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捐一千两。”
程强上前几步,走到弦月跟前,重新跪下,铠甲的金属撞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一千两是吗?”
弦月点了点头:“雷云,你记下来。”
才一千两?众人看了弦月一眼,见她并没有任何生气的征兆,放下心来。
“微臣捐一万两。”
邹凯上前,在程强的旁边跪下。
“才一万两?”
弦月手指着邹凯,提着声音问道。
邹凯双肩一颤,抬头看着弦月,他捐的可是程将军的十倍,难道还不够吗?
雷云一只手拿着笔,另外一只手拿这记录的册子,他的旁边站着一脸兴高采烈的雷安,看着弦月,双眼放光。
“吏部可是个肥差事,邹大人你的腰包也该鼓鼓的才对,一万两,太没诚意了吧。”
邹凯一听,眉头拧起,脸上的肥肉也皱成一团,弦月指着邹凯的脸,一路向下,八个月大的肚子,大象腿,笑出了声:“邹大人一看就是油水很多的人啊。”
邹凯被弦月指着,双腿颤抖的厉害,连带大大的肚子也给人一种一跳一跳的感觉,弦月伸出手指,在邹凯的大大的肚子前转动了几圈,最后落在肚脐的位置:“不知道这里被划一刀,流出来的是血还是油。”
弦月边说边用手比划。
“公主,你要试试吗?”
站在一旁的依蓝抽出腰间的飞刀,小跑到弦月跟前,绿珠跟在依蓝身后,满脸的兴奋,对着弦月眨了眨眼睛:“公主试试吧。”
十足嗜血的表情。
弦月接过依蓝递过来的飞刀,明亮的利刃倒映着此刻自己的模样,笑了笑,行为举止,随意乖张,没有丁点王后的仪态,这些人一定在心里骂自己吧,觉得自己是土匪强盗,随便他们怎么想,吃了兰裔轩的,今天她就要让他们吐出来。
“怎么着也应该有二十万两吧。”
这邹凯虽然不是吏部的尚书,但是这十多年来,仰仗着宫少华的势力,比尚书的权利还大,收受了不少贿赂。
二十万?邹凯瞪大被肉挡住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弦月,她这根本就是要把他榨干了,想要抗议,却在看到她手上明晃晃的刀片时,硬生生的住了口。
“邹大人有异议?”
邹凯前后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他可没忘记,当初在凤国,李维安那些人就是不满她最初下的决定,最后连命都没了。
“微臣不敢。”
邹凯摇了摇头,躬身回道。
“很好,雷云,还不记下,邹大人,兰国的百姓会感激你的。”
二十万两,那些百姓就算再没脑子,也不可能不知道这笔银子的来路,到时候不咒骂他就不算了,还感激,就算是感激,他们感激的也是王上和王后而已。
“胡大人呢?”
“微臣也出二十万两。”
胡海咬牙,想到二十万两就这样不翼而飞,心都在滴血。
那可是二十万两啊,不是两百两两千两啊,他怎么能不心痛?
“我听说令公子力大无比,以一挡十,若是随军上战场的话,必定能助我兰国杀敌。”
“此事万万不可。”
胡海一听让自己的儿子去战场,立马就慌了,胡海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会让他去那样凶险的地方?
弦月咳嗽了两声:“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胡公子身为兰国的臣民,有此能力,理当为国尽忠。”
弦月低头,吹了吹自己的指甲:“我可是听说他打残了好几个壮汉,现在刚好代替他们为国效劳。”
胡海急了,脸色煞白,咚的跪在地上:“王后娘娘,微臣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百年之后,微臣如何去面对底下的列祖列宗啊。将士们常年在边疆,确实不易,微臣愿出二十万两白银,另外的军用物资,娘娘可以列一张清单,微臣必定竭采办。”
弦月满意的点了点头,胡海和邹凯不同,邹凯的那些银子都是百姓的血汗钱,而胡海是家底殷实,尤其是胡海的六夫人方静怡,是兰国首富的爱女,那胡伟就是她的儿子,二十万两白银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对方静怡来说了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这些银子,她是不会在意的。
其余的人都知道弦月的厉害,自然不敢随便报个数字,一番下来,就凑到了五百多万两银子。
弦月笑了笑,都说燕京是六国最富裕的国家,兰国又岂会逊色,只是那些银子没有用于建造那些奢华的建筑,而是兜转进了那些大臣的腰包。
弦月拍了拍手,从地上站了起来,笑出了声:“现在我看出来了,各位大人对王上,对兰国果真是忠心耿耿啊。”
诸大人面如死灰,低着头,并不说话,多年的心血几乎被榨干,他们还不能发作,谁受得了?
弦月又连续笑了几声,走到许安的身边,仰头,清亮的眼眸满是狡黠:“许大人刚刚是说要替王上分忧,对吧?”
