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无意扫了眼柴世延,见他虽也瞧着冯娇儿,倒不见急色之态,忽又想起昨儿在门首遇上的那个妇人,正是他房下之妻,却也怨不得了,冯娇儿这等姿色,如何比得那明艳妇人,便自己一见都记在心上,更何况旁人。
冯娇儿摇摇摆摆过来,缓缓福了身子下去,道了万福,便拿了琵琶在手只唱了一曲,冯子明便唤她过来席上与宜春公子递酒。
武宜春倒也不辞,只吃了两杯儿,便侧过头与常威说话儿去了,陈大人便知冯娇儿未入他眼去,想想宜春公子府里美人众多,哪里会瞧上冯娇儿,便歇了撮合的心思,只让冯娇儿陪着取乐。
直吃到过了晌午,方尽兴散了,柴世延送了其余三人上了车轿,自己骑上马刚要走,不想冯家婆子出来,一把扯住他的马头道:“姐儿候了爷这些日子,今儿好容易盼得爷来,怎说走就走,莫如进去再吃杯儿酒,才不枉我们姐儿这番情意。”
☆、32
柴世延想起冯娇儿刚那番勾魂的样儿;真有些被勾起兴致来;有心进去受用一番,忽又想起临出门前玉娘那眼色;分明就是打定主意他回不去的,且昨儿因冯娇儿还吃了一回味儿,今儿自己若在冯家得了乐子,家去不定又近不得玉娘身子,昨儿就空了一晚上,今儿若还空着;可着实受不得。
再一想;这冯娇儿虽说勾人,又怎比得上玉娘,两相权衡,念头转了几转,便跟那婆子道:“今儿却实实的不巧,家中小妾病的狠了,不是陈大人亲下帖儿去请,今儿都不应出来的,刚晌午时候,房下还让平安来询过两回,问什么时候家去,着实离不得,待爷明儿得了空儿再来也是一样。”
那婆子见他去意坚决,知道便自己再如何很留也无济于事,便只得放了他去,柴世延从冯家的西街上出来,没走多远呢,又被郑桂儿她娘拦住马头,高声唤了一句:“柴大爷,可不要坑煞我那闺女不成,打上回一走,竟几日不见影儿,倒让我那闺女日也思夜也盼,想着爷,盼着爷,想的小脸儿蜡黄,盼的身子消瘦成了个美人灯一般,倒惹了相思病在身,爷若再不去,可就真要了我那闺女的小命了,今儿婆子冒死拦着大爷,爷是去也要去,若不去只从老婆子身上踏过去了事,老婆子修下那么个业障丫头,早晚一个死,死在大爷马蹄子底下,也是造化了。”
说着竟豁出了脸面,一屁股坐在柴世延马前,真个不要命的样儿,柴世延便想家去也没法儿,白等被他扯去了高家。
瞅着爷进了高家门,平安暗暗叫糟,想不到这高寡妇倒有手段,让她娘寻死觅活拉了爷来,自己不好回去,便偷偷使了福安家去报与玉娘知道,自己跟着爷的脚儿走了进去。
话说这郑桂儿,何曾想到,哪日放了柴世延去,便成了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了,在家候了一日不见,让她娘去瞧风,虽见了人也未拉来,只推说家中有事,只不来。
郑桂儿心道,莫不是又勾上旁的妇人,有了新人,便想与她丢开手去,这么想着,心里便急上来,自己好容易勾上柴世延,正要寻个稳妥结果,如何能让他撇开,倒不知哪个妇人有这等本事。
越想越疑,便让她娘去扫听,柴世延这两日可去了哪里?或是勾上了哪个妇人,或是恋上了什么粉头,势必要弄个清楚明白。
