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说完,玉烟就猛的推了他一把,道:“我正跟我妈团聚,你来捣什么乱?”
沈廷钧一个趔趄,差点儿从床上跌落,心中就莫名的慌乱和烦躁。不是惊异于她力气之大,而是自认识她至今,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排斥他。“玉儿------”这样的她,让他的心里瞬间满是恐惧。
玉烟的眼中就涌出眼泪,道:“我妈失去了我,肯定是痛不欲生啊!我得想法子回去才行!”
tang“玉儿!”沈廷钧猛的摇晃她的双肩,“你醒醒啊!”然后用力的把她拥到怀里。她这样子对他漠视,才是他难以忍受的痛不欲生啊!
玉烟就伏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她以为自己已经逐渐适应了这个世界,就会逐渐淡忘对那个世界的记忆。此刻才知道,内心深处那唯一的牵挂,是会时不时的出现在她今后的日子里,噬咬着她的心。
有一种遗憾,就是走的太匆忙,没来得及说再见。
“玉儿,我在这里!”沈廷钧轻拍着她的背,试图传递给她某种力量。
玉烟的哭声渐小渐止,吸吸鼻子,道:“沈廷钧,如果我哪天离开,一定会记得跟你说再见的。”
沈廷钧猛的推开她,道:“玉儿,你这是在用刀子挖我的心,知道吗?”
玉烟咬一下唇,道:“我只是说如果。”
“没有这种如果!”沈廷钧吼完,唇就落了下来,准确无误的印在了她的唇上。疯狂的索取,想要填补心中那不小心破了的洞。
吻完后,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沈廷钧道:“如果不是有人在等你,我绝不会让你下榻。”
“有人在等我吗?”玉烟忙不迭的想要起床。
却被沈廷钧一把抓住,道:“告诉我,妈妈是谁?”
玉烟一愣,旋即笑了。她在梦中呼喊的这个称呼,会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疙瘩吗?“在我们那里,妈妈就相当于你们这里的娘亲。”
沈廷钧释然道:“我的玉儿想家了!”
玉烟这才获得自由起身,自己为自己穿衣服。
沈廷钧也从榻上起来,道:“咱们先来算算账如何?”
玉烟眨巴眼睛,道:“我不记得有欠你呀?”
“你这个小骗子!”沈廷钧抬手弹她的脑门,“你说过不进宫给皇后治病的。”
“我有这样说吗?”玉烟装傻,“我记得我只是说了拒绝了云竹的请求,但是我一个身份如此卑微的小小夫人,能拒绝圣旨吗?如若抗旨,会不会连累你呀?所以,你要算账,还是去找你那个皇帝舅舅吧!”
“你这个女人!”沈廷钧无奈的叹息,“分明早就算计好了一切。”
“我哪有!”玉烟坐到铜镜前,“夫君会帮我绾发吗?如果不会,能不能出去把柳雪给我叫进来呀?”
沈廷钧道:“放眼大康朝,也就你敢支使堂堂一个王爷干事了。”
玉烟对着铜镜笑,道:“怎么?你不乐意?”
沈廷钧也就笑了,道:“岂敢!伺候娘子本就是身为夫君的责任。”他脚步走出几步,回头道:“你为何不问问是何人在等你?”
玉烟耸耸肩,道:“无所谓了!不管是谁,都得打发。”
待柳雪为玉烟梳好头发,出了主屋,沈廷钧正等在屋外。高飞和申海也站在院内,高飞的脸上有伤,申海的右胳膊上则绑着白布。
玉烟一下子冲了过去,道:“你们受伤了!”
高飞道:“我们回来晚了!害主子担心了!”
玉烟道:“回来就好!”
沈廷钧就赶紧过来拽玉烟的胳膊,道:“赶紧的!人在书房等着呢!”
玉烟道:“那就等着吧!我得先问问他俩是怎么个情况。”
沈廷钧干脆抱起她到了书房门前,“他俩又跑不了,先让他俩歇着!”
“等等!”玉烟脚站地,在沈廷钧手推门前喊停。扭头看向院门口,韩松和薛梅正像门神似的站在那里。
“又怎么了?”沈廷钧无奈的叹气。
玉烟道:“我刚才以为等着我解惑的人是云竹,现在看来,云竹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派头。而且要是云竹,你根本不会把我从睡梦中摇醒,而是会直接把他扔出去。”
“然后呢?”沈廷钧就眉眼含笑。
玉烟道:“能引起你沈廷钧重视的人不多。”
书房内就传来了哈哈大笑,一个声音随之传来,“能让沈廷钧看上眼的女人果然与众不同。”
沈廷钧推门,同玉烟一起进入。玉烟福了福身子,道:“皇上!”
皇上道:“朕微服到此,不必拘礼。”
玉烟道:“皇上不惜在百忙中微服来此,可是想知道那半夏之毒何来?”
