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好司徒家的所有人都没事。”说到大宰相府暂时的安然无恙,薛榛榛的脸上闪
现出由衷的笑容。
“这个倒也不奇怪。再怎么说,上官爵的母亲也是我们司徒家族的人,他应该不
到万不得已不会对他母系一边的人动手。因为皇上他不是司徒家的皇后所出,所以
司徒家族和平南的许多人都不愿意现在的这个皇上登上九五至尊的宝座,这正合上
官爵的心意。他心里盘算着,以后用得着司徒家和平南的地方还多着呢。他不会傻到
现在就给自己树那么多敌人的。”坐着有些乏了,我起身在帐篷内慢慢踱着步。
“我听傅大哥说,黔川营训练有素,以前在襄阳王手下就有百战百胜的战绩。现
在他们有二十万人,而我们只有十五万,还包括好些个伤兵,这仗可怎么打啊?”薛榛
榛现在说的三句话里必有一句听傅大哥说,让人忍俊不禁。
“一定要打,而且一定要打赢!”帐篷外传来清脆的女声。我和薛榛榛马上警惕起
来,薛榛榛一把挡在我的身前。抬头看去,只见卡娜儿加掀帘走进了帐篷。
“参见宸夫人。”。电子书薛榛榛先跪下行礼。
“哎,不用多礼了。臣妾也是绕过了守卫偷偷溜进来的,还望没有惊吓了娘娘。”
卡娜儿加向我行了礼后,自顾自跑到桌边,拿起杯子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地喝了一
大口。
这些天颠簸在外,我几乎都要忘却了宫里的那些礼数。看见卡娜儿加这样豪爽
的北疆女子,反而打心底里喜欢。欢喜的同时,心里也升起了淡淡的惆怅。这样一个
英姿飒爽的女子,她的一生也将在深宫内如油灯一样慢慢耗尽。
“臣妾听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了,可是那些服侍的人都还以为臣妾是傻乎乎的
外族女子,什么都不懂。臣妾心里就想着掌灯后要过来和娘娘说说话。”她的话将我
的思绪又拉了回来。相处了这几日,我看出她虽然年纪比我大,有时候还是像大大咧
咧的假小子,也许这也是为什么人人都说北疆女子娇憨吧。
我朝她笑了笑:“宸夫人刚才的话一点也不错。这仗得打,而且一定要打赢!”我
赞许地重复着她说过的话。
“娘娘,您在平时无人时就叫我卡娜儿加好了,宸夫人怪好笑的。”她自己先笑了
起来,不过马上就凛了凛神色,“臣妾从小也是在马背上长大,经历过大小无数次战
争。若是有必要,臣妾也能上战场杀敌的。臣妾现在嫁给了皇上,皇上让臣妾怎么样,
臣妾一定没有怨言。”说到这里,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尴尬地笑了笑:“其实娘
娘的吩咐,臣妾也是万死不辞的。”
“皇上还没有沦落到需要自己女人上战场杀敌的地步呢。”我取笑她道。
“放心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会有神兵降临。”我略有所思地说道。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地就醒了,翻身之际,上官裴的脸蓦地出现在我面前。晨曦
中,他温柔地看着我,满眼的柔情,仿佛有星星在眼睛里闪烁。“你这么早就醒了,何
不再睡一会儿?”他轻轻地将我的头拢入了他的怀中,这些日子,我的脖子好像已经
适应了他手臂的弧度。
“本来我以为这次顺利回到京城,我们就可以重新开始,好好生活。没有想到,又
横生枝节,出了这样的事。”他的语气有些懊恼,说完还轻轻地叹了口气,满是无奈。
“臣妾和皇上不是已经重新开始了?”我用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画圈,“又何必要等
到回到京城以后呢?”
他闷闷地笑了,突然他一个侧身,就将我平放着压在身下。我们之间的距离不过
一寸,他的唇有着迷人的弧线,薄得很魅惑。一个念头还没有转完,就看见他漂亮的
唇在我眼中无限放大。他飘逸的长发从面庞两侧滑落下来,将我密密地拢在他的气
远征大元帅司徒栎,二十一岁时就因为赫赫战功就被当时的皇上跃升为封疆大
吏。一生征战无数,他的名字一直是与胜利连系在一起的。渐渐地,在人们的印象中.
