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我代替你为母后报仇了。”
“月儿,你过来。”
雪兰落捂着胸口,脸上的笑容十分虚弱。
“前辈,你放心,晋墨一定会医治好你的。”
雪兰落轻笑,轻咳了两声,牵动左胸的伤口,痛的皱起了眉头。
“晋墨,你快想办法。”
雪兰落握住弦月的手:“你别难为他了。”
弦月心里酸酸的,吸了吸鼻子,有种想哭的冲动:“前辈,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如果不是她的话,他或许还能在这个地方,安静的了此余生,不是或许,是一定一定可以的。
“傻瓜。”
雪兰落伸手擦掉弦月眼角的泪水,脸上是满足的笑容:“月儿,是我该谢谢你,二十多年了,我从未像现在这样轻松过。”
小雪离开的二十年,他从未有过的释然轻松。
这里的生活简单,那是小雪喜欢的,这么多年来,他根本就是行尸走肉,他的心早就随着小雪一同离去了,每天一个人对弈,那是因为他真的太无聊了,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我能感觉的到,轩儿他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又有你陪在他身边,我没什么不放心的,这么多年来,我从未尽过为人父的责任,临死前能为他做些事情,我觉得很开心。”
弦月点头,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我知道的前辈,你和母后一样爱他。兰公子他其实很孤单的,他一定希望你能陪在他身边。”
她扣住雪兰落的手,略有些粗糙和干燥,这一瞬,他不再是当年江湖上那个鼎鼎有名,威震四方的雪羽宫宫主,只是一个父亲而已,一个关心儿子的父亲。
“晋墨。”雪兰落轻叫了一声,越发的虚弱。
“主子你说。”
除了一开始有些被吓住了,晋墨倒是十分冷静,这些年来,他一直跟在雪兰落的身边,他的生活,除了下棋便是对着竹屋前的荷塘那座矮坟发呆,无论何时他的脸上都挂着平静温和的笑容,但是那笑容就像是一潭死水,冷冰冰的,不起波澜。这样的结果,对主子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吧,他终于可以去找那个叫宫少雪的女子了。
“当今兰王他是我儿子。”
雪兰落轻笑出声,眼底的落寞也跟着消散,带着愉悦,还有骄傲。
“这是我的儿媳。”
他看着弦月,面露赞赏。
“今后她就是你的主子,要是她遇上任何麻烦,你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保她平安,告诉村子其他的人,这是我的意思,明白了吗?”
晋墨握住雪兰落的手,点了点头:“晋墨明白,今后见少夫人必定如主子一般,忠心耿耿,绝不会有二心。”
“月儿,我能为你们做的就只有这些了,我死之后,你将我和小雪葬在一起,我们分开了这么多年,现在我终于可以去见她了,今后再也不要和她分开了,就算是她要走,我也不会让的。我要亲口告诉他,我们的轩儿已经长大成人,而且是世间优秀无双的好男儿,他有一个聪慧贤良的王后,她可以放心了。”
弦月垂泪,不停的点头:“前辈,等事情结束了,我会带兰公子来见你们的。”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月儿,我有一个请求。”
左边的伤口,黑色的鲜血顺着青衫一点点流了出来,弦月吓了一大跳,想要用手去止住,被晋墨拦住:“你会中毒的。”
弦月狠狠的瞪了晋墨一眼,吸了吸鼻子,胡乱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前辈有什么请求,只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
雪兰落抬头,看着天空,那双常年被黑暗包裹着的眼睛,似乎看到了些什么,甜美干净而又温柔的微笑。
弦月一愣,和她的父皇一样产生幻觉了吗?是不是看到那个叫宫少雪的女子来接他了?
“月儿,你能不能叫我一声父亲?”
雪兰落的嘴角上扬,双眸在阳光下染上了点点的暖意:“每次你叫我前辈的时候,我都在想,你要是叫我一声父亲该有多好?”
弦月从晋墨的怀中接过雪兰落,伸手整理着他额前的发丝,动了动唇,才发觉喉咙干干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那边,雪兰落放在她脸上的手一点点慢慢垂下,弦月惊慌,捉住她的手:“父亲。”
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可叫了一声以后,所有的障碍统统消失,弦月握住雪兰落的手,又连续叫了几声,粗糙的大掌,余温消散,冷冰冰的,最后垂下。
雪兰落一点点慢慢的闭上眼睛,嘴角上扬,那笑容,是晋墨从未见见过的温暖。
临死前,他笑的那么开心。
“宫主。”
宫少华大叫了一声,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爬到雪兰落的脚跟,转头看向弦月:“你都知道了,对不对?”
弦月转身,有些震惊,宫少华居然还没死。
“果然都知道了啊,不愧是轩儿看上的女人。”
“宫少华,这样的结果,你后悔吗?”
后悔?宫少华盯着弦月看了半晌,后悔吗?