皇上道:“跟聪明人说话,果然省事。但凡治病,必会寻根究底,你却只是治病,对原因只字未提。这也太不合乎常理了!”
玉烟道:“皇上英明!玉烟敢问皇上,对那贾家如何处置?”
“这得问你家王爷啊!”皇上看向沈廷钧,“你说,朕该如何处置?”
沈廷钧道:“贾鹏程带领那猎杀组织当众行凶,只这一条,就可以定他的死罪了。何况,那猎杀组织曾经与元璟有过牵扯,更参与刺杀本王。所以,其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至于,其父贾铭骅有没有参与,至今还没有审出。所以,贾家一门要不要株连,还
得看皇上怎么定夺。”
皇上又把目光转向玉烟,道:“玉烟,你来说说,朕会如何定夺?”
玉烟道:“玉烟不敢妄揣圣意。”
皇上冷哼,道:“你妄揣的还少吗?”
玉烟道:“那么,玉烟敢问皇上,桃妃在皇上心中与当年的香妃相比,谁重?”
皇上的目光瞬间锋利起来。
沈廷钧连忙扯玉烟的衣袖,道:“玉儿!”
玉烟道:“好吧!玉烟已经知道了!那么,玉烟现在来回答皇上的问题。年初皇后召玉烟进宫那次,玉烟亲眼目睹了皇后在吃一种食物,桃妃亲自孝敬的食物,鹧鸪。”
“鹧鸪?”皇上若有所思,“朕也吃过呀!怎么就没事?”
玉烟道:“是了!这就是皇后放心食用的原因。她能做六宫之首这么多年,毕竟是个心机深沉之人,防人之心更是不缺。皇上食用过,桃妃毕竟也食用过。都没事,她自然也就放心了。”
皇上道:“桃妃说过,那是进补之物,正适合皇后的体质。”
玉烟道:“但凡事过犹不及!这鹧鸪生于南方的竹林之中,喜欢吃一种草药,就是半夏。半夏在其体内蓄积,人食用后,自然也就会在人体内蓄积。南方人都知道,鹧鸪味虽美,却不可多吃。”
皇上开始在房内踱步。玉烟和沈廷钧就对看一眼。
皇上道:“既然是鹧鸪之毒,你为何不当众拆穿?”
玉烟道:“圣意不明,玉烟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皇上道:“你担心朕对那桃妃的宠爱会不忍对她动手?”
玉烟道:“那是玉烟原先的想法,不过,现在不这么认为了。皇上现在应该不是不忍,而是不能。”
“哦?”皇上暗惊,“你倒是说来听听,朕为何不能?”
一个和他的长公主差不多年纪的女子,居然可以洞察他隐藏很深的心思,惊讶之余,就只有佩服了。
玉烟不答反问道:“玉烟今日要砍那简总管的手,皇上为何不阻止?”
皇上道:“你连朕都敢要挟了,想要一个奴才的手,还有人能阻止得了你吗?话说,你为何要砍那简公公的手?”
“什么?”沈廷钧不顾皇上在场的大叫,“你砍了简公公的手?”
他一天都在忙活贾鹏程的案子,只听说她奉旨进宫给皇后治病了,毕竟她整那么大动静,满京城都传遍了。却对她进宫治病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砍了皇后宫里大总管的手,这是摆明了要与皇后为敌吗?
本来为皇后治病可以赚个人情,现在倒好,皇后是该感激她还是该恨她呢?
玉烟抿一下唇,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是他随随便便能打的?”
沈廷钧道:“他那个人作威作福惯了,被那只手打过的人不计其数,别人都没有去砍的,你强出什么头?”
玉烟冷目射过去,道:“你是说,我该忍了吗?”
沈廷钧道:“你若想要他的手,说一声,我去卸了就是,何必自己动手?”
玉烟就叹气,他这份心思应该与当初的红缟差不多吧!惹她跳脚,然后再给她欣慰。她哪会不知道,他这是在担心她树敌啊!
皇上笑道:“钧儿,你这个女人还真是个记仇的主儿啊!你可得小心伺候着呢!”
玉烟道:“难道皇上就不是记仇的主儿吗?只是皇上比玉烟能忍罢了。玉烟等简总管那只手,用了不过一个月。皇上等一个人的下场,恐怕不止十年了吧!”
皇上道:“原来你当着朕的面要那简公公的手,是在试探朕。凭的什么?”
玉烟道:“两点!第一,当年香妃能逃出去,皇上应是最大的嫌犯;第二,云竹虽然生性淡泊,但若皇上给他封官,他也不会拒绝,但皇上为何迟迟没有重用他呢?”
皇上蹙眉,道:“上次元璟来搜府,你就暗示他是朕放走了香妃,凭的又是什么?”
玉烟道:“凭的是香妃没有远走高飞,而只是躲在了离京城最近的凌岱山;凭的是她对皇上没有丝毫的责怨和恨意;凭的是一个失意的母亲对留在虎口中的女儿竟是那般的放心。”
皇上没再说话,重重的看了玉烟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沈廷钧也看了玉烟一眼,追了出去。
玉烟就长长的出了口气,走出书房,见高飞和申海还站在原地。“不是让你俩歇着去吗?”
