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巧如将晚膳送来的时候,萧容面不改色地拿起碗筷,然后对巧如说道:“这气候怪得很,明明已经五月时节,到了半夜里,我却还是觉得还有些凉。”
巧如乖顺地盛了一碗汤羹递给萧容,说道:“萧媵侍本来就体寒,因此才会觉得夜里凉。不如让奴才去将那暖一点的毯子取来?”
萧容欣然点头,“也好,暖一点总是好的。”
巧如柔柔笑着。便起身去了。
萧容探头瞥了瞥。确定巧如走开了。才立刻取出银针来试毒。果然,这些饭菜依然有毒。
萧容眉头深皱。
收起银针,她起身来再盛了一碗汤羹。
“巧如。这回的汤很清甜,你也坐下来尝尝吧。”萧容说着,指了指那碗为巧如准备的汤羹。
这汤是有毒的,如果真的是巧如下的毒,那她应该会以各种理由推辞。
为了让这场戏看起来更加逼真,萧容还当着巧如的面儿再喝了一勺,“真的很不错,再不喝可就凉了。”
萧容说罢,目光定定地望着巧如,可巧如的双眼却清澈得令她愧疚。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试探巧如了。上次信函的事情还都只是为了让月眉宽心,可这次,她是真的怀疑上了巧如。
萧容想着,如果真的是巧如下的毒,那她也不会忍心将巧如处置了。巧如本就是魏荷语的人,一定是受了魏荷语的指使才会对她下手。
要说恨,萧容当然恨,却恨不起巧如。
而巧如却没有半分推辞,浅笑着谢过了萧容,便毫不犹豫地端起汤羹开始喝起来。
萧容讶异地伸了伸手,却终究是没有阻止。如果真的是巧如,那巧如的演技就着实地高明了。连夏如璎都被她给骗了过去,面对这样的人,必须狠下心将戏演到底。
萧容沉住气,想从中看出破绽,却始终无法如愿。
巧如先尝了一口,随即欣然地笑了笑,似乎在说这汤羹着实清甜。她没有停下来,斯文地将那碗汤羹饮尽了。
萧容整个人都怔住了,直到巧如怯生生地对她笑了笑,说道:“原来萧媵侍和奴才一样,也喜欢甜羹。”
萧容也想跟着笑,却已经笑不出来。
她再次冤枉巧如了吗?这令她愧疚。虽然巧如喝了那碗汤应该也不致命,但萧容还是有些无法原谅自己。
幕后黑手还没有被逮出来,萧容甚至不敢向巧如坦白这饭菜里有毒的事。只是叮嘱着巧如不要让他人有机会碰这饭菜。
巧如愣了愣,会意地点了点头,迟疑了一番,又说道:“其实……贾大娘也不止是为萧媵侍准备膳食的,还得为夫人和其他的姬妾准备。”
萧容微微抬眼,示意巧如继续说下去。
“贾大娘之所以那么忙,就是这个缘故。夫人对膳食要求甚高,常常都会亲自去守着,力求每一道菜都要过她的眼。”
萧容双眼微眯,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我的饭菜虽是贾大娘做的,但实际上很有可能都经了夫人的手?”
巧如毫不犹豫地点头。
萧容暗暗握紧了双手,却什么也不再多说。
原来是魏荷语,果然还是魏荷语,终究都是魏荷语。
那穆卿是否也有所察觉了呢?否则,今日也不会那般突然地前来为她诊脉。如果穆卿知道了这其实是魏荷语所做,那他会如何呢?他会处置他的魏夫人吗?
萧容迷惑了。可最终她都没有将此事抖出来,一来没有确凿证据,二来她不敢确定穆卿的心意。
不过这膳食是吃不得了。萧容借着巧如的话,说道:“既然贾大娘如此繁忙,那以后就不用再劳烦贾大娘了。钟翠阁本来就有小厨房,夏妾媵都能吃,我又如何不能吃?只是到时候得累着你了。”
巧如温顺地笑着,“伺候萧媵侍本来就是奴才的本分。奴才怎会觉得累?只是奴才的厨艺比不上贾大娘,害怕萧媵侍吃不习惯呢。”
萧容强笑了一下,心想,吃什么都比吃毒药好啊。她怎会不习惯?
