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佩默默地掐了他一把,继续看娇羞懊恼想打人的傅绛鸾道:“贵妃娘娘真是说笑了,娘娘也说了尊卑有别,长幼有序,娘娘指责臣妾,臣妾自然无话可说。一个奴婢而已,不守宫规,打杀了就得了,也教娘娘记挂这么久。都说这后宫太后娘娘最长情,臣妾看贵妃娘娘也丝毫不逊色。”
这注定是个闲话、八卦满天飞的夜晚,这宫里最尊贵的妃嫔就太后娘娘长情的问题交换了意见,进行了细致而又激烈的讨论。
傅绛鸾并不知道,龚清和今儿是带着目的才往这边来的,她这是要跟傅绛鸾卯上了。傅绛鸾是什么人,安平郡王的女儿,将门虎女,火爆脾气,哥哥又是皇上身边的智囊团,头一个信任的大红人,一进宫就封了个贵嫔的称号,盛宠不衰。综上所述,这位安贵嫔的气性也不是个小的,哪能干巴巴地吃眼前亏不报复的道理。所以她听说了安贵嫔要去清华殿拜见皇上,这不早早地就往这边来,好激怒这位火辣美人,吃点口头上的亏来换这人的后位,多么划算的买卖,小九九打得着实不错。
于是龚清和兴冲冲地来找茬了。她热血沸腾,踌躇满志,想把傅绛鸾给彻底打败,反正打不败也关系,至少要她在众人面前没脸要哪个后位。所以,傅绛鸾主动提及傅尧徽和陆瑾佩的问题,突如其来的好机会她哪能放过,所以掩面娇笑,嘲讽了傅绛鸾兄妹一番。
而傅绛鸾也却是上了当,她一向最讨厌别人说她哥被太后收作男宠的谣言,先不管是不是她哥是不是心甘情愿的,传出去得多难听啊。可惜今天是自己先提出来的,还被龚清和给嘲笑了,断然咽不下这口气,如果不是着急要去见秦作庭,肯定要大打出手。
傅绛鸾都快把白皙的手腕掐紫了才憋下这一口气,也没行礼,带着一众宫女气势汹汹地从龚清和身边擦身而过,还故意撞了她一下。
接着,有人一声尖叫把她吓了一跳:“哎呀,贵妃娘娘,您手怎么流血了——”
傅绛鸾回头,众人慌慌张张地去看龚清和的手,谁也没注意,仁典范就在那处昂着高贵的头对着她笑得很是得意。旁边还有人煽风点火:“哎呀,娘娘,您怎么能欺负皇贵妃呢?”
傅绛鸾没气死,她只不过撞了她一下而已,手怎么能受伤呢,她对龚清和发作不得,就拿她身边的人开刀:“你个贱婢,本宫和贵妃的事情还容不得你插嘴,不知礼数。”
那小丫头带着哭腔道:“贵嫔娘娘……奴婢虽微不足道,可奴婢知道维护主子,您伤了贵妃娘娘……”
傅绛鸾实在按捺不住,卷了袖子就要掌掴那小丫头,哪知道那小宫女一闪身就一巴掌打在了龚清和的脸上,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两宫的随侍都不干了,凶神恶煞似地捋起了胳膊,奋不顾身地就朝着对方扑过去。
龚清和还尖利着嗓音喊不要不要,顺势见缝插针地往傅绛鸾身上头上挠两把,踹一脚占占便宜;傅绛鸾也不甘示弱一把攥住她的衣袖就还了一巴掌。
龚清和一低头,嘴里喊着安妹妹手下留情,抬手去挡,傅绛鸾的手一个没收住就拍上了她头上削尖的发簪头,鲜血淋漓。
都说人一瞧见红色,内心的黑暗面就会翻倍得扩大,许许多多不好的念头都会在无形中滋生,尤其又是在这种幽静偏僻的小道边,来往宫人也不多,更是助长了嚣张的气焰。
身为安平郡王家武艺颇好的小姐安贵嫔,对龚清和这种贼喊捉贼的手段当然极其鄙视,撩了衣裙飞身而来,瞧着利落的身手,连在树后看热闹的陆太后心头仅剩的那么一点热血都全然被激发了起来。
一旁的小宫女看着事情闹大了,拼死拼活地拽着揽着急红了眼的安贵嫔,那边龚清和西子捧心状呜呜直哭,场面别提有多混乱了。
“龚清和,你不要欺人太甚,看本宫不打死你。”傅绛鸾已经全然失去了理智,红了眼睛企图把龚清和往死里揍。
手里捏了柄簪子和掷飞镖似的就往龚清和那处扔,龚清和身边有个小太监眼明手快就把自家主子给拽到了一边,那飞簪寒光一闪,就冲着探出半个脑袋看热闹的陆太后刺来。
秦作庭一把把陆瑾佩裹进怀里,伸手接住了那精致的簪子,那边就有人喊了一嗓:“什么人?”
