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他才刚站起来,膝盖被他用力一踢,整个人又重新跪在地上,而其余与他一同跪在地上的大臣,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乖乖遵命去那些地方了,至少命还在。
“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弦月背靠着身后的龙椅,双手扶着两边的龙头,看着底下的李国强问道。
“微臣有罪。”
李国强对着弦月,先是叩头认罪:“那晚微臣去书房找父亲,商议王上登基的准备事宜,看到书房内有好几个陌生人影,聚在一起,似乎是在密谋什么事情,微臣刚准备敲门,忽然听到父皇的声音,他说——”
弦月的身子微微前倾:“你父亲说了些什么?”
“他说,谁能取下王上的项上人头,赏黄金万两,保证他今后能有享之不尽的富贵荣华,微臣当时吓了一大跳,离开了之后,犹豫挣扎了许久,身为臣子,要对王上尽忠,身为儿子,要对父亲尽孝,所以所以——”
说道最后,李国强泣不成声:“自古忠孝难以两全,父亲此等反叛之心,人人得而诛之,身为儿子,更要大义灭亲。”
“你乱说!”
李维安大吼了一声,整个乾英殿似乎都在震动。
“李将军意图谋害王上,罪同叛国,理应诛灭九族。”
跪在地上的李国强一听诛灭九族,整张脸都绿了,弦月笑了笑,放在龙头上的手有以下没一下的敲着,韵律感十足的曲调,可底下的那些大臣的心却像是小孩打水,七上八下的。
“李大人大仁大义,为了朕还有凤国的百姓能大义灭亲,其情可许,功过相抵,三日后,接管曲宁刺史之职。”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国强笑着谢恩,曲宁虽然不是凤国的王都,却是凤国最为富庶繁华之地,远离王城,山高皇帝远的,一个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简直和山大王无异。
弦月偏过脑袋,对着李德全点了点头,李德全会意,转身离开,弦月从龙座上站了起来,走到底下跪着的大臣跟前,她的脚步轻盈,可那些人却觉得是魔鬼靠近,浑身除了颤抖,无法动弹。
“臣愿意去宁古。”
叶大人颤着声音,突然开了口。
弦月抿着唇,笑着摇了摇头:“各位大人不是要一个明白吗?既然你们对自己做的事情都无法心知肚明的话,那就让朕来提醒你们。”
弦月直接就坐在大殿的台阶上,正对着底下那群低头不语的大臣,李德全手中抱着一大叠的蓝色小册子,站在她旁边的位置,弦月伸手,李德全拿了本蓝色的账册递给她,弦月背靠着台阶,迅速翻了几页,书页翻动的哗哗声清晰可闻:“难怪李将军能买凶杀人,各位大人每年孝敬的可真不少,李大人,你的小金库都可以赶上我们凤国的国库了吧。”
弦月轻笑了一声,直接将手中的账簿扔到他的脸上:“李将军,好好看看,上边的数目有没有错?”
李维安不敢在瞪弦月,只是低头捡起地上的账簿,迅速的翻了几页,血红色的脸一点点慢慢变成了铁青色,呆呆的看着弦月,其他跪在地上的人一听弦月这样说,顿时就明白了大概,懊恼的肠子都轻了。
“叶大人,你的肚子里边装的都是银子啊。”
弦月手中拿着账簿,指着叶,升平足足有八个月大的肚子,嗤笑出声,而这种身为君王完全不该有的举动,在场的却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
“在凤都居然有八处豪宅,叶大人,你都有一个夫人,十三房小妾了,手脚并用都数不过来的暖床丫头,隔三差五的还去那些烟花之地,居然还金屋藏娇了,人老了,要悠着点身体,霸占着这么多女人做什么,小心她们给你戴绿帽子。”
其余的大臣低着头,有些忍不住笑出了声,可他们的心里却是震惊的,是的,震惊,夜升平没有辩驳,可见他在凤都确实有八处豪宅,他这个人好色,喜欢美人,而那些人自然也是投其所好,十多年来,公主根本就不在凤国,这些事情她是怎么知道的,还如此清楚。
他们看着那一叠叠的账簿,还有地上跪着的那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的人,心里庆幸,好在自己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凤国,对不起殿下,对不起公主的事情,对于这个新上任的王上,再不敢有任何的轻视,那是真的笑面虎,谈笑间,就已经可以取人性命了。
“这么多的银子,叶大人,你都没多少日子了,还能花的完吗?”