可是第二日巧如将饭菜呈上来的时候,萧容还是隐隐觉得不放心。萧容对自己的担忧感到愧疚,愧疚自己疑心太重。可即便是愧疚着,萧容依然还是会怀疑巧如。这似乎是一种潜意识,由不得她的理性来控制。
见萧容一直不动筷,巧如竟自行取出了银针,面不改色地试着毒。
“这些饭菜虽然出自奴才之手,但这些食材毕竟不是奴才亲手栽种的啊。”她一边试着毒,一边笑盈盈地解释着。
萧容实在看不出巧如有任何可疑之处,但是心里却始终狐疑着。不过无论如何。至少吃进去的东西是干干净净地了。而之前所吃的那些毒连青妩都无法诊断出来。料想也应该没什么事。若是有什么事。青妩不会置之不理。
这样想着,萧容终于稍稍宽了心。
穆卿来的时候,晚霞还恋恋不舍地浮在天边。
这次他依然带上了青妩。青妩为萧容号脉之后。将一包药交给了巧如,嘴上却依然说只是滋补的药材。
而这次,萧容却已经心知肚明。那些所谓的滋补药材,其实都是对抗她体内毒素的解药。看来青妩已经诊断出了她体内含毒,如此一来,穆卿也一样是知晓了,可穆卿却一直不动声色,似乎并不想揪出这幕后黑手。
大抵是因为对方是他的魏夫人吧。
想到这儿,萧容心中开始气结起来,却依旧什么都不言语。
“本帅见你郁郁寡欢。是否闷得慌?”穆卿说着,伸出手轻抚萧容的发。
萧容轻摇头,整日同毒物和小人作斗争,哪儿还会觉得闷?而穆卿竟会这样问,令萧容还是有些讶异。
“本帅记得,容儿好像喜欢舞剑。”
穆卿自顾自地说着,一旁的萧容却是心中一悸。关于舞剑这回事,已经起了不少风波。穆卿定然是反对她打打杀杀,因此才会亲手折断了她的宝剑。而且上次在宫宴上的舞剑,穆卿也表现得很是恼怒。
萧容偷瞥着穆卿,想从他的神情中看出几分端倪,可穆卿却一脸认真,似乎不像是在故意试探。
可萧容心中还是有些忌惮。
“奴婢曾经的确喜爱舞剑,可如今奴婢已为人妾,就应该端庄贤良。”
穆卿扬起嘴角笑了起来,似乎对这样的回答很是满意,思索了一阵,笑得更开了,“只要容儿喜欢,本帅都准。”
萧容瞪大了双眼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穆卿为了杜绝她舞刀弄剑,当时还风风火火地派人来将她屋内所有武器全都收走。如今却又同意她舞剑,只是因为怕她闷得慌?
看着萧容惊讶的神情,穆卿低低一笑,伸出手宠溺地轻抚着萧容的脸,正欲说什么,却顿住了,因为屋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这声音其实并不大,萧容却被惊得微微一颤。
敲门的是良忆,他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大口地喘着粗气,想必是一路跑过来的。
萧容的心悬了起来,似乎有了不好的预感。
良忆顺了气之后,终于开口了:“大帅,夫人……夫人染了风寒,口中一直不停地喊着您呢。整个慧心阁的奴才们都急死了,大帅您看这……”
萧容总算明白了方才为何会一阵心悸,她转过脸看了看穆卿,他眉头深锁着,似乎很担忧魏荷语的病情。
“大帅还是赶紧去看看夫人吧。”不待穆卿开口,萧容便主动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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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背后,是痴心,还是陷阱?
迷雾重重,原来,使毒的人就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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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鸳鸯双剑
萧容倒不是真的在为魏荷语担心,而是她知道此刻即便是强行将穆卿留在身边,也终究是不好过。既然如此,还不如就放手让他过去。
穆卿犹豫了一阵,最终回过头来拉住萧容的手。
“不用了,大帅今夜就好好地陪着夫人吧。”不待穆卿开口,萧容便抢言道。
萧容知道穆卿是想说,等我回来。
可她更加知道,穆卿一定会再次食言。
不想面对失望,那就得打消那些无谓的希冀。
可穆卿却皱起了眉,似乎并不喜欢萧容这样的反应。
萧容敛起不悦神色,强行扯出一丝笑,然后反握住穆卿的手,“夫人是大帅的发妻,大帅理应多陪陪夫人的。”
穆卿这才宽慰一笑,起身离开。
萧容终于放松了快要僵硬的笑肌,默默地回过头来,目光落在锦被的鸳鸯锦上。
她的世界寂静了,如冰封一般地寂静了。
不知为何,她开始痛恨起来,痛恨自己为何不直接告诉他,告诉他她心里其实很不愿意让他走,告诉他她最想要的就是如同这鸳鸯锦一般,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
萧容苦笑,这样美好的希冀,她本就不该奢求。
烛火灭,静夜凉。
萧容强压住心中的落寞之感,想要赶紧入睡。然后她的确是入睡了,可魏荷语的脸却萦绕在她的梦中。还是那样的场景,还是那样的梦。穆卿搂着的人。的的确确就是魏荷语。
她猛地惊醒过来,面对她的却只有寂寂黑夜。她用手抚着心口,想要将这些惊惧和不安驱逐出去,却始终徒劳。
萧容这才知道。原来侯门之妾是如此地难为,她越来越钦佩这些高墙之中的女人们了。
“虽是夏日了,可夜里偶尔还是会很凉,你可得注意着,别染上风寒了。”夏如璎一大早便过来对她说了这一番话。
萧容一听到风寒两个字,便苦笑了起来,“这样的天儿,真会染上风寒吗?”
