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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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下- 第1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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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你怎么了?”

晋墨拍了拍她的脸,粘稠的液体粘在手上,右手搭在弦月的脉门上,眉头皱起,将她抱了起来。

“晋墨,我难受。”

弦月看着晋墨焦急的脸,白花花的,似有无数人人影重叠,低低的叫了声,手一软,闭上了眼睛,整个人也跟着晕了过去。

好痛啊,真累啊,怎么会这么痛这么累呢?

凤国信阳殿,恰逢暮春时节,满枝的梨花盛开,落了一地的芬芳。

清泉喷涌,水鞋缭绕,蝶儿翩翩,枝头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十分的热闹。

自然的热闹透着死寂,偌大的宫殿,走廊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一路风尘,不分昼夜快马加鞭,将最少十天的路程缩短到了八天,如墨般的黑瞳隐隐可见血丝,脚下的步子如飞,身上紫衣也染上了匆忙,饶是如此,却依旧丝毫无损于他的高贵雍容。

入了信阳殿,才发现门内有太监守着,仰头看到兰裔轩,先是一愣。难道这就是殿下等候的兰王?当真是气质如兰,清华无双,难怪王上会嫁给他,也就只有这样的气质雍容的公子才能配得上他们公主。

“带我去见你们殿下。”

王喜愣愣的回过神,躬身行礼,就走在前边带路:“我们殿下已经等驸马很久了。”

王喜低低的道了声,尖细的嗓隐有几分感伤,叹了口气,两人到了信阳主殿,王喜小心的将门推开,转身对兰裔轩道:“殿下就在里边。”

兰裔轩推门走了进去,宫殿很大,摆设简单,却十分精致,一桌一椅,清理的十分干净。

“轻痕,是兰王来了吗?”

那声音,是极其虚弱的,淡淡的,悠远如山谷的回音,似真似假,没有一丝人气。

“兰公子。”

云轻痕听到脚步声,掀开珠帘,隔着珠帘,兰裔轩终于看清了床上的人,睫毛微垂,布满红血丝的眼眸惶恐担忧一闪而过。

接到使臣的信笺,他曾想过凤久澜的病情,可现在亲眼见到,才发现他的病情比自己想象的严重太多,想到弦月,他甚至有种心慌的感觉。

床上躺着那个人,脸色已经不是苍白二字可以形容的,可那嘴唇,却是极红的,像是上了胭脂,放在锦被上的双手,透明如水晶,可以清楚的瞧见上边暴露的青筋,形销骨立。

上次磐城相见,他虽然虚弱,却不至于如此,兰裔轩盯着凤久澜的模样,竟觉得自己不敢眨眼睛,仿佛只要片刻的功夫,床上的人就随风而逝,永远的消失不见,他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悬着一口气,仿佛就是在等他一般,如果弦月看到他这个样子,兰裔轩的眉头微拧,他真的不敢想象,也不敢去想,弦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殿下,是兰王来了。”

云轻痕凑到凤久澜的耳畔,轻轻的说了声,凤久澜点了点头,睁开眼睛,那双眸,温和,干净,清澈的仿若山涧的清泓,望着对边站着的兰裔轩,轻笑出声:“你来了。”

仿佛,他所有的煎熬,所有的等待,都只是为了再见兰裔轩一面,而那轻松的笑容,也仿佛只要见到了兰裔轩,他就没什么放心不下了一般。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兰裔轩走到凤久澜跟前,侧身问身边的云轻痕。

“发病的时间不是已经过去好久了吗?你以前——”

“兰王,殿下都知道了。”

云轻痕笑着打断了兰裔轩的话,兰裔轩一时间却没反应过来,他在害怕,也在担心,如果凤久澜就此离开,他是不是能填补弦月心中的缺憾,他比不上凤久澜,在弦月的心里,谁都比不她那梨花般的哥哥,弦月说,凤久澜没她会活不下去,而她何曾不是一样,那个看似洒脱不羁,风华绝代的女子,她生活的延续就是为了凤久澜。

“公主中了情花毒。”

云轻痕看着床上躺着的凤久澜,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谁说的?”

兰裔轩很快就想到了那个人:“是君品玉对不对?”

