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范小鱼的手帮忙恳求,乌黑的大眼睛里含着对范岱的浓浓不舍。
范岱看着他,感动地都快掉眼泪了。
还是乖侄子好啊,还没分别就想着二叔了,他决定了,就为了冬冬这份情意,他改天一定要想一套适合冬冬练习的简单防身之术。虽然冬冬一直有锻炼身体,并学了点基本轻功,但那都是皮毛中的皮毛,堂堂男子汉的,要是将来不小心和别人打架,起码也能保护一下自己。
三个念头不离武功的范岱一面在脑子里转着圈圈,一面拼命地点头,让自己的表情更凄凉些,好配合老大和侄子的请求。
“一天,最多一天,明天你把所有事情都搞定,后天出门。岳先生,我们继续讨论曲子去。”范小鱼板着脸站了起来,心里却暗笑的不行,她本来就预备多给范岱一天的时间,刚才故意这么说,不过是想给他一点教训而已,免得以后老是这样为她自作主张。
江湖规矩这么多,他以为拜师容易么?也不想想当初那正太流露出拜师之意时他是怎么人未开口就先计算来着?更何况这个怪老头明显是重男轻女,直到实在找不到了又发现她的资质不错,这才好像勉为其难地来将就她。
切,她范小鱼又不想要当天下第一高手,她还不稀罕被他看上呢,就算真要学,也得人家来求着她。
……
次日,天色刚濛濛亮,范小鱼就敲响了岳瑜的房门。两人一起来到郊野,开始根据昨晚半夜三更才谱出来的曲子排练。
晨雾淡淡,杨柳带风,绿绿的碧野上,一道略显文弱的身影宛如出尘的谪仙一般立在田坎上,在他修长的手指的跳跃间,清越的笛音如一只活泼的小鸟在时高时低的自由飞翔。笛声中,一身布衣的少女长柳在手,一边偶尔摆舞出美妙的姿势,一边低低地浅唱。
天色青碧,云丝柔和,这个早晨一如往日,充满了清新的田园芬芳。
……
“谁?”也不知练了几遍后,一道低喝声突然打破了这种美感。
范小鱼倏对停住,回头看向纵身向远处奔去的罗亶。罗亶从她叫了岳瑜出门之后就悄悄地跟了出来,一直躲在暗处听着他们练习,这她知道,可再远处的人又是谁?难道那怪老头这么早就来了?但如果是怪老头,按理说以罗亶的听力更应该发现不了啊。
“是我……”随着一道清澈而倔强的声音,一个人影从柳树后转了出来,神情犹如天边的残月,孤傲地犹如遗世独立,与四周田园的恬静格格不入。
“是你?”范小鱼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很是惊讶地走了过去,看着那个抱着狐狸的少年,注意到他的鞋上沾了不少因露水而润湿的泥土,“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你不会又逃家了吧?”
少年的嘴角满是冷然,才几日不见,脸上的线条好像就硬了一点:“我没有逃家,我只是出来走走。”
天才亮就出来走走,真是好兴致。范小鱼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嘴角抿笑:“我想也是,离家出走至少应该带点盘缠行李什么的。”
少年脸上还是像冰一样冷漠,薄唇紧闭着,只用鼻孔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在生什么莫名其妙的气。
“你还没说呢,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的?”范小鱼一笑之后,立刻警惕地问道。
难道他们自离京之后就一直在钱府的掌控之中吗?可按理说,钱府当时巴不得和他们家早早地撇清关系,应该不至于对他们一家小老百姓这么关注吧?
“我没有找你们,是乐乐突然半夜跑出来,我找乐乐来的。”少年酷酷地辩解,可是借着浅浅的晨光,范小鱼却分明看见他脸上有一抹淡淡的颜色。
乐乐?想起昨晚贝贝无缘无故地叫了大半夜,范小鱼了然之余也不禁感到有丝感动,没想到两只小狐狸还挺有感情的,才分开几天就这么想念,并且乐乐还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循着自己兄弟的声音找到他们,也许动物之间,有时候就是能比人类更多一种神秘的本能吧!
“这么说你是半夜三更跑出来的?”范小鱼蹙眉道,第一反应就是要是钱府误会是他们家拐带丁澈来的,那就麻烦了。
“我会回去。”丁澈好像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声音更冷,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挑衅和不羁,反而像是要特地来和她吵架似的。
“这样最好,免得你外公他们记挂。”范小鱼舒了口气,却见说到外公时,丁澈的俊脸又明显地一紧,仿佛很不愿意她提起钱府。
“既然来了,就到我家吃早饭吧,也好让乐乐见见贝贝,贝贝这些天天天窝在家里养伤,小家伙寂寞的都要暴跳了。”见到他脸上闪过的孤独和落寞,范小鱼不知怎地,心底突然一软,表情不自觉地越发软化,回头对自觉地停在不远处的岳瑜招了招手,“岳先生,不练了,先休息一下吧。”
岳瑜缓缓地走了过来,对丁澈点了点头,丁澈僵硬地还点了一下就别开了眼睛,却无意中正转到一旁面无表情的罗亶的脸上。两相视线一对视,这一次,转开的却是罗亶,率先一言不发地往回走。
范小鱼狐疑地侧了一下头,为什么她好像觉得今天早上的气氛特别奇怪,是因为丁澈的到来吗?可是以前在船上的时候,他们三个人虽说不上亲密,但相处的也还好啊,怎么现在都一言不发的?
