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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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蚀-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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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想让那支强悍的兵马成为你的?”

“成为我的?”

“替察际而代之

隐六四

虽然时值春暖花开之时,但因取向北方,一路所受寒气,不减反增,梁、冯、乔、邓四人亦愈是怨气深重。

“你们想晓得什么?”一家食肆内,茶足饭罢的关峙扫一遭以食肉般目光盯着自己的四人,问。

“真是无量天尊,阿弥陀佛,关先生总算看出咱们有话要问了。

”梁上君拱手谢过往神灵。“咱们想就算累死在这赶路途中,也得死个明白,你告诉咱们,这到底是去哪里?回村子?”

“找她。” 已经决定了去向,遇见我们只是把时间向后拖延了几年而已。樊姐姐毕竟和吉祥不同,吉祥会放弃,樊姐姐不会。”

“黄毛丫头。”乔三娘轻啐,“你在几时也变得这么通透了?” “吉祥早该通透了,但这时也不晚。”甩了甩头,似是下了什么要紧决定,吉祥面朝关峙,端正了脸色。“峙叔叔……”

关峙抬眸淡睨,“想好了?” “是。”吉祥重重颔首。“吉祥不想像峙叔叔?”

“不要忘记你还有一个 村子在后面。”

“吉祥不会。峙叔叔会继续找樊姐姐直到找到么?”

“会。”

的确长大了。关峙凤眸收回,心湖轻掀波纹。小小的吉祥,不去管与柳持谦的门第之殊,不去问成败得失,为了向自己的心情做一个交待,毅然迎着全然不知的未走去,这

“这丫头……”乔三娘颦着眉,歪着螓首,叹道。“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呢。”

“去走吉祥自己要走的路。”吉祥做个调皮鬼脸,取了包裹,头未回,足不停,一径独踏前途。

“……你要去哪里?”四人齐声讶问。坐一边儿听了这半天,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楚且明白,但为何经这两人的言语往,就变得云濛濛雾茫茫起?

楚远漠方唇上扬,要笑不笑,“不知二位参赞何时养出这等默契?”

王文远微凛,垂首默声。

“樊参赞,你认为王参赞所谓‘许以前景’,该许以怎样的前景呢?”

“名分。”

“谁的名分?”

“那位夫人。”

“什么样的名分?”

“这自然要由都督考虑。”

“要大过本督许给樊先生的名分么?”

帐内人尽是一怔。

此些人追随楚远漠多年,可谓知之颇深。这位主子治军严,律己亦严,从不曾在中军帐这等军家庄严之地论及私事,纵算当年王妃长年随行,也从不曾见主子与王妃在诸人眼前有任何僭越上峰与下属的行止言谈。方才那句话,是误听不成?

“怎么?”偏偏,诘人者追问又起,“为何不说话?还是你认为,侧妃之位足够了?”

“……这事,当全凭都督作主。”樊隐岳不得不开口。

他一眉高挑,近于轻佻问:“你也全凭本督作主么?”

她霍然抬首,迎他调谑眸光,“都督,您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了么?”

他扯唇浅哂,“本王不会忘,若非这是中军帐,本王还真想即刻娶樊先生进门呢。”

漂亮豹眸环睨四遭,笑道,“各位都惊着了罢?本督公私不分,自罚三月薪俸。”

这样的都督太反常,诸人皆不敢语。其中,又以珂兰心境最为艰涩辛苦。 “就按两位参赞的意思行事,本王会给红雀部落的女人一个庶妃名分。”

“是。”诸将应声。

“樊参赞留下,其他人去做当做之事。”

今日的都督不是都督。诸人皆作体认

隐六五

留在帐内的樊隐岳,反没有离去者的忐忑。“都督有何吩咐?”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不知他方才的失常源于何处,但可以断定,他将她留下,定非离帐诸人脑中所猜想的。

楚远漠视疆场为生命,视军旅若神圣,他比外面的任何一人都尊崇这座中军宝帐,他不会让任何人包括他自己予以亵渎。连他层忠诚的羲国汗王有意使他远离中军帐时,他的反击速度亦是迅不及挡。这是他在任何时候俱不可能为任何人出让的底限。

“你不害怕?”他魁伟身形站起,军帐内偌大空间立刻显得局促。

“属下需要害怕么?”

他嘴角玩味扬起,“王参赞都替你担心了,你竟然不怕?莫非……”声转狎昵,“你很喜欢本王对你做一些事?”

她平声淡气,“都督并非轻浮狎佻之人,何必自毁形象?”

“哈哈哈……”这个樊先生,即使在如此正经呆板时,也都赏心悦目起了呢,好。

属于男人的磅礴笑声由他喉内源源涌出,实在是惬意至极。笑意方歇,笑形犹在,他道:“再在帐内待上两刻钟。若与本督独处会不自在,那边有兵书。”

“两刻钟后呢?”

“两刻钟后,这营内从将军到兵士,都知我楚远漠色心迷,与你在帐中贪欢了。”

她凝眉转瞳。

他又被笑染了眸,“在想原由?”

