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锦瑟,你休要欺人太甚!”季芸儿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波涛摔了手里的茶杯,茶杯碎渣顷刻飞砸在毓秀宫地面四处,溅出的热水泼洒到了乐正锦瑟的衣裙上。
“哎呀!”乐正锦瑟美目含泪,看向她娇楚道:“本宫好心好意,淑妃你不领情罢了,还用茶水泼本宫…泼了本宫事小,你可知本宫身上这衣裳可是陛下亲自赏赐的…”
春月与秋霜立刻跑到她面前,替她擦拭衣服上的茶渍,小声安慰道:“娘娘,淑妃娘娘只是不小心罢了,陛下得知原委后不会怪您的。”
季芸儿冷颜看着这主仆三人的装腔作势,嗤哼道:“乐正锦瑟,本宫倒是小瞧了你!这么快就给本宫端上了贵妃的架子!”
乐正锦瑟听到她的称呼拧紧了眉头,暂停了春月秋霜擦拭的动作,装作不解地转头问向一旁的宫女,“本宫的位份是否比淑妃要高?”
季芸儿心里一咯噔,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她还想动自己不成?
果然,那宫女低眉顺眼地答道,“这是自然,娘娘您贵为贵妃,当然比淑妃娘娘位份要高。”
乐正锦瑟恍然大悟,“这么说,淑妃娘娘这就算出言不逊、以下犯上了?”乐正锦虞初时给自己的教训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虽然回敬不了她,可是拿这向来不可一世的季淑妃开刀也是一件痛快事。
此时的乐正锦瑟早已将什么盟友忘到脑后去了,这几日宇文睿对她的宠爱令她冲昏了头脑。她只知道,既然坐到了贵妃的位置上,自然不能容忍下面的妃子放肆,不管之前她是如何相帮,同在东楚后宫与她争同一个男人,她们的立场注定只有敌对!
她想着她的母妃自小教导她,在后宫里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有永远的敌人,必要时一定要将对手狠狠踩在脚下,最好让她永远翻不了身!可她却忘了秦贵妃也教她去了异国后要懂得隐忍,明面上不可树敌,尤其是不能得罪资深的妃嫔。
季芸儿心里冷笑更甚,就凭她也想动自己?到底是嫩了些。
乐正锦瑟看她面上的笑容放大,就猜想她铁定认为自己不敢将她怎样,遂也冷笑不已。眼角转瞬闪出凌厉之光,“秋霜,替本宫好好教导淑妃娘娘何为尊卑!”
季芸儿的嘴角扯大,自己怎么会想到帮衬拉拢面前这个蠢货?这番作为,真当她是乐正锦虞不成?!
她厉声叱呵道:“贵妃娘娘是否也忘了自己的身份?如今掌管凤印的可是皇后娘娘,本宫身为正一品淑妃,就算做错事也只由得陛下与皇后发落,贵妃娘娘说要教导本宫尊卑,莫不是想越俎代庖不成!”
乐正锦瑟一惊,是啊!她不是皇后,没有管教后宫的权利,何况这里是东楚皇宫,不再是任她呼风唤雨的北宜国。她的贵妃位置尚未坐稳,怎的就一时晕了脑子与季芸儿置气?
她刚扯出一丝笑容想打圆场,却见季芸儿嗤笑着甩头离开,“乐正锦瑟,你给本宫记着!本宫绝对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乐正锦瑟本能地想拉住她,奈何季芸儿的脚步却走得急缓。骤然扑空之下,身子踉跄地倒在了地上。
“娘娘!”春月秋霜连忙上前欲扶她起身。
乐正锦瑟的眼睛却扫到了地上茶杯的碎片,她眸光一闪猛然推开了她们。
在春月秋霜不解的目光中,她拾起一枚尚显完整的碎片狠心割向自己的手臂,待鲜血浸染了衣裳,她大叫道:“快给本宫请陛下过来!”