夏如璎自然能明白萧容这是话里有话,她上前来拉住萧容的手,正色道:“这府内本就不得有专宠。专宠只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萧容。这一点你不得不接受。”
萧容深深吸一口气。心中的阴霾却还是挥之不去。
“夏姐姐,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萧容说着,烦闷地紧咬住唇。
夏如璎却笑着凝视着她。“萧容,这不讨厌,这才是你本来该有的模样。我之所以与你交好,就是冲着你直爽善良的性子。该有的情绪都得有,但是也要懂得如何面对这样的情绪,面对这样不太完美的自己。”
夏如璎说罢,又笑了笑,“其实,我发现你和刚进府的时候差别很大了呢。”
萧容一听,也跟着苦笑了起来。“是啊,若是换得我以前的性子,说不准会冲到慧心阁去,搅得不可开交呢。”
“你还能开玩笑,那就说明已经没事儿了。”夏如璎蛾眉微挑,然后又黯然地沉了下来,“其实大帅对你情深意重,只是他也有身不由已的时候。”
萧容再次皱起了眉,说到这个身不由已,她便想到了之前穆卿的那句话:魏荷语是他的夫人,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不可改变的事实。仅仅如此吗?为着这样的事实,即便魏荷语做尽了伤天害理的事情,穆卿也愿意原谅,愿意宽容,甚至帮着她隐瞒吗?
萧容越来越不明白这样的事实究竟算什么,就好比是她不能明白为何穆卿能拒绝皇后的亲妹妹,能拒绝一国公主,却拒绝不了一个将军嫡女。
可萧容还是不相信穆卿对魏荷语有情。或者说,她不愿意相信。她宁愿相信穆卿是如同夏如璎所说的那般,身不由已。
盛夏将至,明晃晃的日光将整个院落都照得懒洋洋地。萧容独坐在院中央的紫花廊中吹风,闲适地听着鸟叫蝉鸣。
穆卿自从上次离开之后,便再没有出现在萧容面前。带着赌气的意味,萧容也忍着没去过问。可巧如却似乎洞悉了她的心意,有意无意间便将穆卿的行踪说了出来。
原来他早就离了府。大抵又是进宫去了。
这一去,便是小半月。
萧容轻轻一叹,仰望着缠绕在树干和枝桠上的紫花,心境竟也渐渐平和了下来。
正在这时,听得一阵脚步声响起,萧容从紫花廊中走出来,才知道来的人是青妩。
“奴才奉大帅之命,前来送剑。”青妩端端地向萧容行礼,然后呈上一把镶着绿宝石的长剑。
萧容心中一动,原来穆卿还将这件事记在心上。看着那精致华美的宝剑,萧容的心顿时明媚起来,就如同这盛夏。
再次握住宝剑的感觉,是激动的,甚至是酸楚的。萧容欣喜地将宝剑拔出鞘,华丽的剑身,凌寒的剑光,这让她心中大喜。
“大帅说了,这是一把鸳鸯剑,是一对侠义夫妇的定情之物。这对夫妇闯荡江湖,恩爱一生,他们去世以后,这鸳鸯双剑便流落到了民间。皇上微服私访之时,巧得了此剑,珍爱不已,便将它们带回宫中。后来大帅平定动乱有功,皇上便将此双剑赐给了大帅。大帅珍爱不已,从不示人,如今却将其中一把送给了萧媵侍,可见大帅对萧媵侍的确是宠爱有加。”青妩笑盈盈地说着。
萧容听罢,也着实觉得这宝剑的确得来不易。想着它们的主人是闯荡江湖的侠义夫妇,而且还恩爱一生,萧容便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权当是个美好的希冀吧。这鸳鸯双剑几经辗转,最终竟落到了她和穆卿的手中。那他们是不是也可以如同这宝剑的主人一样,恩爱一生呢?
青妩一走,萧容便回里屋换上了轻便的衣裳,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试一试这鸳鸯剑了。
夏如璎见萧容乐成这样。也抱着琴前来助兴。
院落中,悠扬的琴声响起,一抹浅绿色的身影随着琴音而动,时而凌厉,时而柔韧。
夏如璎的琴音轻柔纯粹,萧容随着她的律动而收势起势,和煦的微风吹过,让萧容恍然不知今夕是何夕。
直到琴音戛然而止。
萧容猛地停下来,错愕地望向夏如璎。夏如璎抬着头,也是一脸惊异。萧容心中一怔。猛地回过头去。一抹熟悉的墨黑色闯进了她的眼帘。
穆卿清爽地笑着。向夏如璎微微点头示意她继续。
“这个地方出剑太慢了。”穆卿走上前来,从身后搂住萧容,然后带着她的手迅速地刺出去。
琴音再次响起。这次却不仅仅是一抹浅绿身影。
“这一招身体不要偏。”他说着,微微扶正萧容。
“这里先撤回来稳住身形,再出剑也不迟。”
萧容听着他一招一招地指点着。他们俩贴得极近,萧容仿佛嗅到了一屡幽雅的暗香。不知是穆卿,还是廊中的紫花香。
可穆卿的气息却丝毫不乱,十分专注地为她讲解着每一招的要领。以前萧容大多都是自己照着剑谱练,时不时老庄主还会前来指点一二。要说她的这些剑法,大多数都是自学来的,窦天情本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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