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礼妈妈端着满满一盆各色珠宝玉器、金银锞子吃力的走了下去,看了林府足有六斤八两的长孙后。周娇娇恭请各位夫人小姐向后花园移步,那里已搭好戏台了,据说是享誉天下的清音公子亲自培训的伶人。
众夫人不由惊喜起来,互相搀扶着向后花园走去。
常山王妃却落后一步拉住了正欲迈步的周娇娇,两人携手并肩慢慢走在最后。
“娇娇,明日我与你父王就要启程回封地了。你是个心思聪慧又有福气的人,可要知道惜福啊,好好过日子吧!从此以后相距千里,再见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常山王妃说着伤感起来,拭了拭眼角。
“母妃,您别伤心,娇娇定会好好的。你与父王也可保重!”周娇娇也红了眼眶,紧紧攥着常山王妃的手,万分不舍的轻声道。
常山王妃忙轻轻为她拭了拭眼睛“好孩子,别哭,今天可是你大伯子房里的喜事!万不可伤心落泪。今儿你这洗三宴主持的极好,京中贵妇尽聚林府,以后你贤惠能干、尊敬兄嫂的美名可就要传遍了!”
周娇娇不好意思的一笑“多亏了福禄寿喜四位老妈妈的协助,也亏了知善事事打点,时时提醒。她倒是一心想为我挣个好名声,今日干脆就借口绣嫁妆将自己拘在了院子里。”话语里无不感激之意。
常山王妃满意的点点头“你父王挑亲家的眼光倒是好的,你大嫂子也不错。”许是想到了久未见面的儿子与媳妇,脸上带了一丝思念之意。
说话中已到了后花园里,各位命妇已在服侍的丫头婆子的带领下,坐在亭子里,亭子正对着水榭,周围挂着烟青色的葛布,既挡了阳光,又添了雅致。
常山王妃笔了笑,由周娇娇扶着往蜀王老王妃身边走去。
刚落座,老王妃就笑着看了过来“娘儿俩凑到一边说悄悄话去了吧!”
周娇娇点了点头,亲手为老王妃捧过去一盏茶。
第二百一十七章示弱
“舍不得你父王母妃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这女子出嫁以后就从夫了,从此林家才是你的根本,是你开枝散叶、繁延子孙的地方。若是想念家中亲人,大可随时书信往来,但只一点,能报喜的尽量不要报忧,以免父母忧心。遇事千万三思而后行,林家一向待人亲和、诚挚。有什么事要先与林家人商量才是,切不可任性冲动,记住了吗?”蜀王老王妃语重心长的说道。
周娇娇深深一拜“记住了,谢叔祖母教诲,娇娇谨记。”
蜀王老王妃点了点头,伸手拉周娇娇起来,往大长公主面前一送道“这不是你亲堂姑姑吗?有什么事也尽可去找她,千万别客气。”
大长公主爽朗一笑,道“婶婶放心,我是娇娇的娘家人,定会照看着她的。”蜀王老王妃方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水榭中身段婀娜多姿的伶人已轻舒水袖吟唱起来,才一开口便赢得了众命妇小姐的一阵喝彩。
台上正唱着《长生殿》扮杨贵妃的女子容貌秀美、端庄大气,唱功更是不俗。正唱到梦中相会一段,把杨贵妃的不甘、不忿、难舍表达的淋漓尽致,引得台下众人不禁掬了一把同情泪。
一曲终了,从命妇把赏银雨点似的抛上台去。
“接下来是云清社的新曲目《换子记》!”周娇娇向蜀王老王妃说道。
蜀王老王妃听得精神一振“不成想竟请到了云清社,不是说他们南下了吗?”
“是老太太特地提前从南边请回来的,知您最爱云清社的戏,说在您离京之前无论如何也要让您听个够。”周娇娇笑着解释。
蜀王老王妃笑眯眯的称赞了一句“林太夫人是个有心的。”便被台上精彩有戏文吸引住了。
戏文讲的是一个大家族的贵妇人,在生产之日被包藏祸心的姨娘买通下人。以庶充嫡的故事。夫主知晓后竟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了,最后的结局却出乎人的意料。那位姨娘生的儿子,却并不是夫主的亲生子。引得上天降怒,祸及夫主一家。故事曲折、唱词优美,牢牢的吸引住了众人。
一曲终了,常山王妃感慨道“不成想世上竟有此等离奇之事!”
周娇娇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认真的说道“这是云清社根据真实故事改编的呢!”
“哦!他们是打哪听来的?”蜀王老王妃也颇感兴趣。
“听云清社班主讲,他们在南下的路上。遇到一个在庙前不断叩首悲泣的老妇人,口中不断唠叨着‘假的就是假的,天公派雷公电母前来惩罚了,更重的惩罚还在后头,若是假嗣不除,天公还要降怒,会祸及天下百姓啊!’班主听得好奇,便上前攀谈起来,那老妇人自称是京城二十年前最有名的产婆。因亲眼目睹了一桩秘事,二十年来狼狈逃命,最近天降异端、灾祸连连,恐与二十年前的旧事有关,她惊恐之余才在庙前请罪、祈福。班主一时感慨,就把那老妇人讲的故事编成了戏文。”周娇娇笑着答道。
又说道“许是班主为了宣传新戏文自己编的故事。以吸引大家吧,以庶充嫡也不在少数,是什么人会引得天公降怒。当自个是天子降世吗?”
