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钳制,谁也不能动弹。
他是谁?
她紧紧盯着男子的眼睛,目光慑人,额头上隐隐暴起青筋。
他是谁?为何会在这里?难道,是赵咫遥的仇人,所以赵咫遥才没有来……
糟糕,九哥有危险!
心里一阵抽搐。
她猛地一抽手,拼死也要去摘下他的面具。
男子的身体同样因此失去束缚,他后退数步,伸手横在自己的面具前,欲挡她来摘面具的手……不对,他不是挡,而是自己抢着先,亲手把它摘下。
他对视时凛然如临大敌的眸子,渐渐重转为柔和。
朱唇徐启,现出皓齿两排:“皖弟。”他大步朝李纯柏靠近,笑容满面道:“原来你是女人。”
楞了数秒的李纯柏,终于在脑海里飞速地想起来,眼前的红衣男子,就是那日萍水相逢,曾与她联手和拼酒的紫衣人。
只是他的名字,燕云城主已经忘了。
“是你?”她冷冷问道,凡是对九哥有危险的人,就是她的仇人——更何况眼前这人,和她也不过一面之缘。
男子不答,只笑意逼近。
而且很放肆地就伸手,似欲把她搂入怀中。
李纯柏自然步子后退避开,谁知那人却更加嚣张,自把上身往前方一俯,不禁胳膊环绕上了她的腰,脸也因为身子的倾斜,贴上她的脸。鼻子碰着鼻子,他一声鼻息,她一声鼻息。
咫尺之间,男子睁着眼睛清楚地凝视着她,睫毛颤颤,唇就自然而然吻了上来。
李纯柏却猛地将他狠狠一推,自己则毫不犹豫地往后一倒,主动跌进池塘。
下一秒,破水而出。
“你为什么而来?”她站在池塘中,眉梢眼角,于警觉中还多了几分憎恶。
“偶尔路过。”见李纯柏宁可自己跌落水中,也不愿被自己吻到,男子脸上不禁流露一分遗憾叹息,却有余下九分的欣赏和兴趣,几乎将遗憾完全遮盖。
他眼睛里全是闪耀的光,真是个古怪的人。
他看着在千倾银波荡漾的池水中央,李纯柏衫裙尽湿,曲线暗露。她乌发贴面,脸上点点水珠,被月色一照,竟给人造成了一种皎泪的假象。
配上她那对怒目蹙眉,简直就是在含嗔情郎。
男子不由得勾起唇角,直勾勾看着她道:“虽偶尔路过,却能得见佳人真颜,当真不枉此行。”
无限风情,无限调笑。
李纯柏面皮一下子涨红,目光极恨,却又手刃不了他——只有自己知道,裙角在水底被勾住了,怕是一起来,就会被扯下去。
情急之下,李纯柏只得抓起一把脚下的石子,如射暗器般朝那男子掷去。
“哈哈哈哈——”那男子居然不挡,任由石子打在自己身上,倒像是打得他极其痛快开心。
她只觉愤懑,瞬间屏气,猛地沉入水底,小心翼翼去解自己被缠住的裙角。
“哈哈哈——”听得笑声不断,裙角已经被解下来了,她却不想出来。
运功憋到屏气的极限,她才闭眼破水出来。
睁开眼睛,人影已经消失,环望四周,只有她身边的涟漪阵阵。
万分懊恼,拖着湿漉漉的身子上岸。
****
话说红衣男子这边。
他负着手,脸上一路笑意满满的归去。
“哈哈哈哈——”自己笑出了声。
他身后不知何时,已恭敬地跟着一个人,一直鞠着身,如狗一般摇头摆尾追随在后头。这人开口,用又尖又细的嗓音问道:“陛下龙颜如此开怀,可是今夜此行,顺利擒住那赵姓逆党?”