许安看着弦月,心头突突的跳,直觉的他这样问不怀好意,思索着该如何做答才好。
“难道许大人只想白白拿俸禄吗?”
“身为臣子,理当为王上分忧。”
弦月点了点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兰公子不能随我一同出征,由许大人代替如何?”
他去打战?许安盯着弦月,心跳的飞快,吞了吞口水,刚要跪下陈情,被弦月制止:“许大人既不放心我,那就代替兰国的臣民在我的身边监督好了。”
“王后娘娘,微臣只是一介文臣,对行军打仗的事情一窍不通啊。”
弦月一脸亲和善解的笑容:“许大人这是在推脱吗?难道我说的话是可以随便忤逆的吗?看样子我在这个地方还真是一点地位也没有啊。”
弦月甩开许安的手,愤愤的说道。
许安总算明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滋味了。
答应,那怎么可能?王后可不是什么善类,这摆明了是报复,要是去了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可要是不答应,那就是忤逆,也还是死路一条,还是先应承下来吧,之后再想办法。
“微臣遵旨。”
☆、第一百四十章
“王后娘娘,你刚才真是太威风了。”
弦月前脚刚进了雪兰殿,紧跟在兰裔轩身后的雷安推开绿珠依蓝等人,话语间是明显的钦佩,还有愉悦。
弦月在桌旁的椅子前坐下,雷安已经成功挤掉了绿珠等人,在弦月亲自动手之前,替她倒好了茶水,恭敬的递到她跟前:“王后娘娘,您请用茶。”
弦月笑了笑,从雷安的手上接过茶水,嘴角上扬,盯着他,似笑非笑,意味不明:“王后娘娘?”
雷安点了点头,看着被弦月饮尽茶水的杯子:“还要吗?”
弦月轻笑出声,将杯子递给雷安,单手拖着下巴,凑近雷安,轻咳了几声:“除了吃就只知道睡,和猪一样的女人,在雷安眼里也是可以很威风的吗?”
雷安重新替弦月倒好了茶水,双手奉上,眨了眨眼睛:“除了吃就只知道睡,说的是王后吗?怎么可能?王后娘娘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雷安呵呵干笑了几声,见弦月并不接过手中的茶水,直接放到了弦月跟前,瞪大眼睛,义愤填膺的模样:“这是谁说的?谁说的?居然敢如此污蔑看不起我们兰国的王后娘娘,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雷安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一直紧跟在兰裔轩身后的雷云走到他旁边,推了推他的肩膀:“你说的。”
雷安侧过身,恶狠狠的瞪着雷云,而后笑望着弦月:“怎么可能?这话一定不是我说的。”
弦月哦了一声,端起茶杯,放在唇边抿了一小口,突然将茶水放在桌上,拍了拍手:“淡而无味,雷安,你知道的,你家王后我喜欢的一直是美酒。”
雷安转过身,四处看了眼,兰裔轩站在门口,微仰着头,看着蓝天,不知在想些什么。
弦月顺着雷安的视线望去,伸手捧起茶杯,低着头,长长的眼睫垂下,背对着自己的身影,那温润如玉的眸,是不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深沉和落寞?弦月的心猛然一抽。
“去取酒吧,我想喝酒。”
弦月收回视线,看着雷安道。
“雷云,我早饭还没吃呢?”
弦月笑着眨了眨眼睛:“难道你要让给我饿肚子吗?”
弦月边说边拍了拍自己扁平的肚子。
弦月喜欢美酒,这雪兰殿自然存了不少佳酿,雷安很快就取来了美酒。
回来的时候,兰裔轩依旧站在门口,隔着重重的树木,望着天空,微抿着的嘴角,像是在微笑,让人觉得亲近,可雷安却察觉到了悲伤。
“公子。”
雷安轻叫了一声,兰裔轩侧过身看他,而刚才他感知到的那所谓的悲伤,也一下子消失殆尽。
悲伤?怎么会呢?一直伤害公子的王后终于离开了皇宫,搬去了兰音寺,弦月姑娘为了公子和朝堂的大臣对立,还要率领大军出征,弦月姑娘做了那么多,公子他应该是觉得高兴的吧,刚才,是错觉吧,对,一定是错觉。
“公子不进去吗?”
兰裔轩盯着雷安,那温润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看穿他的心。
弦月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人,不,应该说是看兰裔轩,从他的这个方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浸沐在清晨的阳光下,那样的干净柔和,想到别离,心抽痛的越发厉害,远在凤国的哥哥是不是因为自己也备受煎熬?
像是察觉到了视线,兰裔轩转过身,两人的目光相对,有留恋,有不舍,还有深入骨髓的爱恋,还有压抑的痛楚,就那样在空气中紧紧的交缠在了一起。
兰裔轩勾唇:“王后等着你的酒喝呢?”
