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银子的愿望。”宋凉臣轻笑:“写上去的愿望肯定都不止一两银子。”
“是啊,我去细细地看过一回。”美景皱了皱鼻子:“有人说想嫁个大富大贵的人家做正妻,有的说想娶京城第一美人,还有的说希望有人给他十两银子的。这种愿望,写在花灯上也不会实现吧?”
“你写过吗?”宋凉臣问。
美景一愣,垂了眼眸:“我这么贪财的人,怎么会花一两银子去写实现不了的愿望。”
他轻笑:“沈美景,你这个人一撒谎就会垂眼睛,你不知道吗?”
美景:“…是吗?”
“嗯。”宋凉臣别开眼:“不想说就算了,咱们这里没有写花灯的习俗,你若是想写,也可以买一盏去写。”
“不必了。”美景摇头:“还不如把买花灯的银子给我!”
“你这女人。”宋凉臣轻笑:“真是没情调。”
跟着嘿嘿一笑,她抬头去看旁边的店铺楼上,那儿挂着一盏鸳鸯灯。
她写过这样的鸳鸯灯,用朱砂笔,在那灯的背后写了四个字:
“愿君复生”。
看着看着,眼睛不知为何就模糊了,她停下步子揉了揉眼,嘟囔道:“好大的风沙啊。”
宋凉臣抿唇,走到她面前道:“抬头。”
她僵硬了脖子,他便伸手捏着她的下巴,用足了力气也逼得她抬起来。
一双眼睛通红,眼里清澈如雨后之湖,抬起来还有雨水溢出来,落在他手上。
脸色微微一沉,他问:“又想着什么了?”
美景嘿嘿地咧嘴笑了笑,声音都是正常无比:“都说了是风沙进眼睛,您听妾身的声音,是不是很正常,一点都没有哭腔。”
宋凉臣没应她,有些生气,却不知该生谁的气,心里绞着什么东西,越绞越难受。
街上热闹了起来,有戴着年娃头的人蹦蹦跳跳地从街头过来,人们纷纷瞧着,乐呵呵地笑。这两人全然沉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直到两人一前一后,被两个年娃娃夹着一撞。
美景一个趔趄就跌在了宋凉臣怀里,头还仰着,直接就亲在了他的下巴上。
宋凉臣一愣,叹息一声,干脆低头,卷过她的唇来,深深吻了下去。
沈美景傻了。
周围的人哗然,少不得有看热闹起哄的,宋凉臣全然没管,含着她的嘴唇,便又挤开她的牙关,温柔地舔吻。
这可是大街上啊!人群拥挤的大街上!
美景脸“刷”地就红了,锤着宋凉臣的心口,口齿模糊地喊:“注意点影响……”
“影响有什么好注意的。”宋凉臣挑眉:“你该注意的是我。”
这人……美景简直是哭笑不得,方才一点悲伤的感情被他挤了个干干净净,实在臊得站不住,拉着人就跑。
“你是未来的燕地之母。”宋凉臣好笑地道:“怕什么?”
“就算是燕地之公,那也不能当街这样。”沈美景边跑边道:“可要点脸吧!”
宋凉臣失笑,两人挤开人群跑了一会儿,确定已经离刚才那儿有一段距离了才停了下来。
“两位。”一个白胡子的算命先生神情古怪地过来了:“看两位中间有红线拉扯,怕是天定的好姻缘。”
美景喘着气往两人中间看了看,又伸手捞了捞:“哪里来的红线?”
白胡子怪人高深莫测地摇头:“这红线是月老的红线,自然不是凡间之人能看得见摸得着的。”
“你是神仙啊?”宋凉臣皱眉看着他:“怎么证明?”
白胡子怪人哈哈大笑,声音也有些奇怪,看着宋凉臣道:“你曾有一段错误的姻缘,九岁相识,相伴十年,最后未能成眷属。”
说完转头看着沈美景:“你本有天赐良缘,却中途夭折。但现在所得姻缘,未必比上一段差。”冬尽助亡。
两人都是一愣,神色跟着都严肃了一些。
“找你算命要钱吗?”美景先问。
“不要。”白胡子怪人道:“我不是江湖骗子,只是难得看见二位这样好的姻缘线,忍不住来说上两句,算完命之后,还送二位两根红绳。”
“那敢情好。”美景拉着他就在街边坐下了,问:“你说说我们的姻缘如何吧。”
宋凉臣上下打量这人一眼,挑了挑眉,没吭声。
白胡子怪人“嚯嚯”笑了两声,食指和中指并拢伸直,指着他们道:“你二人在一起,是天意所为,虽然过程艰险重重,但最后必定是花好月圆,不信看我丢龟壳你们看。”
说着就拿了三个风干的巴掌大的乌龟壳出来:“龟壳全是背朝上,则证明老夫所言顺应天意,急急如律令!”
