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璎正在房内看书,见到萧容来了,便将颖香支走。萧容坐下来,苦着脸道:“夏姐姐,我家那个小丫头死活都不肯独自离开,我该怎么做才能将她送走啊?”
夏如璎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看她的书。萧容烦闷地抢过她的书,“姐姐倒是沉得住气,快给我拿拿主意啊!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夏如璎沉静着脸,“她是你的丫鬟,你都奈何不了,我又能拿出什么主意来?”
萧容无奈地想,月眉这小丫头,心思倒是不坏,但是一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一般,还真不知道这样的倔脾气是跟谁学的。
见萧容气恼,夏如璎又道:“你倒是说说,她为何不肯?”
“她口口声声说要和我共进退,其实是因为她曾经应允过别人。”萧容将月眉陪嫁过来的事简单地向夏如璎讲述了一遍。
夏如璎听罢,沉思了一阵,“你可知道此事的症结所在?”
萧容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等着夏如璎继续讲。
“如你所说,她现在不肯独自离去,明知这样会继续拖累着你也不肯让步。她执着于此必有其道理,她执着的原因就是症结所在。抓住这个症结,便可迎刃而解。”
萧容低声念道:“执着的原因……她不肯走是因为信守着对林骁的承诺。这的确是症结所在,可是,如何才能迎刃而解呢?”
夏如璎摇摇头,“承诺不是症结所在,她为何承诺才是最关键的地方!”
萧容如梦初醒一般站起来,“对!这个问题也一直困扰着我。林骁虽说是总护卫,可他和月眉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亲密啊,为何会找上月眉,他又如何成功劝服她?”
“这便是女儿家的心思了。”说罢,夏如璎再次拿起书细心品读。
萧容愣了一愣,似乎这个原因最是说得过去。林骁对她那般情意,她尚且没能察觉。那月眉对林骁,会不会也是一样的?萧容脑袋里一团乱,因为她以前从没将这两个人牵扯到一块。
可现下看来也很有可能是这个原因了,一心单恋着窦天情的萧容对情爱之事其实不甚了解,林骁这件事就能让她吃不消了,现在再把月眉搅进来,一时之间更加混乱不堪。
萧容思索着,她该如何找到解决的办法呢?直说么?月眉还是个害臊的小丫头吧,这样冒冒失失的只会吓得她什么都不肯交代。萧容一面想着,一面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夏如璎的房间。
萧容觉得无比疲惫,只想先睡上一觉将这件事放一放。可刚一进门,就觉屋内气氛怪异,抬眼一望,吓了一跳。
月眉和巧如恭敬地跪在一旁,屋中央立着的高大身影,那种她讨厌至极的墨黑色衣袍,不是穆卿还是谁?
萧容差点惊吓出声,心想自己不是已经称病了吗?这大晚上的穆卿不去陪他的贤妻美妾,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不详的预感袭来,她微微叩首,低声道:“奴婢见过大帅。”
穆卿脸上带着得逞般的笑意,好像逮住了鬼鬼祟祟的小偷一般,他走上前来,“容儿身体不适,不好好歇着,却四处乱跑,就不怕本帅担忧吗?”
萧容暗叫不好,居然在这时候被穆卿逮住了,正欲出言辩解,却不料穆卿又道:“不过本帅见容儿神采飞扬,容光焕发,不像是卧病之人啊。难不成是容儿故意称病躲着本帅?”
萧容连忙道:“奴婢不敢,奴婢是真的身体不适。”
萧容懊恼地埋着头,飞快地找着托辞,可穆卿高大的身体如同巍峨的大山一样立在面前,让她又紧张又压抑。
“身体不适?”穆卿低念着,伸手抬起萧容的下巴,这样轻浮的举动让萧容难受极了,她心中充满了嫌恶,脸上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萧容尽量敛起厌恶神色,“大帅,奴婢之前受了重伤,还没有完全恢复。大夫也说奴婢气血双虚,畏寒怕冷,需要好好调理才行。”
萧容以为自己已经说得足够情真意切,却不料穆卿的脸一黑,手用力将她的脸侧到一边,冷声道:“本帅看你脸色好得很!”
“想装病敷衍本帅?然后就可以窝在房里尽情地思念你的情郎了!”穆卿的脸越发铁青,“本帅岂是这么好骗的人?”
“奴婢不敢!”萧容闭上眼,心知穆卿已经认定了她是装病,再做争辩只会更加激怒他。萧容暗叹着运气不佳,竟被他撞了个正着。
穆卿愤怒地夺门而出。萧容缓缓起身来,却见良忆亦步亦趋地走进来,轻声道:“萧媵侍,请移步永华阁。”
萧容无力地说:“待我沐浴更衣。”
良忆笑着点点头,然后退了出去。
最终还是一个不慎再次跌入了这样的恶性轮回。萧容强压住内心的厌恶感,随着良忆来到永华阁,进去的时候,穆卿正舒适地坐在浴桶中。他微仰着头假寐,乌黑的发丝随意地垂下来,他胸前健硕的肌肉在水雾迷离中时隐时现。萧容连忙移开目光,走到榻边去候着。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他的声音有些慵懒,若不是明知道他是在沐浴,这样似乎是染上情欲的嗓音还真会令她胆寒。
挪动着步子走过去,萧容轻拿起柔软的毛巾,为穆卿擦着背。她手上的动作很僵硬,眼睛也嫌恶地望向别处。
“用力点!哪有像你这样服侍男人的?”
