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有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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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有疾-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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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话就说话,有必要动手动脚么?”傅尧徽可比他娘实在多了,不会拐弯抹角地,一上来直奔主题,先把人逮住再说。

“我没动脚。”身后一道幽幽的声音传了过来。

陆瑾佩无语望苍天,苍天也不语:“……你还是直接说罢,什么事?”

“我故意任公主带至长乐宫,就是想找个机会见一见你。我一直在想,你究竟会不会来,你究竟会不会关心这件事。若是你来了,我会很高兴,说明你是在乎我的,不要我和别的女子在一起;可是我转念一想,若是你真的来了,瞧见我和公主在一处,你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误会。若是,你不来,这些误会都不会再有,但是我就无法见到你。我希望你能来,可是我又害怕你来,阿佩,其实,在长乐宫每一刻都很煎熬。”

陆瑾佩:“……”这也太直接了点吧。

身后的胸膛暖暖的,说话之间起起伏伏,不稳的气息就在她耳间徘徊,淡淡的犹疑和恐惧。

“你还是来了,你推开门的时候,你不会知道我有多高兴,我以为你还是在乎我的,在乎我和别的女子在一起;哪怕现在不会原谅我,我还是满怀希望的认为我伤害了你,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去弥补。但是……”

身后的人低低地笑出了声,有什么东西啪嗒一声掉在了她肩头,她回头去看,却被他捂住了眼睛,哀求道:“别看,只这一次,不要回头。”

缓了半刻,傅尧徽又道:“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错,家法伦理纲常,字字句句发人深省,没有一丝一毫的错处,对公主的劝诫我竟然不敢猜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还是……可是阿佩,我多希望你说的是违心的话,你只是为把我从长乐宫中领回来,才说的那些,只要一出宫全都不作数。但是我没有在你的眼睛里找到一丝的违心之意,你是心甘情愿的要给我们赐婚,甚至你看着我和看着她没有丝毫分别。”

傅尧徽又把手紧了紧,低低地叹了一声:“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我为什么要出那个主意,为什么要李代桃僵,为什么要你去替陆三?”

陆瑾佩挣了两下也没挣开,干巴巴地道:“大概当时,你是情之所至。”

“……情之所至?好大的笑话。陆三在我面前哭,自从得了这个消息就一直在哭,我照顾她那么多年,分不清当时是什么心情,后来绛鸾嫁进了宫里,我才明白,都是自己的妹妹,舍不得。我恨不得有人替她受这份折磨,先皇当初是什么样的情景……阿佩,每日烦躁间,我眼前闪现的都是你,或笑或闹,蹦蹦跳跳,你永远那么快乐,我以为那是厌烦你,讨厌你,才会在那么痛苦的时刻想到你,我以为只要把你送出去我就解脱了……”

“我甚至觉得,只要看不见你,你就不会在我眼前。你不愿意替她嫁人,我都明白,当时,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用拿把剑刺你,一边是你,一边是她,当真是烦躁得过了头。”

陆瑾佩眨巴了一下眼睛道:“我知道,你是情之所至。”

“……原以为以你快乐的性格,自然不把这当做一回事;何况,你又对我言听计从;大不了,到时候想方设法给你出一口气便好。可我刺伤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以后再也不会原谅我,那种恐惧是前所未有的。我害怕、畏惧,夜夜从梦中惊醒,我要去陆府寻你,可是父亲怕因此惹上这件欺君之事,断然不肯叫我出府,甚至那日送你进宫的人,都是父亲教人易容成我的模样。”

“阿佩,等我再见到你,你穿着凤袍,坐在那道帘子后面,模模糊糊的,再也瞧不分明。我抱着侥幸,你喜欢我那么多年,我走开了一小会,你还能在原地等着我,如今,便可能还有一点点位置存在你心里;我自私地以为只要我对你好,守着你,你总有一天会原谅我。可是,总会高估我自己,阿佩,你连这样一个机会都不曾给过我。”

傅尧徽低低地笑,一直笑到哽咽:“阿佩,你生得那样好,明媚快乐,见过便使人难以挪开视线,纵使你不亲近我,总有那么一天,我瞧见了你,也会此生不忘。傅家容不下夺我心魄的女子的存在,所以我畏惧,连带着也容不下你在我身边半分。我以为这一辈子只有陆三那样乖顺的女子才能称为妻子,可是我控不住自己,阿佩,我真的控住不住自己,自从你进了宫,那样的情感只会越发的难以抑制,我只想陪着你,纵使天下人嗤笑,男宠也好面首也好,只得一个你,只得一个我,一生一世。”

陆瑾佩望了一眼地上摇曳的树影,斑驳陆离,清冷淡漠:“傅尧徽,我们,回不去了。”

身后的人温润地笑了一声:“我知道,大概重新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有这个念头,只是我自欺欺人,不肯相信罢了。你是个光风霁月的姑娘,一旦转身便永不回头。今天,母亲将我的手稿给你,我看见了,我什么都能明白,再不甘心,也只能作罢。所以,阿佩,不要给我赐婚,不要让我有妻子,不要让我连再看你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可你,终究是要娶妻……”

“嘘。”傅尧徽一根修长的手指挡住了她出口的话,“我如今没有那个念头,把谁指给我都是耽误人家,何必呢,父亲和母亲由他们去说好了。”

“你这又是何必?”