哪里有司徒栎,哪里就有胜利。民间传闻说他是武曲星转世,非凡人也。一些边曩的
百姓甚至将他的画像供在家里,以保一方平安。
他出生在声名显赫的司徒家族,少年得志,一生官运亨通。未及不或之年已获得
“远征大元帅”的封号,实属前无古人。可是十年前就在他打了人生中最精彩的一
场战役,踏平了斡丹国后,突然就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辞
官归隐,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只是朝堂上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司徒府睇
内也没有了他的踪迹,他就像被施了隐形咒语一样,彻底失去了音讯。
可是越是这样,人们对他的好奇心越甚。于是,故事成了传奇,传奇成了神话。而
这个神话的主人公就是我的二叔,司徒栎。
我匆匆洗漱干净后就赶去了上官裴平时商议公事的主帅帐内。还没有走进.就
听见亲切无比的平南家乡话在交代着内侍去泡什么样的茶唱。听到熟悉的声音,我
的心头一热o也不管门口是不是需要通报,三步并作两步就跑了进去。抬眼就看
见左侧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身板硬朗的中年人。
“二叔”只是这么轻轻一句,我只觉得喉咙口像被什么堵住一样.眼眶涩涩的.
泪水莫名地就要滚落。
四十五章·天下谁人不迟重
二叔辞官离开的那一年,我不过是个五岁的小丫头。其他那段时间的记忆已经
都模糊了,唯独记得与二叔相处的点滴。父亲是个很严肃的人,在我们面前从来不苟
言笑。我们也害怕和父亲打交道,在父亲面前总是很规矩的样子。二叔则不同,二叔
宠溺我们五个孩子,是人尽皆知的。仿佛他才是我们真正的父亲,而父亲只不过是个
叔伯一般。他每次回到京城省亲,除了偶尔去上朝外,就是整天地陪着我们。教哥哥
们习武骑马,带我和阿姐出去逛庙会,买糖吃。夏天带着我们下水摸鱼,冬天和我们
一起打雪仗。虽然那时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只知道跟在哥哥姐姐身后瞎闹。
可那样的快乐就这样被小心翼翼地保存了下来,鲜活得仿佛昨日才发生一样。
后来二叔离开了家,我们几个孩子问父亲二叔去了哪里,父亲总是不耐烦地将
我们训一顿,然后暗自叹气,或索性一言不发撇下我们进了书房。司徒家族父亲这一
支只留下父亲和二叔两个成年男子,二叔一生都没有婚配,让父亲这个兄长一直觉
得愧对地下的祖父祖母。
再后来我只见过二叔两次,一次是二哥披上了二叔当年的盔甲成了镇关大将军
后第~次出征,二叔曾回来探望过。他们两个在别院里住了三个晚上,二叔就离开
了,甚至连二哥的出征仪式都没有参加。但是二哥从此以后仿佛就似二叔附身一样,
成为了司徒家另一个战神。我最后一次看见二叔是几年前阿姐与先皇的大婚仪式。
二叔只参加了家宴,却喝得酩酊大醉。我看见下人将二叔扶回房间的时候,二叔不停
地重复着同一句话:“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我躲在暗处,心里琢磨着二叔这句
话究竟是说他自己,还是阿姐,抑或是普天下所有人。
那次二叔只停留了短暂的两天,临走的时候,二叔送了那把精钢匕首给我做防
身之用。也是那把匕首,让我在危急关头救了他朝思暮想寻找多年~J)L…Y…。果真是冥
冥之中早有安排,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再次见到二叔,除了风霜染白了他两鬓外,在他身上一点都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仍旧是那个眉目清朗,高大英俊的男子。好像时间停留在了当
年,那个让多少怀春少女渴望爱慕的风流少年,依旧当得起“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
招”这句评价。
“二叔。”我怯怯地叫了一声,时间仿佛停滞。在二叔面前,我好像回到了自己的
青葱岁月,与世无争地只想着明天让二叔带我和阿姐去哪里玩。
“嘉儿!”二叔霍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几步走到我面前,端详着我,目光中满
是爱怜。过了许久方才开口道,“几年不见,你真的长大了。”突然二叔仿佛想起了什
么,躬身抱拳道:“臣冒昧,还望娘娘不要怪罪。”
我不由得倒退了一步:“二叔!”心里一时百味俱全,喉咙却好像被堵住了一样,
一句话都说不出。我怔在那里,上官裴却接口道:“此地并非朝堂,也没有外人。大元
帅完全不用拘礼。大元帅若是唤皇后为娘娘,皇后恐怕是要伤心了。”上官裴边说边
笑着向帐篷外走去。“朕给你们叔侄俩留点说话的时间吧。”
我含笑目送上官裴走了出去,虽然有些时候我还是会忍不住质疑他貌似突然的
转变,但是很多时候我还是很受用他的体贴。
二叔奇怪地看着我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大哥的书信,说嘉儿你与皇上相处得有
些隔阂。现在一看,倒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啊。”半是探究的口吻,二叔退回了座位,
打量地看着我,目光中还有些取笑的意味。这个眼光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想前几日
我打趣薛榛榛时也正是这个表情,真是报应不爽啊。
“二叔,此事说来话长。嘉儿只希望这样的相处可以一直持续下去。”我幽幽地说
出一句,无意在这个话题上多作纠缠,“二叔,我托章先生给您写的信,您这么快就收
到了?”