第036章 梦话
萧容惊了一下,回过头来,手拽着毛巾使劲地往他背上搓,以泄愤的力道。
久经沙场的穆卿不仅长着一张坚毅的脸,连身体也是接近于古铜色。任凭萧容再怎么使劲也没搓出几道明显的痕迹来,萧容正欲再加大力道,却不料手掌前的背脊突然一怔,哗啦的水声响起。
穆卿忽然直立起转过身来,男人壮硕的胴体就这样近距离地呈现在了萧容眼前。那浴桶并不是很高,只沿到穆卿膝盖上面一点。萧容吓得倒退了一步,愣愣地望着他。
一滴俏皮的水珠沥沥地滑过他健壮却不失柔美的肌肉曲线,最后没入他身下那茂密的黑森林。
萧容从未见过此番景象,一时之间目瞪口呆,眼睛也愣愣地望着那里忘记了移开。心似乎要跳出来,手拽着湿毛巾微微地抖着。
“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把浴巾递过来。”
穆卿沉沉的声音终于将萧容的神儿唤了回来,她双颊绯红地转身去找他口中所谓的浴巾,可寻了半天也没见着,只得无助地再次回过头来。
穆卿皱了皱眉,抬起腿跨出浴桶,径直走过去拿起一块大毛巾,利落地裹在身上,将多余的水珠擦干净。
他一边擦着一边似笑非笑地望向萧容,萧容连忙低下头不去看他。
男人的身体她还是第一次这样看到,与她想象中大有不同。他喜欢温良如玉的男子,自然也喜欢柔美如玉的身体,可穆卿却似乎壮硕黝黑得过了头。萧容感觉脸上火烧火燎的,胃里也有点翻江倒海。可是她晚上明明没吃什么东西,空空的肚子里也没什么可翻滚的。
“还没见过你这样笨手笨脚的女人。”
萧容抬起头来,穆卿已经穿好了内衬端坐在榻边。她挪着步子走过去,深埋着头。穆卿刚才的举动已经吓得她吃不消了,她只得恭敬地低着头,不敢再张望他。
女人的确是需要沉静内敛,但是男人也不能太肆意纵横了啊,方才穆卿那样浪荡的行为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双眼。
不过幸好的是穆卿没有再继续,接下来便安安分分地躺下了。萧容照常熄灭烛火,轻手轻脚地躺下,患有抱物强迫症的穆卿也照常地凑上来搂住她。不过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味倒是很好闻,萧容不一会儿就昏昏入睡了。
可是这一次她不敢再放松警惕,似乎心里有了惦念,便会睡不安稳,在小睡一会儿之后,萧容如愿地清醒过来。穆卿的微弱的呼吸声均匀地在萧容耳畔响起,他似乎早已熟睡。
萧容微微扭动了一下,穆卿还是没有反应,她缓缓地将身体反转过来,穆卿熟睡的脸就在眼前,那般沉静,那般温良无害。萧容心中微微一动,甚至差点忘了自己醒来的意图。
穆卿若不是整日黑着脸,摆着算计的阴狠眼色,其实面相还是挺端正俊朗的,虽然始终不及窦天情之万一,但也不显可憎。
萧容连忙回过神来,现在可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微微抽出身体,右手轻轻抚上穆卿的胸膛,不知道是不是萧容太紧张的缘故,她似乎感觉到穆卿的胸膛抖了一下。可之后又再无动静。
萧容轻轻拂过他的胸膛,总算找着了他的膻中,然后双指运力,准确无误地点上去。
萧容感觉到穆卿的身体僵了一下,不一会,便疲软下去。萧容心里乐开了花,此刻穆卿已经沉沉睡去,就算她送上一巴掌也打不醒了。
萧容利索地甩开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然后迅速翻身下去,在心里赞许着自己竟能想出这样的好办法,这样一来那些女人就抓不着她的小辫子了,萧容真想出门去大喊一声,萧媵侍在半夜就离开永华阁了!其实她更想大喊的是,穆卿就是个十足的抱物癖狂魔。
可这样的事情想归想,却不能做。她披上外衣准备走出去,想着待会就能回到自己的榻上舒舒服服地睡觉,她心里就更加乐乎了。
可是刚跨出一步,她就感觉身后有了动静,正欲转身过来,却觉腰间一紧,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猛地捞了回去。
萧容吓得低呼一声,双眼圆睁地望向黑暗中的脸庞。
“就凭你这点蹩脚的点穴功夫,也想来对付本帅?”穆卿低沉的声音回响在这黑暗之中,是那般令人战栗。
萧容哆嗦了一下,“大帅,奴婢……奴婢听说,大帅府内有规矩,侍夜的姬妾是不能陪着大帅过夜的,必须半夜的时候独自离开……奴婢不敢扰了大帅清梦,所以才出此下策……”
萧容心想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还能怎么样,却不料穆卿将唇贴在萧容的耳畔厮磨着,萧容全身的寒毛都快竖起来了,强压着内心的嫌恶,身体却止不住地发颤。
“侍夜?容儿你什么时候侍过夜?”穆卿的声音有些迷醉,带着挑逗的意味继续摩挲着萧容的耳际,无边的排斥感和酥麻感夹杂在心里,萧容茫然失措地望着黑洞洞的房间。
她的确没有侍过夜,顶多只是被穆卿熊抱着入睡。
“大帅,奴婢该回去了。”她声轻如蚊,生怕将穆卿激怒,耳畔传来的酥麻感还有他胸膛的滚烫,无一不在警示着某种危险气息。虽然萧容在心里确定穆卿不会也不屑对她做出更多逾越的事情来,但是此刻这有些诡异的气氛还是让她很害怕。
穆卿顺手将萧容摁回榻上,冷冷地道:“深更半夜的,回什么回?睡觉!”说罢,再次安然躺下。
萧容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心想他的其他姬妾不也都是深更半夜地独自离去吗?
