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离言是皇上的号?”柳珂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问道。
刚才在她心中的那个闪念瞬间被容熠的话动摇了。
容熠点点头,道:“应该是,我记得小时候曾经在哪里见皇上用过这个‘离言’的名号。”
“离言,离言虽欲繁,离思终无绪,皇帝为什么起这么一个伤感的名号?一定是与一个很重要的人离开了,所以才有这样的感伤吧。”柳珂看着画上的“离言”两字感慨道。
容熠慢慢将画收了起来,道:“或许吧,现在皇上驾崩,我先去宫里了,你在家好好休息。”
柳珂听容熠此话说的理所当然,不由得斜了他一眼道:“难道我不用去举丧吗?”
“不用,这些不过都是些虚礼,有什么好去的,我会跟皇后娘娘报请你身体有恙,胎像不稳,为了皇家一脉的传承,皇后就算心里不乐意,也不会说什么的。”容熠语气平淡的对柳珂道。
柳珂摇摇头道:“可不敢这么咒自己的孩子,什么胎像不稳,净胡说。我还是去吧,算来皇上对我还不错,我也应该去送送皇上。”
她一面说着,一面朝容熠的脸上看去,他从刚才接到皇上驾崩的消息到现在,神情都是淡然的。可是柳珂刚才明明看到他的眼睛红了,这会儿才慢慢忍了回去。
虽然容熠与皇帝之间多少有些心结,可是这些年来皇帝对他一定很好吧。
人都是孤单的,来到这个世上,能与之亲近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容熠尤甚。
人都是感性的,每当一个与自己亲近的人离开的时候难免会不舍,会心痛。
人都是脆弱的而又自尊的,容熠一定是不想让她看到痛哭流涕的一面,所以才不想让她去举丧。
柳珂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将身体靠了上去。好一会儿才道:“我想陪你。”
容熠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双手在脸上一撮,道:“好吧,只是举丧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到了宫中之后。你一定要把握好分寸,不要过分劳累。”
“知道了,放心,我去换一件衣服。”柳珂低头朝里屋走去。
容熠背过身,眼泪无声的从脸颊上留了下来,之后又慌忙擦掉了。
他祖父与父亲的死,皇帝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是。这些年他也弥补了不少,与一个祖父也没有什么区别。
当容熠得知了楚王当年被害的真相之后,便彻底放下了与皇帝之间的芥蒂。
现在皇帝驾崩。从此世上又少了一个对他好的人,说不难过是假的。
可是他不想让柳珂看到他也有软弱的地方。
他擦干净了眼泪,转身进了里屋。
此时,玉叶已经给柳珂换好了衣服。
“我们走吧,”容熠的嘴角一扯,勉强露出一个笑脸。
柳珂冲他眨眨眼。“笑不出来就不要笑了,我是谁。还要在我的跟前掩饰,生离死别之时。谁能不动情。”说着便主动挽上了他的胳膊。
被柳珂如此一说,容熠“噗嗤”一声,倒笑了,旋即又是仰天含泪。
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语。
宫门口已经挂起了白番。
过往的宫车上也都是一样包了白车顶,进出的宫人都身着丧服。
容熠与柳珂下车之后,便有宫人主动上前引路:“世子爷请往这边,大型皇帝的灵位设在了承乾宫。”
容熠与柳珂跟随引路的侍者朝着承乾宫而去。
远远的便听到了承乾宫方向传来了凄厉的哭喊声。
柳珂听到这动静,脚下顿时缓了下来,她虽然对皇帝没有什么感情,可是她从前生便见不得这样的场面,心跳顿时不由的加快了。
眼泪便不由自主的盈满了眼眶,容熠紧握了一下她的手,道:“等会尽了心也就是了,不用在宫里长呆。”
柳珂默默点点头将手从容熠的手中抽了出来。
他们正要走进承乾宫的大殿的时候,只见大皇子容炐与三皇子容焰并肩从里面走了出来。
二人都是满身大孝,白色的麻布裹满全身,可是柳珂还是看到了三皇子从麻布孝服中露出的翠绿色夹金丝线的柳叶络子。
他们看到容熠与柳珂夫妻二人,两人都不由得一愣。
旋即容焰上前一步,冷冷的道:“世子的架子可真大啊,楚王都已经到了多时了,你却才姗姗而来,看来父皇是白疼你了。”
容熠平日里几乎不与他们两人来往,听了此话之后,也冷笑以对,道:“前段时间,大行皇帝病重,我每天来的时候,就只看到太子殿下在跟前伺候,怎么没有见到三皇子尽孝,现在皇帝去了,倒显出你的孝心了。”
容焰听了此话之后大怒,一步来至容熠的跟前,用食指指着容熠的额头道:“你不要以为老二要登记了,便有了你的好日子,做梦吧!”
