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穆卿还对着她吼了什么,她仿佛全都听不到了,穆卿的声音似乎来自另一个世界。而她的感官,也都开始麻木了,唯独对脸上火辣辣的疼还有点感觉。她面无表情地呆立着,任由着穆卿粗鲁地将她拽着回到钟翠阁。
月眉看到萧容被撕裂的衣襟和红肿的左脸,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而萧容一直默不作声,面色恍惚,任由月眉侍奉着她沐浴、上药。
然而等到她裹着轻纱来到里屋时,却发现穆卿居然还没走。萧容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眼中带着抗拒。
穆卿端坐在软榻上,见到她过来,竟向她伸出手来。
“对不起。”他轻声说。
萧容甚至觉得自己产生了幻听,而眼前的穆卿的确是满眼愧色,还温柔地向她伸出手。
萧容戒备地看着穆卿,还是不敢前进,脸上的刺痛还没有消退,龙少将伏在她胸口的恶心感也还是那么强烈,她像一只遍体鳞伤的小兽,不敢再靠近任何危险的事物。她知道,穆卿是高高在上的大帅,又怎么会降低身份来向她一个奴婢道歉?他现在的温良无害都是暂时的,因为这次的折辱已经告一段落,他要重整旗鼓,开始下一轮的折磨了。
萧容不敢上前,穆卿却又过来了。他温柔地将她从月眉手中接过来,伸出手撩开她左颊的发丝,看着那几道指印,眼中流露出疼惜。
厌恶感袭上心头,萧容皱了皱眉,将脸偏开。
“容儿,你不要这么倔。”他说着,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女人就应该学着柔弱,学会臣服。”
萧容在心里冷笑,柔弱?臣服?要和他的那些女人一个样吗?那还真是挺难为她,只有温润如玉的窦天情才值得她柔情尽付,即使窦天情并不需要。
“大帅,奴婢身体不适,想尽早歇息。大帅还是立即回永华阁吧,大帅穿着这一身夜行衣,始终不太合适。”萧容说罢,撤身走开。
“那你好好歇息,明日不必再前来永华大堂,龙少将的事,本帅自有办法。”
“奴婢谢过大帅。”说罢,萧容上了软榻,用被褥紧紧裹住自己,身体却还是止不住地发颤。
窦天情白衣飘飘的样子浮现在她的脑海,却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取而代之的是穆卿阴沉的冷笑,还有龙少将那淫邪的目光……她用力地捂住头,紧咬着唇,泪水不停地流出来。
“你在发抖,很害怕?”
突然的声音响起,穆卿竟然还没走。萧容惊了一下,却不愿意再探出头来,她强忍住泪,默不作声,然后感觉软榻微颤了一下,穆卿似乎坐了上来。
“本帅不走了,留下来陪你。”
穆卿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背,她却觉得是那么恶心。她的确是很害怕,但是穆卿若是留下来,她更加害怕。穆卿的这句“留下来”,恐怕是府上的女人们千盼万盼的蜜语甜言,可对于她来说,却是凌迟的宣言。
他慢慢地凑上来,温柔地拉下她的被褥。萧容将眼睛紧闭着,不愿去面对。要让她生不如死,穆卿总是能游刃有余,他似乎有着能够看透她心思的本事,能立马意会到她的希冀,然后在第一时间将其无情地击碎。
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近,萧容强压着内心的厌恶,不发一声。他温热的唇覆上她紧闭的眼,温柔地吻干了她眼角的泪。
“容儿。”
他低声唤着,像是对着心爱之人。
萧容闭着眼,甚至出现了错觉,觉得伏在身上的这个人不是恶魔一样的穆卿,而是柔情蜜意的痴心郎。
穆卿不是深爱着他的亡妻南宫氏吗,又怎么会对她痴情以付?可这一声动听的耳语,难道不是对着深爱之人才会有的吗?萧容不敢相信,他的演技能够好到这个地步,对着厌恶至极的人,都能报以那么深情地呼唤。
南宫氏……萧容突然一个激灵,莫非南宫氏就叫南宫容儿?
这个想法突然跳进萧容的脑海,她全身的寒毛都倒竖起来了。做了他亡妻的替身,她只是感到很悲哀,毕竟还有那么一大群女人陪着她一同做替身,即使南宫氏想要阴魂索命也未必能到她的头上。可如果还和她同名,被穆卿这样唤来唤去,那就着实令人胆寒了。萧容甚至在想,穆卿在南宫氏生前怕也是这样唤的吧,如今他对着另一个女人这样甜言蜜语,那南宫氏会不会魂魄不安?会不会在一个阴冷的夜里,魂兮归来找她索命?
萧容紧张得再次颤了一下,而不知何时已经爬上来的穆卿却将她牢牢搂住,耳边依旧是那种招魂一般的呼唤:“容儿,别怕,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做那样的事了。”
萧容一味地胆颤,良久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那样的事”指的是什么,去给龙少将做陪房丫头的事么?