红衣男子却答非所问,短暂间怅然若失,感慨说道:“万安啊,朕今日才知道,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女子……”
“女子?”化成便装的公公一脸疑惑和莫名,完全摸不着头脑。
“嗯。”男子点点头,出神数秒,而后唇边泛起回味地笑意:“叫朕好生上心。”
作者有话要说:旧病复发,瞌睡不断,看了医生,想请假一天,周六更。
10
10、解药 。。。
安公公旋即明白过来,想必是皇帝今日遇着什么女子了——皇帝即位刚刚两年,后宫犹待充阔。他便佝偻着腰,谄笑问道:“不知陛下看上的,是哪家的女子?”
“呵——朕应还不知她的真实姓名。”皇帝干笑了一声,仿佛有些遗憾,但他脸上傲然自若的神色,却明显流露着,一切迟早都会被掌握在股掌之中。
目光突寒:“她应该是燕云城的人。”
“奴才壮着胆子妄言一句,能被陛下看上的女子,必定不是等闲女流,自有其不与常人之处。”安公公低着头哈腰道。他在主子身边伺候了多年,眼尖心灵,从襄王到太子,再到九五之尊,皇帝自然有过不少女人,纵然再国色天香,雍容娴淑,皇帝对她们始终都是淡淡的。
皇帝今天这般,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看了是真的“叫朕好生上心”。
“呵呵,万安,你不愧是跟了朕多年的。”皇帝瞟他一眼,略略颔首:“她,真是个有趣的女人。”不觉莞尔:“哈哈,真是有趣。”
唇泛着笑意,目光悠悠望向远方:“朕自从亲手杀了宣城之后,今夜是第一次这么开心……”
“陛下既然如此上心,不如同她挑明身份,若听得是当今天子,哪个女人不投怀送抱?”安公公顺着皇帝的话说。
“呵呵。”皇帝胸有成竹的一笑,负起手,微微合眼道:“暂先把这些事情放一放,速传欢颜过来。”
“是。”
****
燕云城主浑身透湿,妆容半花,带着一股消散不去的怒气回来。
欢颜优哉游哉勾着二郎腿,本来在自酌美酒,喝得双颊泛红——貌似在等李纯柏回来。
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大吃一惊,赶过去脱口而出:“怎么了?”
紧接着观到李纯柏眉目间的三分落寂一分委屈,欢颜差不多明白了。也不再说这么,拍拍她的胳膊,柔声道:“你先把衣服换了吧,我去给你弄碗姜茶。”
“欢姐——”李纯柏叫她。
已经要推门的欢颜回过身来,眨眨眼睛望着她。
燕云城主一抱拳:“多谢。”
“都是姐妹,何必言谢。”欢颜倚在门边,向李纯柏飞一个媚眼,音色婉转若流水:“我先去了,待会回来。”
勾住门上的手一带,如蛇一般摇曳而迅速地扭转身,背过身去远去。
李纯柏没有看到,旋即换做阴沉脸色的欢颜,收敛起笑容时的那份艰难和痛苦。
等欢颜端着姜茶回来的时候,燕云城主已经重新裹胸,贴上胡子,带上喉结,换回男装。
她正用药洗去自己指甲上染着的颜色。
“来,先喝了姜茶。”欢颜端着茶过来,先吹一吹,不太烫了,才递给她。
以李纯柏的功力,其实区区落水,根本不会染上寒气。但是她不想驳了欢颜的面子,还是谢过,接过来喝了。
而后,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袍子,似叹又似自我肯定:“还是这身衣服适合我。”脸一崩,眉一竖,神情一狠:“本尊以后,不会再试女装!”