“哗啦!”三个龟壳丢下去,全部面朝上。
沈美景和宋凉臣都傻了,白胡子怪人也傻了,说时迟那时快,天上不知何处就丢下来一个年娃的头套,哐当一声砸在白胡子的头上。
“哇。”美景赶紧跳开一步:“天谴呐?”
躲在房顶上的玉食气愤地道:“临风是不是傻啊?说话就说话,丢什么龟壳!”
锦衣安慰她道:“也许他是觉得这样更像算命的。”
一边这样安慰玉食,一边自己也将年娃头套狠狠地砸了下去。
白胡子怪人刚站起来,还没来得及理理胡子,“哐当”一声就又倒了下去。
宋凉臣拉着美景就走:“天谴有点厉害,他的话还是别听。”
“嗯。”美景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继续往前走,在街上买了点儿点心,又看了些表演,快走到街尽头的时候,瞧见了一个小摊,上头红彤彤的全是同心结,那摊主戴着隔壁面具摊的面具,似乎是个哑巴,也没吆喝什么,但是瞧见他们,摊主倒是十分热情地取了一双同心结过来,朝他们直比划。
美景伸手接过来看了看,这同心结十分精巧,挂在床帐钩子上想必不错:“多少钱?”
摊主摆摆手,想说话好像说不出来,旁边卖面具的大婶连忙帮着道:“这同心结十分灵验的,只要买回去的当晚挂在床头,行夫妻之礼之时,便可以得月老保佑,保佑您二人永世不离。”
说完又补充一句:“她说看你二人实在般配,免费送你们一对。”
长得般配上街还能得东西?美景咋舌,看了看宋凉臣。
宋凉臣挑眉:“你想对我做什么?”
美景:“……”
“您想多了。”她伸手将同心结往他腰带里一塞:“不要白不要,谢谢摊主一番好意。”
戴着面具的摊主直点头,目送他们继续往前。
有了这个开端,沈美景发现,后头卖香囊的,卖花灯的,瞧见他们的时候,都一人送了一个东西。
等走出花灯街的时候,两人已经是一人挂着一个香囊,手里提着花灯,腰上还有个同心结了。
宋凉臣脸上没什么表情,心情却是十分不错:“要不要去旁边的小山坡上看看?”
美景皱眉:“这黑灯瞎火的…”
“怕什么。”他努嘴指了指手里的花灯:“有这个呢。”
“万一遇见野兽怎么办?”美景有些迟疑,脚却还是跟着走了。
“就是横城里的小山坡,哪里来的野兽。”翻了个白眼,他拉着她往横城书院去。
那山坡不高,在横城书院的背后,山上还有座小亭子,一听闻这两人要去,身后不远躲着的四个人暗暗握了握手。
“这种时候只能靠你了。”玉食一脸严肃地道:“去吧,玉树大人。”
玉树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施展轻功,带着锦衣一早准备好的纱布袋子,往山坡上狂奔。
宋凉臣看了看身后,勾了勾嘴角,背着美景踏着石阶往上走。
“妾身可以自己走的。”美景有些不自在地道:“您背我做什么?”
“今天晚上没有星辰皓月,路这么黑,你等会摔着了我不是还得赔钱?”宋凉臣轻笑:“那不如我背你上去了。”
想想也有道理,美景点头,干脆闭眼在他背上休息。这人的背也是十分宽大结实,完全不用担心掉下去。
山坡不高,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走到顶,宋凉臣挑眉看了看山顶的亭子,又回头看了看背上的人。
很好,闭着眼睛的。
走过去将人放在亭子里,他道:“到了,醒醒。”
美景差点当真睡过去了,迷迷糊糊地睁眼,觉得四周亮亮的。
“星星出来了?”