萧容心里一阵恶寒,看来穆卿心中已经快要将她和南宫容儿合体了。毛骨悚然的同时,萧容也很不解,既然和南宫容儿有着千丝万缕的相似之处,那穆卿应该不会再来折磨她才对啊,至少看在南宫容儿的面子上。
这样想着,她缓缓睁开眼。穆卿的脸就在面前,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穆卿的眼眸漆黑似深潭,带着无尽的疼惜和爱意。她看向穆卿的眼,里面的确是她的影像,可她知道,此刻穆卿的眼里,看到的不是她,而是他心爱的南宫容儿。
见到她睁开眼,穆卿勾唇一笑,下巴微扬将一个深情的吻印在她的额上。
甚至有那么一刻,萧容感觉这是幸福的。南宫容儿,一定是个温婉清丽的女子,她生前一定和穆卿极其相爱,只可惜如今已经是香魂一缕。萧容想着,若是她果真能唤起穆卿心中对亡妻的爱意,那说不准以后日子不会再那么难过。
只可惜,如今她对这个南宫容儿一概不了解,更不敢提出来让穆卿解释。若是能知晓她的一些习惯也是好的。
萧容心中生出一个强烈的感觉,穆卿这样的亡妻情结,说不定会是她的另一个助力。只要她做得足够好,至少在逃走之前,穆卿不会再夜以继日地折磨她。
穆卿虽然也很令她厌恶,但是相比于那个老态的龙少将来说,他的怀抱更加温暖,也更舒适,至少,穆卿长得比他好上千万倍,而且,他现在不会扑上来侵犯她。
从未想过,在穆卿的怀里,也能如此安心。将方才的恐惧收起来,她终于昏昏入睡。
第044章 字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穆卿已经离去,想必他也惦记着龙少将的事。虽然昨夜他是从背后点了龙少将的穴,并没有暴露身份,但是龙少将一觉醒来毕竟会发觉事情的蹊跷。
萧容不去想穆卿到底会怎么处理,毕竟这是他的事了。
月眉笑着上前来,一边为她穿衣一边说:“小姐,大帅又派人送来了好多衣物和首饰。”话刚落音,巧如就托着一大叠花花绿绿的衣衫走进来。
“大帅说了,这天儿一日日地暖和起来了,怕萧媵侍春夏的衣物不够穿,便又命人送了来。”巧如浅笑着,将衣物放进衣柜去。
萧容侧过脸来,望了望铜镜中的自己,左脸依旧红红的,她伸手碰了一下,还是刺刺地疼。萧容苦笑着想,他那一巴掌还真是狠辣,狠辣过后再送上各种温情,又有什么用呢?
正午过后,月眉进来向她汇报,大帅已经送走了贵客,正在往钟翠阁这边过来。萧容心中冷笑,穆卿倒还真是处理得快,不过他现在过来做什么呢?若是可以,萧容还真想在门口贴一张告示:穆卿与狗不得入内。
可现实却是,她携着两位丫鬟恭恭敬敬地在门口迎接。
穆卿这次似乎心情很好,一边喝着萧容呈上去的茶水,一边灿然笑着。孟逍立在他身后,一直微敛着眸,连头都不曾抬一下。萧容瞥了孟逍一眼,心知他为人相当谨慎,一言一行都顾全大局,绝不敢有半分逾越。上次的相救,怕也是在内心纠葛了许久才终于出手的。这样的男子才配得起少将这个称号,而不是属龙属虫都分不清的人就能自称少将的。
“容儿,你看本帅给你带来了什么!”穆卿突然的一句,将萧容的思绪拉回来。
只见良忆恭恭敬敬地上前来,呈上一方锦盒。
萧容望着那锦盒愣了愣,又看向穆卿,穆卿笑着示意她打开来看,萧容起身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卷精心装裱的字画。她定睛一看,那飘逸的字迹不正是出自她的手笔吗?
重重帘幕密遮灯,风定人静妾容华。
这是她那日在书房抄经文之前练笔所写,却没想到穆卿不仅留着,还派人精心装裱了起来。她拿着字画,望了望穆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皇上对上次的经文赞赏有加,容儿你功不可没。这次皇上急召各位将领回皇城,明日本帅也要进宫去,不如容儿准备一下,随本帅一同入宫。”
他轻描淡写一句话,顿时把整个屋子里的气氛都弄僵了,良忆惊诧地抬起头,随同一起来的青妩也震惊不已,就连巧如也吃惊地抬了一下头,孟逍倒是稳重,没有什么反应。
萧容思量了一下,将字画收起来,道:“大帅,进宫面圣,奴婢实在惶恐,还是请大帅携着夫人前去吧。”
穆卿起身向她走过来,萧容心中紧了一下,生怕穆卿再次没来由地一巴掌送过来。上次是突如其来的“下贱”,这次又会是其他的什么呢?
可穆卿却没有如她想的那样做,而是伸出双手轻捧起她的脸,柔声道:“莫非脸上的伤还没好?”
四下的丫鬟下人都纷纷埋下头去。萧容尴尬极了,现在这大门敞开着,哪个姬妾都有可能突然造访。穆卿思妻心切她可以理解,但也不至于这般不分场合。她连忙退一步,却不知如何开口,要说她脸上的伤,那是铁定没有好,可是如若她这般回答,穆卿会不会觉得这是故意责怪他下手太重?那样他岂不是又能逮着机会迁怒了?