“三皇子佩戴的络子细密精致,只是颜色艳了些,有些不合时宜。”柳珂悠悠的道。
柳珂的话一出口,容焰顿时满脸通红,赶紧将身上挂着的络子拽了下来,半天没有说出话。
一直没有说话的容炐,将目光落在柳珂的脸上,本来想说句狠话,可是,他看到柳珂皓齿明眸、顾盼生辉的样子,不由得看呆了。
他只听说皇帝给容熠指了一个难得的美人,可是却还没有见过柳珂。
他生在皇家,什么样的美女没有见过,这类女人不过只是空有美丽的皮囊。所以当他听了此话的时候,只是报以一笑。
可是,今日一见柳珂,她完全不像一般女人那样唯唯诺诺,不仅一举一动光彩照人。而且机智过人,一句话便让容焰闭了嘴。
让见了她的人会忍不住去关注。
容熠意识到了容炐看向柳珂的眼神,一扯柳珂的衣服,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大皇子与三皇子若没有别的事情,那我们便先进去了。”
容炐一回神,将目光从来柳珂的脸上收了回来。轻咳一声道:“楚世子快进去吧,不然皇后娘娘要怪罪了。”
容熠回身拉着柳珂便径自走了进去。
“别看了,已经进去了。”容焰用拳头打了容炐的肩头一下道。
容炐带着心事转过头,快步的下了台阶。
“哎——”容焰追了上去,边追边嘟囔道:“不就是有点姿色。这样的货色要多少,我能给你弄多少来。”
容熠与柳珂进去之后,在大行皇帝的灵前行了大礼之后,分跪在了两边。
柳珂跪在了诸位皇子妃的身后。
容熠刚要跪,却被容烨身边的人叫走了。
在临走的时候,他朝着柳珂张望了一眼,示意她不要累着,要及时去休息。
柳珂冲他点了点头。便快速的低下了头。
容熠不知道跟华妃说了什么,这才离开。
“世子与世子妃还真是恩爱,这么一会儿也要眉目传情。”一个。低低的声音从柳珂的一侧传了过来。
柳珂一侧头。眼前的女人她并不是很熟悉,可是从丧服上看,应该也是皇亲国戚一流,便悠悠的道:“刚才我只是在遥拜大行皇帝的灵位,并没有什么眉目传情的事情,是你看错了。”
开玩笑。这是什么场合,这个女人竟然说她跟容熠眉目传情。往大了说便是对大行皇帝的不恭,这样的罪名。她岂能承认。
“听闻世子妃大门不会出二门不迈,没想到竟然也如此伶牙俐齿。”
柳珂面不改色的道:“不敢当,只不过是照实说罢了。”
那人神情微微一滞,她没有想到柳珂会句句不让,正要出言出击,忽然外面有宫人匆匆跑了进来,在跪在最前面的华妃耳边低语了几句。
华妃听了之后,顿时跪坐在了地上,低声道:“此时,禀告皇后娘娘了吗?”
“已经禀告了,皇后娘娘让您看着处置。”来禀告的宫人回道。
华妃慢慢站起身,走到了中间的位置,清了清喉咙,对在场的人道:“刚刚听宫人言,秋才人在自己的宫中悬梁,随大行皇帝去了。”
众人听了此言,都不由大惊。
柳珂早就从容熠的嘴里得知了秋才人的身份,听了这话之后,更是面容大变,身体摇摇晃晃,险些跌倒。
怎么会这样?
她为什么要自杀,不可能,柳珂不相信从华妃的嘴里听到的。
这一定不是真的,以前那样艰难的环境她都能挺过来,这次也一定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此时华妃朝着柳珂看了过来,见她脸色不好叹了口气。
“秋才人,对大行皇帝至情至真,令人感动,礼部在大行皇帝的灵后安置上秋才人的灵位,受百官和众人之礼,至于加封的事情,你们便去奏请太子决定吧。”
华妃匆匆安排了一切之后,走到了柳珂的身边,“身体不适便不要应承着,肚子里胎儿重要,就算是大行皇帝,也一定不会让你为了给她尽忠尽孝而折损了皇家的孩子。”
柳珂泪眼汪汪的矮身给华妃行了一礼,道:“是,多谢华妃娘娘。”
“好了,不用多礼了,”说罢,华妃对柳珂身侧的宫人道:“你们将世子妃送到本宫的宫中休息。”
柳珂在宫人的护送下出了承乾宫。
可是她随着宫人走出了不远之后,忽然发觉这根本就不是去往华妃宫中的路。
柳珂猛的停住了脚步。
她们这是要带自己去哪里。Z
☆、第二百一十九章 瞒天过海
柳珂停住了脚步,对引领的宫人道:“我们走的路好像不对吧?”