姐姐,少华对不起你,但是我真的很爱很爱宫主。
“若是生命重来,如果还能在兰城街头与宫主相遇,我依旧会这样做,至死不悔。”
宫少华边说边撑起身子,手向后,将雪魄用力的刺穿胸口,瞪大眼睛,向着雪兰落的方向倒了过去。
若有来生,但求擦肩而过,不要相识。
按照雪兰落生前的遗愿,弦月将他与宫少雪葬在了一起。两人生前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都没能在一起,生不能同寝,死后能同穴,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今后,没有宫少华,他们两个再不会有任何的顾忌,宫少华也是一样吧,生前做了那么多,偏执疯狂,可到最后,依旧没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她死前虽说至死不悔,但心里其实是后悔的吧,不然就算是希望渺茫,她也会开口求自己将她和雪兰落葬在一起。
人生苦短,何苦执着,放开了也好。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月余时间,嫣红梅花再次盛开,随风起舞,和闯阵时的一模一样,那日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弦月却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晋墨,依蓝才刚醒,我和绿珠她们不在,就麻烦你多多照顾她了。”
“是。”
晋墨躬身,双手抱拳,态度恭敬。
弦月拍了拍晋墨的肩膀,轻笑道:“随意一点,不用这么拘束啊。”
晋墨的脑袋垂的越发的低,耳根发烫,没有说话。
“公主。”
依蓝走到弦月跟前,挽住她的手,许是昏迷了太久,脸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
“我已经好了,你就让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依蓝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脊背挺的笔直,一副我没半点问题的模样。
弦月摁住她的手背,四处看了一眼:“这个地方山好,水好,空气也好—”
一旁的绿珠看着楞头低脑的晋墨,对依蓝挤了挤眉,轻笑出声:“人更好。”
依蓝偏身瞧了眼身后站着的晋墨,脸红了大半:“绿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弦月拽住依蓝的手,也跟着笑出了声,故作认真的点了点头:“绿珠说的很有道理。”
“公主,连你也笑话我。”
依蓝提着嗓子,有些些的恼意。
弦月抿着嘴,握住依蓝的手,摇了摇头:“晋墨是不是好男人,你自己清楚,如果觉得他就是你想要的,就勇敢去追,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好男人也是需要自己把握的,别怪我这个做公主的没提醒你,不要让自己后悔。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在这个地方修养,等伤好了,就和晋墨一起回去。”
依蓝看着弦月,又瞧了瞧身后还低着头的晋墨,微抿着唇:“公主,我明白了。”
“依蓝姐姐,你要快点好啊。”
芽儿走到依蓝跟前,哭出了声,两人抱在一起。
绿珠和白娉婷也走了过去,白娉婷拍了拍依蓝的肩膀,而绿珠则与她和芽儿抱在一起,三人垂泪。
弦月交代了晋墨几句,转身见那三个人还抱着不肯放,笑出了声:“又不是生离死别,哭什么,依蓝有晋墨照顾,很快就会好的,该走了。”
却不想,一语成谶。
守在西落村入口的月影等人见弦月出来,松了口气,笑着迎了上去。
“其余的人呢?”
白娉婷看着眼前的四十余人问月影。
“绿幽等人见公主迟迟未归,去勘察地形了,其余的人,在无回谷呢。”
弦月点了点头:“我们也走吧。”
弦月一脸笑容,走在前边。
宫少华已死,至此兰国再无人能对兰裔轩造成威胁,剩下的就只有轩辕了,想到轩辕,弦月勾唇,那个地方,该乱了吧。
追风谷前,数十条分叉入口蔓延,蜿蜒曲折,不知通向何方,不过月余的时间,两边的草木长的越发茂盛了,青黄相间,有风吹来,黄沙飞卷,空气中,有小心而又厚重的呼吸声。
弦月停下步子,挥了挥右手,双眼戒备的看了两边一眼,向后退了几步,白娉婷取出弯刀,站在弦月的身旁,绿珠等人也跟着将弦月护在中间。
“走。”
弦月大喝了一声,其余的人跟着向前冲去,身后的苍青山一定也有埋伏,这个地方,就只有一线天一条路,必须冲出去,不然就只能被困死在这个地方。
“杀。”
埋伏在两边的人骑着马突然从草丛中冲了出来。
手中的雪魄在灿阳下夺目璀璨,柔软的剑锋蕴藏着劈开山河的力量,带着势不可挡之势力,弦月纵身冲出保护圈,手中的长剑一挥,剑气横扫,黄沙飞扬,凄凄荒草拔地而起。
银亮的光芒,光华绚丽,骑在马背上的将士纷纷闭上眼睛,马儿嘶啼了一声,抬高的前脚顿时与身体分离,那些勇猛彪悍的将士失去了支撑,倒在地上。
白娉婷等人见状,疾速冲了上去,倒在地上的勇士们刚准备将盖住脸的头盔取下,只觉得脖子上一凉,手中的动作也跟着顿住,成为了永恒的定格。
“保护好自己。”
弦月冲在最前方,手中的雪魄眨眼变成了死神的弯刀,快狠准的收割生命,摄素白的衣裳溅满了鲜血,银亮的剑锋是滴答滴答的滴血声,冷峻的面色,没有丝毫慌张,而她身后的那些女子,也是有条不紊的。
“凤王,果真是名不虚传。”
季允礼站在轩辕昊的身后,看着弦月,惊叹出声,上一次毕罗江边上,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只看到传说中那个女子,白衣飞扬的模样,还有那男子也折服的自信笃定,若这个女子是轩辕的世子妃,他们何愁大事不成,可偏偏啊,这个人要与他们轩辕为敌,不费一兵一卒,便让他们轩辕损失惨重,在天下人面前丢尽了颜面,此人不除,轩辕便永无机会。
“公主,有埋伏。”
绿幽的身后就只有三四个人,全身上下都是血,脸上也是一样,见到安然的弦月,苍白的嘴唇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整个人就像是没了气的皮球,手中的长枪撑着地面,跪在了地上。
一路过来,她们遇到了重重的堵截,其余的姐妹为了保护绿幽,几乎全部牺牲。前方有埋伏?是谁?