她娘没法儿,便使了几个钱,买通柴府里买菜进出的粗婆子,扫听清楚了,回来对她闺女道:“这些日子倒未见去旁处,只那日听说被贾有德拉去了西街的冯家,也不过沾沾脚的功夫,就家去了,倒是去了陈府走动的勤些。”
郑桂儿听了,恨得脸都青了,咬着牙立在门首,骂道:“好你个贾有德,怪不得是个绝户头,尽干这等牵头龟公的腌瓒事儿,有这等牵头的功夫不如回家抱着婆娘入捣个出小子来,省得绝了后,倒是干这等缺德事,这会儿瞧不见你便罢,赶明儿与我照了面,瞧姑奶奶一口唾沫啐在你脸上,化成钉子,钉你个满脸麻子坑儿。”
她娘听她气的小脸渐次发白,便劝道:“你倒是急什么,不到急的时候呢,那西街的冯娇儿有甚姿色,也就占着个好弹唱,便她弹唱出花来,有甚用,能勾住汉子才是本事,便勾住了也不过一个粉头,怎比的上你,如今是个自在身子,手里还有这样一番家业握着,若纳了那个冯娇儿进门,说不得还要搭上百十两银子,纳了你,倒是白得了一份家业,莫说这宅子,便是高家外头的当铺,好歹也是个生钱营生,柴大爷便是再傻的汉子,也知哪头炕热,你莫急,待我明儿去他门前守着,但能瞧见他,死活拽来便是。”
郑桂儿听了,心下才定了些,次日那婆子便去了,瞧见柴世延骑上马往西边走,忽的多了个心眼,暗道,莫不是真去冯家,便未吱声,从后头跟着,倒累了她一双小脚儿,跟的好不辛苦。
眼睁睁瞧着柴世延进了冯家,又见冯家大门首,住着马车轿子好不闹热,过去寻个轿夫询了询才知陈大人在此,想着不定陈大人邀了人来冯家听曲儿取乐,让柴世延一边作陪罢了,毕竟两家沾着些亲戚,近日又走动的勤些。
想到此,暗暗松了口气,也不着急了,只在街口那里猫着身子等,待见柴世延的马拐个弯,突然窜出去拦住马头,扯了家来。
那郑桂儿一见柴世延,心里是又恨又酸,恨这厮不念往昔情份儿,怎一走就不回头了,酸的是,听见她娘说刚从冯家吃了酒来,不定与冯娇儿眉来眼,便今日未的手,怎不知就定下日后会期。
心里虽又恨又酸,却也不敢露将出来,抬手整了整发鬓,摇摇摆摆过去,福身下去道:“爷万福,如今倒成了稀客,远远的奴险些认不得了。”说着抬起头一双媚眼勾了勾。
柴世延本打算着被这婆子拉过来打个晃就托辞家去,如今见郑桂儿如此,倒不好就走,只得迈脚进了屋。
刚坐在炕上,郑桂儿便跟她娘使了个眼色,她娘会意,忙让灶上整治出几个酒菜儿来摆上,把伺候的丫头支了出去,屋里只留下柴世延与她闺女,成其好事。
出来瞧见平安立在窗户根下,便招呼他道:“你小子在哪儿听什么窗户跟儿,我让灶上留了一碟子酥烂烂的猪头肉,跟老婆子去吃两杯儿酒,自在自在是正经。”
若搁过往,说不得平安就去了,知道这婆子是个大方的,自己去了,不定就得几个钱,可今儿不成,莫说几个钱,便这婆子疯魔,与他一锭元宝也去不得,去了说不准媳妇儿就没了。
秋竹可是娘陪嫁来的丫头,早跟他说的清楚,这辈子不认什么亲娘老子,只认娘一个主子,若这会儿让郑桂儿得了手,秋竹不定就恼他了,虽说他也拦不住爷,好歹在外头守着,也算尽了心。
打定主意,便道:“这两日上火吃不得酒肉,合该着素净些,多谢您老抬举了,奴才在这儿听着差事呢,走不得。”
那婆子愣了楞却扑哧一声乐了,跟他道:“你们爷如今忙着呢,没差事派给你听,好好的跟我去吃酒便了,你在这里听着,不定越发上了火,这火上来,吃素可没大用。”