引领的侍女回过头道:“华太妃娘娘已经搬到了后面的咸福宫,不再原来的地方住了,世子妃放心,奴婢不会带错路的。”
柳珂一邹眉头,这么快就让诸位娘娘搬到了后面。
登记大典还没有举行呢,难道太子的妃嫔便已经进宫住了吗?
柳珂如此想着,忽然听到了前面有哭声,此时,才意识到前面就是秋才人所住的地方了。
她一下停住了脚步,对引领的宫女道:“我去送送秋才人。”
那宫女见柳珂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忙道:“世子妃已经累了,进了秋才人的宫门又难免会伤心,还是不要去了。”
柳珂明白,她是担心自己出了什么事,她会担责任,便道:“我没事,去看看秋才人便去休息。”
她一面说着,一面加快了脚步。
引领的宫人拗不过,只好快步跟上。
柳珂走进院门的时候,院中出了秋才人原本身边伺候的几个人,便只有一位面生的老嬷嬷在给秋才人大殓,她快行几步到了跟前。
那位嬷嬷没有想到此时会有人来,被柳珂下了一跳,慌忙让小太监将棺盖盖上了,回头之后,看到柳珂的装束便知是皇家之人,便行礼道:“奴婢刚才正在给秋才人装殓,失礼了。”
柳珂摆摆手,径自走到了棺材前。
虽然秋才人从来都没有跟柳珂说起过自己的身份,可是,却每当柳珂在宫中遇到麻烦的时候,都会伸手援助。在皇后想要加害柳珂的时候,她更是冒着生命危险相救。
原本容熠打算有机会安排苏立恒进宫,让他们父女相见,可是一切都还没有来的及,她便这样走了。
柳珂想到这里,心里便一阵阵的抽痛。
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滚滚而下。
她伸手抚摸了一下棺身,始终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秋才人的死一定另有蹊跷。柳珂扶住棺木的手,忍不住一用力。
秋才人身边的源儿与曲儿上前扶了柳珂的胳膊,哭道:“世子妃节哀。我们小主敬爱大行皇帝,一心一意只愿随大行皇帝而去,现在她也算是圆了自己的心愿。”
柳珂用帕子将脸上的眼泪拭了,回头道:“难为你们了。”
此时。她才意识到,从一进来便没有见到宋嬷嬷的人影。
宋嬷嬷可是秋才人身边最得力的。这时候怎么却不见人影。
另外,好像也没有瑾儿的影子。
那位老嬷嬷给引领侍女施了一个颜色,让她带柳珂速速离开。
柳珂正疑惑间,引领的侍女。走至她的跟前道:“世子妃,您还是快去休息吧,别辜负了华妃娘娘的一番心意。”
柳珂收了脸上的泪。点点头道:“我也不过就是来尽尽心,我们走吧。”说完径直跟着引领侍女出了钟秀宫。
到了华妃的宫中。令柳珂惊讶的是,柳琀的祖婆婆谢氏迎了出来。
“世子妃安好!”谢氏一出门微微给柳珂行了一礼。
柳珂慌忙上前搀扶,“琀儿是您的孙媳妇,我怎么能受您的礼。”
谢氏脸上淡淡一笑:“辈分打不过皇家的规矩,世子妃是皇家的孙媳,我自然要给世子妃行礼。”
原来,柳琀大婚适逢皇帝驾崩,便只能一切从简,家里有柳琀的婆婆陈氏照看着,她便先来给大行皇帝来举丧了。
只是,她不喜看到众人的虚虚实实的嘴脸,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在华妃的宫中歇着了。
听说柳珂来了便迎了出来。
谢氏见柳珂的脸上隐有泪痕,笑道:“没想到你竟是个重感情的人。”
柳珂扶着谢氏的手一面往里走一面面有惭愧的道:“我不过是见不得这样的场面,一看到别人哭,便也跟着流泪。”
说完她忍不住笑了。
谢氏虽然与柳珂年龄相差恨道,可是却难得的与柳珂很投缘。
两人也不拘坐着,歪着,在华妃的宫中竟一直说话到晚饭时间。
宫中为她们准备了晚饭,只是饭菜还没有端上来,容熠便回来了。
容熠与石砚交好,所以见了谢氏之后,便忙扶住了,问了几句石砚的事情,便带着柳珂离开了后宫。
走在出宫的甬道上,容熠几次欲言又止,柳珂看在眼里,知道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可是宫中不是说话的地方,她也没有多问。
出了宫门之后,容熠扶着柳珂上了自家的马车,便忍不住道:“让我先给你把把脉。”
柳珂乖乖的伸过手去,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容熠没有说话,只是无言的按着柳珂的脉细,旋即又将车上放的琉璃灯笼拿过来举到了柳珂的面前,责备道:“我不是让注意休息吗?怎么不听我的话。”
柳珂听了此话,心里一惊道:“是不是动了胎气?”
容熠见柳珂着急,叹口气道:“是有些不稳,不过没有什么大碍,一定是累着了。”
“我去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