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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她一直都过的很不容易,我希望从今天开始,她能更多一些开心,更多一些像那样的开怀大笑,她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不应该承当那么多生活的重担。
望着底下滔滔的江水,少年静静地许愿,然后,忽然的,觉得肩头沉了起来,但他知道,这份沉重并不是因为她在动,而是因为上面已被主人自觉地压了很多无形的东西。
……
天色进一步清晰,东方霞光已透现,再过一会,太阳就要出来了。
正当丁澈犹豫着要不要把范小鱼叫醒的时候,范小鱼忽然微微一动,睁开了眼睛,迷惑地眨了眨。
“醒了?”看见她慵懒中带着一种夺人魂魄的天真,一整个晚上都没有起一丝邪念的丁澈,这会儿反而忽然觉得有些燥热,声音不觉地有丝儿暗哑。
“嗯,我竟然睡早了。”想到自己居然靠着一个男人就这样睡了一晚,范小鱼忍不住有些羞涩,忙直起身子,掩饰地曲手把乱发勾到耳后,同时尴尬地自嘲道,“我真是一只猪,昨天白天我都睡了一天了,只不过是聊了个通宵,我居然又睡着了。幸亏是你,要是我二叔在,早不知道被他揍了多少棍了。”
“你二叔再变态也没我师傅变态。”丁澈微微一笑,忽然鬼使神差地伸手用指关节轻滑过她的嘴角,“别动,小猪流口水了……”
啊!范小鱼顿时呆若木鸡?她流口水?不会吧,她从来不流口水的,一怔之后,范小鱼慌忙低头用手狠狠地擦了一下红唇,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口水的湿意,顿时气愤地瞪着丁澈。
“哪有口水?你骗我,还……”说着,忽然想起他刚才的小动作,小脸飞快地红了起来,却又不甘心这样被他戏弄。
“还怎么?”丁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居然做出了那么轻佻的一个动作,而且居然还不后悔地再度有意地撩拨她。
“你这是调戏!”范小鱼红着脸控诉,只觉身体一阵阵地发热。
“嗯,是吗?”丁澈眨动着浓密的睫毛,深邃的眼波犹如最幽深的大海,倒映着万千的星辰,闪烁个不停。
“当然是!”范小鱼感到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羞窘一波波地冲击着自己,却又不甘心犹如被逼到墙角无处可退的小兔一样,硬是抗住那份尴尬,色厉内荏地瞪着他,怒嗔道,“要不换我调戏你试试?”
说着,不假思索地伸手就摸了一把丁澈那光滑的下巴,然后手还没缩回来,自己就先僵住了,天哪,她这是在做什么?
当她的手抚过自己皮肤的那一霎那,丁澈浑身的肌肉陡然紧绷了起来,仿佛每个细胞都感受到了那一种异样的冲击,一时间,他只能深深地望着她,而无法言语,那一张微微张开的娇艳欲滴的红唇更像是河中的漩涡一般,直欲把人不容反抗地拖进深渊。
某人眼中异样的火热,和慢慢逼进的俊颜,带来一股强大的暧昧压力,无声地压迫着范小鱼的心脏,更像是要把她当成小猎物一样地捕获,范小鱼终于真正地慌了。
焦急中,余光忽然无意中扫到自己那只还停留在人家颚下的小手,忙猛地缩了回来,同时借着后挫力微微往后一仰,然后竭力保持镇定地道:“好了,现在公平了,我就大人大量地不计较了。”
“呵呵呵……”萌动的迷瘴被很逊的手法打破,丁澈先是一清醒,而后忍不住低低的抿着唇闷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不许你这样笑,难听死了!”范小鱼言不由衷地骂道。
事实上,听到这样清脆中又含有一丝浑厚、明显地是从肺腑这种震荡出来的连串笑声,她忽然有一种眼前这个男孩子骤然间变成男人的感觉,而且这一种成熟的笑声甚至比他那张完美无瑕的俊脸还要具备无法抵御的令人心动的魅力。
呸呸呸,什么男人!他明明只是个十七岁的仅仅比她这世一岁的大小鬼而已,换在前世,十七岁还是未成年少男呢!
范小鱼在心中暗啐着,目光却坚持着不肯后退,一副非要瞪地他停止那种荼毒人心的笑声不可。
“哈哈哈哈……”丁澈从善如流地停止了闷笑,却改成好像八辈子没笑过似的仰天大笑了起来,这一下,笑声又好像变成了展翅的大鹏,呼啦啦地划过天空。
啊!她真的要怒了!
范小鱼咬着下唇,真想马上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忽然,灵光一闪,明眸顿时眯了起来,悄然地伸手在他后劲轻轻一点。
笑声嘎然而止!
你点我哑穴?丁澈低下头,不可思议地盯着她。
谁让你那么嚣张?有本事,你就来追我呀!
