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娉婷看着弦月,点了点头:“公主脸色的不好,我下去给你炖些滋补的汤药。”
说完,转身离开。
凤久澜所在的营帐很大,用布隔开,分成了三个空间,弦月直接走到凤久澜所在的卧室,屋子的桌上,染着油灯,再加上是白天,房间里边并不是很暗。
凤久澜躺在床上,苍白的脸上在淡淡的光亮下,透着隐隐的青色,脸色很不好,屋内的地面上,铺了层厚厚的毛毯,炕上的火烧的很旺,整个狭小的空间都冒着热气。
弦月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凤久澜苍白的脸,清亮的眸光泪花隐现,含着浓浓的愧疚,她吸了吸鼻子,轻轻的叫了声:“哥哥。”
就算是房间这么热,他的脸却依旧冰冰的,她牵起凤久澜的手,直接放在脸上:“我回来了,你的月儿没有死,她回来了。”
弦月替凤久澜掖了掖被子,直接在地上坐下,背靠着凤久澜所在的床榻,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又一点点睁开。
“哥哥,这十年来我一直呆在梨花山上,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我总以为自己的适应能力很强,就算到了江湖,也依旧可以游刃有余,我觉得自己是聪明的,没人能在我跟前耍小手段,其实我预料过事情的后果,也知道自己可能有去无回,但是就算是万分之一的机会,我还是想要捉住,因为我不想将来后悔,我觉得凭自己的本事,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能闯过去,明明知道如果我发生了什么事,哥哥一定会很着急的,但是我还是那么做了,所以一切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直到现在,我才知道,那些不过都是我自己的自以为是而已,我以为自己很厉害,但是我根本就不是万能的,哥哥,对不起。”
弦月觉得自己真的很喜欢自言自语,兰裔轩喝了食人树的汤汁时候,她是这样,不管她听得见听不见,她的嘴巴就一直不停的说着,这段时间也是,她和兰裔轩之间,永远都是她一个人可悲的唱着独角戏,还有就是现在,可能真的是她在梨花山呆的太久了吧,久到,自言自语也成了一种习惯。
“我觉的任何人都不能玩弄自己,现在才发现其实自己才是最笨的,成为了别人伤害那些关心我的人的利器,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我再也不会为了那些莫须有的事情去冒险,去做那些无谓的牺牲,等哥哥的身体好了,我就和你一起回凤国,这段时间,我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今后,我再也不会做让哥哥担心的事情了,我保证。”
弦月转过身,对凤久澜做发誓状:“等我回到凤国,哥哥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我会承担起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责任和义务,那些我该做的事情,我都会做好的。然后找一个让哥哥放心的人嫁了。”
弦月放下手,刚转过身,躺在床上一直闭着眼睛的凤久澜突然睁开了眼睛,他静静的看着弦月,静静的听着她熟悉的声音,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平静,那份喜悦却像是海浪般席卷着全身,他的月儿没事,没事就好,虚弱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弦月转过身,想到兰裔轩,眼眶的泪水掉的越发的快,她真的觉得好愧疚,好难过。
凤久澜感觉到弦月的哭泣,眉头拧成一团,顿时心疼了起来,他没事,他没事,只要她回来了,他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弦月的脑袋:“哥哥没事。”
弦月突然转过身,比起凤久澜,她也好不了多少,从掉下死亡谷的那天开始,已经好几个月了,没吃好,没睡好,什么都不好,整个人瘦的真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了,脸色苍白,黑黑的眼圈是明显的疲倦,看着让凤久澜越发觉得心疼:“怎么瘦成这副模样了?”
弦月从地上站了起来,哭着叫了声:“哥哥。”
整个人趴进凤久澜的怀中,双手紧紧的抱着他,哭出了声,凤久澜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没有说话,这种拥抱的温度,让他觉得真实,心底越发觉得满足。
弦月靠在凤久澜的怀中哭了半天,那哭声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哥哥。”
弦月迅速将眼泪擦干,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凤久澜,中间省去了很多惊险的部分,结果却很明确,兰裔轩为她昏迷不醒。
“哥哥,我真的很难过。”
她也是人,这段时间,她一直强制压抑着自己悲伤的情绪,死亡谷内的惊恐,等待的焦灼,还有许许多多烦心的事情全部连在了一起,她真的觉得好累,却始终没能找到一个可以可以发泄的地方,她躺在凤久澜的怀中,微仰着头,那小巧的脸上的写满了伤心还有疲倦。
凤久澜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不用担心,他会好起来的。”
他笑着,那笑容真如他此刻的心情一样,完完全全是发自内心的,他放心了,从未有过的安心,只要兰裔轩能够醒过来,他的弦月就能找到依托的人了。
以前,他一直担心,要是自己有一天突然离开,他的月儿该怎么办?他想过白战枫,也考虑过兰裔轩,比起白战枫,兰裔轩无疑是合适的,但是他担心,担心他对自己的月儿并非出自真心,现在看来,那些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了,那样的人,如果能为了一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了,那必定是爱到骨子里的,他的月儿是值得的。
他的付出并不是一无所获的,月儿也爱上了他,她的生命中,再不是只有自己一个男人,他相信,他会代替他好好照顾月儿的。
为了月儿,他能坚持到现在,为了月儿,他也会醒过来的。
“无论别人做了些什么,只是让你多经历了磨难,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弦月点了点头:“哥哥,我也相信,他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等着他到我们凤国提亲。”
“这么快就想嫁人了,不要哥哥了?”