春月与秋霜在瞬间知晓了她的用意,也跟着哭叫道:“娘娘!娘娘您没事吧?淑妃娘娘,你怎可伤害我们贵妃…”
季芸儿已走到宫门前,听到身后的喊叫声后立即止住了脚步,她转身惊骇地看着坐在地面上的乐正锦瑟,手臂上的衣袖由紫色变成了黑色,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她季芸儿精明半世,今日居然被这嫩毛丫头给摆了一道!
“乐正锦瑟!”俏丽的眸子喷出浓浓火焰,“你欺人太甚!”
乐正锦瑟不管她如何,只知道方才既然已经在言语上得罪了她,想来心中的隔阂已经除不去了,既然如此,还不如趁机除掉她!
她努力挤出一行清泪,苍白着脸色道:“本宫向来敬重淑妃,没想到淑妃你嫉妒本宫蒙的陛下和太后的恩宠,恼怒之余竟然想除了本宫,本宫定要到陛下面前讨个公道!”
……
凤藻宫内,江楚秋震惊地听着地上小太监的禀告,淑妃居然想谋害贵妃?
“陛下可否知道了?”两人都是后宫中举足轻重的主子,这可如何是好?
“贵妃娘娘已经差人去请陛下了。”小太监答道。
江楚秋闻言立即匆忙地奔向毓秀宫。
乐正锦虞正在未央宫中闭目听宫人将毓秀宫所发生的事情徐徐道来,睁开眼后妖媚的脸上尽是了然之色,沐雨小心翼翼地帮她抚平了宫装边角上的褶皱。
艳红的蔻丹压了压她的手指,“哀家没想到仅一支紫金步摇就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走,陪哀家去毓秀宫观摩两狗撕咬的场景。”
019 各杖二十
阳光散洒在东楚最广袤的土地上,掀起了初秋的最后一次高温。言悫鹉琻
最权威的皇权中心,是众国不敢逼视的尊羡地带,恢弘堂皇的帝殿内,厚重的龙涎香匍匐燃烧在九龙戏珠构造的纯金镂空香炉里,溢满了整个帝殿。身着龙袍的东楚大帝神情漠然地坐在金色的龙椅上翻着手里的黄灰色纸张。大太监荣安静静立在一旁,不时给正阅着奏章的宇文睿添添笔墨。
派出监视各国的暗卫近日回报,西陵与南昭表面平静的政局下隐约透着不寻常的气息,尤其是西陵,慕容老皇帝日渐衰老,皇位继承人却迟迟还未定下,西陵不可避免会发生与南昭同样的皇子夺位之争,只是势力埋伏却不是那么含蓄,若不出意料慕容烨天绝对是皇位的最佳人选,而东楚所要做的便是在夺位时添一把火,最好能一举拿下西陵!打破如今四国并立的局面!
东楚虽是九州大陆的霸主,可终究各国还是耀武扬威地生存在大陆的各处,东楚想要的是绝对的臣服,不是国与国的相处,只能是疆土的分封!
天下一统,永远是每个有抱负帝王的毕生目标!
他正凝神思索着暗卫传回的奏折,冷不防殿外有人通报毓秀宫的奴才请求面圣。
宇文睿冷冽的眸子未从纸张上移开,对他而言,后宫的多数女人只是生活的调剂品,无需太多理会。
“宣。”清冷的字眼从嘴里吐出,他又快速地翻开了一页。
荣安面无表情地盯着下面惶恐不安的奴才,陛下在忙正事,最好毓秀宫真的有重要的事发生,否则看他怎么惩治这帮奴才!
小太监噗通一声跪在帝王面前,声泪俱下道:“陛下,您快去看看贵妃娘娘吧!淑妃娘娘要杀了我们的贵妃娘娘!”
淑妃要杀贵妃?
宇文睿眼神瞬间锐利地扫向地上的小太监。
荣安立即呵斥道:“究竟是何情况快说清楚!”
