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之轩的眉毛扬了扬,从筏子上跳下来,问道:“不是急着回家吗?”
“不急于一时,你先歇会儿。”李芸指了指地上一块突出地面的岩石,示意明之轩坐下。
她从怀中掏出一把草药,在河水里洗了洗,又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一番,然后将药泥吐出来,道:“把手伸出来。”
明之轩眼睛一亮,含笑道:“芸芸,你什么时候采的药啊?是专门给我采的?”
刚才砍伐树木,因为没有刀,他只能用能找到的最锋利的石块来用。虽然他力气大,也难免弄得双手都是血泡。没想到,李芸不声不吭的,却也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一早就把草药都采好了。
是谁说芸芸脾气刚烈没有小女子的温柔的?拖出去,打!
“废话真多,手来!”李芸才懒得看某人那快要滴出水来的浓情蜜意,大大咧咧地抓过明之轩的手,用树刺将他手上的血泡挑破,薄薄敷上一层药泥,又用牙齿从衣衫上撕下两块布条,给他包好了,满意地点点头,“好了,可以走了。”
明之轩看着被包得像粽子一样的双手,心中甜蜜,却又不禁有些发愁,包成这样,一会儿要撑船,不太灵活啊!
李芸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举步跳上筏子,拿起一支撑杆,淡淡道:“我来撑船。”
这段河流比较平缓,虽然逆水行舟,也不会花太大力气,李芸相信自己没问题。
“这怎么行?哪有你一个姑娘家下力,我一个大老爷们做着享福的?说出去,我哪有脸去见伯母他们?”明之轩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
“什么大男人的毛病!”李芸眼睛一瞪,“快点上来!再不上来,我自己走了!”
说着,她果断地解开拴住筏子的绳索,睥睨地看着明之轩,一副你爱来不来的神情。
雪球早就自觉地跳上了筏子,蹲在李芸身旁,对明之轩伸着舌头,跟它的女主人一个鼻孔出去。
“芸芸,等等我!”明之轩见李芸作势开船,连忙脚尖一点,飞奔上了筏子,抓起另一支撑杆,“我们一起。”
李芸嫌弃地看着他:“明大少爷,别添乱了行不行?”
明之轩眼眶中似有泪光,有些受伤的声音压低了下来:“芸芸,你就这么看不起我么?觉得我很没用?”
李芸顿时觉得招架不住,呐呐道:“不……不是……”她只是担心他手上的伤,可是,她才不会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让那给点春光就灿烂的家伙太快活!
“既然不是,那你就乖乖地给我坐好。”
李芸只觉得浑身一麻,也不知道明之轩如何动作,手中的撑杆便到了他手上,整个人动也动不了,像个木偶似的,被他按在筏子前头安放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嘻嘻,这才乖嘛。”明之轩变脸比变天还快,笑嘻嘻地将李芸垂在额上的头发掖到她耳后,轻轻地在她耳垂捏了捏,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心疼我手上的伤。不过,你也太小看你的男人了,这点点儿伤算什么?要是连这点儿伤痛都忍受不了,以后要如何担起一个家庭的重担,给你幸福?”
“明之轩,你在胡说什么!”李芸的一张小脸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忽然感觉到自己可以动了,于是一脚踢了过去,恼羞地道,“给我闭嘴啦!”
明之轩装作一脸痛苦,抱着小腿,夸张地道:“哎哟,好痛!芸芸你要谋杀亲夫么?”
李芸对于明之轩的油嘴滑舌向来都没有办法,只能装作没听到,红着脸咬着嘴唇,转过头去,不再去看明之轩,高声道:“走啦!”
明之轩收腹立正,笑道:“娘子,遵命!”
李芸好不容易降低的体温又嗖地飙升,不过她决定不再说什么,因为跟明之轩这个无赖斗嘴,她是没有赢的胜算的。
她将头深深埋在膝盖里面,怕明之轩那个家伙看到她的脸红,又说出什么令她难为情的话来。
还好明之轩见好就收,没有乘胜追击,没有再说话,而是笨拙地用包得像粽子的双手拿着撑杆,朝上游划去。
李芸直到觉得已经恢复了平静,才慢慢将头抬起来。听着身后撑杆滑过水流的细碎声音,忽然想起现在那首曾经被唱烂了的“妹妹你坐船头”的歌儿,她的脸忍不住又红了红。
明之轩并不知道李芸心中所想,否则,定要扑上去,“亲个够”……
他笔直的站着,一边撑着撑杆,一边看着李芸被河风吹起的发丝,不由得心中悸动不已。河风清凉,他的心中却是温热。此情此景,似乎在梦中出现过。天大地大,他带着心爱的人浪迹天涯,只要两人在一起,他便觉得处处都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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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让亲们久等了,现在身体状况好了许多,会慢慢地将文更完。
不过,大家都知道,肚子里有个小包子特别容易累,所以没办法每天更新,我只能尽量。
谢谢大家的宽容。
119 动情
心如蜜甜的明之轩不再故意拖延时间,卯足了劲往上游撑。
路上,偶尔碰到在岸边劳作的乡民,向他们询问六合村有多远,却没人知道六合村在哪里。李芸叹了口气,想必是被冲得太远。果然,芭蕉筏子撑了一整天,还是没有看见熟悉的景致。
日头西斜,李芸四处张望,希望能够找户人家借宿一晚,却不料之前一路上都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家,如今寻了半个时辰,直到暮色降临,却再也没能看到有村庄。
李芸有些郁闷地道:“看来只能再露宿一晚了。”
明之轩却是欢喜,露宿多好啊!能和芸芸睡在一起,呆一整晚,那可是千金难求的好事喔!