“阿佩,太容易得到的都不会珍惜。如今皇上喜欢你,难道你都不需要一个人暂时替你们……遮掩一下么?”

陆瑾佩皱了皱眉,刚要回头,就被他轻轻挡了回去:“阿佩,不要回头,再也不要回头,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千万不要让我后悔。”

陆瑾佩看不见他的表情,有些不安:“傅尧徽,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傅尧徽也不应她所问,径自道:“如今你和皇上的关系,若是传出去只会授人以柄,皇上江山不稳,你孤立无援。我不想让你受到伤害,仅此而已。若你怀疑,我也不解释,只是日久见人心,这一次我再不会放任你不管。”

“傅尧徽……”

“娘娘,更深露重,莫要伤了凤体,微臣恭送太后。”

他一点一点松开手,低低的声音道:“不要再回头了,娘娘,臣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

陆瑾佩顺着那条昏暗的卵石小道,拨开繁茂的垂柳,慢慢地踱回宫道上,再也不曾回过头,只是身后的目光,如影随形,没有片刻离开过。

作者有话要说:  忧伤的柿子,多么的可怜……遁走……

☆、太后你给个说法(大修)

东鹊不知道打哪过来,恭恭敬敬地候在路边等陆瑾佩,见她往这边走,小跑着迎了上来,扶着她一块往寿昌宫回。

“娘娘,郡王妃怎么神神叨叨的,在您走后瞧着她直往地上磕头,念念有词谢天谢地的?”

陆瑾佩眉眼笑得弯弯道:“慈爱的母亲,瞧不得儿子整日以泪洗面,百转柔肠,终于狠下一颗心肠来恳求哀家,答应世子自荐枕席一片拳拳真心。”

东鹊默了默才道:“……郡王妃确实糊涂了一些。”

“她哪里是糊涂,不过是过于精明,精明的都忘了自己的本份。安平郡王这些年只守着她一个夫人,你说,这样的女子会冒冒失失地到哀家这,把儿子送来当男宠?再心疼孩子,也不管不顾自家名声。”

东鹊舒了眉头道:“奴婢也曾听闻安平郡王一度要纳妾的打算,可后来不知怎么得就烟消云散了,夫妻俩过得很和睦,郡王妃的手段倒是不假。”

陆瑾佩低低地感叹了一句非也,事实的真相总是那么的残酷。

傅孜远,大靖唯一的异姓王侯,家族显赫,这么些年却只有一个妻子,也就是傅尧徽和傅绛鸾的娘亲,很是疼宠。

倒不是说他意气奋发之时没有丝毫人不风流枉少年的遐思,大抵是三十来岁的年纪,趁着妻子赌气回娘家的功夫,瞧上了一个十四五岁的俊俏小姑娘,还是个街头卖花的。看上了,也不顾人家是否赞成,就给顺回安平郡王府去了,想让妻子醋一醋,重振夫纲。

那小丫头也很是识情知趣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养着一张春光灿烂的娇俏脸颊,在府里不到几日便焉有掌家姨太太的气度。若是傅尧徽她娘再回来得晚些,就真成了过气的秋后老蚂蚱了。

还得说人家傅夫人,尽管性子豪爽一些,但是也是名门闺秀,做不出那种撒泼耍赖挠相公,哭天抹泪要去死的惊恐事情来。

只是领了二十个年华正好的姑娘,各种情况应有尽有,小家碧玉型,媚骨天成型,大家闺秀型,弱柳扶风型,边远异族型,甚至还有一二个身强体壮膀大腰圆健硕的,浩浩荡荡地涌进郡王府。

郡王妃端端正正往堂屋里一坐,乐呵呵地接了那小姑娘敬的茶,在人家一脸娇羞中正经八百地问道:“妹妹,郡王可给你开了脸了?”

“……”此话一出正中靶心,虽然隐晦,但是还是教那姑娘脸红得就要滴出血来,连佯装镇定的安平郡王傅孜远都哆嗦了那么一下。

郡王妃仍是既喜又悲地瞅了傅孜远一眼,用帕子揩了揩眼角,红了眼眶感叹道:“郡王常年征战,为大靖鞠躬尽瘁,身子亦是不大便利些。如今有妹妹这么个娇俏可人的,姐姐我也放心了。”

说罢,又看了看一屋子神色各异,有娇有怯的姑娘们,乌黑压鬓的浓密秀发,再瞧瞧安平郡王傅孜远厮杀疆场,饱经风霜的花白双鬓,不由得唏嘘道:“虽说,天苍苍,野茫茫,一树梨花压海棠,但妾身也要为郡王子嗣担忧不是。”

说罢,对着佳人们招招手:“海棠们,还不快去伺候郡王。”