“纯柏,你要不要喝酒?”欢颜自己手上拿了一杯,喝着,另一只手又递个杯子给她。李纯柏望其一眼,不说话,自夺过来杯子,又伸手捞了酒壶,同她在这深夜里对饮起来。
酒过数寻,窗外天已微微泛白。
门外有叩敲的声音,是用手勾住,拿指节敲的。
清脆: “笃——笃——笃——”
欢颜抬头。
李纯柏继续倒了一杯,照旧喝酒,半酣半醉。
“吱呀——”门被轻轻推开了。赵咫遥黑鸦的青丝和皎白的银发,皆为束带所缚,放在他左侧身前。还是往常那身衣裳,似江流温柔秀色,又似山川高旷巍峨,高雅不可攀附。
“姑娘。”他微微躬身朝欢颜道:“在下有些私事,想同城主谈,姑娘可否行个方便?”
欢颜坐在李纯柏旁边,瞧得她手一滞,紧跟着身子颤了一下。
“好。”欢颜站起来,头上的垂玉珠钗摇晃了晃,盈盈而笑。
“多谢姑娘。”赵咫遥不紧不慢再次躬身。
等欢颜走了,李纯柏猛地将酒杯往桌上一放,八脚桌被震得乱颤。
“赵咫遥,你回来了。”她有些咬牙切齿。
可赵咫遥却神色不变,依旧是得体地合起手来,徐徐回答她:“是。”
李纯柏握住酒杯的手,在桌上松开,然后空攥着,攥成拳头——隐隐听得骨头发出的声响。
“本尊在凉亭等了你好久。”她字字如铁道。
“有事未能赴约。”他倒是波澜不惊。弯下脊背:“是在下的不是。”
她看着赵咫遥又给自己下拜,她正襟端坐着,就能看见他的头顶……突然李纯柏背就驼了,吸一口气:算了……她心里这么想。
“本尊最厌恶那些不守信约的人。倘若下次再如此,休怪本尊掌下无情。”她口中这样说。
深深低下头颅的人,沉默了一会,不卑不亢应声:“是。”
然后,一直不抬头。
“九哥,起来吧。”明明是她在俯视着他,李纯柏却觉得,怎么那个卑谦姿态的是自己,好像赵咫遥才是高高在上,看着自己低声下去求他的那个。想到这,她努力摆出往日城主的那份睥睨,从身上掏出一个药瓶,不由分说往赵咫遥身上一塞: “给,解药。”
刚刚直起身子的赵咫遥,接住差点要掉下去的东西,微微怔愕。
李纯柏瞧着,眼一翻:“金风玉露蛊的解药。”
“赵咫遥多谢城主。”他突然高声道,并且刻意用力拔瓶塞,倒药,黄豆般大小的一颗丹药滚落掌心——这一切都动作很大,发出清晰的响声。
但他没有吃,而是麻利的将药塞进袖囊。
李纯柏刚要问,赵咫遥突然伸出右手,挡住她唇边。
九哥的手好纤细白皙啊,五指根根修长而分明,玉琢的掌心可见看见错综复杂的纹路,隐约一层浮光掠过,她又痴了。
突然,赵咫遥的左手伸出来,拉住了她。
完了,痴痴痴痴了!
赵咫遥却蹙起眉,瞪了出神的她一眼,李纯柏打个激灵,回过神来。脖子一伸,喉头一动,严肃以待:九哥,你说吧……
他盯着她的假喉结半响,忽然眉头松开,轻轻笑了。而后执起她的右手,摊开,掌心向上。
他在她手上快速地写字:这解药可是欢颜所给?
她朝他果断地点点头,疑惑瞬间充满了心中。
他表情不变,又飞快地在她掌心划了两个字:当心。
李纯柏眼珠动动,将手一转,翻摊开赵咫遥的掌心,龙凤凤舞一个大字:走。
头微微右偏,看他。
他点点头。
趁天微亮,早做行动是最好。
一起推门出去,刚要下楼,赵咫遥却低低唤了唤已迈步的李纯柏:“嗯。”
“嗯?”李纯柏一偏头,就知道为什么了。
楼下站着三个人,一直都瞧着这边,犹如守株待兔。
左首那人她没见过,却能一眼看出来,他贴了个假喉结——作为贴喉结的高手,李纯柏对此人的技术,深深表示蔑视。
而且这人应该是为女子吧,举手投足有种藏不住的扭捏之态,却做男装,真是演技拙劣!
