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居没了?”美景一脸沉重地将天儿抱过去,皱眉看着玉树道:“不是听闻宋凉夜十分宠爱她么?怎么会先遣回了赵地,后又眼睁睁看着她病死了?”
“具体的事情奴才也不太清楚。”玉树无奈地道:“这些都还是来送东西的人给奴才说的。边境离京城和燕地都远,二位主子又刻意不听消息,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无奈地叹了口气,美景摇头看着宋凉臣:“你猜猜看。你弟弟这回会不会终于明白什么是怜惜眼前人?”
宋凉臣抿唇,伸手把小天儿逮着放到了地上去,然后把美景给抱了过来:“我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不过按照他那性子,就算心里再难过,也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哦?”美景挑眉:“你们兄弟二人感情一直不好,怎么会这么了解他?”
“感情好不好是一回事。了不了解是另外一回事。”宋凉臣道:“争斗了这么多年,等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不还是兄弟么?你看,他抢了那么久的燕王之位,现在却还想还给我。”
真正的兄弟就是这样吧,两人掐得再厉害,有一方彻底放弃或者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另一方都会同时放下手里的武器,甚至转身去对付那些要伤害自己兄弟的人。
宋凉夜也没其他造反的理由,除了皇上要烧他们的那一把大火。
父王不在他身边,他也走了,瑞雪更是恨他入骨,现在连赵安居也没了。如今的宋凉夜,才是真正的孤身一人吧。
想想他这个当哥哥的还有点心疼,毕竟凉夜从小就吃尽了苦头,算计了多年。还落得如此下场。
不过他当真是不想打破如今的平静生活,当燕王爷还要考虑各方面的利益,免不得还要跟人联姻,白白得罪自家媳妇,这买卖划不来。
如今他眼睛好了,开了学堂,也开了武馆,生活无忧无虑,美人在怀孩子绕膝,也的确没有别的追求了。
燕王的位子,谁爱坐谁就去坐吧。他吐肝血。
想起当年的事情,美景还有点内疚:“安居和燕王得这样的下场,我好像也有一分罪过。”
“怎么?”宋凉臣挑眉。
“当初劝安居郡主将就嫁衣的时候。我撒了个谎。”美景小声道:“我说那嫁衣的花色是二爷选的,所以当时安居郡主才没有再胡闹,高高兴兴地穿了嫁衣,觉得二爷很爱她。”
要是她不那么说,赵安居会不会早点看清,宋凉夜是在利用她?
“你想多了。”宋凉臣环着她的腰道:“女人陷进感情里神志不清的时候,就算知道是假话,也能拿去麻痹自己。宋凉夜对她如何,赵安居自己一开始就知道。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停不下来而已。”
是这样吗?沈美景叹息了一声。
不管怎么样,这样的结局也太不圆满了,哪怕中间横生许多波折,她还是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最幸福。
大概是她现在和身后这人天天黏在一起的缘故吧,她总希望全天下的人都跟她一样开心圆满。
冬天到了的时候,大明下了一场很大的雪,燕地和赵地都是雪花飞扬。
主城后山上的合墓碑上头积攒了不少雪花,刚被人换过的供果看起来颜色鲜亮,旁边点着的香燃了一会儿,就被雪给落灭了。
四周寂静无声,地下长眠的安居不知道有没有追上走在她前头的韩野,韩野那么温柔的人,兴许会在奈何桥上等她。
但愿来世早些遇见吧,没有错过,没有死亡,没有阻碍,早早地相爱。
远在燕地的宋凉夜披着斗篷站在主院的门口,望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主子,小心身子。”挑灯担忧地道:“您今日的药还没吃。”
回了神,宋凉夜淡淡地道:“放着吧,无妨。”
眉目依旧妖冶,只是清减了不少,半个月没看见过他的人,要是再见,都会惊叹一声——
怎么瘦成了这样?
宋凉夜不太说话,燕地的事情都归程北望在处理,时不时来禀告他一些事情,回去的时候,也总会跟任逍遥感叹:“因果循环啊。”
任逍遥打着小算盘,头也不抬地道:“有什么好说循环的,赵安居是死了,他是妻妾围绕,小女儿还那么可爱,这算得上什么因果?”
“你不觉得如今的燕王很可怜吗?”程北望挑眉。
“不觉得,他起码还活着。”任逍遥道:“死了的人才可悲,谁知道有没有来世?小姑娘就是傻,爱一个人何必用尽全身的力气,细水长流不好吗?”
微微挑眉,程北望凑近她:“你在说你自己吗?”