小太监低垂着头半丝也不敢抬起,“太后今日回宫时赏赐了一枚紫金步摇给贵妃娘娘,淑妃娘娘来毓秀宫瞧见了甚是喜欢,可是太后赏赐之物贵妃娘娘怎敢轻易赠予,言语间淑妃娘娘就…”
他将春月秋霜的委屈神态学了个十足,语言间更是夸张。
他知道自己是奴才,主子要做何事他自然得赴汤蹈火,这番说辞,在陛下脑子里先入为主,去了毓秀宫总归会偏向自家主子。
宇文睿也想起了这枚紫金步摇,当初一见确实贵重精美,因着乐正锦虞的喜欢他也对此物什留有一抹印象,平日里这些赏赐是家常便饭,季芸儿岂会为此等小事颠覆了往常的肚容。
他不想去计较女人间的暗涌,但也不代表会放纵她们。
宇文睿扔下手中的纸,眼角朝跪着的小太监淡淡一撇,“荣安,随朕去毓秀宫看看。”
“是。”
凤藻宫离毓秀宫的距离较之未央宫要近许多,一入正殿江楚秋就看见乐正锦瑟苍白着面容歪靠在两个宫俾的身上,头上的紫金步摇霎是别致夺目。
左臂上的鲜血尚未干涸,惊慌未定的神色衬得原本的楚色仙姿愈加弱不禁风。
江楚秋端庄的面上也升起了怜意,“太医呢?怎的太医还未过来?”
“回皇后娘娘,已经差人去请太医了,这会儿应该快到了。”春月小心地护着自家的主子,“娘娘,您暂且忍耐。”
乐正锦瑟要的就是这效果,轻轻正了正身子,对赶来的江楚秋凄然一笑,“臣妾给皇后请安,恕臣妾不能给皇后行礼了。”
江楚秋连忙安慰道:“自家姐妹,何须如此,妹妹伤势可否严重?”
乐正锦瑟静默不答,眼眸转向一旁冷笑的季芸儿,眼中积蓄的泪珠瞬间滑落,“皇后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江楚秋自入宫来还未真正意义上处理过后宫的事宜,后宫一直安宁和睦,如今在她手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也难辞其咎。
她将目光转向季芸儿杵立的位置,撞上她略发黑的脸有些无奈。前些日子季芸儿的相让她还记着,但身为皇后,必须维持好后宫的秩序,不能有任何包庇偏袒。心思镇定好,她便开口询问事情缘由,“淑妃妹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琼贵妃的话可是真?”
季芸儿站在毓秀宫里一直瞧着乐正锦瑟的惺惺作态,直觉着讽刺,“这罪名臣妾可不能担下,臣妾再有胆量也不敢对咱们贵妃娘娘下手,臣妾也希望皇后娘娘能还臣妾一个公道!”
“这…”江楚秋听了她的说词不知如何开口,毕竟乐正锦瑟手臂上的伤是真,她心里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正好毓秀宫的奴才领了太医院的陆太医急冲冲地进了正殿,江楚秋免了他的觐礼,让他赶紧帮乐正锦瑟看看伤势,至于其他等陛下来了再说。
毓秀宫的小太监亦步亦趋地跟在帝王的身后,帝王听他之言后并没有任何明显的表情,他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不知道自家主子的这出苦肉计是否奏效。
到了毓秀宫殿外,宇文睿冷不防与乐正锦虞撞在了一起。
宇文睿盯着她明艳的脸怔了怔,才回宫就能用一支步摇挑起风波,他无可奈何地在心中叹了口气,开口问道:“母后怎的也来了?”
乐正锦虞回视他依旧傲然冷冽不减的面容,似置气又似其他,“这后宫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哀家怎能不来?”
说着与他一同进了毓秀宫。
“陛下驾到!太后驾到!”
宫人尖着嗓子唱道,正殿内的人纷纷跪倒在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江楚秋与季芸儿一同福身,“臣妾叩见陛下,叩见太后。”
乐正锦瑟见宇文睿到来,越过前面跪着的陆太医嘤哭着扑向他,“陛下,瑟儿差点就见不到陛下了…呜呜呜…”
宇文睿皱了皱眉头,任她伏在怀里痛哭,“这是怎么回事?”
