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岱的身上虽有些湿,但却不是湿透,可见是之前一会才被小雨淋到的。
“小孩子家的,想什么呢?”范岱红着脸敲了一下范小鱼的头,粗声道,“我们除了聊天,就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好吧,那就算你们只是一直聊天好了。”范小鱼嘻嘻一笑,大量地没和他计较敲头的事,好奇地又问,“那后来呢?你快说啊,不要卖关子了。”
“我一直想劝她回去,可她……”回想起瑶儿的那些誓言,范岱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迷惑和动容,“可她就是怎么说都不肯回去,也不让我离开,还说要是我恨得下心看着她死,那我就尽管走好了。我想点了她的穴道偷偷地把她送回去,可她却好像知道我要这么做似的,冷笑着说一个人如果真的想死,有的是法子,今天死不成可以明天死,明天被人救了可以后天死,老天爷可以决定一个人生在什么样的人家,但是却无法决定一个大活人想要死在什么地方。”
没想到那个美女的性格竟是如此刚烈,范小鱼顿时对她肃然起敬,毕竟现在可不比前世的世界,女孩子就算再发疯地倒追男孩子都很正常,这可是个封建时代,虽说北宋的女人们地位并不像后来朱熹所提倡的破思想那么低,可当时那个美女毕竟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追范岱,且不说别的,光是这一点勇气还是值得佩服的。
“后来呢?”
“后来我就直接说,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让她不要放心放在我身上。”范岱笑了笑,神情难得的有些正经,“她却说我们这次能遇见,就是老天爷给的缘分,她求我,最起码给她一个相处的机会,去好好认识她、发现她,真正地了解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至少,也要听她说一说这几年来她是怎么过的。”
“你们认识好几年了吗?”
范岱点头:“四年了。”
范小鱼更是敬佩:“哇,好长时间,她居然一直都没有放弃?难道这四年她一直在找你吗?”
范岱摇头:“也不是,四年前,也就是我们认识一个月后,她爹去世了,她在家守孝守了三年,半年之前,她的孝期已满,才出来找我。”
“那也不错了,”范小鱼点头道,“她守孝三年后还没忘记你,并找了你半年,这份情也够深的了。”
“小姑娘家家的,你们哪里知道什么叫做情?”
范岱又摸了一下她的头,范小鱼连忙躲开,眼神里满是狡黠:“你不要扯开话题,我就不信你当时听到这些的时候会没感觉。”
“小鱼,你知道叔叔今年几岁了吗?”范岱忽然认真地问道。
“二十八呀!”范小鱼翻白眼,既然是穿越过来的,这就是基本常识好不好,当然得早早地就打听清楚啦!
“她才十九。”范岱苦笑。
“呃……我还以为她已经二十出头了呢!”范小鱼讶然。
范岱眼中闪过一丝怜惜:“所以我才一时之间才没有注意到她,也许……她这段日子过的并不好吧!”
“当然好不了了。人家好好的一个娇滴滴的美女,却非要为了你这个大老粗在外奔波,风吹日晒的,皮肤好才怪呢!”范小鱼心中对那个瑶儿更是同情。
昨日虽只是匆匆一瞥,不过瞧她的衣裳显然是好料子,而且她既然是小新郎官的表姐,大官府的贵客,肯定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家,却为了寻找意中人而不惜抛头露面、舍弃养尊处优的千金生活,实在难得。不过,没想到范岱和那个瑶儿之间居然相差了九岁,唔,这可是个不小的年龄差距啊,真不明白那个美人为什么会喜欢她这个整天只知道练武打架的二叔。
“二叔,那你到底喜不喜欢人家?”要说起来,这个爱情既然都可以没有国度界限、人种界限,当然更不该有年龄界限了。
“对了,差点忘了,小鱼,你赶紧收拾行李,等你爹回来我们马上就走。”范岱也不知道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还是故意扯开话题,猛地站了起来,打开床头当枕头的包裹就开始收拾起来。
“走,为什么要走?去哪儿?”范小鱼被他的举动弄得一愣。
“梅家弯离这里并不远,要是那个小伙子劝不动她,她找到这里来就麻烦了。”
“不对,你刚才不是说,那个瑶儿说了如果你走掉的话她就自杀,那你现在怎么又能回来了?如果要是你现在逃走了,她找不到你,她又自杀怎么办?”
再说了,现在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他们的日子也开始渐渐好起来了,难能说搬就搬的。
范岱的手一顿:“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她不会再自杀的。”
“如果真说清楚了,你就不用再逃了。”范小鱼走上去拉开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二叔,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这位瑶儿姐姐?”
“喜欢不喜欢,又有什么用呢?我们反正是不可能的。”
范岱又想去收拾,范小鱼却一屁股地跳上木板床,坐了上去,不依地道:“为什么?”
