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范通的询问并不顺利,丁澈虽然在这里安然地渡过了一晚,可对他们一家并不怎么买账,范通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他却只一概一问三不答。
“孩子,我知道你还不相信我们,不过我们真不是坏人,大叔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帮帮你,你不愿告诉我们来历也没关系,可你要是不说你要去哪里?我们怎么送你呢?”范通丝毫没有不悦,反而越加耐心地解释道。
送?她什么时候答应送人家了?范小鱼本想让范通先打听一些情况出来再说,没想到什么都没问出来她这个烂好人老爹倒是又慷慨地许了承诺出去,额上忍不住多了几条黑线,当即转过身来,趁着范通还没说出更多话之前叫了一声爹,毅然地走进去拉着丁澈的手就往船舱外面走。
这一下,谁都是猝不及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范小鱼拉着丁澈的那只手上。
虽说范小鱼才是豆蔻之年的少女,还未及笄,只能算是个半大的孩子,可毕竟是个女孩子,有道是男女授受不亲,碍于船舱狭小,夜间大家同宿一舱也是不大合适,现在光天化日地,范小鱼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着一个陌生少年的手出去,实在是……
“你跟我来。”范小鱼却压根就没想这么多,不由分说地就拉着丁澈跳到了河岸之上,打算走远一点跟他单独地好好沟通一番。
“喂,你放手!”过于的震惊让丁澈直跟着走上河岸,才反应过来两人之间的情景是多么的于理不合,忙使劲地挣扎,却不曾想握住手腕的皮肤虽然温软,但其中所蕴含的紧致力道却让他竟然一时无法摆脱。
想他一个堂堂男子汉,竟然被一个女孩子拖着走,这这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一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羞辱和奇窘仿佛都溶解在浑身的鲜血之中,直冲脑门,激荡地脸颊顿时滚烫,就连两耳也都是一片火热,丁澈几乎本能地伸手另一只手去拉扯范小鱼的手臂,同时极力地顿住了脚步,拼命地往后弓。
手上传来的坚拒的力道让范小鱼不解地转过身,回头一看,却见丁澈不但满脸通红,而且整个身体都弯了起来,简直犹如一只红通通的基围虾,顿时忍不住地扑哧一笑。
她这一笑,手上力道难免松懈,丁澈趁机使劲一抽,却不料用力过猛,收势不及,只听扑通一声,屁股已结结实实地坐在了河岸的泥土之中,上半身差点就仰翻在芦苇丛里。
第81章 天外有天
轰!随着一阵从臀部传来荡至全身的震动,以及身体和芦苇丛所接触的窸窣声,丁澈只觉得全身所有的鲜血都如岩浆般滚过他的心,然后一股脑儿地齐齐涌上头部,灼烧着脸颊,烫红着双耳,充斥着眼睛!
虽然他在一落地的时候就反射性的一咕噜地站了起来,其速度快的堪比扔进油锅里的实验青蛙,可白净的脸上还是控制不住地时红时白时青。按说这段日子以来他一下子尝尽人情冷暖,而且船上的人并没少对他大骂,可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觉得以往所有的屈辱加起这一刻的无地自容。
只可惜,丁大公子自己这厢虽然羞愤欲绝,范小鱼却反而有趣地勾起嘴角,好笑地道:“喂,我只不过想拉你上来单独说说话,又不是要拖你去卖掉,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说着,一边看着丁澈急于消灭证据似的拍了拍PP和衣服,一边眼神中笑意更甚,这个小公子哥,看不出虽然养尊处优,可反应还挺迅速的嘛!
面皮通红的丁澈几乎是恶狠狠地吼道:“男女授受不亲!”
“切,你现在还不是个男人,顶多只能算个毛头小子而已。”范小鱼嗤笑道。
“你……你……你简直不知羞耻!”听对方居然否认自己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不擅言战的丁澈顿时气得口不择言。
不知羞耻?
范小鱼的笑容微微一沉,虽然她知道这个丁大公子是被自己刺激才骂人的,不过这个形容词的确不怎么顺耳,当下也没心情和他闹下去,再转头看到旁边小船上的众人都在往这边行注目礼,范通更是紧张地看着自己,不由地耸了一下肩头,好吧,不玩了,还是说正事儿吧!
范小鱼先对笑嘻嘻的范白菜做了个鬼脸,然后瞟了丁澈一眼,继续往前走,口中一本正经地道:“我有话要对你说,你跟我来。”
“凭什么你让我走我就走?”丁澈犹自气愤。
“就凭昨晚我们收留了你,当然,你要是想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们也不反对。”
呵呵,这年头帮人反而还要求着别人让自己帮了!范小鱼扯了扯嘴角。这样固执的公子哥,若不是因为怕那个善良过度的老弟一直放不下心,就凭他这种态度,她立马可以返身上船,让他自己爱上哪儿就上哪儿。
“小鱼,你们好好说。”生怕范小鱼真的会扔下丁澈,范通忙在船头叫道,语声中明显地含有一丝恳求。
“走吧,到前面说去。”算了,范小鱼翻了个白眼,不去看丁澈的表情也没有再回头,要不是不希望老爹一路因此而愧疚,她才懒得管这个闲事呢!