他找了一处平静的河湾,跳到岸边,将筏子系好,正要转身去扶李芸下来,李芸却自己跳了下来,大步朝前走了去,率先寻找可以露营的地方。
明之轩耸耸肩,快步追了上去。
此处河滩并不特别的大,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鹅卵石,石头上布满了洪水过后的淤泥,经过一整天,还未干透,并不适合扎营。河滩后面,是连绵不断的矮小丘陵,长着高矮不一的树,树间缠着各种藤蔓,树下则是茂密的深草,难以下脚。
李芸站在树林前犯难了。
想起现代有一档叫做野外求生的节目,她一直很感兴趣想要找来看看,可惜工作总是太忙,即便休假也是累得倒头就睡,终究是没看成。哎,要是当初看了那挡节目,今天肯定可以派上用场了。
她悠悠叹了口气,随即一怔,微微的出神起来。
多久没有想起现代的生活了?好像很久很久了。
刚来的时候,她总是抑制不住的想念现代的一切,总觉得这里的一切只是一个梦,梦醒了,她依旧在医药公司忙忙碌碌,依旧为家人奔波劳碌。
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全然地溶入到了如今的生活中?是徐氏的疼爱,二弟三妹的依赖,还是因为有他陪伴在身边?
前世的种种,不知不觉中已经消散在时空的裂缝,已经与她全然无关。而今生的一切,才是她真实拥有并且愿意为之倾尽一切的。
“芸芸,在想什么?”明之轩靠了过来,关切地询问,把李芸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微微一笑,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今晚上该怎么办。”
明之轩在她额头轻轻屈指一弹,嗔道:“有我在,你就不要瞎操心了。”他将她牵到一块干净平整的石头上坐了,笑道,“来,边上坐着就好。”
李芸摸了摸微痒的额间,抱膝坐好,将下巴放在膝盖上,柔声道:“好,那就都交给你了。”
她很少有这般柔软的时候,明之轩看得眼睛一亮,一整天的疲惫顿时烟消云散,精神焕发地忙碌开了。
他将包裹着双手的布条解开,方便劳作。李芸采的药很有效,一天的时间,他的手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找了边缘比较锋利的石块,将一颗树周围的藤蔓杂草清理干净,整理出一块平地出来。然后在周围砍了一些柔韧的树枝,一根根插在地上,顺势编成半圆的形状,一个简陋茅草屋的雏形便跃然眼前。
李芸满眼惊叹:“明之轩,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
明之轩露齿一笑,得瑟道:“那当然,你男人的本事大着呢!你就等着瞧好吧!”
李芸被“你男人”三个字雷得有些恼羞,板着脸道:“明之轩,你再胡说,我可不理你了!”
明之轩知道李芸脸皮薄,懂得凡事不能太得寸进尺,于是嘿嘿一笑,不再说话,继续干活。
他将头先割下的杂草和藤蔓密密地搭在顶上以防下雨,又收集了不少干枯的树叶铺在地面上。躺下试了试,觉得不够软和,又寻了些干草厚厚铺了一层。
他砍了些树枝编成一道门,装了上去。屋顶并不高,他弯腰站在里面,房门半开,探出头来,朝李芸邀功地一笑:“芸芸,你觉得怎么样?”
李芸忍不住站起来仔细打量这间简陋却不简单的茅草屋,满心喜爱地点头:“不错,这样不怕下雨,也不怕野兽什么的了。”
她顿了顿,敛了笑意,认真的凝视着他,认真地道:“明之轩,谢谢你。谢谢你来找我,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将心比心,换做是他落水,她未必有勇气跟着跳下来,只为了那渺茫的希望,而不顾自身安危,在冰冷汹涌的河水中搜寻她的身影。
他为了她不顾一切,这样的深情厚意,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心中忐忑,生怕自己不能回报他的万一。
明之轩嘴角弯了弯,笑吟吟道:“那你要如何谢我?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李芸:“……”
她气他的插科打诨,该正经的时候一点也不正经;却又感激他的插科打诨,让她沉重的心变得轻松起来。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不过,你要是当真我更欢迎。”明之轩笑嘻嘻的说完,见李芸又要变脸,连忙道,“不说这个了,进来看看这屋子怎样。”弯腰钻了出来,站在门边,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清了清嗓子,眼神晶亮地道,“欢迎女主人光临我们的家!”