“……”还有比这更伤人自尊的话么。

梨花郡王傅孜远被一帮如狼似虎的佳人们一拥而上,围的水泄不通,脱不开身,咬牙切齿地瞧着自己的妻子摇摇曳曳扬长而去的身影,气得肝颤。

当晚便夜宿郡王妃的浓华苑,翌日连带着那个卖花小姑娘把美人们全数遣送出府,从此巴心巴肺地对着傅夫人好,生怕一个不小心又领了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来,重温噩梦。

那时候她还住在安平郡王府累死累活的当影卫,对安平郡王的此种劣迹甚是不齿。分明心里在意的很,非要整出点幺蛾子,偷鸡不成蚀把米也就算了,反倒被鸡啄了一口,都叫个什么事情。

所以,年纪尚小的陆太后暗自下定决心,若是以后有心上人也要巴心巴肺地对人家好,连醋一醋诸如此类的事情最好都不要有。

日后,此番的远大志向一一实现,人家傅尧徽莫说生气吃醋,连理都不带理她的,尽职尽责得令人发指。

东鹊听完也不胜唏嘘,干巴巴地道:“……郡王妃,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那就更说不过去了,更不能教世子给娘娘当男宠,难不成郡王妃是故意为之?”

陆瑾佩转头瞥了她一眼:“听你这意思,哀家就没有让傅尧徽给哀家当男宠的本事?”

东鹊心虚地看了她一眼,低低地道:“奴婢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不当说,你别说了。”

又走了几步,便看见了段祥抱着个拂尘一抖一抖地颠过来了:“奴才叩见娘娘,凤辇已然备好,您是……”

“你别忙的,皇上在做什么。”陆瑾佩张望了一下掩映在重重树木里,露出半截影子的清华殿,如今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听闻,散了太妃的寿宴,安平郡王和一些大人请了陛下到清华殿去议事,如今还没散呢。”

“郡王妃来之前为何不去拜见傅太妃?”

“宫人传太妃不胜酒力,已回了宫中就寝,安贵嫔随在一旁伺候。”

陆瑾佩挑了挑眉头:“安排的可真是好啊。”

东鹊和段祥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娘娘这是何意?”

陆瑾佩抚了抚额头,一步三摇地上了车驾道:“哀家不胜酒力,要回宫中安寝。”

东鹊:“……”

段祥:“……”

陆瑾佩最近发现穆宁对明晔的喜欢,超出了一个她这个年岁小姑娘的正常举动,不仅每日下了学要去找明晔哥哥,连带着秦衍劭一块拽了去,眼下发展到,连她这个漂亮奶奶也得一道随着,如果不是秦作庭有要事在身,估摸着也给一并拖了去。

明晔也是好脾气的人,放下一屋子待修的史书,安安心心陪着两个小包子玩,陆瑾佩就坐在一边的树下看着。

段祥又照例抱着拂尘小碎步迈了过来,低声道:“娘娘,镇国将军府门口有几个姿色颇好的年轻女子在闹事,说是娘娘跟公主抢了安平世子,叫嚣着娘娘给个说法,皇上请您一块出宫瞧瞧呢。”

……陆瑾佩默了一默。

谁这么大的胆子,闹事闹到太岁爷头上,连皇上都能惊动?

坐在出宫的车驾上,秦作庭是这么和她解释的:“事事有因便有果,若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不会到了小佩你的头上;若不是小佩你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人家哪能提着脑袋往将军府门讨个说法;人家不在将军府门口讨个说法,朕哪能再见到小佩你光明正大从荥阳那抢完男人,还和郡王妃商议收了男宠的事情……”

陆瑾佩默默地将一个咬了一半的苹果砸到了这厮的头上,才止住滔滔不绝的若不是;瞧着陛下却不以为,从膝头上捡起苹果淡定地咬了一口,笑眯眯地道:“味道不错,就是没削皮。”

……不要脸。

她这么说秦作庭的,可是车外却是有人这么说她的。

到得紧闭的镇国将军府门前,就已然被人山人海的观热闹小队把路堵得死死的,闹哄哄一片,男女老少,把将军门前的路围得水泄不通。

同时还有若干身高劣势的闲杂人等,纷纷以最快的速度和矫健的身姿,见缝插针,妄图从一些挪动不便的人群中挤进去,不时还连嚷嚷待埋怨:“哎呀,别挤别挤,兄台你踩着我脚了。”

“借过借过,大婶你屁股挪一挪,撞着俺脸了。”

“哎,这是谁的菊花,都给挤掉了……”

……

现场甚为热闹,就连远在深宫中带包子看美男的陆太后,都被看好戏的皇帝陛下给拽出来,驾着车往人堆里钻,连马车都被带着一晃一晃的。

东鹊在车里如坐针毡,频频问外头伸长了脖子向人群里看的段祥:“哎,你看到没有啊?让我看看,那几个泼妇到底什么样啊?好看还是不好看啊?怎么围得那么多人啊?到底在说娘娘什么啊?”

段祥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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