平安暗骂一声,老淫婆子,不知偷了几个汉子,才生下这么个浪,荡闺女来,把自己的丈夫累赘死了,又来勾旁的汉子,俗话说的好,上梁不正下梁歪,正经的一门淫,妇,这会儿倒来排揎他。
平安忽听窗户里头动静不对,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忙贴近些,只听里头的小淫,妇浪声道:“爷这几日就不想奴的身子?奴可日里夜里都想着爷呢……”说着,郑桂儿已经斜斜依靠进柴世延怀里,娇软着身子,媚眼如丝瞄着柴世延,一只青葱般的玉手探将下去握住哪里,弄了数下。
柴世延昨儿夜里空了一宿,正有些燥,哪里禁得住她勾,低下头去又见她倒利落,外头的衫儿裙儿不知什么时候扯了去,只露出里头大红肚兜,下头一条葱绿儿的薄纱裤儿,肚兜上绣一朵牡丹花,被那鼓囊囊一对乳儿撑起来,越发娇艳,肚兜有些松垮,她斜靠在自己身上,略偏了偏身儿,露出暖浓浓肚儿,柴世延如何禁得住,淫心上来,哪还想得起旁事来,手探下去扯开她腰上汗巾子,把那薄纱裤儿扯去丢开,见那细白两腿儿间,芳草萋萋一弯细缝,再忍不得,只想按住下死力入捣一番得个爽利才好,一翻身把她按在身下……
正要入,忽听窗外平安道:“爷,娘使了琴安来,说二娘哪里瞧着越发不好,只怕有个万一,让爷家去呢。”
平安这一声倒把柴世延唤醒了,是啊!玉娘,怎忘了家里的玉娘,便一咕噜爬起来,下了地,把裤子重新系了,袍子整理妥当,便要往外去。
郑桂儿恨得直咬牙,又哪里肯放,一把扯住他的袖子道:“爷如何这般,勾了奴的火来,就要去,这会儿上不得下不去,让奴如何受得?”
柴世延回头瞧了她一眼,见她赤着个身子,半撑起身子,青天白日亮堂堂的屋里,也不嫌个臊得慌,可见是个淫,□人,又听她这话儿,不由想起玉娘来,玉娘何曾如此,帐中云雨绸缪肆意癫狂如今由得他,白日却不允他放肆,玉娘那般才是,似郑桂儿这等妇人,在外寻个乐子还罢了,真纳进府去,成了什么样子,连门风都败坏了,只一个董二姐,如今他都悔了。
思及此,刚起的淫心便冷了下去,道:“家里真真有事,人命关天轻慢不得,你好生歇着,待爷得空再来瞧你”撂下话再不停脚,扬长而去……
☆、33
柴世延执意要去了,郑桂儿哪里拽得住;眼睁睁瞧着柴世延没了影儿;满口银牙险些儿嚼碎,暗道;柴家这个大娘倒惯会坏人好事;如今便罢,且由的她,待日后自己进得府去;与她好看他。
这会儿却也无法儿;只得起来穿了衣裳,唤她娘进来商量,那婆子也觉不好;若说赶巧,一回好说,这二回就有些难说了,这两回可都是柴世延前脚刚来,不多一会儿,柴府那位大娘便使人来,不是送信儿便是有事儿,怎就如此巧来。
想到此,那婆子与他闺女道:“娘这么瞧着,莫不是那府里的大娘有了主意,安心要笼大爷的心,或是怕柴大也纳你进门,底细防着呢,不然,怎大爷前脚来,她后脚就使人来唤,若真如此可大大的不妙呢,便大爷不大欢喜这位,可人占着坑呢,柴府里的大娘子,正二八经明媒正娶回来的,若她不点头,你如何进得去柴府。”
郑桂儿听了,冷笑一声不屑的道:“她点不点头有甚要紧,敬重她是个大娘子,不敬重又算得什么东西,说到底儿还不得听大爷的,大爷说一句话儿,她敢怎样,成婚这些年,连个蛋也未见生下,按七出大爷把她休回娘家也应当,她难道还敢拦着大爷纳妾不成,若她能拦下,那董二姐如何进得去柴家门,一个粉头都容下了,难道我还不如个婊,子,你莫一个人在那里胡乱猜疑,赶明儿你仍去半道上扯大爷家来,我自有本事窝盘住他。”