翻了个白眼,任逍遥道:“都督自重,雪下大了,早点回去休息,别总赖在我这里。”
程北望低笑,飞快地低头亲了她一口,然后逃也似的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远处玉门两人成双,近处目及之处也是好事将成,只有燕王府的门,被风吹得吱呀响着,里头的人望着外头发呆,半点生气都没有。
☆、第297章 不适合娶回家
在这场雪快落尽的时候,任逍遥被冷得打了个喷嚏,开始思考起自己的终身大事问题。
事情是这样的,她本来是打算孤独终老,一个人吃香的喝辣的再找机会去领养几个孩子。日子也是过得下去的。
但是这两年来,一直有个人在她身边不停地转悠,转得她一颗比石头还硬的心也忍不住有了裂痕。
传言里程北望是个花心的人,可就她所见,他除了家里的妻妾多,也没去其他女人身边转悠,每天做完公务之后,基本都会来她这里喝一杯茶。
刚开始两人还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吵起来,但是到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久,两人跟朋友一样相处,又有些朋友没有的暧昧,任逍遥觉得,也许可以试着考虑考虑?
程北望帮了她很多忙,每次要走关系的时候,他就是最硬的关系。保证她在燕地的生意一路畅通,她也没来得及谢他。今天正好,做一桌子菜吧。
想到这里,任逍遥就行动了,好酒好菜备上,再让身边的丫头去请程北望来。
燕王的病越来越重,程北望有些心烦,跨进她屋子的时候脸色也不太好。
“怎么了?”任逍遥挑眉。
“唉。”叹了口气,程北望挨着她坐下,一脸无奈地道:“刚刚大夫偷偷给我说,燕王这病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吃什么药都没用。你说他要是学安居郡主一样直接病去了西天,燕地怎么办?”
宋家已经没了任何男丁能继承燕王之位了,这样一来岂不是有人要反?
任逍遥轻轻摇头,夹了一筷子菜给他:“你也真是辛苦。”
程北望一愣,这才注意到她。上下打量两边,眼里泛了点光:“这是怎么个破天荒的,你竟然穿女装了?”
好不习惯啊。
穿女装的任逍遥其实也很好看,只是……他不敢再像男子一样跟她亲近了,放在她肩上的手都收了回来。
任逍遥脸上有些红:“怎么?不可以吗?”
“挺好。”程北望笑了笑,然后低头吃饭。
结果一尝味道就觉得不对劲:“你做的?”
“这你都能猜出来?”任逍遥笑了。
程北望:“……”
这哪里用猜?她这个重口味每次做菜都特别咸,不管是什么菜都可以直接当成咸菜吃了好吗!
深吸一口气,他也没多说什么,就冲她笑了笑。
饭吃了一半,任逍遥捏着自己的裙角犹豫了半晌,终于开口道:“你觉得我这个年纪,想嫁人的话,难不难?”
一口汤呛着了。程北望转身就猛地咳嗽起来:“什么?”
任逍遥咬牙:“老娘想嫁人了!”
缓过气来,程北望捂着心口震惊地看着她:“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有什么好的人家介绍吗?”她别开头,难得地觉得害羞。
这台阶已经给得够好了,要是这时候程北望说一句:“你看我怎么样?”两人多半就能成了。
任逍遥不是个冲动的人。她做这样的试探的前提是,两年来程北望对她搂搂抱抱早就超过了朋友的界限,还有很多次喝醉了都是睡在她这里让她照顾的,言语之间也诸多暧昧,心里应该是有她一点位置的。
可是人的感情往往就是这么难以捉摸,她说出这句话之后,程北望竟然怔愣了许久,然后说:“我回去帮你问问吧。”
脸黑了一半,任逍遥回头,皱眉看着他。
疑惑都写在她眼里,可惜程北望没敢看,低头一边吃菜一边道:“就知道你请我的客不会这么简单,原来是有这么大的忙要我帮。你要嫁出去可真的有些困难啊……”
另一半脸也黑了,任逍遥起身。二话没说就把程北望给抓了起来。
“哎哎?”程北望还没反应过来:“我还没吃完!”
“呯——”一把将他扔出去,任逍遥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
“你怎么了?”程北望在门外,十分无辜地道:“别生气啊。”
“没事,大人先回去吧,在下有些事情要想。”闭眼靠在门上,任逍遥低声道。
外头的人怔愣了一会儿,点头:“那好吧,我就先回去了。”
“恭送大人。”
听见脚步声渐渐远了,任逍遥才静下心来想。
是哪里出了问题吗?为什么他们已经这么亲近暧昧了,程北望却不想娶她?
……因为她是个寡妇吗?