天色很昏暗,世界很安静,这人又背对着她,虽然表情看不见,但是陆瑾佩就觉得他现在面目极是狰狞,狰狞到着了傻缺姑娘得倒大霉。
“大晚上的皇贵妃和安贵嫔好兴致,专门找了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练拳脚,看着身手不错啊。”当啷一声,就把手里的簪子給扔在了地上。
龚清和膝行了几步一把攥住秦作庭的衣裾,声泪俱下,梨花带雨,泪花串串道:“陛下,陛下,您瞧瞧臣妾,被这安妹妹欺负成什么样了,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那边安贵嫔也有模有样地叫屈:“陛下,是皇贵妃先动得手,臣妾也是无奈,求陛下明鉴。”
“行了,谁做了什么心里清楚,皇贵妃,若是你觉得贵妃之位委实不配你,大可如你所说,自请清修;安贵嫔,自你进宫以来,先是和陆罪人大打出手,这厢有又皇贵妃你来我往,看傅太妃及郡王对你的溢美之词虚假颇多,本不该你奢望的事情且莫失了分寸,还不回宫反省。”
后位是没有了指望,两个姑娘白着一张脸,带着宫人慌慌张张的跪安了。
这么一番敲打在朝堂上就有人坐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照例来一章签到O(∩_∩)O哈哈
☆、皇上今天有点邪性(大修)
秦作庭收拾完了两个意有所图的媳妇,乐颠颠地跑回来邀功,结果被陆瑾佩踹了一脚,冷哼一声笼着个袖子朝前走。
他笑眯眯地黏过去,从衣袖里扯出她的手牵着,顺着幽深林子踏在石子路慢慢闲逛。身边树无论高低大小,都已经被秋意浸染,随着晚来的秋风飘飘扬扬地往下落,脚下的落叶,称着昏黄的烛光层层叠叠密密地交织在一处,成了一片温和的光晕。
陆瑾佩想刚才的事情,转头看他,这人笑眯眯的,眼里都是无尽的温柔和惬意,与方才的声色俱厉全然不一样。就和他如今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直裾,领口袖口绘着墨色的龙纹,风骨高洁,只可远观,一张君子如玉的温润脸孔……可惜作着纨绔的笑容,内里极是不正经。
活得如此表里不一,而且当初见他,面子上威严和蔼,私下里一副狐狸模样,虽然说现在也没变多少,想起他初初调戏她的光景,就是一股无名火蹭蹭地往外冒,一脚又踢上了他的腿,冷哼一声道:“流氓。”
她的声音清清凌凌,平日里就是那么一副端庄肃穆的样子,许是夜色朦胧,尽情浸染,却多了几分骄纵。秦作庭心里喜滋滋的,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觉得有趣,低低地笑了一声:“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陆瑾佩:“……”这人吃错药了。
秦作庭见她瞪着她不说话,就伸手摸摸她的脸道:“走了这么久累不累?”
“累。”女子该折腾就折腾,该恣意就恣意,免得到了年老体衰,人家就算想怜惜你,一双腿脚不便的,只能望洋兴叹。
秦作庭就喜欢瞧她理所当然的模样,心底软成一汪水,伸了手将她两条小细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弯腰就将她抱在了怀里。她的侧脸垫他的颈窝处,两个人的皮肤紧紧地贴在一处,没有缝隙。呼吸不可避免地喷到他的颈下,柔软芬芳的温和气流让他的心头有些躁意。
“傅家最后一丝希望也被你给扼杀了,这事要是叫傅老头知道了,老爷子非得气死不可。”陆瑾佩单手勾着秦作庭的脖子,另一只手在他胸口的暗纹上划来划去,想到傅孜远毕生梦想就此破灭,她简直高兴的不能自已。
男女的思维是有差异的,秦作庭对这件事情的认知向来很深刻,比如男欢女爱,男人想得是欢情女人想的是爱情;宫妃给帝王侍寝的时候,男人想的是纾解压力或者传宗接代,维持人类繁衍的稳定,而女人想得是得到这个男人的宠爱;宫妃有孕,男人想的是江山后继有人,女人想的是母子会不会得到这个男人的宠爱……这是皇宫里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模式,亘古不变,虽然说这样的男人合该千刀万剐,不过也算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还轻易变更不得。
他倒是从来没想过陆瑾佩会变成这种娇羞贤淑的小女人,从各个方面来说也绝不可能。但是,他同样没想过,在他心猿意马的时候,这姑娘还在琢磨着朝臣的想法,关心国家大事。不是说这种做法不对,只是心里七上八下的觉得她是不是不在乎他。
甚至有时候认为他们就这么在一起,这小姑娘没同意也没法反对,平平静静地接受,安安稳稳地和他相处,任何要求也不提,任何保障也不向他要,甚至一丁点的担心都不曾有。他时常安慰自己说,这姑娘全心全意相信他,可是更多时候他连自己都不大相信,她怎么能做到安之若素的,是不是真的不在乎他,这个姑娘怎么就不开窍呢,这个姑娘到底在不在乎他,这个姑娘……
秦作庭脑子里胡思乱想,抱着她往前走,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她的话,陆瑾佩倒是很奇怪地戳了戳他:“喂,你想什么呢?”
