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天边,血红残留,映着的这一整片天地,像是被鲜血浸泡过了一般。
弦月长身而立,四下瞧了一眼,荒郊野外的,除了那些没有生命的植物静静的生长盛开,还有随同自己前来的人,再没有其他。
“怎么没看到人?”
弦月看着坐在地上的李小三和周小虎问道。
李小三喝了口水,摆了摆手:“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每个月负责送东西,送完东西之后马上就会离开,我们莲城就只有这一个地方,荷花是常年盛开的,但是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根本就进不去,开始的时候还会有人想要闯进去,但是死了几个人之后,大家也就不敢了。”
周大虎的点了点头:“我们莲城谁要是得了不治之症,都会将人送到这个地方,最后都治好了,每年的六月初六,也就是冠莲节,他们会给莲城穷苦的百姓还有乞丐食物和银子,要不是他,我和我娘早就饿死了。”
弦月了然,难怪宫少华找了这么多年还是杳无音讯,这次要不是白战枫出马,这些人未必会把她们带到这个地方来。
“你们家白大公子可有见到画中的人?”
弦月转过身,看着身后站着的小七问道。
宫少华知道雪兰落在莲城,必定会不择手段,这三个人定期都会往这边送东西,里边又有人会定期出来,宫少华怎么可能一无所知,那竹林里必定暗藏了玄机。
小七习惯性的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公子到了之后,就一直守在这里,直到第五天,竹林里有人出来取东西,我家公子是跟在他身后偷偷进去了,消失了近十天,出来的时候,换了身衣裳,整个人很虚弱。”
白战枫受伤了?弦月不由想到那天在军营见到白战枫的场景,比起平日里的意气风发,他看起来确实有些虚弱,她不过才用了几分力气,就甩开了他的手,难怪。
也怪自己那天自己太过兴奋,竟然没有察觉,他心里一定很难过吧,思及此,弦月不由的生出几分愧疚,虽然在关键时刻,他因为肩负的责任未能捉住自己的手,但他为了自己,真的做了很多,也付出了很多。
夕阳方落,天色渐沉。
朗月初升,银光皎皎,星辰满天。
夜里的风吹在身上,带上了几分凉意,绿珠等人已经将夜宿的帐篷搭好,冷湿的空气弥漫着浓郁的菜香,正准备去叫弦月,那边,弦月自个已经摸着扁平的肚子,寻着香气向她们的方向走了过来,凑到煮食的锅前,双眸眯起,脸上笑开了花,拍了拍旁边掌厨的芽儿:“我困死了,先去帐篷睡觉,你记得给我留点啊。”
芽儿笑着点了点头,弦月摸了摸她的脑袋,从她的身边经过,直接回到绿珠给她搭建的帐篷躺下,眉头拧成一团,她的身手和白战枫不相上下,若是他受了重伤,自己强行闯入,也好不到哪里去。
晃了晃脑袋,将混乱的思绪从脑海扫除。
既来之则安之。
死亡谷的九死一生,她都能挺过来,还有什么可怕的。
弦月笑了笑,翻了个身,等芽儿给她送来香喷喷的肉骨头时,弦月已经睡了过去。
第二天傍晚,白娉婷领着余下的人赶到西落村,胡为,李小三,周大虎三人又住了一晚,第三天清晨离开,弦月一行人驻扎在树林和竹林间,又过了五天,还是不见有人从里边出来。
“公主,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晚上,一行人围着熊熊燃烧的篝火,看着被巨石隔开的竹林,急性子的绿珠问出了声。
她们在这个地方已经等了八天了,还是不见有人从里边出来,那三个人也说了,他们只是将东西放下就会离开,根本就没见里边的人出来过,难道真的要在这边等上一个月吗?等一个月就能见的上吗?
弦月手中拿着木棍,挑着燃烧的篝火,噼噼啪啪作响。
“我们聊会天吧。”
弦月直接将手中拿着的细长木棍投进火种,拍了拍手:“来白楚之后,我们还没开月谈会呢,你们说聊什么好呢?”
白娉婷看着弦月,没有说话,虽然不知道画中人是谁,不过公主不顾一切急忙忙就召集她们前来,必定是十分重要的,这件事和太后有什么关系,那纸条上写了什么?
