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有本事。”玉清寞转过身，淡淡道：“你说服我了。”
见玉清寞离开，容言兮突然觉得很没意思，也没什么心思在泡在水里了，简单地擦拭了一下身子，穿好衣服走了出来，果然绿春和几位侍女倒在了门口，不省人事。
第九十四章 聊天
容言兮拉紧了衣襟，她现在特别想去看一看容郡主，脚刚跨出一步，就站立住了。心里想着，先不说她不知道容郡主现在住在哪里，一会要是颜无瑕回来了，没找到她的话，绿春不是要跟着遭罪了，说起来她已经牵连了绿春好几次了。转头看了看倒在一旁的绿春，微微叹了口气，蹲下来拍拍她的脸，唤道：“绿春，快醒醒。”
也不知道玉清寞使了什么法子让她们晕迷的，容言兮叫了好几声都没不见绿春转醒。于是，容言兮心里一横，也不管什么了，上前掐了绿春一把，只听绿春突然“呀！”地一声，猛然睁开了眼，龇着牙有些茫然地盯着容言兮，良久才缓过神，脸色一白，忙跪着惶恐道：“姑娘，你没事吧？”
容言兮一看她那战战兢兢地模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道：“我没事，你把其他人叫起来吧，一会颜无瑕就要回来了。”
绿春眼圈一红，忙站起来去叫人。
此时已经快入冬，容言兮头发还没干，绿春细心地替她擦拭着头发，嘴里念叨：“姑娘，头发要是湿着，会有寒气入侵。”
容言兮却好似没有听到托着腮发呆。
绿春因为刚刚一事，心里也渐渐消除了对她的介怀，此时见容言兮无精打采的样子，便小心地问道：“姑娘，在想什么呢？”
“唉。。。。。。”容言兮垂着眼，叹了口气，道：“想很多人，担心很多人。”
绿春手上一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口，只听容言兮转头看着她，道：“我想去看看容郡主。”
绿春心里一抖，脱口道：“姑娘，不能去！”
容言兮被她吓了一跳，疑惑道：“怎么了？”
“姑娘，没有皇上的允许，谁都不许去看容妃的。”
容言兮眉头皱起来，道：“为什么？难道容郡主病得很严重？”
绿春摇了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容妃现在的情况，只是病情一直不见好转。”
“嗯。我明白了。”容言兮捏紧了手心，生怕自己的颤抖被绿春发觉了。看来玉清寞说的话是真的，容郡主真的快不行了。如果她接近容郡主会发生什么呢？容言兮心中的恐惧忽然间被放大。
“言兮。”容言兮神色一动，抬头一看，就见颜无瑕一身龙袍器宇轩昂地站在门口，细长的眼睛细细打量着她，道：“可曾用过晚饭？”
“还没。”容言兮转过身，掩饰掉脸上的紧张。
颜无瑕背着手，拇指与食指、中指摩擦着，心说怎么一见我就背过身，她就这么讨厌我吗？我没有追究过她的欺君之罪，不是应该感激吗？
“绿春，去准备一下晚膳，我和言兮就在这里吃了。”
“是。”绿春替容言兮简单挽了个发髻，朝颜无瑕欠了欠身，便下去了。
容言兮始终觉得坐立不安，便站了起来，走了几步，转过身看了看颜无瑕，叹道：“你说你一小伙子长得也挺俊的，怎么就眼神不济呢。”
颜无瑕愣一愣，心道她又想做什么？
“来，坐下来，姐姐虽然只虚长了你几岁，但吃的盐可比你吃的饭还多。”容言兮肚子也真的是饿死了，自觉地往饭桌上一坐，等着绿春一会上菜，顺便招了招手，叫颜无瑕来“艺术人生”一把。
颜无瑕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无力，这丫头一口过来人的长辈口气，老气横秋的，可要命的是他居然觉得还挺可爱，从小到大所有人对着他都是唯唯诺诺地，唯独遇见了她，很特别，让他觉得特别的放松，好像没有什么可以烦心的。他不懂得怎么去争取自己想要的，因为很多时候没有人问过他想要什么，或者有眼见的瞧着他的神色早早地就为他备好了。当他第一次产生想要得到容言兮时，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关起来放在身边。这是一种近乎孩子气的霸道。
容言兮好歹也是熟读各种古装大戏，接触了这么久，什么毛病就立刻给诊治出来了。这种人不能硬碰，不然倒霉的肯定是自己，就算事后他后悔了又能怎能，都倒霉过了想要原谅就没什么容易了。容言兮自认不是电视剧的圣母，有仇必记着她倒是有的。
颜无瑕面无表情地往她旁边一坐，背挺得直直地，手指习惯性敲击着桌面，随口问道：“你胆子倒是不小，一个女人跑到全是男人的军营里。”
容言兮笑眯眯地看着他，伸手拎起茶壶，取了茶盏，倒了一杯茶放到颜无瑕面前，又替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才施施然坐下，饮了一口，笑道：“你也想去征战沙场吧？可惜，你是皇帝，只能眼红那些将军了。”