“难道您的军中有……”奸细?后面两字,她无声翕唇。

“我希望没有。”他面色沉下,一边耳听八方,一边道。“但察际这几回委实是太能干,使本督不得不怀疑。第一次偷袭,所选时辰与路段,实在适合偷袭,察际的猪脑袋若能想到那里,这些年他不会只有一个万和部落而已。不过,本督尚可将之归于巧合。第二次,本督欲借红雀部落取万和部落的后院,他竟然先我一步占领泥荒城。第三次,我问过梁烈,他们刚刚闯过进城门即遇伏兵,涌出之势俨然伏埋已久。你认为,这三次都仅仅要归于巧合?”

“也许察际身边有高人指点。”

“本督也曾怀疑是‘他’从中指点。而若是他,应该会找上本王才对。”

樊隐岳心中一动,顺口问:“他是谁?”

“先不谈。”

不谈也好。“都督故毁形象与查找奸细有何干系?”

“我同察际也算打了十年交道。他若获悉本督一反常性纳美于军帐之内,说不得就要寻个机会与本督对阵沙场,极尽嘲笑一番,不正将他从泥荒城里调出么?此其一。”

“还有其二?”

“我们去登高望远。”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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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高望远。楚远漠吹灭帐中灯火,避走后帘,一手挟她纤腕,身如巨凖展翅,从无数帐顶踏掠过去。

“就在这罢。”

驻营之地虽在宽阔草原,总有地势呈高之处。他们脚下所在,是一片长着几棵矮木的土包。俯望月光下的营地,军帐如穹,间有火光粼粼,幽幽清辉荡涤去杀戾之气,此时此刻,或可以“美丽”形之。

“很好,今天的月色不错,应该可以看得清楚。”

“看什么?”

“耐心等上片刻。”以矮火为蔽,他按她伏低身形。

片刻有多久?她不知,但感觉得到他贴在自己身后的宽阔胸膛。她想,他把她拉此处,不应是为了占这片刻的便宜罢。

“了。”他眸闪疑芒,道。

她也看到了。

月色下,一道人影如离弦之箭,急行向泥荒城方向。

他携起她,飞身直追,却并不急于缩短彼此距离,轻起起落,若即若离。

在前方人行至泥荒城的二十里外,他贴她耳边低语:“记住他的步法。”

她蓦地了悟用意何在。

二十里处,前方人快走如昔,脚下步法以葫芦状交替行之;至十里处,改以回梯状行路;一里处,戛然止步。该人仰首发低低哨音,城头火光一闪,取下肩头背弓,射向火光起处。

“为何不拦下他的消息?”

“那些消息是我希望他送到的……走!”忽见前方人有回身之势,他携她向左方條跃,隐进一高坡之后,眼睁送该人从眼前疾去。

“也不想知道他的谁?”她犹问。

“……不急。”他略加迟疑,道。

她一怔。睇他面上表情,应该已经猜出奸细是何人了罢?隐而不发,不仅是为不想打草惊蛇,还有作难。他为那个出卖军情的人作了难,宁肯先佯不知。谁能想到,这样的男人也有形同逃避的时候呢?

“盯着本督这半天,是不是发现爱上本督了?”

她眨了眨眸。

“不说话,是默认了?”他挑眉,眼角流出几分邪气。“这样的情形之下,本督讨一个吻不为过罢?”

她启唇欲语,本聊玩笑的他心神一荡,当真覆唇索吻……

遽然,他抱她翻身一滚,避开了由后袭的一剑。

“你敢杀……你不是他?”以为是先前内贼发觉他行迹去而复返,但对方一身黑衣到底的粗圆体态,绝非方才人。

对方不发一字,两手握剑,咄咄又至。

楚远漠将怀中人推向身后,挥掌相迎。

“……东瀛剑术?是你?!”

混账!樊隐岳在暗里破口大骂。这个混账小子,怎敢在这个时候偷袭?他将她的话尽给当成耳边闲风了是不是?连她都非楚远漠对手,学艺时辰尚短的他又想讨得什么便宜?

十招过后,偷袭者亦意识到了这一点。若不是对手手中无剑,他今日想全身而退都难。而且,因自己这鲁莽,回去必有一顿排头好吃,好不心甘,不如提前要些补偿……陡然间,踪影不见。

楚远漠凝神屏气,严阵以待。

飘忽人影从樊隐岳右侧摹现,剑刃抹向她颈喉。

“小心!”楚远漠扬掌,以掌风将她排到地上。

混蛋!偷袭者大骂,方待回剑再战,脚踝却受狠狠一拧。不得已,他隐没身形,乘乘离去。

“姐姐……”

“你住嘴,今晚不想和你说话。”

“姐姐……”

“住嘴!”

“我住嘴,我偏要说!那个楚远漠并不是真正喜欢姐姐,我刺向你时,他没有极力救,没有以身替你挡剑,他的喜欢太浅,你不要上当!”