范小鱼却早已机灵地爬了起来,冲他做了个鬼脸,大笑着向远方跑去,只留下一串清脆的如风铃不住叮当的笑声。
我就不信追不上你!丁澈单手一撑地,整个身体已极迅地弹起,追向前头那个长发飘扬的身影。
朝霞已满天,映得古老黄河的滔滔河水越发金黄,也映在那一双欢快远去的身影之上,将他们晕染的仿佛是一双金童玉女刚下凡间。
第178章 闲话短长
“不要跑了,小心被人看见。”无忧无虑地追跑了一阵后,见四周已有人烟,丁澈忙提醒道。
范小鱼笑着停了下来,随手理了理又乱掉的头发,看了看前方早起的百姓,有些后悔昨天出门时太随便了,连挽头发的簪子都没有带,现在天亮了,这样走回去,一定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丁澈看她捂着头发东张西望,随手折下一根小树枝,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小刀,唰唰唰地就削掉了树皮,做成了两支简易的簪子递给她。
“咦,你居然还会这个?”范小鱼有些诧异,随手盘了个发髻,将头发固定好,只留出一缕披在胸前,以示少女的身份。
“不过是削两根小树枝,有什么不会的?”丁澈淡淡地笑,心里却闪过久远之前曾经窥见过的一副画面:有一个人曾在船上偷偷地雕刻某人的像,尽管只有一个大概轮廓却栩栩如生,他虽刻的不如人家,但画的却一定比人家好。
范小鱼却不知道他的心思,笑道:“罗亶也会雕刻,我十岁的时候,他还送我一只很可爱的木头小狗呢?”
“哦,是么?”丁澈微笑,笑意却未达到眼底。
“对了,你昨天说的那些故事,很多都是编的吧?”范小鱼却没有注意到这些。
“当然不是,”丁澈再微笑,这一次唇角自然地上扬了,然后又补了一句,“就算是,我也不会承认。”
“你好无赖。”范小鱼大笑道。
“你要是想知道那些故事是不是真的,以后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丁澈好像不经意地道。
“唉,我哪有那时间?”范小鱼夸张地叹气,“你也知道我家是指望不了我那烂好人老爹,我得养家糊口,最近,我还想开家酒楼饭馆什么的。”
“你要开酒楼?”丁澈顿了一下步。
“嗯,”范小鱼点点头,“你也知道戏班的生意不好做,我打算慢慢地放手,让其他勾栏里的人也可以来学,这样别人也不会老是把注意放在我们百灵阁了。没了一个桑家,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出现第二个桑家,这人啊,只要有利益驱使,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实在不想疲于应付。”
“那个小皇帝不是给下圣旨了吗?大家都在说百灵阁是皇帝钦命的,谁还敢吃了豹子胆地再来惹你们麻烦?”丁澈笑道。
“哪来的什么钦命呀?你不说这个还好,一说我还生气呢!”范小鱼忿忿地把圣旨的内容告诉他。其实她早已想清楚赵帧之所以不在圣旨中赏赐百灵阁什么的,主要还是因为百灵阁的卑微地位,做皇帝的有他自己做皇帝的原则,何况他还没看过自家的戏,不知道好不好看,无赏也是正常的。
“不着急,他下次一定还会来,到时候你再骗他一点什么就好了。”
“哈,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想要他给我一个御字招牌,这样就算满京城都在唱我们的戏,大家还是乐意到我这里来。”
见彼此居然想到一块去了,相视间,不由地又是一笑。
两人静静地走了一会,偶尔侧眼望望那愈来愈艳丽的朝霞,索性站住了一起观看,等待着太阳喷薄而出。
穿越以来,范小鱼一般情况下都起得很早,这样的日出场景并不少见,因此,看到那轮红日跃出地平线之时,她并没有多大惊奇,看完了就转头继续。
“这京城的日出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你有没有去过黄山?”丁澈忽然问道。
范小鱼摇了摇头,前世的时候,她去过泰山、衡山和华山,却没有去过黄山,至于这一世,就更加了,一直都忙着养家,哪有那闲工夫。
“那是一个好地方,就在江南东路的歙州,”提起黄山,丁澈顿时有些兴奋,“那里风光秀眉,奇峰怪石层出不穷,几乎一年四季都有云雾环绕,日出的时候,一望无际的云海全被霞光映染,流光涌动,简直美不胜收,你真该去看看。”
范小鱼微微笑着,露出神往之色,其实,她虽未去过黄山,但是前世时咨询发达,倒是在网上看过几次黄山的风景视频,自然知道那是一处十分美丽的所在。现在丁澈这么一说,她还真的又有点心动,想去亲眼瞧瞧。
“若是有机会,我带你去吧?”丁澈看着她甜美的笑颜,忍不住邀请道。
“好啊!”范小鱼大大方方地道,却又笑着低下了头。
又走了一段,丁澈忽道:“你刚才说要开酒楼,可你怎么忙的过来?”