高飞搓着手,道:“还是先给主子回话的好!”
“那就先回屋里说吧!”玉烟带着俩人回了主屋,柳雪奉上茶来,就退了出去。
玉烟呷一口茶,温热刚刚好,这柳雪也算是个有心的。“按时间推算,你俩这是到了半路上折回的吗?”
高飞和申海互看一眼,道:“遵照主子的吩咐,一路暗中护送霍夫人到了承念寺,见到了那悟忘大师。”
玉
烟道:“姚惠娘的情绪怎样?”
高飞道:“属下并没有跟进去,只是见那霍夫人出来的时候,哭得两眼红红的。”
“悟忘却并没有跟出来,是吗?”玉烟道。
“是!”高飞道,“然后我们就只能再跟下去。”
玉烟道:“一路上不太平吧?”
申海道:“是!前天傍晚,即将走出凌岱山时,来了五个山贼模样的人,倒是不用费力就给打发了。”
玉烟道:“这头一拨应该只是试探而已。”
高飞道:“然后昨天傍晚,就一下子来了十来个人,而且全都是高手。就在我和申海双双负伤快要招架不住的时候,来了一个蒙面人。看那人的身形和武功与在莫镇出手相救的人差不多。”
玉烟道:“是他让你们回来的,还是你们自己回来的?”
申海道:“他说让我们回来跟主子复命!”
玉烟道:“好了!我心中有数了,你们赶紧回去歇着吧!高飞去二总管那里拿点儿王府中最好的金创药,仔细给申海敷上。”
高飞道:“属下刚回来就听说主子这边也是不太平,主子往后出门还是小心为好!”
玉烟道:“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你真的有数吗?”沈廷钧大步跨了进来。
高飞和申海连忙退了出去。
玉烟看他居高临下而来,咽了口唾沫,道:“那个------皇上对你说什么了吗?”
沈廷钧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道:“那你对皇上说了什么?”
玉烟道:“刚才你也在场,你都听到了呀!”
沈廷钧道:“今儿在宫中,我可没在场。你给皇上开了什么条件?”
玉烟嘻嘻笑,道:“夫君,你要不要喝茶?”她跟皇上开的条件很大吗?不然,为何他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
☆、第180章 骑虎
沈廷钧随手拿掉她递上的茶杯,道:“不喝!你这大理寺卿可是为谢曜讨要的吗?”
从皇上那里惊闻此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在为谢曜出头。心里莫名的酸涩,怒气也就跟着往上窜。
玉烟就慢悠悠从他给的压迫感中起身,道:“我是为夫君你讨要的呀!”
沈廷钧道:“是吗?那么,娘子倒是说说,我一个王爷需要去参加春闱夺取状元吗?”
玉烟笑道:“夫君想歪了!我只是觉得由新科状元任大理寺卿,一清二白,正好可以为夫君清理官场腐败所用。夫君行事起来,也就可以如虎添翼了。”
沈廷钧的脸色稍缓和,道:“嗯!理由倒是很冠冕堂皇。真的不是为了谢曜?秉”
玉烟一怔,旋即明白了症结。她能理解他这是在吃醋吗?随即笑道:“夫君就那么确信谢曜能高中状元吗?”
沈廷钧的火气稍降,道:“怎么?你对他没信心吗?”
玉烟道:“就算他高中状元,不好吗?”
沈廷钧道:“给我一个好的理由!”
玉烟抿一下嘴唇,道:“记得夫君前几天曾说过,皇上正有意为朔月公主婚配。那么,你觉得皇上那老狐狸的头脑里,没在打新科状元的主意吗?不然,破格任状元为大理寺卿这么有违祖宗法制的事,他为何答应的那么干脆?”
只这三言两语,沈廷钧就一下子释然了,道:“只是,这朔月配谢曜,合适吗?”
玉烟道:“哪里不合适了?”
沈廷钧道:“朔月那性子,飞扬跋扈的,谢曜那柔和的性子能降住她吗?”
玉烟道:“那是你太小瞧谢曜了!何况,在爱的路上,谁付出的越多,谁就越被动。朔月不过是个纸老虎,真要爱上某个人,也是会变成小绵羊的。”
沈廷钧道:“在你的心中,我是不是也是纸老虎?”
玉烟呵呵笑,他还真会时时反省啊!
沈廷钧捏她的腮,道:“世人皆知,我是大康朝脾气最坏的王爷。却还不是被你制的死死的。”
“嗯?”玉烟眼睛闪闪发亮,“你是想告诉我,你爱我比我爱你要多一些吗?”
沈廷钧道:“我若爱的比你少,以你不吃亏的性子,能乐意吗?”
玉烟就笑弯了眉眼,道:“你当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