那婆子听了,暗暗皱眉,想今儿豁出自己这条老命,才扯了柴世延来,也未见留住,指不定汉子心里早恋上旁人,再说,不过露水之缘,也不是正头夫妻,指望他还记住什么情份不成。
便劝她女儿道:“要说你也该听娘一句,虽当初把你嫁进高家配给高老头,有些对不住你,可你也知,没了你爹,咱们娘俩儿寡妇失业的,如何过活儿,高老头虽说年纪大些,好歹有这份家产,吃穿不愁,跟前丫头小厮也有几个,怎不比家里挨着强些,便他没寿命死了,还有这份家业呢,不愁吃喝银子,非去巴望柴家的高门槛做甚,依着娘的主意,既他冷了心,你也莫一条道跑到黑了,寻个妥帖汉子招赘进来,两夫妻守着铺子营生过舒坦日子,比什么不强,何必与人家为妾,倒不自在。”
她娘这一番话,倒说的郑桂儿暗暗沉吟,是了,若柴世延真要丢开手,她能如何,横是不能寻上门去,这张脸还要不要,自己如今也不是愁那吃穿花用的妇人,若招赘一个进来,倒比这般成日里倚门盼着那薄情汉子强。
只想起柴世延那风月里的手段,又有些不舍,若得个汉子与他一般,便贴了这份家业招赘也认了,这些话不好与她娘说,便道:“哪里寻合适的汉子,让咱们家招赘?”
她娘一听她话里有些松动的意思,便道:“慢慢寻着,说不准就能寻个好的来,横竖也不急在一时。”
娘俩这话撂下,还没隔夜呢,至这日落晚掌灯时分,忽前头看门的老汉来报,说有个亲戚来投,言道是高老头的个远方的侄儿,孟州人士,因家里开春闹了春瘟,家里人口死了个干净,没法儿才投来高青县。
郑桂儿一听,以为来争家产的,登时柳眉倒竖骂道:“你这老狗才越发不知事,他说是亲戚就是亲戚吗,如何就信了他,不定是哪里来的野汉子,听说你家老爷死了,丢下我一个年轻寡妇守着家产,起了坏心,来这里行骗谋家产来了。”
那看门的老汉本是高家待了几十年的老人,人老实,心眼更直,便道:“旧年他跟着他爹娘曾来走动过一两次,虽如今瘦了些,老奴倒也瞧得出几分模样来。”
郑桂儿一听他如此实心,不禁更气,叉着腰骂道:“你老眼昏花的老混账,看的清甚模样儿,我怎从未听你老爷提过还有什么亲戚,莫不是你与那贼人私下串通了,来谋主人家的财物不成。”
那老汉被她一通恶言说的老脸涨红,一句话都说不出,郑桂儿的娘见了,暗里扯了扯她女儿,这老汉虽只是个看门的,高老头咽气前,倒特特嘱咐了要善待与他,既他如此嘱咐了,若把这老汉赶出去,也怕得个报应,好在他不过是个看门的,倒也不曾惹什么事,今儿原也不是他的错。
那婆子便顺口问了一句:“你家老爷这个侄儿多大年纪了?”
那老汉半天才憋出一句道:“算着该二十三四了,底细的倒记不得了。”
婆子听了,眼睛一亮,忽的生出个念头来,便道:“既是亲戚,不好慢待,你去让他进来。”
那老汉这才转身出去唤人,她女儿埋怨道:“娘怎让他进来?八百年不见走动的亲戚,又是家里闹春瘟出来的,不是穷的连口饭都吃不上,如何大老远来投亲?”
她娘低声道:“我是听见说他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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