“住口,竟敢胡言乱语!”蜀王老王妃大惊,忙出口喝止。
周娇娇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轻声道“娇娇口不择言了,叔祖母别生气。”
蜀王老王妃的脸色却慢慢阴沉了下去,不再言语。
一会儿蜀王老王妃借口头疼,向林家告了辞匆匆回了蜀王府。酉时未蜀王一脸焦急的进了宫请来了太医。
白天还是艳阳高照,入夜却下起了瓢泼大雨,不时雷电交加。
第二日清晨,京郊的八里坡山被雷电劈开。滚落的岩石堵住了出京的道路。四王离京一事只得搁浅,但同时也让准备运往淮河的赈灾银子与物资离不了京城了。
同一天晚上,何侧妃的冷宫被雷劈断了院外的粗壮树杆。倒下来的时候经年失修的殿顶被压破,来不及逃走的何侧妃被压在了瓦砾中,经过抢救后人倒是无碍,却是流掉了腹中的胎儿与断了一条腿。
第二日,这些传言便被京城中的百姓尽知,关于太子是不祥、福薄之人的流言更甚。
“舅舅,我该怎么办?”太子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眼睛尽是一夜无眠的血丝与惊慌失措。
许先生也失去了一贯的云淡风清、运筹帷幄。他思付半晌,咬牙道“竟小看了他们,从税银案开始他们便计划好了,用上天来作文章,世上愚昧无知,我们竟被他们击得没有还手之力了。可恶,但你千万别急,大不了这个太子咱们暂时不做了,不管怎样你还是帝后的嫡长子,不至于会一败涂地的。等这阵子风声过了,咱们再卷土重来。这段时间就当韬光养晦好了。”
太子满是不甘与不愿,刚要开口反驳,却觉得此时已没有更好的办法。只低了头,任凭脸上忽红忽青,冷汗直冒。
许先生叹息一声,附在他耳环边轻轻说了起来。
半晌,太子脸色方渐渐好了一些,点了点头,唤小太监进来为自己换了衣衫,向勤政殿走去。
皇上看着昂道挺胸而来的太子脸色不变,仍是亲切的笑着让他起身。
不成想太子却伏在地上以首顿地“父皇,孩儿今日有一事相求,万望父皇恩准。”
“哦,什么事?你且说说看!”皇上眼睛含了一丝探究,漫声道。
“孩儿自幼受父皇母后厚望,一直对是严以律已,宽以待人。但虽说处处无愧于心,却不能事事尽如人意。如今百姓坊间盛传孩儿是福薄之人,承受不住未来储君之荣耀,否则便会祸及天下。孩儿虽对这些鬼神之谈嗤之以鼻,却不能不顾忌父王母后的难处以及天下百姓的惶恐。故而请父皇免去孩儿太子之位,准许孩儿前去淮河治水赈灾。也为百姓做点实事,平息百姓心头的惊恐与愤怒。请父皇成全孩儿一片真心!“说着磕了三个响头,伏地不起。
“你甘心吗?不怨不怒吗?”空荡的大殿沉静了好一会子,才听到皇上叹息的声音。
太子又磕了一个头,朗声道“父皇曾说君子内省不疚,无恶于志。所以孩儿无愧,君子依乎中庸,遁世不见,知而不悔,唯圣者能之。所以孩儿无怨无怒。只求为父皇分忧,为百姓解难。”他声音坦荡、语气坚定至极。
皇上不由暗暗点头:虽说老大能力欠缺,没有福气成为天下储君,却也在这一年的磨炼中长进了不少,就是这份宠辱不惊与心怀坦荡已是让人欣慰了。
如此想着,不由亲自走下去扶起太子,看着他额头上红红的印子,略显心疼地说“好孩子,你没有辜负我与你母后的期望,虽说与那个位置无缘,但怎么说你也是嫡长子,放心吧,父皇与母后心中有数,定不会亏待于你的。你所求之事,父皇准了。去吧!”
太子垂首敛目,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恭敬的行了礼退了下去。
皇上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却是迟疑了起来。
自己已表态要废太子,为何接二连三还出了不少对太子不利之事?特别是那天宫宴之时,那名所谓的剌客,没有搜出什么军机图,却是折损了何侧妃,还有何侧妃昨晚遭遇之事,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为之。若是何郡王疑心到太子头上,那么就不再是翁婿而是世敌了。这推手到底是何人?不会是宋府,宋府应当不知晓太子真正的身世,那么或许就是林府与二皇子?对,只能是林府了!二皇子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想着越来越沉稳有度的二皇子,他心里的疑团越来越浓,此消彼长!