可是他那一巴掌也的确下手很重。
萧容低下头,迟疑了一下,“奴婢……奴婢已经没事了。但奴婢只是府上小小媵侍,按位分来说,大帅怎么也不应该带上奴婢进宫去的。”
“哦?”穆卿低了低头,将脸靠过来,“莫非容儿是想要晋一晋位分,做本帅的妾媵?”
萧容一听,连忙埋下头,“奴婢绝不敢妄想。”
穆卿轻轻一笑,“等你完全忘了窦天情,本帅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听到窦天情三个字,萧容的心都跟着抖了一下。穆卿之前不是得意洋洋地说窦天情是个白面书生吗,如今怎么还拿他来说事?萧容自认对窦天情的感情已经掩藏得够深了,只是在心里想着,打死都不肯说出来,可为何穆卿却总是揪着这个不放?
“准备一下,明日一同入宫。”他丢下这句话便起身离去了,容不得她再做推脱。
待到穆卿离去,萧容才拉住巧如问:“巧如,这大帅府内可有媵侍陪着入宫的先例?”
方才众人的反应,萧容就已经有了怀疑,果不其然,巧如连忙摇头,道:“一直以来,只有夫人才能陪着大帅入宫去的,就连作为琴妃娘娘妹妹的王妾媵都没这个资格,王妾媵进宫也都是为了去探望琴妃娘娘,那都是得到大帅恩准后,自行进宫去的。”
萧容双拳紧握,“巧如,你说大帅这是什么意思呢?”巧如在大帅府呆得最久,比萧容和月眉都懂得其中规矩。
“萧媵侍现在是大帅的爱妾,虽然现下只是媵侍,却老早就享有了许多特权了,如今大帅提出带萧媵侍进宫,也并不令人意外呢。”
不令人意外了吗?似乎是这样呢。萧容苦笑了一下,在穆卿眼里,已经把她当做爱妻南宫容儿了,这些待遇似乎也说得过去。只是萧容不知道,这些究竟是福还是是祸呢?
她望着穆卿送来的那一幅字画,那只是她随性写下的诗词,难不成,这也和南宫容儿有关吗?难道她真的和南宫容儿那么巧合地相似着?
她微微敛眸,满是沉重。
慧心阁内,气氛异常凝重。
魏荷语高坐着,娇媚的脸庞带着难以抑制的怒意,两侧依次坐着陈妾媵和赵妾媵。
如宁方才凑到魏荷语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魏荷语的脸就黑了下来,本来还和她笑语连连的赵妾媵立马识相地闭了嘴。自从上次吕妾媵被关了禁闭以后,赵妾媵卑躬屈膝的日子总算是缓了下来。现在夫人身边没了吕妾媵,便也就想到了她。她自然是不愿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多番曲意逢迎讨好魏荷语。
昨夜宴会上大帅将萧容赏给了龙少将,魏荷语心情极好,却不知方才如宁说了什么话,使得魏荷语现在这般恼怒。
“如今吕妾媵刚解了禁闭不久,况且她已经和萧容势同水火,实在无法再做出什么动作了。”良久的沉默后,魏荷语才开口说,“陈妾媵,上次萧容虽然没将你供出来,但并不代表她对你就没戒心,相反的,她一定会对你千防万防。”
赵妾媵一听,立马屈膝行礼,“夫人,卑妾先前与萧媵侍多番交好,不如……让卑妾一试?”
陈妾媵冷笑着白了赵妾媵一眼,心想竟还有这么蠢的人,抢着去作恶事,就不怕到时候落得个惨淡收场?但又念转一想,赵妾媵这样低贱的身份,也只有这样拼力一搏,才可能有出头之日了。
魏荷语思量了一番,点了头。
赵妾媵带着小敏匆匆地往钟翠阁走去,心里很是忐忑。虽然方才是自动请缨前去为夫人办事,但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大帅竟然准备带萧媵侍入宫,而明天就是入宫之时,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赵妾媵来到钟翠阁的时候,萧容正在和丫鬟们折腾着挂一幅字画。赵妾媵抬眼望了望,那飘逸柔美的字体就好像眼前的这个女子,秀美却不羁。
萧容忙完了字画的事,便坐下来同赵妾媵谈笑。在他人眼里,这个赵妾媵不过是个落在吕妾媵手中受尽欺凌的苦命之人,但萧容却不这样认为。忍得住凌辱之人,才是享福的命;相反,如吕妾媵那般跋扈凶悍之人,他日也必将为他人所轻贱。
赵妾媵看了看萧容微红的左脸,拿出两只精秀的小锦盒,“萧妹妹,这如玉珍珠膏乃上好佳品,经常使用可使肌肤白嫩如玉。这一盒是舒宁消痕散,无论是烫伤摔伤还是擦伤,都有奇效!”说着,将两盒药膏递给萧容。
萧容笑着接过来,抿嘴一笑,“赵姐姐有心了,奴婢都不知该怎么感谢了。”
“萧妹妹说笑了,如今萧妹妹深受大帅喜爱,姐姐我还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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