弦月猛然回过神来,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手指着还站在门口的雷云,大声嚷道:“雷安,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东西给我送进来。”
边说边绕开桌子,跑到雷安跟前,直接抢过酒壶,用拿着酒壶的手指着兰裔轩,跑到他跟前,顺着他的视线一同仰望着清晨的天空,一副认真的模样:“兰公子,你在看什么呢?”
兰裔轩斜着视线望着就站在他身边的弦月,巴掌大的脸,眉间的朱砂衬的皮肤越发的白皙,嫣红的唇,一张一合,那双眼睛,干净而又明亮,和刻在自己脑海的那个女人长的一模一样,视线不经意间瞥到她手中拿着的褐色酒壶,就连行为举止也和想象的一样。
明明不是世间少有的绝色,却让人无法忘怀,举止粗俗,性格肆意张狂,却让人怎么都无法讨厌起来的人,要是身边的这个女人离开了,他该去哪里再找一个这样的人呢?有没有谁可以替代呢?这样独一无二的凤弦月,有没有谁是可以代替的呢?
“没什么。”
兰裔轩收回视线,走了进去,弦月双手提着酒壶,跟在身后,小声嘀咕:“不说拉到。”
低头看着怀中你的宝贝美酒,她连笑了几声,用嘴扯开盖住酒壶的瓶塞,在原来的位置坐下,看着站在对边的兰裔轩,将自己的一壶酒递给他:“你要吗?”
兰裔轩推开,望着一脸认真的弦月,笑道:“我可不是酒鬼。”
弦月怒了努嘴,笑的越发开心:“这样我能多喝点。”
鼻子凑近酒壶,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灿烂的笑容是说不出的满足:“真是好酒啊。”
绿珠依蓝等人见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笑不语。
她们的公主真的很容易满足呢,那笑容真的很美呢。
雷安站在弦月的身后,嘴巴喋喋不休:“我觉得还是太便宜那些人了,居然敢对王后的命令提出质疑,那些人,我早就看他们不惯了。”
雷安不是雷云,可以做到和兰裔轩那样对一切都能够容忍,那些和宫少华一伙的人,那些阳奉阴违的人,那些背地里对兰裔轩不敬的人,他早就看不惯了,如果不是担心给兰裔轩惹事,就算是偷偷的,他也会去揍那些人一顿,一直忍到现在,今天见弦月让他们吃瘪,心情根本就不是简单的畅快二字可以形容的,简直是太爽了。
“应该和上次对付凤国的李维安那样,王后应该狠狠的甩出一大堆的证据,流放到那些荒凉的地方,像许安那样的人,就该直接处斩。”
雷安越想越兴奋,这样的想法早在弦月在凤国对付李维安的时候他就有了。
“至少没人杖责十大板二十大板的,让他们躺在床上几天都下了床。”
想到往日那些趾高气昂的官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爹喊娘的模样,雷安忍不住笑出了声。
整个房间都散发出浓浓的酒香,依蓝站在弦月左肩的位置,看着弦月仰头,壶中的酒水如泉水般喷涌,落进她的口腹,那张脸,是她熟悉而又敬爱的公主的,微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颤抖,偶尔有一两滴酒水洒落,像是晶莹的眼泪,看着这样的公主,为什么会想到小时候总是垂泪难过的母亲呢?那样的让她心酸难过。
一壶饮尽,弦月用力的擦了擦嘴,弯腰仰头看向身后的雷安,笑了笑:“十多年战战兢兢所得的财富,一夕间全部落进别人的腰包,这是什么滋味?那种心疼肉痛的感觉可要比板子打在身上的痛重多了。”
板子落在身上再痛,那也只是一时的,等伤疤好了,那些人就会忘记疼痛了,这样的惩罚收到的也只是一时的效果,她要让他们记住那一瞬心里的痛。
“那些人啊。”
弦月笑了笑:“都是贪财的人,对那样的人来说,夺去他们的银子不就是最好的惩罚吗?”
兰国和凤国不同,李维安的事情,她早就将一切都准备好了,但是兰国不同,要是一夕间惩罚那么多的大臣,必定会有很多人不满吧,无论是朝堂还是百姓,毕竟十多年来,在兰国的毕竟是宫少华,而不是兰裔轩,根基不稳,操之过急,到头来不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吗?
“明白了吗?”
雷安哦了一声,低头看着弦月,清亮的眼眸,像是一望深潭,带着星星点点的醉意。
“明白就好。”
月影见弦月拿着一壶酒,看了坐在对边的兰裔轩一眼,见他没有任何动作,忙出手阻止:“公主,空腹喝那么多酒,很容易醉的。”
弦月挥开她的手,笑道:“我高兴呢,高兴的时候就想喝酒。”
月影还要阻止,被兰裔轩拦住:“让她喝吧。”
等雷云送来早膳的时候,弦月已经醉醺醺的趴在了桌上,口中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身后的月影等人去扶她,全部被她挥开。
“公子。”
雷云恭敬的走到兰裔轩跟前,看了眼桌上趴着的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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