范岱愣了一会,和她并肩而坐,低头用脚拨弄着地上一棵刚刚冒出头的小草:“你知道她姓什么吗?”
“什么?”
范岱转过身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姓赵。”
第29章 被迫离乡
“姓赵又怎么啦?”范小鱼不解。
“她是……算了,你还小,跟你说你也不会明白的。”范岱有些怅然地望向窗外,仿佛想透过那濛濛的雨丝找些什么。
范小鱼原本习惯性地想挖苦他几句,可看到范岱这难得的失落表情,心里不由一软,正想再追问下去,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不由地突然愣住。
赵?北宋,赵匡胤?汗,不会吧?他们范家居然会和当今的皇族搭上关系吗?
“二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房内刚陷入短暂的静默,就被一个带着一丝雨气瞬移进来的人所冲破。
“大哥!”范岱叫了一声,站了起来,面色肃然,“我们搬家吧?”
“为什么?”范通蹙眉道。
范小鱼张了下嘴打算插话,但临时又决定闭嘴,一反常态地不发表任何意见,好吧,既然范岱觉得她还是个不懂情事的小孩子,那就让范通来问也一样。毕竟九岁的孩子聪明可以聪明,但如果连爱情都懂那就太惊世骇俗了,而这几天,她正越来越享受这个幼小的年龄呢,还是不破坏这种感觉比较好。
“大哥,你别问那么多了,时间来不及了,等上路后我会慢慢跟你解释。”范岱转身继续收拾几件破衣服。
“二弟,我们在这里也住了一阵子了,一直都是平平安安的,现在冬冬好不容易才又读上书,你想要搬,总要有个原因吧?”
想起冬冬,范岱不由地一愣,沉默了一下,道:“对不起,是我自私了,我一个人走就行了。”
“二弟,大哥不是说你自私,更不可能让你一个人走,大哥只是想知道原因,若是你真有万不得已要离开的理由,大哥一定支持你。”范通拍了拍他的肩头,诚恳地道,“是不是和昨天的那位姑娘有关?”
“爹,二叔说那位瑶儿姑娘姓赵,所以他不能喜欢。”范小鱼适时地插了一句。
“姓赵?”范通也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人家姑娘姓赵又怎么了?你怎么就因此……赵?难道她竟然是皇族的人吗?”
范岱点了点头。
“她是……公主?”范通着实吃惊不小,范小鱼的反应却没他那么大,不过却是第一次十分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范岱。
每日都是随随便便束起、总有不少散发露出的发髻,又灰又黑的十几天没换的外衣,虽然五官英俊,可外表绝对称的上邋遢,颌下还有一片黛青的胡渣……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落魄的江湖客,那个金枝玉叶怎么就偏偏看上他了呢?
范小鱼从头到脚又审视了一边范岱,怪了,她怎么就没看出范岱身上有那种少女必杀技的魅力呢?
范岱苦笑:“她虽不是公主,却是郡主,太祖之孙英国公唯一的女儿披霞郡主赵瑶。”
披霞郡主?历史上有这号人物吗?她怎么完全没有印象?不过就算她以前因为历史老师讲课风趣记住了不少宋朝的东西,但历史上人物那么多,她也不可能全都记得,想不起来也正常。
“我明白了。”范通镇定了一下,“那那位郡主现在人在哪里?”
“我把她安置在梅家弯,现在上官家的儿子应该已经找到她了。”
范通点了点头:“既然上官家的人已经找到她了,那我们也不会落个拐带之名,搬就搬吧!我现在就下山去接冬冬,你收拾好行李后,就带小鱼从侧山下来,到五里坡和我汇合,刚才我在找你的时候,发现上官家带了许多人往这边来,估计没一刻就会来我们家了。”
“大哥!谢谢你!”范岱动容地回握范通的双肩。
“爹,二叔,你们不会忘了现在这个家是谁当家了吧?”发现双胞胎几句话就商议定搬家这么大的事,居然连问都不问她一下,范小鱼不由恼道,原来她这个当家人的位置只是随便敷衍她而已,一到有事临头,立马临阵换将啊!
再说了,就算人家郡主再对范岱死缠烂打,大不了来个见招拆招就是了,现在却不但昨天逃的不够,今天明天都还要继续逃,这算什么?鄙视!而且今天是下雨天哎,下雨天搬家,有病了!
“小鱼,”范通出乎意料地没有露出往日的畏惧之色,反而在范小鱼面前蹲了下来,握住她的双臂,好言好语地道,“爹知道我们家的小鱼是天底下最最聪明的姑娘,不过,你再聪明现在也才九岁,大人之间有很多恩怨你还不能明白,你只要相信爹,爹和二叔之所以想搬家,正是为了你和冬冬。爹知道你一定不愿意冬冬刚入学堂又要离开,但是爹爹保证,少则十几天,多则一个月,只要我们一安顿下来,爹一定会给冬冬重新请一个好先生,绝对不会误了他的学业。但是现在时间紧迫,你就先听爹的话,我们先离开这里,好不好?”