“公主,你给我的纸条应该快要送到兰音寺了。”
弦月脸上的笑容未变,托着下巴,突然拍掌兴奋道:“就说说你们的愿望吧。”
蓦然想到什么,弦月手指着她们,继续补充道:“不要说什么跟着我一辈子的话,除了我之外,你们还想做些什么,我要听那个。”
弦月手指着白娉婷:“娉婷姐姐,你先说。”
“公主。”
芽儿笑着大叫了一声,举高着手:“我先说,我先说。”
弦月跟着笑出了声:“好,芽儿,你先说,你想做什么。”
芽儿站了起来,伸手揽住绿珠,如月,几个人抱在一起:“我希望我们永远都能够在一起,白天一起训练,睡前身边有人陪着自己聊天,然后呢,每天都能有很多好吃的,不用挨饿。”
“好。”
弦月盯着芽儿,天真的笑容,稚嫩的声音,那样的诚恳。
她知道,这就是她最真实的想法,她明白那种感受,因为失去了亲人,所以倍加珍惜现在的感情,因为尝过快要被饿死的滋味,所以希望能吃饱。
“芽儿的愿望肯定能实现的,我们这些人会永远在一起,要是有好吃的,我一定留给你。”
如月温柔的拍了拍芽儿的背,一脸温柔。
弦月听着她刻意咬重的永远,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伤感。
曾经,在她决定要嫁给兰裔轩的时候,她也以为那会是永远。
“我说说我啊?”
绿珠双手托着下巴,仰望着苍穹,一脸憧憬:“首先呢,我希望天下能够太平,然后呢,我才能像公主那样闯荡江湖,路见不平,惩奸除恶,做个快意江湖的侠女。”
弦月看着绿珠,嗤笑出声,不由想到樊城时,自己对兰裔轩说的那些话,一代女侠,可她终究有太多的束缚,如果是绿珠的话,应该可以吧。
“公主,你笑什么,我很认真的。”
绿珠盯着弦月,严肃而又认真:“还有很多其他的姐妹也都这样想。”
弦月微抿着唇:“没有笑你,等这场战事结束,无论结果如何,你的愿望都可以实现。”
“公主。”
众人齐齐叫了声,看着弦月:“我们一定会赢的。”
月影补充道:“我们希望公主能赢,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些年来,我们那么辛苦,最初是为了报答公主的恩情,但是给与我们那一切的并不仅仅只有公主而已,经历过苦难,所以明白那种痛苦,我不希望别人像我们那样,就像绿衣姐姐说的,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我们这样幸运,我希望有一天公主能站在巅峰,所有的百姓都像我们那样敬重爱戴公主,然后不会再有战争,每一个人都能过上安平快乐的生活。”
弦月挑了挑眉,火光跳跃下,明媚灿烂的笑容没有半分的失落伤感:“当然,一定会有那么一天呢。”
“依蓝呢?你想做什么,不会真的就像绿珠说的那样,找个好男人嫁了,一辈子相夫教子吧?”
弦月一脸戏谑,其余的人跟着轻笑出声,气氛陡然轻松了许多。
“有什么不可以?”
依蓝坐直身子,想也不想脱口道。
弦月略有些意外,盯着依蓝,轻笑出声:“很难想象,我们的依蓝温柔贤惠,相夫教子的场景。”
其余的人也跟着笑出了声,在所有人当中,依蓝是出了名的脾气火爆,动手不动口的小女子,相夫教子,那样的场景确实很难想像的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
依蓝气恼,挥手就要站起来,作势就要动手。
“依蓝,将来你小孩要是哭了,你会不会也这样,狠狠的教训她一顿?”
依蓝狠狠瞪了其他人一眼,不再说话。
“虽然身边有你们陪着,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开心,可一个人的时候,心里还是觉得空荡荡的,而且你们也不能陪我一辈子,那样想的时候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没有归属感。我的母亲是个丫鬟,因为父亲醉酒才有了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告诉我,身为女子,嫁得好比什么都重要,因为见了太多,所以就更加渴望有一个男子能爱我惜我,就像驸马对公主那样,身死相许,若真是又这样的男子,就算是为他放下刃剑,一辈子相夫教子,我也甘愿。”
众人没有像往日那样取笑依蓝,就像她说的,就算身边有诸多的姐妹,可时常,心里还是会觉得空荡荡的,整个人像是飘在半空,没有丝毫的归属感,是因为渴望有一个男子吗?一生一世一双人,有哪个女子是不想的?
依蓝笑了笑,被大家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公主,你呢?太子殿下永远安康,将来成为天下之母,和驸马坐拥江山的。”
依蓝一脸自信,她们这些人做那么多,不就是为了弦月的愿望吗?
弦月手指着依蓝,大笑出声,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身旁坐着的白娉婷:“娉婷姐姐,你呢?你最想做什么?”