宋凉臣摇头,轻笑道:“你好好看看。”
睁大眼,美景一愣,这亭子有六面,六面都挂着纱布袋子,里头好像装的是萤火虫,在这一片漆黑之中,盈盈发亮。
“谁竟然这么有闲情。”美景惊叹了一声,这些纱布袋子挂得错落有致,十分有情调。
宋凉臣看了看旁边的草丛,摇头:“谁知道呢,你要是喜欢,拿一袋子回去好了。”
“不用啊,这东西就是要在这里才好看。”美景笑眯眯的,整张脸美艳极了:“今天的运气好像一直不错,早知道出来能这么愉快,咱们不如天天出来散步。”
草丛里浑身是泥的玉食一个没蹲稳,差点摔出去。旁边的锦衣连忙拉着她,神情紧张地看着亭子里。
您二位开心就好啊,但是天天出来,也实在太累人了!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美景皱眉,往草丛这边看了一眼。
宋凉臣道:“可能是野兽吧,咱们坐一会便回去。”
“你不是说没有野兽吗?”美景起身,很想去那边看看。
宋凉臣一把拉过她,往肩上一扛:“开心了就回去吧,也该就寝了。”
“嗷。”美景肚子被他的肩膀硌得忍不住嚎了一声,连忙手脚并用地爬到他的背上,老实搂着人家的脖子,仍旧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四个躲在草丛里的人松了口气,连忙从另一边下山坡,赶回世子府。
回去相思苑的时候,锦衣和玉食两个人喘着粗气在门口接他们:“洗漱用的水已经准备好了。”
“嗯。”宋凉臣眼含赞赏:“明日去账房每人领二两银子当赏。”
锦衣玉食一愣,宋凉臣又补充一句:“爷今天心情好。”
“多谢世子。”两人拍了拍心口,跟着他们往屋子里走,目光忍不住往两人腰上的香囊上看。
☆、第103章 沉沦
她们发誓,当真不是想干涉主子的事情,只是为了主子们能更和谐,睡得更好。所以往那香囊里加了点东西。
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迷情香而已啊!反正今晚也是世子妃侍寝,她们这不算干涉主子,不算不算。
只是听人说,用这种香,更容易受孕。
伺候两位主子洗漱完毕,玉食将他们衣裳上挂着的香囊取下来挂在了床边,将被子也熏得香香软软,然后才跟锦衣一起出门。将门窗都关好,防止人打扰。
听得他们上床的动静了,锦衣和玉食才离开主屋门口,拉着玉树临风两个,在后院里烧香祭天。
“这是做什么?”临风顶着头上的两个包,压着声音问。
锦衣严肃地道:“诚以动天,咱们在向上天祈求,保佑主子一举得男,你们也快来拜拜,人多力量大。”
临风噎了噎,觉得这行为傻透了。可是看了锦衣一眼,他叹口气,还是跟着跪拜。
“凉快了么?”宋凉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问。
美景觉得今天当真是她来燕地这么长时间以来,最有趣的一天,现在嘴角还带着笑:“很凉快。”
这大夏天的出去疯跑了一身汗。还有什么比沐浴之后躺在冰玉席上更爽的?
恍惚间她都觉得,这样可以过一辈子了。
房间里香气醉暖,闻着就让人昏昏欲睡,却翻来覆去睡不太着。美景拉了拉衣襟,皱眉道:“你觉不觉得开始热了?”
“嗯。”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应了一声像是要睡着了,没了下文。
美景翻身在冰玉席上蹭了蹭。觉得凉快了一点,可身子里不知何处起的躁动,扰得她浑身不舒坦。
房间里一片黑暗,美景皱着眉扭动了一会儿,想起身去冲个凉,却是太累了实在不想动,干脆就强迫自己入睡,闭着眼睛一只一只地数绵羊。
旁边有人伸手过来环着她的腰,粗粝的手一片滚烫,隔着寝衣熨烫了她的肌肤,竟然反而叫她觉得舒服了些,忍不住就拿着他的手在自己身上蹭了蹭。
“你果然对我心怀不轨。”宋凉臣轻笑一声,分明也是睡不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双眼睛幽深幽深,低头在她耳边道:“想怎么样啊?”
脑子里一片混沌,沈美景也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只下意识地伸手抱着他,抬起身子磨他。
黑暗里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咬着她的唇瓣轻声问:“愿意侍寝了?”
美景疼得轻哼一声,眼神迷离,嘴里没说话,身子却是十分热情。明白了这个人能让自己好受一点,她干脆翻身将他压在下头,把他当了冰玉席,玲珑的身段挤压着他,红唇张开,直接咬在了他的锁骨上。
宋凉臣抬头看了看床边挂着的东西,再看了看自己身上完全没了理智的人,低笑一声,愉悦里有一丝苦涩。
新婚之夜,她也是不清醒的,所以那般热情,叫他后来一直念念不忘。现在的她,跟那时候一样。
翻身夺回主导权,宋凉臣闭了闭眼。
不清醒就不清醒好了,她要,他不可能不给。
外头月亮似乎是出来了,解开她的衣裳,咬开肚兜的带子,隐隐能瞧见她的肌肤在黑暗里散发着温润的光。高耸的玉峰下一窝美脐,再往下…宋凉臣眼神一深,抱紧了她,身子一沉。
美景轻哼了一声,眉头紧皱,身上的人一点点安抚着她,叫她放松了身子。适应了他之后,便是抑制不住的声音从红唇里溢出。
锦衣玉食在门外听着,脸蛋通红,匆匆忙忙将香炉收拾了,赶着玉树和临风离开:“成了成了,咱们散了吧。”
临风轻咳一声,脸上也有些泛红:“我在相思苑外头守着,你们去休息便是。”
“嗯。”锦衣应了,拉着玉食就回房。
主屋里的两位当真是这世子府的主子,声音半点没掩饰,一声声的叫起夜的奴才听了都脸红,子时两刻初歇,丑时又起,长长短短地到了天明。
一大早,于氏脸色不太好地就来请安了,刚到相思苑门口就被临风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