想了想,范小鱼决定不伤这个脑筋,又招呼了一声丁澈和岳瑜,一起向院子走去。
第118章 独处
对于丁澈的突然到来,留在家里的三个大小男人的反应可就热情多了。
之前同行时,丁澈除了和范小鱼时常斗嘴外,和一贯人员极佳的范通父子关系都还不错,剩下一个范岱又是心心念念想要收人家为徒的,今儿见他自己找上门来,几乎笑得当场就裂开了嘴。甚至为了吸引丁澈,故意假意说刚起床手脚痒痒,想练练拳,拉开马步就在院子里虎虎生风地练上了。
他的身手本来就是全家之中最好的,加之有意卖弄,其刚劲猛烈、雄姿勃发,带起一片虚影的身形顿时让丁澈看的目不转睛,连怀中的乐乐挣扎着跳下去也没注意。
范小鱼摇了摇头,也懒得再招呼他,自顾自地走向厨房,反正有两兄弟在,是肯定冷落不了这位“贵客”的。
早饭很平常,范小鱼并未因丁澈而增加任何的菜色,只在份量上添加了些。
在范通的热情邀请下,丁澈疏离而礼貌地入坐,喝粥的时候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声音极小,但动作却又不会因此而像岳瑜一般显得有些阴柔,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大户人家养成的得体气质。
范岱在一旁不时地偷看他,感觉越看越满意,可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京城,又不禁苦起脸来,时不时地瞧向范小鱼,其中意图十分明显。
范小鱼自然是当作什么也没看见,把两个盛了粥的碗放到受伤未愈的贝贝和前来探病的乐乐面前后,也一如往常地坐了下来。
“丁公子,你一大早出来,你家的人知道吗?”范通一边喝粥一边关切地问道。
“食不言寝不语,老爹,吃饭的时候就吃饭。”范小鱼瞪了范通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范通一怔,心里郁闷地回想:什么时候开始吃饭不能讲话了?昨晚他们还一边吃一边讨论怎么让景道山在卖掉以后无法开口泄密来着。
丁澈低着头没开口,范通也不好追问。众人一起安静地吃完早饭,罗亶很自然地开始收碗,岳瑜也帮忙,范小鱼则是把本来就不脏的桌子再擦了一遍,把茶盘端了过来。
“等乐乐和贝贝再呆一会,就让我爹送你们回去吧,免得钱大人又要满城地找你。”范小鱼看着已经有太阳斜照进来的院子,又瞧了瞧屋里那两只亲昵地轻咬着的狐狸,淡淡地道。
她也同情丁澈的寄人篱下,但是比起很多人来,他已经够幸运了,至少这只是个过度阶段,他如果实在不想呆在钱府,还有在外地任职的父母可以依靠。至于开心与否,人活在世界上,有时候开心不开心要自己来决定的,而不是只取决与客官环境。
这种调节,说好听点,就是乐观,难听的,就是阿Q精神。就像她,一穿过来就要担负起一家人的生计,三年来更是每天都不得不沉浸在一件件琐事当中,尤其是因为时代的关系这些琐事料理起来效率超低的时候,更是充满了无奈的郁闷。
没有洗衣粉和强效肥皂,洗衣服不容易洗干净,常常累得腰酸背疼。没有洗洁精强效去污,连洗个碗都要烧些热水才能洗的干净些,好让全家吃起来都更卫生,要不是现在还年轻,身体的新陈代谢快,两只手早就跟胡萝卜似的了。再还有做针线活,想以前,她也只能缝个扣子什么的,衣服稍微脱线都要拿到织补的摊子上去,现在呢,她都已经会给自己和家人亲手做衣服了。
这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是小事一桩,却以一种强悍的姿态不得不充斥在她每一天的生活里,更别说那些逃亡流浪、死里逃生的危险经历了,若不是自己一直有个坚定的目的,神经又足够坚韧,她早已崩溃了。
想一想自己还真是贤惠呀!十岁当家,童年没过到,就先成了管家婆,一转眼就辛苦了三年了!
“咳咳……”
范小鱼那不自觉游离的思绪还在漫天飘飞着,耳边突然传来重重的干咳声,这才猛然惊觉,自己竟然就当着一屋子人的面发呆神游了,不由地一窘,脸上难得地飞上两朵桃花。
这一刻,初升的阳光刚好投进屋中,照得屋内明晃晃的,也连带地映的她那充满青春气息的面庞几乎纤毫毕现,双颊红晕,明眸若水,肌肤晶莹而剔透。
一时间,屋内三个少年俱都怔住了。
范白菜也饶有兴致地瞧着自己的姐姐,要知道,脸红这种神情出现在姐姐脸上的几率可真的是少之又少啊,不知道姐姐是想到什么才会害羞呢?