弦月随手扔掉手中的册子,对身旁站着的李德全道:“将这些东西给其他的大臣也过目一下。”
李德全将手中拿着的册子发给站在两边的大臣,他们翻开那些蓝色的小册子,每一笔,时间地点数额,仿佛她就是交易人,他们翻着账册的手是颤抖的,因为震惊,心里也开始害怕,他们开始不停的回想着自己为官以来做的那些事情,然后抬头看着弦月,小心翼翼的眼神,多了几分心虚。
那里边不单单是贪赃的证据,但凡事枉法的事情,几乎也是一件不漏,有他们知道的,也有他们不知道的。
“父皇离世前,让朕要好好对待你们这群大臣,但你们做的实在是太让朕寒心了。”
弦月站了起来,轻叹了口气。
“你们每天吃穿用度,是凤国的百姓提供的,还有你们的俸禄,也是凤国百姓辛辛苦苦才缴纳上来的税收,是凤国的百姓养活了你们,你们不思感恩,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贪赃枉法,甚至害的他们家破人亡,你们这样做简直就是忘恩负义,这是人做的事情吗?我们凤国正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蛀虫,才会使得百姓怨声载道,朕看在父王的面上,原本想放你们一条生路的,但是你们却巴着这样的富贵荣华舍不得放手,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你们的恶行,朕如果再宽容,如何对得起这十几年来为了百姓日夜操劳的哥哥?如何对得起凤国辛苦劳作的百姓?对你们的宽容,会让其他还未败露的大臣继续抱着侥幸的心里,做出对不起天下黎明,对不起凤国的事情,所以,朕必须严惩。”
“吾皇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全部的人都跪在地上,他们不说,心里却和明净似的,暗自佩服弦月的手段,这根本就是挖好了坑等着这些人往下跳了,无缘无故的被调到那样偏远的地方,无论是谁,还一下子那么多的人,无论是谁,都会联合起来反抗的,她等的就是他们反抗,然后拿出事先早就准备好的证据,让他们心服口服,哑口无言,她故意让他们看那些账簿,就是为了杀鸡儆猴,说的那么多,也无法掩饰她一开始就想惩治那些人的决心,却显示出了自己的仁义,这样的话,他们应该更后悔吧,是他们把自己送上了死路。
“李维安以下犯上,刺杀新王,贪赃枉法,罪同叛国,诛灭三族,所得财物,归于国库,其余其他的人,还是按照原来的处理发配边疆,随行不准携带任何东西,希望你们在那个地方好好忏悔。”
弦月的话刚说完,就有羽林军进来将那些人拉出去,他们不敢看弦月,更不指望她能改变主意,只能向一旁的凤久澜求助:“殿下饶命啊。”
“殿下饶命啊。”
凤久澜坐在原来的位置,动也不动,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是看着立于大殿正中的弦月,恍然想起十年前的那一天,他当时还在昏迷的时候,她跪在那个地方,要求父皇主持公道,然后在心生失望的时候,站在那个地方,指天而誓,甚至小小年纪就手染鲜血。
求救的声音,慢慢变得模糊遥远起来,那些身影,也汇聚成了一个个小小的点,弦月却依旧站在原来的位置,仿佛是目送他们离开,跪在地上的大臣噤若寒蝉,没有起身。
“诸位大人放心,凤国少了这些蛀虫,不会垮,更不会乱,明日自会有人顶替他们的位置,希望各位大人今后能与他们友好相处,共同为凤国的百姓谋福祉。”
就是白家的老爷子白寿心里也是惊愕折服,他从来就不敢轻视那个小女娃,也从来没有轻视过,可她闪电般的动作,还是吓了她一跳,这一次,李家在朝廷的势力几乎被连根拔起,而这些都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她回凤国前后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生在世,谁能没有做错的事情,不过有句话说得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她说的每一句话,随和而又亲切,可现在,他们怀揣的却是一颗无比敬畏的心,他们知道,她是在给他们机会。
确实,人生在世,谁都不可能没有犯错,而他们也犯错了,只是没有触碰到她的底线,所以这次才放过了他们,但是他们做的每一件事,她都是知道的,如果还有下次,说不定这大殿之上,被拉出去的就是他们,与那个心慈仁善的太子相比,她的手段,不可谓不强硬,李家,那么大的一个家族,眨眼的功夫,居然就成为了凤国的过去,而手导这一切的,是他们只有15岁的王。
唇寒齿亡,既然没有了李家,凤国怎么可能还有李国强的存在。
“王上圣明,臣等谨遵教诲。”
三日后,李维安在东市街头被处斩,而叶升平等人也被人压着离开了凤都,那些老百姓一大清早就在街上等着,蔬菜烂叶扔了一地,这样的人,早就该处斩了,太子爱民,但是和先王一样,太过仁和,对这些人姑息至今,那日,弦月在乾英殿上说过的话,被市井的百姓争相传诵,他们热泪盈眶,越发的拥戴弦月,而弦月是凤女的这个事情,也被凤国百姓广为流传。
得凤女者得天下,他们相信,只要有他们的王上在,必定可以庇佑他们免受战争的祸乱,继续平和的生活。
凤王宫雪桑殿:
“月儿。”
凤久澜看着弦月,眼底晶莹,显示出自己此刻的激动:“凤国的百姓他们都在拥戴你。”
留下李维安,最大的好处便是给了月儿这样一个立威的机会,还得到了百姓的爱戴,凤国的王位,月儿确实比他合适太多了,他自认为没有那样的手段和魄力,他的月儿,让满朝的文武折服,也让他大吃了一惊。
那些人,毕竟是凤国的老臣,其实他也知道,为了凤国的百姓,那些人早该处理,只是这中间的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也好,凤国是真的干净了,就算还没清除彻底,那些人也再不敢做那些不干净的事情了。
弦月点了点头,靠在椅子上,吃着美味的糕点,悠然自得:“那是必须的。”
无论嘴巴里边塞了多少东西,她说话总是异常清晰,她侧过身,对着凤久澜笑了笑,牙齿全是各色的糕点碎末:“我和哥哥一样,爱民如子。”
更何况她还用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他们知道了,怎么可能不感动?