“我要你做的事呢做了多少?”

“我……”

“若你十日内没有任何进展,不要叫我姐姐!”

“十日就十日,可是,我还是要说,千万不要上了楚远漠的当,不要喜欢上他……”

“……出去!”

“我出去了,你就不会喜欢楚远漠?”

隐六六

南院大王府。

南院大王乃真孝子,虽因二弟之事与太妃龌龊,但其后为不使母亲触景伤情,准许庶太妃部落将二弟接去休养,摆明了在母亲和兄弟当中,他最终选择的,是自己的母亲。

然而,心毕竟被伤过了。兹那日亲睹儿子在鞭笞了最得力的大丫鬟爽落始,叶迦氏连最爱的戏曲也给戒去,镇日怏怏少乐,郁郁寡欢。

因之,整个府里的大小管事又开始为给太妃操忙起。反正这大千世界,不是只有戏曲能为人抒怀解闷。今日敲书,明日评弹,再写惊险杂耍,热闹把式,纵不能使太妃欢颜大绽,至少不见眉头深锁。不求有功,但求无功。

今儿个,有幸赚取王府赏银的,是一位评书先生。

“察得明,记得你几天前已经为太妃叫过一回评书了,今日又叫,不怕太妃听厌了?”话者,浓眉大眼,宽额方颔,戴蓝翎罩帽,裹云绒披肩,戴着翡翠指环的纤指端着一碗顶级乌龙茶,涂着明艳兰蔻的丰唇吹着茶面的浮叶,凉凉道。

这可是大羲国里顶难伺候的主儿呢,察得明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子,答:“这一回是个新人,听说在福泰茶楼刚说了三天工夫,便打响了名头,现今儿人去福泰楼喝茶,有一多半是冲着这位评书先生去的呢。”

“你这嘴像说书的了,福泰楼何时要指着一个说书的赚客了?”

“奴才不敢打诓语,奴才昨儿下午去试听了半堂,着实不错,才敢把人叫进府里给太妃解闷。”

“行了,珂莲。”叶迦氏兴味索然,“不过是解闷而已,把人叫进罢。好,给赏;不好,赶紧给打发了就好。”

察得明紧着称“是”,撩开门上垂帘,招手,“进罢,咱们太妃说了,你说得好,会给打赏,赶紧着门外的说书先生并没因这催促声快上一分,照样是步履闲适,姿态从容,进门,微施一礼,眼观鼻鼻观口,长身而立。

“这是……说书先生?”叶迦氏讶声。

“是,人都叫他关先生,虽然才撂了几天的摊,在延定城已经有不少的熟客了……”

“好啰嗦。”珂莲不耐挥手。“察得明,把人领进就没你什么事了,赶紧下去看着奴才们把我的燕窝给炖好,那可是上好的金丝血燕,一点都不能大意了。”

公主殿下与其说惦记着那盅燕窝,不如说忙着以目光吞噬面前男子风流姿态。

羲国的男人里,千个万个也挑不出这么一个罢?看那张脸皮,全无她举眼所见的男人们坑巴粗糙样儿,细致得连做女人的她也要自然弗如,更莫说那每一样都好看到极点组合到一起更是精妙绝伦的五官。整人望去,这男子就似一块散着浩泽的美玉,又如一棵初初沐过山间清泉的玉树。这样的男人,她若放过,是一种罪过罢?

“你会说什么?说正史,还是野史?”叶迦氏问。

“草民不会说史。”

可怜一手支颐,先让眼睛饱尝秀色,问:“那你说的是什么?”

“故事。”

“什么样的故事?”

“草民行走风尘,耳闻目睹,总有些怪事趣事,稍作编写便是一段故事。”

“这个好!快说给咱们听,听好了,本公主带你回泰定城享荣华富贵。”

叶迦氏颦眉,沉了声道:“珂莲。” 

“婶婶生气了?”可怜不以为意,冁然粲笑。“婶婶什么都好,惟一的不好就是太认死理,要不然也不会到今天还为叔叔伤心。”

“你——”叶迦氏气结,拂袖。“这故事留给你自己听罢!”

“是,婶婶,您尽管回去对着无人的屋子做您的怨妇弃妇,可怜我一人在这边儿及时行乐。”

叶迦氏气得色变,“你……你实在是……”

可怜磕一口瓜子,闲闲道:“我有说错么?这些年,您不是让自己或在戏里,就是把自个儿摧残在一个不可追回的梦里。叔叔负了您是他的错,您放不开是您自己的事,天底下没人欠您什么,您折腾折腾去,折腾得也只您自个儿,况且,如今您已经把最能得您心意的伶人给驱走了,您连戏也没有了,要怎么过呢?要不您干脆把那位让翟驸马得 了相思病的小樊先生从南院大王身边儿叫回,好让您继续活在戏里?”

“你……”

“还是坐下听故事罢,有这么养眼的说书先生,何必自己钻在牛角尖里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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