凤久澜笑着打趣道,心里却有几分不舍,从小到大,他和月儿都没能有多少时间相处,想到她嫁人,嫁的还是一个能够让他放心的人,他觉得欣慰,可心里却像是空了一块,如果不是因为身体,他其实是不愿意月儿嫁到那么远的地方的。
“谁说的?兰公子和哥哥,一个都不能少,两个都一样。”
弦月在凤久澜的怀中蹭了蹭,凤久澜笑着轻拍着她的背部,一切,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弦月靠在凤久澜的怀中,仿佛是在大海漂泊的船只找到了停泊的港湾,这个地方,让她觉得从未有过的安心,再加上现在确实累的很,很快便睡了过去。
安静的房间,很快传来她沉稳的呼吸声,凤久澜笑了笑,依旧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兰公子一定会很快醒过来的。”
弦月这一觉睡的很沉,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了过来,睁开眼的时候,白娉婷就站在床边,她揉了揉眼睛,只觉得精神从未有过的好,伸了个懒腰,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四处看了一眼:“哥哥呢?”
她打了个哈欠,还带着浓浓的困意,白娉婷将手中的衣服递给她:“一大早殿下就召集各位将军商议事情了。”
白娉婷又端来清水,伺候弦月洗漱,动作熟练的完全就不像是个千金大小姐。
“在哪里?你带我去。”
白娉婷恩了一声:“公主不用早膳吗?”
从昨天下午一直睡到现在,殿下可是吩咐了,小灶里的火一直没有熄灭,东西还在上边热着呢。
“你们准备了啊。”
白娉婷点了点头。
“那端上来吧,我肚子饿死了。”
弦月跟在白娉婷的身后,那碗燕窝粥还没在她的手上停稳,就被弦月抢了过去,她闻了闻,像是几百年没喝过粥的饿狼一般,笑的眉眼弯弯:“好香。”
她眯着眼睛,对着站在一旁有些发愣的白娉婷道:“娉婷姐姐,带我去见哥哥吧。”
白娉婷看着她手中还没有喝完的燕窝粥:“但是——”
弦月笑着晃了晃手中的勺子,嘴巴塞的满满的,说话却是出乎意料的清晰:“没关系,我一边走一边吃。”
这样怎么行,被那些士兵看到了从何体统?不容她抗议,弦月已经走到了门口,真的就像她说的,一边走一边吃,见白娉婷愣在原地,用勺子瞧了瞧手中的碗,那些忙碌着的士兵发现了这边的动静,见是弦月,远远的就行礼。
“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她仰头,三两下就将碗中的燕窝粥解决了干净,将空空的碗对着白娉婷:“好了,吃完了,现在可以带我去了吧。”
白娉婷笑了笑,上前接过弦月的碗,随手交给了一个士兵,便带着弦月去找凤久澜。
“殿下就在里边。”
白娉婷将弦月带到凤久澜所在的营帐,并没有掀开帘子,而是停在外边。
“愣着干什么,进去啊!”
白娉婷有些犹豫,却还是遵从弦月的话上前,伸在半空的手被弦月扣住,弦月拉着白娉婷,两人直接到了帐篷后,弦月这才松开她的手。
“娉婷姐姐,我知道你爱着哥哥,为了他做什么事情都愿意,我就是看中你这一点,才会吩咐你做那些事情,怎么十年没见,你还是这么没有主见,我既然让你做那些事情,就是为了让你参政,让你学那么多,也是为了将来辅佐哥哥,将来无论你跟着谁,都是要独当一面的,现在知道的多些,对你,对我,对哥哥都没坏吃,只要对我们三个人都没坏处的事情,不要管别人怎么去想,直接去做就是。”
弦月看了眼低头不语的白娉婷,直接吵着军营的方向走去,还没进去,老远便听到营帐内传来的声音:“殿下,我们凤国这次出兵,伤亡虽然不大,但是那些地方毕竟是我们的将士用生命和鲜血打拼下来的,尤其是邺城,这可是个军事重阵,公主怎么说送人就送人了。”
那日还是有一部分将领没有出战的,眼见着邺城好不容易攻打下来了,却不是自己的,还有之前的那些地方,通通都变成白家的了,有些不明就里的人自然是不服气的。
“月儿处理的很对,这件事情,她的命令就是我的决定。”
没有任何原因的,仿佛只要是凤弦月做的,凤久澜都会全力支持,就算不知道原因,但是有一点,她绝对不会害凤国的百姓。
其余的有几个老将也跟着附和:“属下也觉得公主这样做必定有她的道理。”
“什么道理,将属于我们的东西拱手让人,那些将士的牺牲算什么。”
“公主是不会害我们的。”
“但是总该给我们一个交代,让我们心服口服。”
两边的人开始争执不休。
“吵什么呢?这么热闹?”