丁澈咬了咬牙,还是跟了上去,不过还是没忘回头呼啸了一声,把还在睡觉的乐乐招呼到自己旁边。他不是个傻子,很清楚除非自己想要一路徒步乞讨,否则最好还是忍一忍,看看前面这个黄毛丫头要对他说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地越过了河岸,沿着田间小路走出了一两百米,直到看不到小船,这才站定。
范小鱼直接开门见山:“我就直说了吧,不是我想帮你,是我那见不得人家受苦的烂好人老爹想要帮你,可是我们自己也有重要的事情在身,不可能直接送你回家,所以我找你来单独谈。”
丁澈余怒未消:“既然这样,我自己走就是了,我没有求着你们帮我。”
“嗬,还挺有骨气的吗?你自己一个人走,你知道该往哪里走吗?你又怎么走?吃什么?穿什么?”
“不用你管。”
“好,你丁大公子我当然管不着,可我问你,你怎么保护乐乐?你现在应该知道像乐乐和贝贝这样的赤狐品种是十分珍惜的吧?要是有人看中了乐乐的皮毛,要把它抢去杀掉,你怎么办?”
为了让谈话能尽快地出效应,范小鱼和昨天一般,再次把话题扯到乐乐身上,以此作为突破的缺口,而不是直接讽刺地询问他以后要吃什么穿什么,怎么走?只因这个大正太脾气臭归臭,可是对乐乐的爱护却是真心实意的,她就不过度刺激他的自尊心了。
“我会跟他们拼命。”丁澈毫不犹豫地道。
“你拼的过吗?”范小鱼凉凉地看着他,故意道,“不是我瞧不起你,就凭你这身板,你连我都打不过,更别说那些大男人了。”
“谁说我打不过你?”丁澈气的握拳,哼道,“我只是不想和一个女人计较而已。”
“哦?是吗?”范小鱼轻笑着挑眉,“你不信,那我们就来试试看吧!”
说着,突地抢到了丁澈身前。丁澈只觉她的身影只一晃,自己的怀中忽然就空空荡荡,再定睛时,就见乐乐已经落在了范小鱼的手里,正在胡乱的扭动着想要咬范小鱼。范小鱼却不慌不忙地轻轻一捏,就抓起了乐乐脖颈上厚厚的皮毛提了起来,任它怎么撕咬也无法如愿。
“还我乐乐。”丁澈大急,本能地就冲了上来。
“来啊,能追到我,我就算你本事。”范小鱼咯咯笑着,脚步轻盈地在田间闪动,看起来速度虽不快,可却任是丁澈怎么抓都碰不到她一片衣角。为了逗弄丁澈,范小鱼还几次故意在丁澈快要接触到自己的时候,又灵活地扭逃了过去。
既然这个大正太不喜欢讲道理,那就用实际行动教训教训他一下好了,免得他不知天高地厚。
一次两次,丁澈越来越愤怒,呼吸也越来越粗重,却依然只是徒劳而无功,两人你追我跑着,不知不觉地又跑开了一段路,离得河岸越发远了,只急得站在河堤上的范通不住摇头叹气。
“咦,这小子资质还不赖嘛!”范岱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就站在范通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丁澈的脚步,越看越惊诧,低声道,“大哥,你瞧出来没,他的脚步……”
“他的脚步怎么了?”范通原本没注意,被范岱这一提醒,双目顿时睁大:“好像……啊,他竟然在学小鱼的脚步?”
“而且还学的相当似模似样,”范岱紧盯着丁澈不自觉移动的双腿,语声不由地兴奋起来,“大哥,这轻功是我们的家传步法,看起来简单,学起来却不容易,他却这么快就能发现,而且还能模仿地如此迅速,若假以时日,他恐怕不下于我们的小鱼。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竟然还有和我们家小鱼资质如此相似的少年。”
“只可惜他起步已晚,若是和亶儿一般年龄就开始习武,只怕此时已远超亶儿了。”范通虽然惊讶,却没范岱那么痴迷武道,只是感叹道。
“我倒不这么觉得,年龄起步固然重要,天资和勤奋却更是关键,此子如此聪慧,若是能不分寒暑,勤加练习,奋起直追,再过个三五年的,不见得比小鱼弱很多。”范岱驳道。
范通这才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二弟,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未见你对小鱼以外的孩子产生过如此浓厚的兴趣,难道你竟对他动了收徒之心吗?我看这个孩子资质虽好,可你看他的穿着,怕只是富人家的孩子偶尔离家出走,吃不得那练武的苦的,更别说整日只练武了?而且这收徒之大事,总得你情我愿方可……”
“大哥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觉得他资质好而已,又没说一定要收他为徒。”范岱笑道,语声中却有一丝惋惜,低叹道,“其实世间真正的高手何止千百,就比如昔日为小鱼摸骨过的无妙大师,他那浩瀚博大的武学就曾让你我叹为观止,这三年来我越教小鱼就越觉得自己对多年来所追求的武道知之甚少,若是小鱼肯一心学艺,我还真想带着她去寻访名师呢!”