他的眼神慢慢变得冷冽起来,轻轻冷哼了一声。
自己的亲生儿子,虽与储君之位无缘,却子由不得臣子任意糟贱。
凤仪殿内,皇后看着跪着的恩公公久久未言,半晌方冷着脸挥了挥手。
恩公公卑微恭敬的退了下去。
皇后接过碧荷手中的清茶轻呷了一口,挑了挑柳眉,冷笑道“他倒是个精乖的,居然懂得曲线救国。不管如何,他是再与太子之位无缘了。本宫要他受尽煎熬,整天提心吊胆度日!”。
又拧着眉思付了一会,摇了摇头“唉!陛下一向多疑,最近出的事要惹他疑心二皇子与林府了。”
她招手叫来碧荷,轻声道“三儿可将凤仪殿服侍的宫女全都换了?”
碧荷屈了屈膝“回娘娘,近身服侍的全是三爷送来的人。”
宋后点了点头“这就好,你赶紧去趟林府,告诉国公爷一声,叫他行事要慎之又慎,陛下怕是疑心于他了。”
碧荷点了点头,拿了对牌径直出宫去了。
林明德送走碧荷后,抚着额头苦笑一声“那位太子身后的人还真是一位能人啊!居然能揣测圣意,来个以退为进,不攻只守。处处示弱,甘居下风。如此一来,二皇子反而招圣上起疑,处于不利之势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蜀王府的态度
林知义抬起头,疑惑地说“昨晚冷宫之事并不是我们动的手,难道会是宋砚?还有八里坡坡裂之事,又是谁做的?四王暂时离不了京城,对谁最有利?赈灾银子离不了京又对谁最无利?”他抛出胸中缠绕的疑问后,看向同样愁眉不展的林国公。
林明德思索了一会,抬起头“这样吧,去把宋砚叫过来。与其在这胡乱猜测,还不如当面问个清楚。他有一句话说的极对,既然宋林两家从此以后唇齿相依,宋后又看重二皇子。两家人就不要再互相猜疑了。”
“父亲说的极是,孩儿这就去。”林知义赞同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常婆子提心吊胆的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却努力保持着自己内心的那一丝清明,提醒着自己要依小姐吩咐答话,方不辜负林家小姐对自己的期望,也好为自己的子孙挣个出路。
想到此,她抖抖战战的哀求道“老婆子只是个四处乞讨之人,身无长物。不知英雄好汉掳我到此,到底所为何事。上天有好生之德,请好汉手下留情啊!”说着拼命地磕起头来。
耳边传来一声带笑的咳嗽声,她立即转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又磕起头来“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那男子又大声咳了一下,缓声道“好了,掳你来,是要问你一件事情。你若答好了,不仅能保住性命,还能得一笔赏赐。但是,如果你敢胡言乱语,爷会让你生不如死。听明白了吗?”声音到了最后慢慢严厉起来。
常婆子又大力磕了个头“老婆子听清楚了,定不敢糊弄这位老爷。”
“你在城口县的土地庙前整日疯疯颠颠的磕头请罪,到底所为何事?”那人清晰的声音传来。
常婆子心中了然。却呆愣了一下,又是磕头又是流泪“老婆子病得糊涂了,乱说的,乱说的,请爷饶命。”
“哼,大胆刁民,本王、、、、、、本爷已尽知。你还不如实招来。要不要我叫人与你对质,我说过了,你若是照实说,不但能保你的命,还能得一笔赏钱,免你后半生颠簸流离之苦,让你老有所依。你、、、、、、可要想好了。”那人先是气的拍了一下桌子,后面又慢条斯理的说起话来。
常婆子蒙在眼睛上的黑布已被泪水浸湿,让她的眼睛又干涩又疼痛。她的身子抖动的越发厉害。牙齿也不停的打着战。
“老婆子说,老婆子什么都说。这二十年来东躲西藏、疲于逃命。老婆子受够了,这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呀!就算今天走不出这道门,我也不打算将此事带到地底下了,见了阎王爷,阎王爷也会叫我在十八层地狱一一走一遭的。”常婆子大哭起来。嘶哑的声音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决然。
“想必这位爷也不是泛泛之辈,老婆子就照实跟您说了吧。老婆子姓常,二十年前是京城中最有名的产婆。在春夏路一打听常妈妈,那里的人都知道。二十年前的中秋节前,一位姓区的体面妈妈请我去给她的主子接生,出手甚是阔绰,我便允了。进了府后,我才知道要接生的是位姨娘生许。这位许姨娘身子甚是健康,怀的孩子也很好。到了生产那日,无惊无险的便产下了一名男婴。可是、、、、、、”常婆子的脸上变得苍白起来,满是惊恐之色,声音更是颤抖不已“可是。生下之后,那位区妈妈却把我拘在了一间屋子里,不让我出府。一会儿来了一位男子。那区妈妈唤他作王爷,一会儿又听见产房里面哭声大作,嚷着姨娘产下一死了的女婴,她自个也大出血死了。我听得真切,感到疑惑不解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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