旁。”
“是。”倚香只得垂首告退,临走时小声道:“奴婢就守在外面,娘娘有何吩咐唤奴婢一声即可。”
乐正锦虞不耐烦地点头,“本宫知道了。”她现在迫切地想将自己投放到水中,洗净体内所有的不适。
稠密的发丝随着她的身体漂浮在水中,乐正锦虞揉了揉肩膀,葵初的作为是她始料未及的。
以后面对自己时,是否还会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想起他的纤尘不染,琉璃眸中的神色愈加冷冽,看他日后再能如何欺瞒世人!所谓的圣洁不沾,也敌不过俗欲魔障。
她深呼吸,首次忘却自己不会游水,将整颗脑袋埋进了水中。
在窒息的最后一刻,她重新浮到了水面上,眸中噙满厉色。昨夜之事定是有人趁机搞鬼!
乐正锦虞正沉思的时候,有侍卫忽然来瑾瑜宫,朗声差人去认领尸体。
“娘娘。”殿外忽然传来倚香颤抖的声音。
乐正锦虞皱了皱眉头,认领尸体?
“你且出去看看!”乐正锦虞沉声吩咐道。
不一会儿,倚香便匆匆而回,带着哭腔道:“启禀娘娘,确实是我们瑾瑜宫的小太监。”
“拖出去葬了吧!”乐正锦虞见过的死人何其多,她自然不会将区区一个小太监放在眼里。
“是。”倚香吸了吸鼻子。她不明白小勺子好好的为何会突然跌进池塘淹死了,昨夜他还贴心地替她进殿换香炉来着。
乐正锦虞在听到倚香哽咽的声音后,蹙着眉头问道:“死因?”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倚香止住了脚步,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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