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而幽雅。
这里实在是宁心怡神,连萧容都跟着平静了下来。
望着清幽的水面,思绪渐渐回到从前,想着若是五年前第一次和穆卿相遇之时老庄主并没有出手相救,她当时就被穆卿带了回去。那他们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的阻碍?那穆卿是不是就不会娶魏荷语?
可是命运岂能被改写?这五年已经错过了,就再也要不回来。况且,换成那样的情况她也未必就会爱上穆卿。
萧容释然地笑了笑,笑天意弄人,也笑人太执拗。其实老天爷有时候也很想要成全这尘世间的人,可往往这些凡尘之人无法立刻悟到这天机,待到领会之时,已经良机尽失。
就好比是她和穆卿。
若说她和穆卿无缘,那为何五年前她偏偏走进那间酒楼,还偏偏偷了他的玉佩?为何即便分离了五年之久,兜兜转转一番她还是被穆卿找了回来?
若说他们有缘,那为何这条情路如此坎坷艰难?
萧容再次想到了上次的噩梦,当时穆卿搂着的人变成了魏荷语,是否就是一种暗示,暗示着这一天迟早会来?
是的,这一天迟早会来。魏荷语是穆卿的发妻,是要与他举案齐眉的人。而她,不过是个奴妾。
正想着,倒影中突然出现几个人影。萧容心中一凉,迅速回过头来。
可这一切已经来不及,对方人多势众,已经将她死死地围堵在了小池边。
萧容定了定神,冷冷地扫视着他们,他们皆是黑衣蒙面,遮得严严实实,可萧容却敏锐地留意到了他们手中的佩刀。这种佩刀她见过,和之前押她去地下黑屋的两个侍卫的佩刀一模一样。
他们是魏荷语的人。
“你们想干什么?”萧容并没有立刻戳穿他们的身份,只是冷冷地问着。
可他们却根本不愿出声,眼神快速地交汇了一番,便扬起刀向萧容砍过来。
萧容没想到他们杀意如此强烈,一时间怔住了。可如今她已经毫无退路,又手无寸铁,只得赤手空拳地和他们打斗。他们一个个身手都不错,招招都毫不留情,似乎恨不得立刻将她了结了。
看来魏荷语是想趁着这个机会除掉她。
想来也的确是好机会,一来她身在府外,杀死以后抛尸野外,谁也无从查起。而且即便是查起,魏荷语也能完全置身事外,毕竟她刚刚有了身孕,谁会怀疑到她身上呢?
萧容正想着,前方的两个黑衣人忽然同时向她砍过来。他们像是约定好了一般,一个攻上一个攻下。萧容伸出手利落地截住了上面的刀子,却已经来不及躲开身下的刀口。眼看着那刀口就快要削向她的腿,萧容情急之下扭过截住的刀子,快速向下一压。刀身相撞,竟还真的挡住了。
可正在此时又横过来两把明晃晃的刀口,萧容全身一悸,无法躲避。只得伸出另一只手去挡。
看来她是真的要死在这儿了,萧容绝望地想着,等着那些刀子无情地落在她的身上。
在生辰这一日被刺杀,还真是讽刺呢。
萧容暗自咬着牙,却听见两声脆响。接着便是几声哀嚎。抬头一看。黑夜中又出现了一个身影,正在和好几个黑衣人撕斗。
可萧容这边也好不到哪儿去,依然被三个黑衣人包围着。不过这比刚刚要轻松得多。萧容一边躲闪一边往外攻破,竟突破了他们的重围,向那个救她的人靠了过去。
那个人的反应很敏捷,逼退了围着他的黑衣人,也向萧容这边窜了过来。最终他们俩被围在了中间。
背靠背的一瞬间,萧容才开口道:“多谢大侠出手相救。”
可对方却没有声音,只是抽出了腰间的细剑反手递给了萧容。萧容快意一笑,接过了细剑。
有了兵器,萧容就显得没那么吃力了。可对方出招太过狠辣。她好几次都险些被砍中。几番缠斗下来,黑衣人已经倒下了一大半,剩下的黑衣人大多围着那个人,只余一个黑衣人还在与她死斗。这个黑衣人很是棘手,每招每式都狠辣凌厉,她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被他压着砍。
“不要慌,攻他下盘。”正在这时,那个人开了口。
萧容猛地一惊,惊的不是他的这句话,而是他的声音。
萧容听出来了。那是孟逍的声音。
不过此刻她已经无暇去理会那究竟是不是孟逍,因为她所面临的情况已经十分危急。眼前这黑衣人出招虽猛,可防守不足,一心进攻,下盘却不稳。萧容一面回防,一面向他下盘攻去,竟巧妙地扭转了局势。
可那黑衣人也不笨,眼见着自己开始落败,便发了狠,宁愿被刺伤也要一刀向萧容砍去。萧容慌忙以剑相挡,不料心口空门大开。细剑被大刀压住之后,一阵闷痛就袭上心口,她只觉身体一轻,便飞了出去。
耳边响起熟悉的落水之声,那令她恐慌的窒息之感再次袭来。
萧容奋力地挣扎着,却恍然看到那黑衣人正扬着大刀向她砍过来。萧容心中一急,索性不再挣扎,沉入水中去,这才躲过了这一刀。
这样一潜水才发觉这个小池并不深,如若站立稳当,她还能冒出个头来。萧容正思量着该如何利用这样的优势躲过那黑衣人的攻击,岸上却已经寂静了下来。
萧容喝了几口水,再次探起头来的时候,一切已经结束了。她奋力地朝岸边划了几下,见到一只伸过来的手。
萧容抬眼,熟悉的眉宇,熟悉的神情。
他果然是孟逍。
原来穆卿还是放心不下她的,因此才会派孟逍前来护她回去。
可这样美好的想法瞬间便烟消云散了,因为按理来说,穆卿为她庆生,自然是独自出府来的,孟逍应该是留在府中的才对。魏荷语有孕的事情来得那么突然,穆卿找寻魏荷语还唯恐不及,又怎会有时间回府去派遣孟逍前来?