颜无瑕脸色不悦地盯着她：“胡说什么，朕什么时候眼红过他们，他们是在为朕的天下打仗。”
容言兮乐了，这不就是个小孩嘛，一说就炸毛了，什么冰山皇帝啊，说到底就是个装腔作势的小孩，自己真是被他的身份给吓唬到了。推了一把茶盏，摆了摆手，安抚道：“嗯嗯，你是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别朕来朕去的了，跟你聊天呢，你摆着架子，咱们可就聊不下去了。”
“哼。”颜无瑕转过脸，但还是接过了茶盏，动作极为优雅地饮了一口。
容言兮心里叹道，皇室的教养就是不一样，喝口茶都这么好看，再配上颜无瑕那张好看的脸，整个人就像一幅画。
“这是什么茶？”
“好喝吧！”容言兮双眼一弯，笑道：“我特制的，一般人可尝不到。”
颜无瑕脸色好了些，挑了一下眉头，又喝了一口。
容言兮看他把玩着茶盏，便道：“别喝太多，一会饭菜来了就吃不下了。”
颜无瑕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扯扯嘴角，道：“难得你会这么照顾人。”
“我本来就不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好不好，好心关心你，你还不乐意了？”容言兮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
“没，我挺开心的。”
正说着，绿春领着人把饭菜都上端上来了。容言兮看了看都是些家常菜，有些好奇，颜无瑕这做皇帝的也不奢侈的呀，还以为皇帝吃个饭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全都是各种稀奇古怪的菜色，几十道菜就尝一口。
颜无瑕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道：“我这皇宫人不多，也不爱那么铺张，吃饱就好。”
容言兮点点头，表示赞同，又想了一会对绿春道：“再给我们加几个下酒菜，我和皇上喝会小酒。”
绿春吃惊地看着她，又忙转头看颜无瑕，见他颔首便道了声“是”。
颜无瑕心道，看来今天她是铁了心要和他聊聊天了，至于聊天的内容，估计少不得是要他放了卫汲雪，放了她自己吧。
第九十五章 煮酒
容言兮摸了摸酒壶，温热的。绿春果然是个很细心的人。
“你叫无瑕，替你起名的人一定希望你成为完美无瑕的人吧？”容言兮笑容殷殷地替他斟酒。
颜无瑕看了他一眼，面色严肃，语气却平淡：“你倒是敢直呼朕的名讳。”
容言兮放下酒壶，挑着眼看他，道：“你不也希望我这么叫你吗？”
颜无瑕一愣，随后目光沉沉，并没有接她的话，只淡淡道：“母后及其好强，她眼里的绝不允许有半点瑕疵。”
容言兮疑道：“太后人很宽容啊，不像。”
“我的母后在我5岁时就病逝了，她只是个贵妃，太后无所出，便接了我过去。”
容言兮抽了抽嘴角，这桥段实在恶俗，但凡做了冷漠皇帝的一般都是亲娘早死，皇后代养啊。唉，果然单亲家庭的孩子还是无法体验到纯粹的家的温暖，后妈也不容易哦。
“呃，我敬你一杯。”容言兮不想和他说这些伤感的话，不知为什么，她怕自己对着颜无瑕会心软。
颜无瑕端起酒杯，盯着杯中的酒，问道：“好，你说理由？”
“啊？”容言兮愣住了，眨了眨眼睛，问道：“什么理由？”
颜无瑕抬眼看着她：“敬酒的理由。”
“这有什么理由的，这里就你我两个人，难不成要我自斟自饮？”
颜无瑕忽然嘴角浮出一丝笑意，碰了碰容言兮的酒杯，一仰头空了酒杯。
容言兮翻了个白眼，这个颜无瑕实在是叫人难以捉摸，轻啄了一口，发现酒的味道醇绵悠长，入口清香，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赞道：“好酒。”
颜无瑕侧着头，看着她，只见她又替他斟满了酒，便道：“你打算要把我灌倒吗？”
容言兮笑道：“我哪敢，论酒量我也不如你呀。”忽然眼睛转了转，道：“你知道吗，在以前还是群雄逐鹿的时候，有两位英雄也是像我们这样坐在一起喝酒谈天下英雄的。那种谈笑之间天下风云尽收的豪迈实在是令人向往。可惜，你已经是一国之君，而我一介女流，只能在这斗室之间八卦了。”
颜无瑕转着酒杯，缓缓道：“我即为一国之君，为何要和你这样的女流之辈八卦？”
“看你也不像是爱八卦的人。”容言兮小声嘀咕着，饮了一口酒，爽快道：“好，不如咱们也学一学古人，我且问你，如今青羽朝中如何？”
颜无瑕抬起眼，眸中闪烁，幽深地像要把人吸进去一般，良久才道：“朕登基时间不长，朝中亦有老臣辅佐，可惜青年才俊却不多。”