范小鱼笑道:“自然是要请人的,不过我要开的酒楼规模不会很大,也就一二楼两层两间店面吧,大概请个四五个伙计就够了。至于厨房,我家有个佣人叫春燕,她力气大又烧的一手好菜,可以帮我,然后我再找两个师傅,自己坐堂当掌柜,其他的让我爹和罗亶帮帮忙就够了。”
“那也还是需要不少本钱吧?”丁澈若有所思。
“前期自然是要投入的,不过我相信一定能做好。”
这些年来,忙归忙,可她还是保持着经常下厨的习惯,而且还不时地根据记忆研制一些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很新的菜式,等过几天一边找合适的位置,一边把那些菜式都写下来,再加上超前的营销策略,相信候一经推出后,反应绝对不会太差。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干脆让我入个股吧?”丁澈眼珠子一转,笑道。
“你有钱吗?”范小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说的是自己的钱,可不是当君子的钱。”
这个君子,自然是指梁上君子。
“你看不起那个君子钱?”丁澈有趣地摸了摸鼻子,并不生气。
范小鱼想了想,道:“不是看不起,只是不想要。我相信你没有调查之前肯定不会轻易下手,所得的钱财也不是只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只是我觉得有些道听途说的东西不一定可信,人的好和坏,善和恶不是那么容易分辨的,有钱的不一定就是坏人,贫穷的也不一定是好人。你觉得是劫富济贫、行侠仗义,说不定你是在打击勤奋者,纵容懒散汉。”
“此话怎讲?”丁澈饶有兴致地道。
“很简单啊,就比如,我以后如果生意做大了,有钱了,而你不认识我,只是听了人家嫉妒的诽谤之言,会不会也觉得我的钱就来的不干净,一定是通过剥削穷人得来的呢?又比如,你看到有躺在阴沟边的一个乞丐十分的可怜,衣食无着,无依无靠,便给他钱去买吃的,但有没有想过他是因为什么而当乞丐的呢,说不定他拿到了钱一转身就去赌博了,或者换一身衣服又去潇洒地挥霍不劳而获的所得了?像这样的情况,就变成好心办坏事了。”
“你放心,就算你生意做的再大,我也一定不会劫你的。”丁澈开玩笑道,眼中却透着一抹深思。
“你不想听那我就不说咯!”范小鱼耸了耸肩。
“别,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只是我以前确实不曾这么细想过。选择肥羊时,除了听闻,更多的只是凭借自己的观察,用自己的好恶来决定,现在想起来,确实也难免有所偏差和误会。”丁澈忙道,十分诚恳地看着范小鱼,“这些道理连我师父也不曾告诉我,我很想听,你再讲讲?”
“真想听?”范小鱼斜睨着他。
“真想听。”丁澈很乖地点头道,那带着一点讨好的笑容漾在他脸上竟然出奇的可爱。
“好吧,那我就继续说。”范小鱼短暂失神了一下,马上转过了眼,边走边道,“小时候我爹不管是谁,只要装可怜,向他求助,他都尽全力的去帮忙,也不去深究对方是不是真的需要帮助,或者这个人是不是值得帮?结果人家表面尊称他为大侠,背地里却叫他傻子,甚至有些受我爹大恩情的人,反过头来却来欺负我们家冬冬。所以我很痛恨这种不分善恶的胡乱帮忙,更鄙视那些不配接受别人帮助却馋着脸叫苦叫穷的人。”
“那你的意思是,应该顺其自然,任他们自生自灭不去干涉么?”
“不,我只是觉得既要行侠仗义,又要确保自己没有行错侠仗错义,那一定得花很多精力和时间,会很辛苦,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得了的。当然,你如果喜欢,没人能干涉。不过对于我自己来说,我比较喜欢通过自己的双手来踏踏实实地创造属于自己的生活。”
“唉,被你这么一说,以后我都不敢轻易下手了。”丁澈叹道,随即又苦恼地摸了摸头,“要说以后不去了那倒也简单,只是这送钱给人家还这么难,那我总不能把那些东西都拿回去吧?东西那么多,我早就忘了哪个是哪家的了。”
范小鱼忍俊不禁:“你不要装可怜,我才不相信你真的这么苦恼,要是你真的钱多的没地方花去,很容易啊,运河两岸那么多以苦力为生的纤夫,你一人给一点,让他们和家人多吃两顿肉,不就是实实在在的善事一桩么?”
“嗯,这个法子好,不如以后我取来的东西都由你来想办法还之于民好了。”丁澈笑嘻嘻地道。
“得,这种当为国为民的大侠苦差还是你自己一个人享受吧,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更懒得当什么好人,我家里头那个老爹难道还不够我汲取教训啊?”想起自己和冬冬的生母,范小鱼的情绪陡然低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