唯一的解释,就是孟逍一早就出了府。他的出手相救,与穆卿无关。穆卿此刻正火急火燎地找着他的夫人和孩子,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这里遇刺的事情。
这让萧容再次沉闷起来。她朝着岸边划了划,并不去理会孟逍伸出来的手。虽然有些吃力,还额外又喝了几口水,但萧容依然执拗着要自己上岸。
孟逍有些无奈地退了一步,看着萧容,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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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挥之不去
折腾了一番,终于爬上了岸。
萧容半坐在地上,手捂着心口不停地咳嗽。像是故意和自己过意不去一般,她任由着湿漉漉的衣衫贴着自己,任由着夜风吹过,任由着寒意侵入。
萧容低垂着头咳着,眼前再次出现一个手掌。她循着这手掌望上去,孟逍眉头微皱,黑亮的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
“孟少将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萧容依然没有伸出手回应他,而是声音微冷地问道。
孟逍这一身装束,和平日里都不一样,如若是穆卿派他来的,那他怎会有时间换上这身行头?
孟逍的眼神躲闪了一下,站直身体,答道:“末将受大帅之命,出府办点事,正巧碰到而已,没想到是萧媵侍。”
萧容再次低垂下头,落寞地闭了闭眼,果然呢,穆卿怎可能还想得到她?
萧容倒吸一口气,兀自站起身来,走到那些倒下的黑衣人面前。摘下他们的面巾之时,萧容冷笑了起来。
他们的脸都被划花了,根本辨识不出究竟是谁。可见魏荷语是相当谨慎的,可她千算万算都算落了他们手中的兵器。不过这样的兵器也并非大帅府独有,因此,魏荷语简直可以说是做得滴水不漏。
萧容立起身来,神色恍惚地朝前方走去。
“萧媵侍,方向错了。”
听得这一声,萧容又回过头来,神情依旧木讷。
她拖着步子走在前面,孟逍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这个夜似乎很深沉,前面的路很漆黑。
每次她有危险就会被及时救下,这一切怎会那么凑巧?萧容默默地走着,脑海中浮现出许多事情来,终于,这些事都完美地被串在了一起。
那双徘徊在钟翠阁附近的眼睛。那个将她和夏如璎从水中救起来的人……其实都是孟逍吧。
大抵是被水泡了泡,又吹了吹风,萧容的心更加澄澈明亮了,竟一下子就将这些事都想通了。穆卿不可能要求他的手下不惜性命地救她,那当时孟逍冲上来为她挡了两戟。就也是孟逍自己的决定了?
萧容突然顿住了脚步。
身后的孟逍也停住了。
萧容的唇抖了抖。最终还是难以开口。
她不开口,身后却响起了声音:“萧媵侍冷?”
萧容听罢,苦笑着闭上眼。“你不是叫我萧容吗?”