“代替殿下守护好公主。”
弦月怒了努嘴,摇头,凑到白娉婷跟前,眨了眨眼睛:“等结束了这场战争,娉婷姐姐就回凤国,然后呢,和哥哥一辈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白娉婷低头看着弦月,并没有否认:“公主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弦月重新坐直身子,像是没听到白娉婷的话,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遥望着竹林的方向:“再等两天,如果还没人出来,我们就闯进去。”
夜深,冰凉如水,毕罗江畔,陈若熙所在的营帐外,黑色的身影在门口的位置左右晃动了几圈,坐在床边的陈若熙突然站了起来,走到门口,营帐的门被掀开,一身着士兵服的男子走了进来,可那神情和气度却不是普通士兵该有的,来人脱掉顶上的帽子,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温文儒雅,却又透着几分阴险,样子也有些落魄,不是轩辕昊的军师季允礼是谁?
“你是谁?轩辕世子呢?”
陈若熙一见不是轩辕昊,眉头不由的皱起,说出的话微微的有些尖锐。
“季允礼,是世子的军师。”季允礼彬彬有礼,对于陈若熙的不满,丝毫没有生气。
“我要见的是轩辕昊。”陈若熙坚持,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她必须亲自告诉轩辕昊,得到他的保证。
季允礼看了眼皱眉的陈若熙,却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白夫人是在开玩笑吗?这可是敌军军营,身为下属,怎么能让殿下以身犯险?此次毕罗江战役,我轩辕军队折伤惨重,要是殿下再出了什么事,我们轩辕还如何能东山再起?”
陈若熙走到桌旁,在季允礼的旁边坐下,“没见到轩辕世子,我是绝对不会说的。”
季允礼放下茶杯,并不着急,既然陈若熙有心合作,这个时候,他就不担心她临时变卦。
“白夫人,难道你愿意白公子这辈子的心都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将来若是兰国一统天下,白战枫为臣,必定经常和弦月见面,你要让小公子和你一样,忍受被忽略的痛苦吗?”
在来之前,季允礼已经调查清楚,这个女人以往和凤王并没有任何接触,那么唯一的原因就在白战枫身上,听白府的人说,她对白战枫一往情深,可大婚至今,白战枫连她的门都很少进,上次凤王离开白府时,白战枫和她还吵了一架,所有的一切,都说明一点,她爱白战枫,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白战枫,既然他跑了这一趟,那么就断然没有白跑的道理,就算她现在不想说,她也会逼得她把他想要知道的说出来。
“而且,我这一趟可是冒了风险的,如果这个时候出去被捉住,你觉得我会告诉白公子什么呢?”
陈若熙一惊,手心顿时冒出冷汗,公子本来就不喜欢她,要是这件事情再被他知道的话,就算她怀着白家的骨血,她也会被赶出白家的,她不要,她不要离开公子,不要离开她的孩子。
一时间,陈若熙只觉得心乱的厉害,对,事情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她还有什么不能豁出去的,只要没了凤弦月,只要没了那个女人,公子就能看到她的好了,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了。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陈若熙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听说轩辕世子也对凤王有意,要是到时候他下不了手,再被凤王知道的话,我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季允礼咬唇,“白夫人,这次我们轩辕折损了数十万将士,这样的血海深仇,你觉得我们殿下是那样不顾全大局的人,更何况,殿下志在天下,只要凤王可除,何愁大业不成?白夫人担心这些,简直是在杞人忧天。”
就算殿下真的想要对凤王手下留情,他也势必要将这个绊脚石除掉,兰王对凤王一片情深,她要是落在她手上,或者是出了什么事,他心绪必定大乱,那便是轩辕东山再起的最好时机。
“白夫人,你还有其他的办法吗?为了你想要的,现在,你只能和我合作。”
季允礼自信笃定,陈若熙之前必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会找上轩辕,对这件事,她必定是极其的渴望,这个时候,只要稍加诱惑,她还有什么事情是不会说的?这次,他一定要将凤弦月置于死地,想到那个女人,季允礼顿时气的咬牙切齿,还有说不出的惋惜,如果,如果这个女子,这个心思歹毒却智谋无双的女子是他们轩辕的王妃,现在的轩辕,或许已经成为了这天下之主,世子和兰王不相伯仲,可偏偏啊,她偏偏嫁给了兰王。
陈若熙的双手紧紧的捏着掌心的手帕,对,为了她想要得到的,为了得到公子的心,她不能让弦月活着,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兰国真的得到了天下,公子天天和她见面,永远都不可能忘却的了旧情,可如果她死了,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了,就算兰国得到了天下,到时候公子也不用经常和她见面。
“你留下字据,向我保证,若是有朝一日,轩辕得到天下,必要善待我们白楚。”
季允礼笑了笑,如一只修行千年的老狐狸,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给陈若熙,“这上边是我们世子的掌印,若是有一天,轩辕得到天下,白夫人就是大功臣,我们必定封赏白家,而且,这件事情,我们也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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