萧容之前并不擅长点穴,但是也从未失过手,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重重地点下去了,怎么穆卿还能跳能动的。也许穆卿说得对,跟他比起来,萧容的这点武功还真是花拳绣腿。虽有点不甘心,但也无能为力,武器被没收了,宝剑也被折断了,自从上次用发簪袭击了穆卿以后,穆卿也对她的头饰有了戒心,只要她的头上还留着尖利之器,便会被他拆去。如今连他毫无防范的情况下都不能点住他的穴,面对着穆卿,萧容顿然有一种这么多年的武功都白练了的挫败感。
似乎在穆卿面前,大多数时候她都没有如愿。无论是语言还是拳脚,都是穆卿占了绝对的主导地位。
又走不了了,萧容落寞地望着黑漆漆的上空,等待着那群女人再来找点什么借口对付她。
一旁的穆卿也不再贴过来了,兴许是困极了。就在萧容准备翻个身背对他的时候,温暖的被褥铺上来,夹带着穆卿的怀抱。
他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道:“差点忘了你不能受冻。”
萧容吃了一惊,穆卿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微微侧过脸,穆卿挺直的鼻梁就在她的眼前,他似乎又沉沉睡去了。若不是身上的被褥和他紧贴过来的温暖身体,萧容甚至怀疑方才是出现了幻觉,这样温柔体贴的一句话,似乎包含着深重的情意。
穆卿当然不是对她有着深重情意!萧容在心底冷笑着,穆卿恨她还来不及呢!一定是现在的情景让穆卿想起了他的亡妻南宫氏,说不准他以前也是夜夜拥着南宫氏入睡,也许南宫氏也是气虚体寒,所以受不得冻。
南宫氏,南宫氏……就算她已经是一抔黄土,却依旧能让男人记挂着,可是这个男人现在却拥着别的女人,这对于南宫氏来说到底算不算幸福呢?
萧容一直浅睡着,直到晨光乍现。
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起来,回首望了望还在沉睡的穆卿,他薄唇紧闭,剑眉微蹙,似乎正在经历着令他十分痛苦的事情。
熟睡的穆卿的确没那么可憎,昨夜他的那句温情的话语如同梦境一般再次响起。
那不是对她说的。
今日是二月初一,凡是初一十五,穆卿都会前去魏荷语的慧心阁。
萧容想到这些不由得有些恶心,理了理发饰,转身走出房间。
晨风习习,她收了收衣襟,疾步往回走。由于现在还有点早,路上也没多少人影,可萧容却觉得这背后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几度驻足回首,晨曦幽径无人,空余杏花如雪。
最终她还是安然地回到了钟翠阁,但她明白这种诡异的平静绝对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昨夜她再次宿夜留在永华阁,那群女人一定又是对她恨得牙痒痒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那就在灾祸来临之前好好待自己吧。萧容回到房内便开始补觉,大有睡到个天昏地暗的决心,只等着魏荷语或者又是其他的谁气势汹汹地前来将她逮走。
可是她一觉睡过了午时,也没有什么动静。贾大娘送来了午膳,她顿时胃口大开,心想反正也无需再装病,终于可以放开胃口吃了。于是在贾大娘又惊又喜的表情下,萧容几乎将午膳一扫而光。
最终吃得有点撑了……
躺在软榻上百无聊赖地等候着,没等来预料中的魏荷语或者是陈妾媵,却等来了穆卿。
萧容几乎是翻身而起,连忙起来。穆卿带着周阳横冲直撞地冲进来,他这次倒是穿得很随意,浅灰色的衣衫,发丝随性地披散下来,和平日里三军之帅的庄严样子比起来,现在倒是有几分潇洒飘逸,像个江湖侠客。
可他脸上狡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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