仔细想想,任逍遥笑了,可不是么?她是个寡妇,不是处子,活该被人嫌弃。跟她暧昧暧昧玩玩可以,怎么可能娶回家。况且她这么霸道的人,回去定然是要把他那几个小姨娘给欺负坏了的。他估役亡。
刚有的嫁人心思算是彻底粉碎了,她站起来,重新去换了男装,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程北望走在路上都皱着眉,搞不懂为什么任逍遥突然要嫁人。
他本来是看不起商人的,但是她实在聪明,又不市侩,身上那股子韧劲是旁人少有的。一次次所达成的成果渐渐开始扭转他对商人的看法,最后还成了朋友。
她是个很平易近人的女人啊,所以他才在她面前大大咧咧的。宋凉臣走了,叶青成等人又在忙碌,平时想找个喝酒的人就只能去找她,因为她酒量竟然还不错。
任逍遥曾经说过:“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嫁,这样挺好的。”
他也说:“那就与我做一辈子哥们吧。”
这样真的挺好的,但是……为什么她想嫁人?想嫁给他吗?
阅女人无数,任逍遥这点心思他看得明白。可是他觉得当兄弟很好啊,把人娶回去的话,有很多东西就不一样了吧?何必呢?
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程北望决定把这事给忘了,继续装傻好好与她过下去吧。她那么大度的女人,知道他的心思的话,也会明白该怎么做。
京城的生意开始忙碌起来,到了年初结账的时候,任逍遥就必须回京城一趟。
“你干什么?”看着眼前的人,任逍遥挑眉:“这是要让怀麟娶我?”
程北望正想说话,就被这句话给说黑了脸:“你在想什么?我是怕你一个弱女子上路不安全,让怀麟去保护你!”
☆、第298章 兄弟是大家的
“哦。”点点头,任逍遥朝柳彦远拱了拱手:“那就请多指教了。”
柳彦远颔首,微笑着回头看了程北望一眼:“你怎么这么凶?平时不都温温柔柔的?”
“谁凶了?”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程北望推了他一把:“上路吧,好生照顾逍遥。”
“你放心。”柳彦远道:“我对女儿家从来很照顾。”
听着这话。程北望反而觉得更放不下心了,皱眉看着他上车,与任逍遥同乘。
其实吧,要是真要给逍遥介绍男人,柳彦远是不错的,家教好,举止大方得体,还没有正室。
但是,他这种满肚子花花肠子的男人,怕是不会对任逍遥好。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会自己选好男人的,他不用太操心……吧?
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程北望沉默了。
接下来的两个月弯刀就又看见了不太爱笑的主子,跟人说话都黑着个脸,没个好语气。
这样的程北望很平常。每年这个时候几乎都会这样,对谁都没耐心,态度也不太好。等任掌柜从京城回来他便会立马恢复正常。
弯刀曾经给自家主子说过他身上的这种现象,程都督很不屑一顾:“不用多想,只是每年这个时候事情特别多又特别烦,我才会这样,跟谁离开谁回来没有什么关系。”
是吗?
冷眼旁观都督跟任掌柜这两年,他都觉得也许某一天主子会把任掌柜给娶回来,但是最近不知怎么回事,两人好像是吵架了,都没怎么见面。
想了想,弯刀小声开口道:“柳大人惯常会照顾人,任掌柜最近又愁嫁了,这一路去京城再回来,会不会就成全了一桩好事?”
脚下一顿,程北望皱眉回头看着他:“瞎说什么?别坏了人家名节。逍遥那样的女人。不会喜欢柳彦远的。”
“为什么?”弯刀不解。
抿了抿唇,程北望底气不是很足地道:“反正我就是知道。”
她跟柳彦远又不是不认识,也经常一起聊天,可没见碰出过什么火花啊。既然以前都没碰出过,那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心里有些焦躁,程北望继续回去处理事务。
宋凉夜现在是不打算管事了,跟个病美人一样天天靠在院子门口,也不知道在看哪里。这乍暖还寒的时候,不加重病情才怪。
所有的担子都在他肩上,他不焦躁才怪!
“爷。”十八个姨娘都对他是关怀备至,每天都有不同的人送不同的点心补药去书房。
“不用送东西来了,我不想吃。”程北望沉着脸道:“你们几个都找时间各自回乡探亲去吧,两个月之内爷不会宠幸人。”
这话一出来。一院子女人都傻了。不过平时爷对大家都不错,争宠的人也是少数,既然爷都这么说了,一群女人还是纷纷回了家里探亲。
程北望就一个人被堆积如山的公务压了整整两个月没爬起来。
两个月后,他去给宋凉夜述职。
“不用告诉我那么多。”
眼前的人坐在木轮椅上。被挑灯推在院子里晒太阳:“本王什么也不想知道,燕地无忧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