女主人……我们的家……
这些暧昧而温暖的字眼让李芸的耳垂忍不住红了红,心中却是欢喜。
曾几何时,受过伤害的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心动,不会对谁交付真心,可谁知,眼前这个半大的少年,却用近乎无赖的纠缠,让她的心沉溺在他的柔情中。
明之轩说完这句话,以为李芸又要板起面瘫脸来应对她的尴尬,未曾想她却朝他微微一笑,目光从他眼睛滑落地面,静静地弯腰进了茅草屋。
他没有错过她微笑中少有的羞涩和柔情,心中一荡,便去抓她的手,低声唤道:“芸芸……”
李芸顿住身形,转头去看自己被他握住的手,手指动了动。
明之轩以为她要挣脱,眼底浮上一丝无奈与挫败,紧握的手却松了松。
他总归是不愿意勉强她。
然而,这次,聪明绝顶的他却是会错了意。
那只温软的小手,并没有如预期般的抽离,而是反手将他的手掌握住,顺手一牵。
“我们一起。”
她的声音也是温温软软,语气中含着些许娇羞的意味,却是好不容退缩的坚决。
“好好好!”
被狂喜淹没的明之轩一迭连声地说着好,迈步就走,却忘记了那临时茅屋的门比他矮了许多,于是,好不容易消肿的脸,又肿成了猪头。
不过,明之轩从来没有这么的欢喜自己成了猪头。
因为,此时,他正舒服的坐在柔软的干草上,一边听着李芸“怎么那么不小心”的唠叨,一边享受着温热的小手往他脸上轻柔的抹着药膏。
“行了。”李芸把手收回来,呸地往外面吐了几口。
这药草效果是好,就是味道太苦涩了,她给他嚼药泥,满口都不对味。
看着明之轩依旧眯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摸了摸饿得扁扁的肚子,李芸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之前本来还想着趁天没黑去找点吃的,谁知道他撞伤了,时间都浪费在给他找药上面了。
雪球去打猎还没回来,如今天色已黑,在陌生的野外,不能随便乱走,她只能坐等雪球的好消息了。要是雪球不能带回来吃的,今晚就只能挨饿了。
感觉到了气氛的低沉,明之轩张开眼,了然的一笑,一边起身一边道:“我去找吃的。”
“天都黑了,怎么找?”李芸气咻咻的道,“不要又弄受伤了,我可不想管了。”
“芸芸,你心疼我了?”明之轩附身过来,一双眼睛晶亮地眨啊眨,满眼都是红星星。
李芸把头别开:“才不是!不要搞不清重点好不好!”
明之轩伸手指在她额间亲昵地一弹,低笑道:“放心,我不会再受伤了,也不会让你挨饿。”
明之轩弯腰出了茅草屋,李芸正想起身跟着去,便见他转身把头伸进去,絮絮叨叨嘱咐道:“我去河边抓鱼,鱼儿看着火光会游过来,不会花很长时间。天黑路滑不好走,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就坐在里面不要出来,门口燃着篝火,野兽不敢来的,很安全。别怕,我很快就回来。”
“谁怕了……”李芸低声嘟哝,却乖乖的坐了回去。她不会抓鱼,河滩确实坎坷难行,她跟着去只会令他分心。
明之轩笑了笑,就着火光,才削了两支尖锐的树枝当做渔叉,然后拿了一支燃烧着的树枝,又嘱咐了一遍:“记住,不要离开,等我回来。”
“好,知道了。”李芸静静的答,目送着放心不下的明之轩一步一回头的离开,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熟悉感觉。
似乎这样的片段并不是第一次发生,而是曾经无数次地存在于她的生命。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目送离家劳作的丈夫离开,守着两人的小家,等待丈夫满载而归。
这种平凡而温馨的感觉,真好。
她的心脏满满的都是温软,第一次动情到忘记了羞涩。
她平日里显得冷漠的棱角都因这一刻的动情也圆润,眼角弯弯,嘴角也弯弯。
明之轩如心有灵犀般,在此时回头朝她望去。
黑暗中,她的眼眸闪着如星子般璀璨而细碎的光芒,眸子里闪烁着两团跳跃的火光,让她看起来神采飞扬,而她的脸颊映射着火的红,如同染着天边最艳丽灿烂的霞,美丽不可方物。
明之轩看得痴了,却不敢发出一点赞叹的声音,生怕破坏了这一刻的美好。
李芸也不说话,和明之轩隔空凝视,享受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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