范小鱼皱着眉头,看着眼神中满是诚挚的范通,又看了看一脸歉意的范岱,虽然好奇心像猫抓似的想要了解为什么一个郡主倒追范岱,就能让一家子都怕成这样,不过……
算了算了……既然他们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她总有一日会知道的,就暂时答应他们这一次吧!
“好吧,我就相信你一次,不过等我们离开后,你们要告诉我,为什么要因为那个郡主而搬家?”她既然是范家的女儿,还不得不在淋雨才泥泞,从此踏上凄风苦雨的艰辛旅途,范家的秘密她当然就该有权知道。
两兄弟对视了一眼,都点了点头,马上分头行动了起来。
除了新买的一些米面外,一家人的行李着实地可怜,没有半刻就收拾好了,当然,最重要的银子是绝对不能忘记的。
由于外面一直飘着细雨,范小鱼格外小心地把冬冬的宣纸折好塞进薄被之中,和寥寥的几件旧衣服一起放好,然后另打了个包袱放了小盐罐和一部分米,一同用破蓑衣罩住,让范岱背着,自己则戴了斗笠抱着那只小狐狸。
绵绵无尽的春雨依然飘洒在天地之间,世界如被一片苍茫笼罩。
在钻进林子之前,范小鱼特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两间作为她这一世第一处栖身之地、而今又要猝不及防要遗弃的茅草屋,突然涌起一股十分复杂的情感,既有一种马上要背井离乡的惆怅和不舍,又有一种即将浪迹天涯的悲壮和豪迈,还有一种对未知旅途和前程的隐隐期待。
这个地方,她应该是不会回来了吧?
第30章 开始流浪
事实证明下雨天行路确实是件痛苦的事,尤其是在没有水泥路,并且还要避开稍微平坦一点的官路的时候。
范小鱼抱着小狐狸贝贝,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的地里,布质的鞋面终于满是湿泥,脚步沉重不说,脚底也因渗进了水而变得湿滑滑的十分难行。
NND,这两个家伙最好有一个不得不在这种坏天气里抛家别舍的好理由,否则她可饶不了他们,她现在鞋子早全湿了,衣服也半湿,被风一吹更是冷飕飕的,简直是浑身都难受的要命。
“爹,冬冬可以自己走,爹爹背一会姐姐吧。”范通背上的范白菜见范小鱼又差点滑倒,忍不住再次乖巧地道。
“没事没事,”范小鱼忙扬起笑脸,随手抹去脸上的湿意,“这点路对姐姐来说还不成问题。”
要不是所有的行李都由范岱一个人扛了,她早就窜到范岱的背上把他当牛马骑了,谁让他是罪魁祸首,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看范岱那神情,明显的也是对人家有点意思,所以那个郡主才会死缠烂打地非要嫁给他不可。否则的话,只要定力真,管它是粗铁棒还是细绣花针,都奈何不了铁石心肠,那个郡主也就自然而然会打消傻念头了,毕竟人家当时才不过十五岁,初恋固然可以很美好,但不一定非要一恋就是终身嘛!
再说了凭人家郡主的身份,难道还愁嫁不出去吗?
“小鱼,你再试一试那天奔跑的感觉,只要调整好呼吸,放松身体,这路自然就会好走很多。”
范通轻松地走在她的旁边,同样是走在泥地里,而且还背着一个人,他的脚底却比范小鱼干净了很多。再看范岱,同样也是,四个人之中,除了背上的范白菜不算,就只要范小鱼一个人最为狼狈了。
“对啊,再试试,说不定这一次你就跑起来了。”范岱也撺掇着。
“哼,你说的简单,我看你是存心想看我出丑是吧?”范小鱼没好生气地白了范岱一眼。
她不是没有试过像那样好像脚尖点地就可以跑起来的惬意感觉,只是不知怎么的,那种潜藏在她体内的力量却飘忽不定地十分难捉摸,就好像是小说中那个大理王子蹩脚的六脉神剑般,时灵时不灵,好几次都差点摔倒,把怀里的贝贝吓的呜呜叫。
“姐姐,你就再试一次吧。”范白菜也使劲地给她鼓励,伸出了手,“我来帮你抱贝贝。”
“好吧,看在冬冬的面子上,我再试试。”冬冬一出面,范小鱼立时放软了声音,把小狐狸递给了她,然后走到一旁的草丛边,扯了一把青草用力地擦着鞋子的侧面和底部,好让步子尽量地轻松些。
这一甩,差不多甩掉了半斤左右的泥泞,范小鱼又走了两步在新的草丛里抹了抹脚底,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放松心神,告诉自己这风其实是春风,这细雨就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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