手中的雪魄挥砍,她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一番争斗下来,损耗了不少真气,幸好是左胸。
“弦月姑娘。”
洪亮的声音,那人天生一副王者霸气,高傲而又自信,站在一线天的断壁之上,挥了挥右手,宽大结实的手臂仿佛能举起整个天下,那些围困弦月的人很快停止了进攻。
一线天两边的悬崖上,象征轩辕的黑风旗帜飞扬,那么多的人,那黑色的盔甲仿佛能将此刻碧蓝的天空渲染成黑色。
弦月盈然落地,紧握着手中的雪魄,那如潮水般黑色让她有种绝望之感。
轩辕昊,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时隔一个多月,她从未想过,他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所有的一切逆转,她凤弦月成为了轩辕昊瓮中的鳖。
弦月心跳的飞快,冰冷的视线扫过跟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那一张张脸,和她一样,沾满了鲜血,那一双双眼,在望向自己的时候,忠诚而又充满了爱戴,她们一步步的靠近自己,如铁桶一般,将她保护在中间,明明知道危险,却还是义无反顾,这样的人怎么会背叛自己呢?
“照顾好绿幽她们,若是有任何情况,撤到无回谷。”
西落村的探子没有查到,她也没有收到任何关于轩辕昊来到白楚的消息,更不要说到这个地方了,如果之前有人在这个地方勘察地形,她的人不会毫无察觉,轩辕昊一定是刚来不久,对周围的地形并不是很了解,前后都有埋伏,现在就只能先躲进无回谷了。
弦月仰头,望着远处高高在上,身姿挺拔的轩辕昊,伸手将发丝撩拨到耳后:“轩辕公子,我们还真是有缘啊。”
含笑的声音,任谁都能听出这其中的火星味。
“弦月姑娘,追风谷没有第二条出路,你身后的苍青山也有轩辕的士兵埋伏。”
这样的结果虽然早就已经猜到,可现在由轩辕昊亲口说出来,让她越发觉得绝望。
轩辕昊,岂会给敌人留下退路?毕罗江战役大败,他一心想要的就是这样雪耻的机会吧,可这个机会,到底是谁给的?到底是谁将她的路线告诉了他?
“哦?”
弦月拖长声音,轻笑了一声:“这么说我今日是插翅难飞了?”
清眸如弦月山上没有温度的冰雪,与那黑褐色的眼眸对上,坦然而又无所畏惧。
“轩辕昊,怎么说你也喜欢了我一场,就忍心杀我吗?”
轩辕昊盯着弦月,静默了半晌,突然大笑出声。
忍心吗?这样肆意飞扬的女子,谁不想要?可惜她不属于自己,若她只是凤国的女王,他还能够容忍,可是偏偏,这样有着济世经纬之才的女子成了兰国的王后,她的手上有轩辕将士数十万的生命,就连岑参也死在她的手上,不过短短数月,轩辕便被她搅的天翻地覆,这样的女子,若是不能归顺自己,留着便是大患,舍不得吗?这段时间的日日夜夜,便是做梦也等待这一天,想要赢她一次,一定要赢一次。
“若是你乖乖和我们回轩辕,书信一封,让兰王和凤国乖乖归顺我朝,我们保证你不会有事,还有你身后的那些人,她们今后也可享尽富贵荣华。”
“我呸。”
绿珠一脸鄙夷,啐了一口:“说什么正义之士,那么多人围攻我们一群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我们都是些粗人,习惯吃苦了,怕是享不了你们给的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