“嗯,知道你二哥这次带兵打仗面对劲敌,我时时刻刻都与伯然保持着联系,好
在必要时候助你二哥一臂之力。”
“那我信里提到的墨吉司查……”说到这里,我不由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揣摩
着二叔的神色,生怕惹恼了他。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了,因为二叔这样地宠溺着我
们,我们这五个孩子最怕的事情竟然是让他失望,所以但凡可能让二叔伤心的事,都
格外地让我们提心吊胆。
‘‘嗯。”二叔点了点头,随即便沉默下去,本来神采奕奕的他突然之间就被强烈的
哀愁所笼罩。
“我想去见见他。”二叔轻轻说出这句,口气竟然有一丝犹豫。
“那我这就带您过去,他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帐篷里住着。”我突然有些踌躇,“因
为他一直想着要逃脱,所以到现在还是被用铁链拴着。二叔……”我不知道怎么说下
去。将自己的堂兄用铁链拴着,在他父亲面前确实有点难以交代。何况我知道我这个
二叔将这个孩子看得比什么都重。
“我明白,你这么做也是为他好。”二叔看出了我的忧虑,宽慰道。
没走多远,我们就停在一个蓝色的帐篷面前。门口有个校尉带着几个士兵把守,
看到我走进,赶忙跪下请安。我让他们起身,领头的一个校尉抬头谢恩时,瞥见了我
第四十五章·天下谁人不识君
身后站着的人。一开始只是错愕的表情,渐渐地就张开了嘴,仿佛看见了仙人下凡一
样,眉头都拧到了一起,一会儿恍然大悟,一会儿又百思不解的模样。
“你们先退下,在那里远远地候着吧。”我吩咐道。
那个校尉只是盯着我身后的人发呆,好像完全没有听到我在说些什么。人像中
了咒语一样慢慢走向我二叔。“这位先生好面熟啊。”他喃喃自语道,边说边还伸出手
去,想要碰碰二叔,确定一下他是不是什么幻象。
“既然见到了司徒栎大元帅,那还不赶快参见!”看来这个校尉这么多年的兵不
是白当的,确实有点眼力。
听到这话,这校尉先是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一
骨碌趴倒在地,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五体投地不过如此。身边几个小兵估计没见过
这样的阵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跟着他们的头儿趴了下去。这架势真比见了皇帝
老儿还要恭敬不少。
待我们转身向帐篷走去时,我的耳里还飘进一句:“那可是武曲星转世的大元
帅。现在他老人家来了,那我们离回家的日子就不远了……”我不禁在心底微微一笑。
待要走进帐篷时,二叔突然叫住了我。我问他怎么了,他却只是在门口徘徊。过
了好一会儿,方才说:“我看我还是改日再来看他吧。”
我从来没有见过二叔这样的犹豫不决,平日里在我印象中他总是雷厉风行的。
可是我又怎么会不体谅他的心思呢,找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这么多年,现在突然找到
了,触手可及的父子相认就在眼前。他却害怕了,害怕一旦被拒绝,自己多年来的辛
苦到头来只是一场空,那么多的思念到头来只是沦为一个笑话。
“二叔,您等了这么多年,等的不就是今天吗?”我从袖袋里掏出那把锃亮的匕首
交到他手里,“我想,现在该是它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二叔从我手里接过匕首,凝视了许久。我突然瞥见了他眼角一闪而过的晶莹。我
匆忙地别过头去,不忍去看。英雄落泪,本是一件令人伤感的事,更何况此人是我的
至亲之人。
再见二叔之时,已是两个时辰以后。主帅帐篷被安排成了二叔暂时的居所,见他
回来,我赶忙吩咐下去让人传膳,二叔却阻止了我。
“传几壶酒来吧。”二叔轻轻地说了一句,语气很无力。其实我很害怕二叔喝酒,
因为他不轻易沾酒,可是每次一喝必醉。想必是心里十分的不痛快。
“他的眼睛和他母亲一样,是灰绿色的。”二叔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开始沉默地灌
起洒来。我知道此刻任何话都是多余,唯有静静地退出了帐篷。
“大元帅见到了他的公子?”回到帐篷,上官裴正在研究墙上挂着的羊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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