感觉到身后的气息开始乱了,她缓缓回过头来,定定地看向孟逍,果然,他的眼神也是乱的。
“那个时候你明明叫我萧容啊。”她步步紧逼,如同之前戏弄他一般。可萧容知道,这次她可不是戏弄。
孟逍顿了顿,恭敬地退了一步,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眼神闪烁着,似乎在为找不到辩词而苦恼着。因为他的确是那样做过,还不止一次。可是当时的情形都已经危急得不受他控制,一个是生死边缘,一个是爱恨边缘。
面对萧容的逼问,孟逍为难起来。他开始后悔自己这样贸然冲出来。可是他又如何能坐视不理?平日里他都潜伏在夏如璎的房顶上。假借着保护夏如璎之名,留意着整个钟翠阁的动静。一旦大帅来到钟翠阁,他就会默然离去。大帅离开之后,他又回来。
萧容几乎不会离开钟翠阁,这倒是让孟逍省了不少的事儿。可这次却很意外。
看着萧容进了锦轿。然后出了钟翠阁,孟逍的心就渐渐地悬了起来,暗暗追随着锦轿而去,结果令他大惊,因为锦轿居然径直出了府。
孟逍也明白这应该是大帅的意思,但是终究放心不下,快速地换上了便服,就跟了出来。
这一路上孟逍再次见识到了萧容那大大咧咧的模样,她竟会为了一个湖灯而和摊主闹起来。
孟逍躲在暗处苦笑着,双眼却不肯离开那抹身影。
直到穆卿的出现。
孟逍回过神来,快速隐匿了身形,然后默默地往回走。原来终究是他太多心了,大帅允许了萧容出府,自然不可能扔她一个人。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担心吗?或者,根本就是眷恋。
他本该径直回府的,可他的心却无法平静。他不能原谅自己依然这样眷恋着萧容,他甚至在想,是否真的应该尽快娶妻成家,说不准这样可以忘了萧容。
可就在他想着这些烦心事的时候,一阵打斗声就传来了。转来转去都还是萧容,这让他有些懊恼。可是能怎么办呢?他不可能袖手旁观。
萧容虽然偶尔会脑子犯糊涂,但她并不笨,甚至,还挺聪明。如今这么一闹,会被她逼问也是情理之中。孟逍也无数次地想过这样的情形,当他身份暴露的时候,当萧容逼问他的时候,他该如何应对。
孟逍自然知道最理智的回答是什么,就是告诉萧容,这是大帅暗中派他来保护她而已。可是孟逍的心里却不想就这样回答了。他想着,当一切都无法再隐瞒的时候,他能否有一个表露心迹的机会?
这自然是没有的。
孟逍淡淡地笑了笑,目光渐渐恢复平静,“萧媵侍都可以戏弄末将,末将偶尔冒犯,直呼了萧媵侍的名,萧媵侍不至于往心里去吧?更何况,末将可是救了萧媵侍好多次呢,算起来,也功过相抵了。”
萧容看着他,微微蹙眉,最终没有再继续纠缠,转过身去接着往回走。
她心里已经明了,只是没有说破。
孟逍一直送她到钟翠阁门口,才行了行礼退下去。萧容顿住脚步,微微仰面叹息,独自启步回到房间。
孟逍究竟为何如此,她无暇多想。孟逍是个相当理智的人,否则早在军营的时候,他们俩就双双死于情蛊了。正因为孟逍的理智,让萧容对这件事不再有担忧。如今她已经身为人妾,这一生都不可能再和除穆卿以外的其他男人有任何牵扯。更何况,她的心也不会背叛穆卿,即使穆卿做了这些令她伤心的事情。
走进房间,便见到巧如惊讶地迎上来。大抵是被她这湿漉漉的样子给吓着了。萧容一语不发。巧如也很快便从惊慌中平静了下来,开始为她准备热水。
许是受了凉,萧容觉得头昏昏沉沉地,沐浴完她就蜷在了床榻上。脑海里却全都是穆卿,他的温情话语。他的铮铮誓言。他的疏离冷漠,他的绝然离去……
萧容的心渐渐地乱了。穆卿若是知道她今日遇刺的事,会怎样呢?如果她告诉穆卿。那些都是魏荷语的人,穆卿会相信吗?
萧容想着想着,冷笑了起来。且不说她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就算她有证据,穆卿也不见得就会处置魏荷语。一来她是穆卿的夫人,二来,她已经有了穆卿的孩子。
萧容紧紧拽着薄被,最终打消了将这件事说出来的念头。她僵卧在床榻上,望了望窗棂外。夜已经很深了。如果不出意外,穆卿已经找到了魏荷语,将她送回来了。
恍惚中,萧容似乎听到了慧心阁内的欢声笑语,似乎看到了穆卿和魏荷语甜蜜相拥的场面。她紧紧闭上眼,不愿去想。可那些念头又挥之不去。
就这样一直煎熬着,终于盼到了天亮。天不亮,她心里纠缠,天亮了,她又开始怕起来了。因为有些事。她不得不面对了。
光明,有时候也会很残忍,残忍地将所有希冀彻底打碎的,再不留余地,再无法逃避。
萧容不愿起身来,只想就这样一直僵躺在床榻上,不愿过问,也不愿被过问。
可夏如璎还是来了。
“这是怎么了?”夏如璎急匆匆地走进来,“听说你昨夜遇刺了,没伤着吧?”
萧容缓缓坐起来,惨淡笑了笑,以表示自己无碍。
夏如璎坐在床榻边,皱着眉打量了她一番,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昨夜大帅府的姬妾们都去慧心阁为夫人侍疾,我听说你遇刺,却也只能干着急,没法过来看你。”
萧容微微蹙眉,不解地看着夏如璎。
夏如璎沉了沉嗓子,解释道:“夫人有了身孕,昨夜就开始害喜,什么都吃不下,还不停地干呕。大帅和姬妾们都留在了慧心阁,折腾了整整一夜。”
萧容听罢,只淡淡笑着,“那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