弦月掀开帘幕,笑着走了进来,打断他们的争吵。
凤久澜见弦月进来,从桌上站了起来,伸手,温柔的叫了声:“月儿。”
其余的将领也跟着起来,躬身抱拳:“公主。”
有些人是心悦诚服,自然也有不情愿的。
弦月直接在凤久澜的跟前坐下:“大老远的就听到你们在吵。”
白娉婷也跟着走了进来,站在她的身后,到了杯茶,递到她的手上,弦月接过,放在桌上:“说吧,吵什么呢?”
没有人开口说话。
“这战事才刚停呢?你们就忙着吵架了?是不是觉的自己已经可以做到所向披靡,忙着窝里乱,窝里反呢?”
弦月天生自有一股威仪,在场的几个老将是知道的,弦月出生时,天降祥瑞,有传是凤女转世,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件事被网上压制了下来,当年知道这件事的,除了几个股肱老臣,其余的都已经去见阎王了。
“徐将军。”
弦月直接点名:“你很想知道原因。”
徐伟看着似笑非笑的弦月,弦月眉梢一挑,他顿时心里一跳,听说这公主四岁都能杀人,现在长大了,还是个一等一的高手,他如何能不胆战心惊。
弦月轻笑出声,那是冷哼的声响,表明她此刻心情的不悦。
“你的下属也会像你一样,对你的命令提出质疑?”
弦月伸手一挥,白娉婷给她倒的茶水横摔在地上,顿时七零八碎的,茶水也溅了一地:“也就是现在没有战事,不然的话,凤国总会被你们这些人害死,质疑主帅的命令,心里对主帅不满,这些只有吃饱了撑的没事可干的将领才会做的的。”
徐伟被弦月说的脸色涨红,这个到底他当然明白,战场上,时机是很重要的,一个犹豫,就很有可能错过最好的战机,轻则加重伤亡,重则全军覆没可不是没有。
“我只是想知道公主为什么把我们辛苦打下的江山送给白家大公子。”
在他看来,弦月毕竟是女的,将来是要嫁人的,再加上她和白战枫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当然觉得弦月这样做其实是出于私心,偏偏凤久澜相信她,什么都由着她。
“好好。”
弦月连道了两声好,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摆地图。”
很快就有人将现今天下的分布地图拿了上来,弦月直接摊开,其余的人跟着凑了上去。
“徐将军,你看——”
这个时候的弦月,神情严肃而又认真,很快有人递给她一支笔,弦月挥了挥手中的毛笔,上边的墨汁是干了的,画在图纸上,还是会留下痕迹。
“这是最为强大的兰国和轩辕,我们凤国,这是楚国。”
灵活的手指在上边画着圈,然后指着六国间的关系,看着徐伟:“看明白了吗?”
“凤国与楚国和燕京,兰国交接,轩辕地处北方,这次是楚国打开了大门让他们进来,这个地方,如果我们占据了一半,没错,我们的国土面积确实是更大了,但我们这样做是非法的,我们是抢占别人的领土,你们打着的是为我报仇的旗号,我没死,你们报什么仇,你们留在这里,只会激起楚国人的不满,你以为轩辕为放任我们凤国强大,成为另外一个和他抗衡的国家吗?徐将军,你觉的我们凤国已经强大到可以和轩辕还有楚国抗衡了吗?人家还有一个正牌的公主,做什么都名正言顺。”
弦月看着徐伟,仿佛在说,你别异想天开了。
“但是白战枫就不一样了,白家在楚国有数百年之久,在百姓的心中,他的地位比皇室还高,而且白家军向来纪律严明,这就是我们凤国的天然屏障。”
白娉婷跟在弦月的后边接口。
“而且公主是当着轩辕世子和楚国士兵的面将那些东西送给白家大公子的,轩辕昊就算想拉拢也不成,楚国的百姓也会感激我们凤国,轩辕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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