“殿下,王上。”
弦月抬眼看着云轻痕:“什么事?”
“李国强大人在曲宁和锦阳的交界处突然遇害。”
弦月闭上眼睛,淡淡的哦了声:“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吗?”
弦月见云轻痕低头不语,补充道:“李维安在凤国毕竟有好几十年了,黑白两道都认识不少人,他这一死,很多人也跟着没了活计,虽说这李国强是因为忠君爱国才出卖了他父亲,但毕竟还是得罪了其他人,死了就死了,找个地方,好生安葬了。”
“是。”
云轻痕看了凤久澜一眼,见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月儿。”
凤久澜走到弦月跟前,蹲在地上,握住她的手:“这些事情,原该是哥哥做的。”
是他,让她的手沾满鲜血。
弦月支起身子,坐了起来,摇了摇头:“哥哥和我,有什么区别。”
哥哥仁善,为了她,手染鲜血也在所不惜,但是心里一定会觉得难受,但是她不一样,她一直都认为,她杀的那些人都是该死的,所以不会内疚,更加不会觉得伤心。
她笑了笑,望着头顶的绿色:“在梨花山的时候,看到那些盛开的梨花时,我总会想起哥哥,洁白污垢,不染纤尘,我希望哥哥一辈子都能够那样,干干净净的,不要因为我手染鲜血,那些事情都让我一个人来做好了。”
凤久澜抬头看着弦月,没有说话,心头一片复杂,其实,他一直没为他的月儿做什么,但是对弦月来说,无论她做什么,凤久澜的沉默,那就是一种支持,就像那日乾英殿。
“公主,兰国的使臣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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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珠花定情
雪桑殿内,弦月依旧是一身白衣,横坐在躺椅上,隔着小半张桌子的距离,凤久澜就坐在旁边的位置,云轻痕和白娉婷分别站在凤久澜和弦月的身后。
弦月手枕着头,看着站在不远处躬身而立的粉衣女子,那张脸,自然是美的,虽说比不上华初雪之辈,谈不上倾国倾城,但是绝对比那些人更加让人印象深刻,眉间朱砂,微笑的时候和自己有七分的相似
“蓝影给王上,殿下请安。”
弦月看了坐在身旁的凤久澜一眼,他的眉头自看到那叫蓝影的女子之后便一直皱着的,弦月心下了然,握住了凤久澜的手,对着他笑了笑,凤久澜转过头,看着弦月,张口欲言,却被弦月制住,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
站在弦月身后的白娉婷看着正前方的女子,带着敌视,身前的女子虽然和他们王上有几分想像,尤其是微笑起来的时候,那张脸,越发的相似,但是熟悉的人就算隔着老远的距离,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公主笑起来的时候,自有一股洒脱之意,仿佛是春日的微风拂在脸上,让人觉得惬意舒服,那称不上绝美的五官,就像是一把锋利的斧子劈进你的眼底,仿佛世间其他所有的女子,就算是那个天下第一美人,与她一起,也变成了庸脂俗粉,难以如烟。
乍见到眼前的女子,弦月也觉得诧异,兰裔轩回国之后,可能会和自己一样,忙的脱不开身,他不能亲自上门提亲,这她完全是可以理解的,她原本以为会是雷云雷安,哪想到居然是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女子,长的还与自己如此相似,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也难怪哥哥会生气了,不知情的人看来,还以为自己是她的替身呢。
“起身。”
弦月直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