云轻痕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不单说了,前段时间他一直就呆在信阳殿,知道兰王要来,突然离开的。

这些年,殿下一直都是为了公主在活着的,公主能选择殿下,他心里已经很欣慰了吧,他的身子,谁都清楚,就算没有这情话蛊毒,也支撑不了多久的,但如果公主和兰王分开的话,两个人的关系肯定就有裂痕了,殿下他怎么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兰公子,你别怪月儿。”

“我尊重她所有的选择。”

凤久澜并未指明哪件事,不过兰裔轩却还是很快的明白了过来,他既然已经知道弦月中了情花毒的事情,那么这段时间,她那么大的动作,为何目的,便是不言而喻了,他选择了凤久澜,怪她?他怎么忍心?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她是个爱兄如命的人,他从来都不是个无私大方的人,只要是自己想要的,就一定不会不择手段的去得到,可这一次,他却只能选择放手,因为她根本就没给她其他的选择,更何况,凤久澜这个人他值得,他值得月儿不顾一切的为他牺牲。

“这个—”

凤久澜的声音情不可闻,边说边从枕头底下取出一根手掌长、拇指粗的木质笛子,递给兰裔轩:“这是可以调动我们凤国影卫的笛子。”

兰裔轩转过身,并没有接过,深黑的瞳,茫茫一片,瞧不出原本的情绪。

“君品玉的医术确实冠绝天下,但是殿下怎么能相信他的话呢?当日他将弦月与我逼入死亡谷,挑起楚兰两国的战事,为了轩辕,他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这件事情只是他信口胡诌的,殿下这个样子要是被月儿看到,她一定会很伤心的。”

凤久澜也不管兰裔轩收不收,直接将木笛放在兰裔轩蜷曲的拇指和食指中间。

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清楚,君品玉是不是撒谎,他怎么可能一无所知?更何况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更加明白,他是什么人,可对于兰裔轩说的这些话,凤久澜却没有丝毫责怪之意,这个人,是真的爱月儿吧,应该是爱到骨子里,所以才能做到放手。

其实,君品玉,他也是个可怜人,明明深爱着月儿,可为了轩辕,轩辕昊,做出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来,他心里一定是痛不欲生吧,他是想做些什么补偿月儿吧。

“我走了之后,你把这个交给月儿。”

凤久澜袖中取出一封信,左手牵起兰裔轩的右手,将东西放在他的掌心,紧紧的握住:“兰公子,今后月儿就只剩下你一个人。”

兰裔轩低头看着右手手心的信封,左手紧紧的握住凤久澜给他的木笛:“姐夫放心。”

这是第一次,兰裔轩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心痛,是眼前的这个男子,还是太过担心弦月,但他克制不住,母后父皇离开的时候,他都没掉眼泪,但是现在,兰裔轩离开,弦月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得偿所愿,但是这样的结果,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这样的称呼,让兰裔轩的声音有些生硬,可凤久澜苍白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他,果真是很爱他的月儿呢。

兰裔轩蹲在地上,盯着凤久澜苍白而又虚弱的笑脸:“兰裔轩今生今世就只会有凤弦月一个女人,也只对她一个人好,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她的身边,不离不弃,照顾她,呵护她,不让她受定点委屈。”

这是兰裔轩在凤久澜前对凤弦月许下的承诺,郑重其事,真挚诚恳。

凤久澜点了点头,笑出了声,平躺着身子,望着雪桑殿的方向:“移植栽种到雪桑殿的梨花开了吧?轻痕,我死了之后,你记得将我的骨灰埋在梨花树下。”

“哥哥有什么愿望吗?”

“我希望能成为一棵树。”

“一棵树吗?为什么?”

“挺拔的身躯,苍翠充满生机的叶子,牢牢的扎根在凤国,为我的月儿遮风挡雨,就算是百年之后,我依然会在这个地方,默默的守护着我的月儿,永远不会离开。”

“那我就是风,无论走到哪里,都把哥哥的叶子带在身边。”

“在梨花山的时候,看到那些盛开的梨花时,我总会想起哥哥,洁白污垢,不染纤尘,我希望哥哥一辈子都能够那样,干干净净的,和太阳一样温暖,不要因为我手染鲜血,那些事情都让我一个人来做好了。”



“我的月儿最喜欢梨花树了。”

凤久澜嘴角上扬,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我的月儿,一定要开心幸福的生活着。

“殿下。”

云轻痕惊呼了一声,兰裔轩只看到那握着自己右手的掌心,一点点慢慢无力的垂下。

就是为了叮嘱他这些所以一直忍着痛苦等到他来吗?凤久澜,你走了,弦月怎么办?她要是连我也不要了该怎么办?

兰裔轩微闭着眸,只觉得心痛如绞。

夜,凉如水。

雪桑殿的书房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

“来人。”

兰裔轩轻叫了一声,很快就有人单膝跪在他的跟前:“公子有什么吩咐?”