“姑娘……”
陆瑾佩默了默,有些嫌弃地说道:“……我以为你会和我一样关心这事呢。”
秦作庭低着头看了她一眼,幽幽地道:“你这么关心这件事,还不如亲自去问一问傅孜远,看他生不生气。”
陆瑾佩眨巴了两下眼睛,往他怀里蹭了蹭:“我犯得着问他么,我这不是关心你,你一心一意要把傅家和陆家这两根肉中刺给连根拔掉,如今惹怒了一对。你不像你爹,喜欢养着这俩互相制衡逗着玩,他落得高枕无忧。”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制衡这东西,你拆了一对还会来上一对,傅家和陆家不存在了,还有赵钱孙李赶着往上爬,哪朝哪代能缺的了这个……只是,小佩,我如果做了让你伤心的事情,你会怪我么?”
陆瑾佩打了个呵欠,眯缝着眼睛道:“这得看什么事情,你要娶姑娘我肯定怪你,而且会很生气,说不定哪天就把你废了,立个新君。”
秦作庭很不自在地咳了咳道:“这个你这辈子都不用想了,我说的是别的事……比如陆家的事……”
陆瑾佩恍然大悟,接下来的时间她就一本正经地和他解释,我现在很能明辨是非,就是因为太明辨是非,才能够不在乎所谓的世俗伦理,安静地和你相处。我们这样的关系说好听了叫情之所至,超脱世俗,按正常人的观点叫宫闱丑事,家族乱伦。一个是人间帝王,一个是帝王他娘,不管是亲的还是后的,当然亲的一般也干不出这种事,很容易授人以柄;何况还有俩虎视眈眈不臣之心的老头子,不管于公于私,把这俩处理了为国为家都是再公平合理不过。你看陆家俩兄弟述职之后回边隘,你转脸就给人派了一个安抚使,那人还是傅孜远的门生,你这么险恶的居心,我都没说什么,当然更不会在乎你要做什么。
秦作庭听了她一番肺腑之言,不知该哭该笑,她这是在说什么,深明大义?她怎么就不表示她对那两个人的生气,怎么就不和他闹上一闹,以示在乎他?作为男人强烈的自尊心和作为帝王无上的尊严的驱使,他始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关于她是否在乎自己的问题。
皇上今天有点邪性。
这是段雳战战兢兢地想了了一整天得出的结论。自从昨天陛下抱着太后回了宫,没像往常故意找茬逗留,他就觉得不对劲,以为这俩人拌嘴拌到情深处,不由自主地闹矛盾了,可是后来他觉得好像有点匪夷所思,皇上好像中邪了。
一会板着脸,面无表情,脸色阴沉,默不作声,浑身散发着一种闲人免近的气息,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会又摸了一杯凉透了的茶,他还没来及阻拦,眨眼的功夫皇上咕咚咕咚全给灌了下去,然后又笑眯眯地批折子。
这神情,一会怒一会喜;这风骨,一会高尚一会猥琐,配合着那时不时发出嘀嘀咕咕的声音,很有发人深省的功效。皇上平时虽然说时而不正经,但是诡异到这种程度的也实属罕见。手底下的小太监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陛下刮得哪股子邪风,但是极会察言观色,除了偶尔向他头来求助的目光,大多时候还是尽职尽责的装哑巴。
段雳是打小就陪着皇上的,什么事情没见过,就连皇上尿床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但是如今也有点奔溃的节奏。主要是皇上如此明显地发疯,一时生气一时喜悦,让人摸不着脉门;就如同在暖阳下支了一张榻子,晒得正舒坦,冷不丁给你来一阵疾风骤雨,刮得瑟瑟发抖,浑身湿漉漉的时候又出了一阵太阳,然后循环往复,是谁不得奔溃了。
到了晚上,皇上中邪的情况加重了,太后娘娘还没差人来问皇上晚饭用些啥,陛下就阴沉个脸对他说,你去回她朕今天晚上不去了寿昌宫了,哼,女人就是不能太骄纵了。
段雳:“……”这话谁信?
等他回来的时候,陛下又一脸忧伤地将他望了一望:“唉,你说,她要是生气了怎么办?对朕拳打脚踢也就算了,你说她要是和朕生气气坏了身子,那可怎么办,不成不成,段雳,你再去回她一声朕还是去用饭的。”
段雳:“……”
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陛下又一脸阴沉地将他望了一望:“你说,朕一会变一次卦,她会不会觉得朕特别在乎她,然后持宠而娇,不把朕放在眼里,然后在朕头上作威作福?不行,朕就不去了,把她晾一晾。”
段雳:“……”现在最烦别人叫名字。
三番五次这么一折腾,段雳干脆就在清华殿门口站着了,谁爱进去谁进去,反正他是快把腿跑断了,正好在门口歇会,远离中邪的皇上。
殿内众宫人:“……”
“段雳。”
段公公被皇上折腾到神经错乱,听到段雳两个字就炸毛,边回头边骂:“谁特么……娘娘……奴才叩见太后娘娘,娘娘福泽绵延,千岁千岁千千岁。”
陆瑾佩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怎么不进去伺候,守在着等这骂哀家?”
段雳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哭丧着脸道:“娘娘,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刚才骂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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