季芸儿也红了眼眶委屈地看向他,“臣妾也请皇上做主,臣妾未曾伤过贵妃…”
乐正锦虞抬手,艳红的蔻丹刺亮了每个人的眼睛,她扫了一眼地上的水渍与碎片,“贵妃与淑妃各执一词,殿内的宫人呢?给陛下和哀家讲讲究竟何为真相?”
春月抬头看了一眼乐正锦虞漫不经心的动作,迅速回道:“是淑妃娘娘言语冲撞了贵妃,还对贵妃娘娘下手,幸亏奴婢等人拦着…”
百合不甘示弱地反驳她,“启禀陛下太后,是贵妃娘娘讽刺淑妃娘娘,还欲教训淑妃娘娘,娘娘气不过摔了茶杯准备离开,怎料贵妃娘娘拾起地上的碎片割伤了自己来诬陷淑妃娘娘…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如有虚假,愿遭天打五雷轰!”
乐正锦瑟的脸色又白了一分,“你这贱婢血口喷人!陛下,分明是淑妃见臣妾受宠,起了妒忌之心才伤害臣妾,陛下您千万不要相信这婢子所言,臣妾也可发誓…”
乐正锦虞好笑地看着她已被包扎好的手臂,没想到向来爱惜自己的人居然也舍得拿自己身子做文章,她将视线投向跪在地上的陆太医,“太医呢?可有何断定?”
能在太医院活这么久的自然都是心思活络之人,就算瞧出什么也不敢趟后宫的浑水,对他们而言,身在皇宫最重要的一条便是明哲保身。
陆太医遂颤抖着身子回道:“微臣只能瞧出贵妃的手臂确实是由碎片所伤,至于其他…微臣…微臣不知…”伤在手臂内侧,明显是…但他不能说。
“既然如此,那就将这殿内的宫人拉下去各打五十大板,至于贵妃与淑妃,每人杖责二十禁足一个月罢!”乐正锦虞淡淡地开口道。
020 谁是赢家
乐正锦虞的话刚落,季芸儿与乐正锦瑟就异口同声尖嚷起来,“臣妾不服!”
乐正锦虞却不管她俩的抗拒不服,将视线转向宇文睿,“陛下可有异议?”
宇文睿盯着她虽平静却无时无刻不在流转着勾人妩媚的眼睛,想从中找寻出她此番惩罚她们的动机,却找寻不出一丝的异样,仿佛只是为了肃清后宫的太后本该有的凛然威仪。言悫鹉琻
他烦躁地将怀里的乐正锦瑟扔到了一旁,正撒娇啼哭的乐正锦瑟身子一轻,没有了靠力陡然摔倒在了地上。
季芸儿见状,落下了自己原本黑着的脸色,轻跪在地上,“臣妾冤枉!”她不能就这样不清不白地被打了!以后还怎么在后宫立足?!
乐正锦瑟还未从帝王将她扔下的阴影中抽离出来,手臂上的伤口碰到了地面上的玉石,立即染红了包扎好的白布,痛感袭上心头,她趴在地面梨花带雨地喊道:“太后您未免太武断了!臣妾是受害者啊!陛下,您就忍心看着臣妾被杖责么?”在北宜国从未受过任何委屈的她,来到东楚就被乐正锦虞掌掴了一顿,那时她还未成为贵妃就认了,可如今还要被杖责二十…她坚决不能再被人看笑话!贵妃不是应该享受帝王呵护的么?明明她的母妃将皇后都压住了…
乐正锦虞冷笑,“哀家不管你们谁对谁错,挑起后宫纷争就是错!”她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宇文睿的不置一词的脸,心疼么?“陛下说呢?”
“但凭母后处置!”宇文睿别开眼睛,不去看她眼神里的讽刺。
“那就拉出去吧!”乐正锦虞表情更加寡淡,“一个板子都不许少!都给陛下和哀家好好长长记性!”
她越过轻跪在地上的季芸儿,傲然看向趴在地上的乐正锦瑟,“将那些个小心思都给哀家收好了,这东楚后宫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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