兰裔轩将手中刚刚书写好的书信递到他的手上:“以最快的速度,去邺城,将这封信亲自交到王后手上。”

“是。”

黑衣人恭敬的接过,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你该送送他。”

兰裔轩站在窗口,望着夜空的冷月,轻叹了一声。

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月儿,如果我愿意这辈子只给你一个人靠,你是不是就可以熬过去。

莲城百里屯军营,就只有一床一桌一椅的营帐,显得空荡荡的。

帐内,烛火燃烧,安静的可以听到蜡油滴落在桌上的声音。

绿衣站在床榻旁,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弦月。

七天六夜,公主一直没醒过来,就算是昏睡,也是紧咬着唇,眉头拧成一团,脸色苍白,十分痛苦的模样,她大概是做着噩梦吧,同行的那么多人,无一生还,就连大人也壮烈牺牲,公主她到底是背负了多大的责任,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才从那个鬼门关,跑了回来。

晋墨站在绿衣的身后,视线同样落在弦月身上,没有说话。

那日,弦月突然昏倒,回来之后,高烧了两天两夜,身上伤口无数,有些是旧年的伤痕,还有一些是近来新添的,最严重的就是左边胸口,上次还没痊愈,现在又裂开了,不停的流血流脓,甚至都可以瞧见里边的白骨,还有右肩,就连身为男子的他看了都忍不住倒抽气。

主子一定是真的特别难受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吧,那么累那么痛,怎么坚持下来的?

弦月觉得好累,前所未有的疲倦,浑身上下像是被针扎了一般,整个人像是被人架在火上,没有一处是不难受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就连呼吸都是痛的。真想这样,永远的睡过去,不要有意识,也不要再醒过来,可是不行,就算整个人难受迷糊,她的意识却还是那样的清醒,她能听到绿衣的抽噎声。

脑海,那一张张年轻而富有蓬勃朝气的脸明明是灿烂的笑容,下一瞬,满身是血,迷乱了视线,心里的愧疚、难受、自责还有害怕恐惧那样的清晰。

无论多难受,无论多痛苦,无论多疲倦,也不能就这样睡过去,这样的想法,深深的刻在了心上,绝对不能就这样死了,是那些人用尸体给她铺了一条逃生的路。

一直在努力,努力的睁开眼睛,寻找出卖她的那个人,为那些为她死去的人讨一个公道,不能死,一遍遍的这样告诉自己,要让那个伤害她的人生不如死。

“公主。”

绿衣跪在地上,趴在床榻旁,哭出了声。

晋墨担忧的看了弦月一眼,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夜,已深,四周静悄悄的,绿衣趴在床上,渐渐的睡了过去。

这段时间,她一直呆在轩辕,离间以左相王泓铭为首的右派势力与轩辕昊的关系,虽有长天山庄的人帮忙,进展虽说顺利,但并不是很快,没想到天赐良机。

王泓铭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与瞿兆抗衡,有意将自己的女儿王玉燕许给陈申景的得意门生司马昭,眼看着两人就快成事,王家的小姐却在去天衣坊量制嫁衣时碰上了轩辕玖那色胚。

男人素来喜新厌旧,尤其是轩辕玖这样的好色之徒,虽说那华初雪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还是不能满足他的色心,色胆包天,居然劫走了王家小姐,王家的人虽然赶去的快,还是晚了一步,这件事在轩辕传的沸沸扬扬,司马昭怎么可能还会愿意娶王玉燕,王泓铭与中间派的人丢尽了颜面,在朝堂之上高呼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之词,怜妃爱子心切,一心维护,双方僵持不下,轩辕昊不在,眼看双方就要闹事,忽然传来公主和众姐妹出事的消息,急忙忙的就赶回来了。

弦月的眼睛露出一小段缝隙,因为是在晚上,营帐内就燃了一根火烛,光线并不是很刺眼,她很快的适应了过来,斜眼看着身旁的绿衣,想要开口,才发现嘴唇干干的,贴在了一起。

“水。”

她舔了舔干燥的唇,从喉底发出的声音,微不可闻。

“水。”

晋墨掀开营帐,看到的就是比闭着眼睛静静躺在床上的弦月艰难的动着唇,他愣了半晌,很快回过神来,冲了过去,绿衣听到脚步声,也跟着睁开了眼睛,看着床上的弦月,顿时满脸喜色,惊呼出声,抱住了弦月:“公主,你醒了。”

饶是素日沉稳,这样的喜悦还是让她失了分寸,一个劲的重复着太好了这句话。

弦月点了点头,恩了一声,才发现喉咙干痛的厉害,晋墨走到床边,蹲着身子,看着弦月问道:“主子,要喝水吗?”

弦月点了点头。

绿衣这才反应过来,忙松开弦月的手,将脸上的泪水擦干,笑出了声,哭哭笑笑,一如她的心情,又是开心又是难过。

开心是因为公主醒过来了,而难过,是为了那些离开的姐妹,十多年的朝夕相伴,一夕之间,全部离自己而去,但是没有关系,公主肯定会替她们讨回公道的,不会让她们枉死的,只要公主没事就好,她是这样想的,她相信,那些死去的姐妹,也都是这样想的,她们心甘情愿,为公主牺牲一切,因为她们早就用灵魂发誓,有生之年,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公主,包括她的生命。

“我去吧。”

“公主。”

绿衣拉住晋墨的手,走到桌旁,一只手提着茶壶,一只手拿着杯子,边走边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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