范白菜的眼睛呼噜噜地在三个少年的脸上滚来滚去,一向敏感的丁澈率先察觉他的打量,立时低头走向小狐狸,聪明地掩饰住了自己脸上的表情。他一动,罗亶也很快警觉了过来,目光一垂,也极快地离开,唯有岳瑜的皮最薄,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时几乎连耳根子都红了。
除了正好去倒茶喝的范通没注意到这极短的一幕外,特意干咳的范岱自然是将这一切都看的最清楚的一个人,骄傲之下,为了缓解无形的尴尬气氛,又干咳了两声,这一咳,自然吸引了范小鱼的目光。
“二叔,你若是不舒服,就让岳先生看看。”范小鱼本来就鲜少脸红,还以为大家看的都是她的笑话,羞恼之下,顿时翻脸了。
范岱张口蠕动了两下嘴唇,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地摸了摸鼻子,委屈地喉咙还真的有点痒痒了,可此刻范小鱼正在火头上,哪敢再咳!
“小鱼,冬冬,你们陪丁公子坐一会,我还有点事儿。”浑然不觉空气中才嗞嗞嗞闪过火花的范通喝完了茶,憨厚地对丁澈笑笑,打算去地窖里给景道山送吃的。自从昨天怪老头出现后,他们一家都不敢大意,每餐都要亲自盯着已经迅速憔悴的景道山,吃完再继续点上穴道,免得他捣乱,令事情又起不必要的风波。
丁澈眼珠儿半转,用余光飞快地看了一眼范小鱼,又转了回去点了点头。
“二叔,早上马喂过了吗?”范小鱼镇定了神色,明眸里又开始掠起熟悉的飞刀。
“啊,我这就去。”范岱忙不迭地逃走。
“姐姐,那我和岳先生上课去了。”聪明的范白菜早已从范岱的挤眉弄眼中瞧出自己的二叔有事想要让姐姐帮忙,而这个忙又是和丁澈有关的,便机灵地拉了岳瑜走开。
“我和二叔去溜马。”罗亶闷声地说了一句,快步走向正在把马拉出马厩的范岱。
“坐吧!”看到大家都出去了,范小鱼翻过倒扣着的茶杯,给他倒了一杯。
丁澈背对着她挺了一下背,转身直直地走过来坐在她对面,俊脸上什么神情也没有,一双修剪的十分整齐的手合握着茶杯,轮流旋转着半边,但并不喝。
第119章 骤别
“我二叔曾经夸过你,说你要是早几年就开始练武的话,你的成就应该相当的高,只是,可惜……”范小鱼缓缓地道。
“可惜我生在官宦世家。”丁澈握在茶杯上的手指陡然一收,薄唇因为抿的太紧而血色微淡。
“嗯,现在朝廷重文轻武,也没有开设武科,你的家庭背景不会允许你学武的。而且,你也不一定要学武……你先听我说……”范小鱼看着他,眼波澄澈,语声轻柔,“我那次说什么你连三天就坚持不了的话,其实是和你开玩笑的,我二叔常说,学武,毅力十分重要,我觉得你确实是个很有毅力的人,虽然性格……唔,难免有些骄纵……”
丁澈原本因为她难得的温柔语气而听的眼神有些闪烁,见她突转话锋,俊眼立时又习惯性瞪了起来。
“呵呵呵……你看你看,又瞪眼了不是。”见他有些黯淡的眼眸里猛然焕发出闪耀的怒火,范小鱼抿嘴一笑,眼中尽是促狭,“有句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现在还没成年,希望这脾气还有改善余地才好,否则按照你这性子,将来要是有人用激将法,一准一激一个准。”
“不用你管!”丁澈硬邦邦地道,心里却莫名地觉得热乎乎的。
“当然不用我管,你就当我没说,不过……”范小鱼耸了耸肩,抿了口茶,云淡风轻地道,“你来这里,会不会让枢密使大人误会啊,毕竟当初我们可是收了你们钱府五十两银子呢!”
比起某人要死不活的那副样子来,她还是喜欢有生机一点的表情,反正现在也无求于钱府,用不着像上次一般还得注意某人的情绪,还是这种平等的相处方式舒服呀。
“那根本就不是我的主意。”丁澈怒道,心中又生起熊熊的怒火,那件事,被侮辱的又岂止是他们一家,被那区区五十两践踏的,同时还有他丁家子孙钱家外孙的感受,还有他的骄傲和尊严。
“虽然不是你的主意,确实你外公的意思,在他的眼里,我们全家就值五十两银子。”范小鱼直接道,回想当日,说一点都不生气那是骗人的,被人拿钱砸的感觉相信没有一个有自尊的人会喜欢,更何况才不过区区五十两,太侮辱他们了,“你曾经说你会说服你外公,可事实如何,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了。如果你再来我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