“二弟,你又说痴话了,如今我们要过安稳的日子尚且来不及,怎么能再让小鱼一个女孩子家去舞刀弄枪的,要我说,小鱼这些年进步的已经够多了。姑娘家若是太强,将来你让她怎么找婆家?”范通反对道,“更何况别人家的家传绝技,又怎能传给我们家小鱼……”
“得得得,我才说几句,你又要念叨,我这不只是随便想想嘛,太阳如此好,我还是做我的好梦去吧!”范岱赶紧投降,转开了话题,看了一眼终于放弃了追逐和范小鱼开始重新谈判的丁澈,转身走向小船,果然再不理其他。
范通留在原地,远观着两个少男少女,没过多久,见如斗败公鸡般的丁澈果然还是一脸沮丧地跟着范小鱼走了回来。而河岸沿线的另一头,同时地也出现了一大早就出去采野菜的罗亶的身影,不由眉头一蹙。
二弟说的对,亶儿的资质确实比不上这个少年,可是亶儿至今武艺未有大成,也未尝不是和自己的疏忽有关,起这三年来自己对于这个徒弟的武学关注的并不多,范通不由升起了愧疚之心。亶儿有如此复杂的身世,他就算是他的师父也不可能保护他一身,看来他得和二弟商量一下,怎么更好地教教这个孩子才行了。
第82章 宋楼镇
范通看着范小鱼和丁澈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回来,正要上前询问,深知他脾性的范小鱼却抢先一句话就堵了上去:“爹,这件事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你就不要操心了。”
说着,不待范通说话,又对在河岸旁洗菜的罗亶道:“亶……当,你拿一套衣服给他换一下。”
虽然罗亶比丁澈高,但将就一下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罗亶默默地站了起来,擦了擦手,用唯一露出来的一只眼睛瞟了一眼丁澈,跳到船上去。岳瑜早在船舱内听到他们的对话,考虑到自己如今是个“女人”,忙拉了范白菜上岸回避,等到丁澈换好衣服出来,大家才重新回到船上。
范通本想再问个仔细,可也清楚自己女儿的脾气,只好转而热情地招呼着丁澈去吃早饭。
这一次丁澈出乎意料地并没有再用冷漠以对,反而礼貌地道了一声谢,脸上的表情也沉静了许多,可如果仔细点瞧,就能发现这份沉静背后更多的是一种被打击后,对自身的能力有更多认识的一种带着沮丧的沉默。
为了节省时间,范小鱼拿到丁澈的衣服就地清洗了起来,范白菜懂事地站在她身旁,一手一个馒头,自己咬一口,也喂范小鱼吃一口。丁澈独坐在一旁,默默地啃着几乎无味的馒头,眼睛时不时地投向姐弟俩,也不知道心里在想这些什么。范通几次想找机会问问他,可是左右就这么一条船,空间狭小,他就是想避也没法避开范小鱼,又见范小鱼居然会为一个陌生人洗衣服,想他们的关系应该不会很差,便放下心来。
范岱则照样用斗笠盖着头,躺在船尾睡觉,至于他是不是经常在斗笠下面偷看丁澈,这就不得而知了。
在两只狐狸的打闹声和范白菜的朗朗读书声中,小船一路顺利地航行,下午酉时前就赶到了洧水和惠民河交接处的宋楼镇,而丁澈那件华贵的外袍也在呼啦啦的风中很快干燥。
不同于半山半平原的新郑,宋楼镇的四面都很开阔,镇里镇外,大大小小的河流小溪纵横交错,再蜿蜒地穿过生机勃勃的绿色田野,几乎令范小鱼有种到了江南水乡的错觉。
镇外有好几座码头,船舶众多,其中不乏几艘十分高大华丽的客船,看的范小鱼目不转睛,由衷地赞叹这宋代的造船工艺。按照范通的要求,艄公选了处稍微偏静的所在,和另一码头间隔大约百余米,反正他们这船狭小简陋,只要有空间便可随处停泊。
众人上了岸,在艄公的指点下穿过了一条小巷,才走了几十米,前面就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待得走出巷口,一条异常繁忙的大街便呈现在眼前。只见街上车马纷纷,走卒行人游走其中,吆喝声、谈话声、车马轱辘声,讨价还价声,人在其中,感觉双耳里头灌的都是嘈杂和喧哗,但同时也让人很深刻地领悟到这里有多么的热闹。
依范小鱼看来,这里名义上虽说还是镇落,可比起范小鱼先前所见过的小镇,这里简直可以算的上是小城了。不过,镇里虽繁华,范家人却依然牢记如今凡事要低调的原则,便让熟门熟路的艄公带他们找了一家稍微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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