容言兮也不接话，只问道：“皇上只看到京城一面，可知偏远小镇如何？即便皇上有影卫四处为你探听消息，又如何管得了官官相护的欺上瞒下？”
颜无瑕脸色一顿，低沉着声音，道：“你想说什么？”
容言兮神色凛然道：“想必影卫也已经告诉过皇上我之前一直在宁将军的营中，不如今天就让我告诉你一些我的见闻。国之繁荣，文臣理当出谋划策，国之强盛，武将必然坚守边防。然而青羽的这些官员有多少是真正在其位谋其事的？一门心思想着拉党结派，中饱私囊，置百姓于水火之中！皇上，你口口声声说，朝廷之中多是中流砥柱的老臣，却没有年轻的心腹为你所用，可皇上给过年轻人才机会吗？青羽那么多人，朝中选拔人才往往是从贵族中挑选，或是大臣推选，而很多真正有才能的却所投无门。”
颜无瑕食指敲了敲酒杯边，声音里透着寒气：“你这是做谁的说客？”
“青羽所有的平民。”容言兮一字一句，清晰而肯定。
颜无瑕瞥了她一眼，疑惑道：“你摆下这么个阵势，不替卫汲雪说情，却跟我说这些？”
容言兮笑了：“我若求情，你便肯放了他？”
“不能。”
“看，那不就得了。”容言兮也不看他，自顾自地吃菜，嘴里还念叨：“说了那么多，饿死了。唉，看你的样子，我刚刚算是白说了。算了，反正我也不想参与到你们的历史里，还是做个平凡的小人物好，每天吃好喝好睡好，万事大吉。”
颜无瑕无所谓地笑了笑，心里却暗暗吃惊于容言兮的言行，她这样的女子绝非普通人，可是却连暗影都无法查出她来自哪里，就仿佛突然之间出现的一样。颜无瑕转着酒杯，看着容言兮绝对称不上优雅的吃相忍不住挑了一下眉，暗影传来消息，柳州军有异动，宁逆风在一夜之间忽然消失了，所有人都找不到他，看来宁逆风与容言兮的关系绝非他之前想象的那么简单。
第九十六章 画图
不管是不是出于私心，容言兮是不能离开了。
颜无瑕看着有些醉意、面色熏红，连着眼神都变得迷蒙起来的容言兮，心道：细看这个女人，也并非什么特色，论起长相便是宫里的宫女们皆在她之上，可偏偏这人好似生了什么魔力，让人无法从她身上移开眼神。
“你究竟从哪里来？”颜无瑕一只手抚上容言兮的脸庞，喃喃道。
容言兮一双眼眯成了弯月，一只手扶着额头，凑近了颜无瑕，轻声道：“不能告诉你，呵呵，我很想回家，可是，我回不去了。”
颜无瑕眼神一暗，伸手一探，环抱住容言兮，很意外的，容言兮身上的体温有些冰凉。只听到她嘴里不断呢喃着：我想回家。
“不许回家，你哪里都不许去。”
容言兮没有力气地轻拍了几下他的后背，嗔怪道：“我要回家！”
颜无瑕心头无缘由地一软，笑了。
一直候在门外的绿春蜷着身子坐在外厅，月光皎洁而清凉，洒了一地的银光，从未在任何**留宿的皇上，今晚不会离开了吧，明天是否就要册封皇后？绿春闭上了眼睛，脑中不断浮现躺在病榻上至今未曾清醒的容郡主，又想起刚入宫时风光无限的九郡主，一踏入这**，没有了皇上的恩宠，还剩下什么呢。
容言兮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甚至能颜无瑕早上起来去上早朝都还在昏睡中。
颜无瑕和衣陪了她一夜，只在临上朝前小息了一会。出门前，看到容言兮因为声响而不满地嘀咕了一声又翻身睡去，忍不住挑了一下眉头，吩咐绿春道：“让她睡去，准备些醒酒茶。”
绿春惶恐地应声，这般闻言细语的皇上是她从未见过的。
等容言兮清醒过来时，颜无瑕早已下朝在书房了。正如他所言，容言兮一醒来就捂着脑袋嚷嚷。绿春笑吟吟地端来醒酒茶，道：“姑娘，喝点茶吧，这是皇上一早吩咐了备着的。”
容言兮皱着眉头接过来，待喝完了才喘了口气，道：“颜无瑕什么时候走的？怎么我每次和他喝酒都要喝醉，太衰了吧。”
绿春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道：“姑娘什么都不记得了？”
“记得？记得什么？”容言兮揉着太阳穴，迷惑道：“难道他做什么了？”
绿春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心里大为吃惊，皇上和她待了一夜，却什么都没发生？再往深处就不是她敢想象的了。忙摇头道：“没，没什么，姑娘要不要吃点什么？”
容言兮也没在意她的不寻常，苦瓜着脸道：“不了，胃里难受。”
绿春俯下身子，一只手轻轻地替她揉揉肚子，笑道：“姑娘，还是吃点吧，饿着胃就更难受了。”
容言兮想了想也是，便点了点头，脑子里还是有些混乱，翻了个身又躺下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早已日上三竿。容言兮暗骂了一声自己糊涂，真是到哪都不知死活的性子，现在是这么悠闲的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