右首的女人,熟悉的媚姿,是欢颜——李纯柏的心,还是不可避免的寒了几下。
她们中间拥簇着的那个人,今晨又换做了紫衣,狭长双目挑着眼角,悠然地注视着她,敛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李纯柏昨日想起来,他介绍过自己叫宣烈,应该不是真名。
“我们又见面了。”紫衣人旋绽笑意,似对赵咫遥说,又似对李纯柏说。
“呵呵。”赵咫遥站着楼上,俯看着仰头的紫衣人,居然不像往常见李纯柏那样躬身行礼,他扶栏而笑,笑容中掺杂了几分冷傲:“我咫遥何能何德,叫你如此记挂,让你寝食难安。”
最后几字,咬得极重。
紫衣人嘴角一抽搐,随即回复平和。凤眼斜瞟,不带一丝的怒气,呵呵笑道:“赵咫遥,重囚脱逃,你已经是死罪了。”
同样把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
他突然往后仰,继而纵身退后。
李纯柏牢牢抓着赵咫遥,从二楼跃下,朝他们这边落过来。
“啊,啊——”店内顷刻乱作一团。
李纯柏已度量得很明白:现在的对抗之中,紫衣人和自己武功相当,她发挥十层功力,应该能够抗住他。只是剩下没有一点武功的九哥,怎么能抗得住欢颜和另外那个武功不详的人。
只能自己以一敌三,且打且护着赵咫遥撤退。
“哼——”紫衣人哼中带笑,展臂如鹫般落在地上,勾出鹰爪,过来抓她。
欢颜和安公公,也过来相助——只是他二人的目标,却只是赵咫遥。
李纯柏镇定自若,甚至生出一股血脉喷张的力量,下手愈重。
燕云城主从前对敌,越是力量悬殊,越能激发出远超自己功力的强悍。
以一敌百,她最好这口。
可是她突然皱起已替得秀气的眉毛,似乎要发怒,又倏忽垂下,抓着赵咫遥就往外头跑。
她的身子,不自觉前后晃了晃,脑袋也跟着摇了下,眼眨了眨——方才她正战到起性,突然就觉得使不上劲。于是便加倍运起自己的内力,谁知一运,聚起的内力就立刻土崩瓦解。
浑身绵软,还有些晕晕的。
怕是中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毒了。
一定是欢颜下的,不是姜茶,就是酒。
安公公见二人跑,身体欲跃起,翻个跟头要追。
“唉。”皇帝笑着拦住他,稳操胜券道:“叫他们去追吧。”
眸中的光闪过深意:“两个都要活的。”
“是。”安公公将三个手指放在唇上,抿出一声,如号令般尖锐地传达了下去。
八千死士,早已埋伏好在冯城。
“主人放心,奴婢已按照主人的吩咐,给这‘男的’喝了‘和衣倒人怀’,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他’的内力就会消失殆尽。”欢颜走到皇帝身后说。
“欢颜。”他冷漠的唤她一声。
欢颜媚眼一勾,无骨的身子不经意一靠,就瘫软在了皇帝身上。胸腹在他的后背上摩挲,两只白嫩的玉手,如捏如揉,从他的脖子上蜿蜒过来,已一种酥麻的手法,辗转到他前身。
嗲嗲一声:“主人,奴婢在——”
皇帝不为所动地推开她,表情薄凉,一双凤目眯向远方,幽幽问道:“这女子是谁?”
“是……燕云十八骑之一。”她在皇帝身后撒谎。
各种原因,她不会告诉他,那个女子,就是传说中天底下最强悍的男人。
皇帝目光冷厉,脸却秀美绝伦:“她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