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叶为器,而且还在那么粗的树上划开一道道的口子,这本身就需要很深厚的内力,那么多的飞叶,从她的身上经过,却没有半点伤痕,这般的精准,她才多大,居然就有这样的身手。
难怪,难怪公子放心她出来追自己,纵然她满身是毒,她要杀自己,也绝非难事。
一个不留,果真是一个不留,若是真心在意,公子他怎么会放一个人回去通风报信?
“没有变形啊。”
弦月挑眉,对着那红衣女子微微一笑:“追了这么久,肚子都饿了。”
弦月摸了摸肚子,看了慌张的美人一眼:“美人,你是不是该给我点报酬呢?”
她皱着眉头,月光穿透茂密的枝叶,漏出点点的银光,洒了进来,弦月托着下巴,抿着唇,清亮的眼眸忽悠烟火迸射:“啊。”
她拍了拍手,惊喜的叫了声,指着靠在树上,往旁边走的红衣女子,表情陡然间变的严肃起来:“兰裔轩到底是什么身份?”
眨眼的功夫,她已经飘到红衣女子的跟前,那双清亮的眼眸直直的盯着她:“别以为不说话就可以当哑巴了,你要是老实交代,我就放你一条活路,怎样?”
弦月循循善诱:“放心,就算我知道,我也会当做不知道的,你还可以回去向自你主子报信,还能继续追杀我。”
红衣女子收起眼底的魅意,那双眼睛是透明的干净,就像是一个整日被养在城堡,没有灵魂的玩偶,眼底只有如磐石般的坚定:“我不会告诉你的。”
她直起身子,那是没有半点商量的口吻,即使是付出生命,也不会吐出半个字。
弦月点了点头,哦了一声,转而用商量的口吻道:“那你们的主子是谁啊,为什么要杀我?她和兰裔轩什么关系?”
红衣女子盯着弦月:“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她哼了一声,昂首挺胸,看着弦月:“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她身上全是毒,那些飞花落叶一旦碰上,就会化成粉末,便是她内力深厚,最多也就只能伤她,根本就杀不了她。
与那些绯衣女子相比,她的身手算不得极好,不过却因为满身剧毒还有绝佳的轻功,地位远远在她们之上。
“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在意的那些人也会不得好死。”
那不是恶毒的诅咒,而是对未来肯定的不能再肯定的预言。
弦月脸上的笑容在听到后一句话的时候,生生僵住,然后,她笑出了声:“我和我身边的人有没有好下场,你没有机会看到了。”
她向后连连退了两步,红衣女子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只觉得浑身的如置冰窖,心底的恐惧就像是溃堤的洪水,将她整个人完全淹没。
弦月伸手,手上多了一根玉笛,湖水般的绿色,干净不染一丝灰尘,折射出柔和的光芒。
弦月手指靠在树上的红衣女子,得意的勾了勾唇:“但是我肯定,你很快就会知道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
东西可以乱吃,但是有些话,绝对不能说。
嫣红的唇贴在玉笛上,款款的调子倾泻而出,温暖,干净,柔和,冬日的清晨,阳光洒落在院子,照在身上,说不出的惬意舒适,忍不住合上眼睛,关闭身上所有能够感知的器官,只跟着调子走。
世间万物,在沉静的夜里复苏。
还巢的鸟儿齐齐飞了出去,雀跃的拍打着翅膀,安静的可以清楚听到树叶沙沙作响声的山林在瞬间热闹了起来,脚下踩着的泥土一点点被慢慢翻开,似有什么东西蠕动,想要破土而出,四周全是嘈杂之声
柔和曲调陡然拔高,一下子冲破云霄,不再是最初的舒缓,越来越急,就像是奔腾的水,浪潮迭起,朝着岸边的人冲了过来,疾风骤雨,红衣女子脸上的轻纱从中间裂开,那张脸,上一刻还是陶醉的,下一秒,陡然幻化成了绛紫色,睁开眼睛,忽又马上闭上,额头上不停有冷汗涔出。
白衣翩跹飞舞,周围似有一个白色的气罩,将她无形的护在正中,那不是个美的让人窒息的女子,可你的视线却忍不住被她吸引。
她置身所在的位置,草木皆飞,红衣女子屏住呼吸,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块巨大压着,透不过气来,随着曲调的高扬,那巨大的石头,就像是罩在脸上的面纱一般,猛然间碎裂开来,打在身上,划开一道道的口子,鲜血淋漓,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难受的,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痛的。
红衣女子捂着胸口,背靠着身后的大树,瘫倒在地上,地上那完好无损的落叶忽然多出了一个个小东东,那一半黄一半绿的树叶,忽然多出了好多虫子,黑的,黄的,白的,密密麻麻,她见过的,她没见过的,全部都有。
拔高的曲调,多了几许斗志,那些像是无头苍蝇一般的小虫子突然间找到了方向,齐齐朝着那红衣女子的方向蠕动,速度有快有慢,红衣女子吓了一大跳,想要叫,想要跑,可浑身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停在她的跟前,他们不懂,她想动,却又动不了。
她是毒人没错,可这样多的虫子,她还是忍不住心悸了。
她瞪大着眼睛,盯着弦月,骇人的震惊,她到底是什么人,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首曲子,居然能召唤这山间百虫。
“女人,你在哪里?”
“弦月。”
“枫哥哥,你等等我。”
弦月的眉头皱起,取下嘴边的玉笛,重新塞回腰间的位置,拍了拍手,走到瞪大眼睛的红衣女子跟前,那是比看到魔鬼还要恐惧心惊动的表情:“那么害怕做什么,我只是吓吓你而你。”
她笑了笑,清亮的眼眸越发的无辜,含笑的眼眸陡然冷了下来:“我现在还不能死。”
她笑了笑,手上突然多了个黑紫色的药丸,塞到红衣女子因为震惊而微微张开的嘴巴,看着那转动的眼珠:“要我的命,去阎王那里取吧。”
她蹲下身,轻轻的抚摸着那些色彩缤纷的虫子:“从哪儿来,回哪去。”
“白战枫。”
弦月看着不远处的白战枫,摆了摆手。
白战枫看着弦月,急急的跑到弦月跟前,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
弦月对着白战枫笑了笑,摆了摆手,在他的面前转了个圈,挑了挑眉:“看到了吗?一点事情都没有。”
站在白战枫身后的念小鱼走到他的旁边:“枫哥哥,你就没这么关心我。”
“穿红衣服的那个女人呢?”
念小鱼扬了扬手上的鞭子,双眼一瞪,一副教训人的模样。
“死了。”
“死了?”
那尖细的声音,恍若夜里的疾风,生生刺破人的耳膜。
“我过去看看。”
她怒气腾腾的收起鞭子,想到这个女人就是害自己追了这么久的罪魁祸首,恨不得在他的身上抽上几鞭解恨。
“念姑娘对尸体感兴趣?”
念小鱼挥开弦月拦住自己的手,冲了过去,顿时跑了回来,白战枫见状,跟了过去,脸上的面纱已经没有了,雪白的脸,十分平静,那双眼睛却瞪的大大的,仿佛身前受勒什么惊吓。
白战枫凑近,蹲下身子,伸出去的手却被弦月握住:“她的身上都是毒。”
白战枫抬头,看着她,弦月立马收回自己的手,转身伸了个懒腰,转头对着起身的白战枫眨了眨眼睛:“回去吧,不然兰公子该心急了。”
那模样甚是俏皮,可白战枫却觉得,她每每在提到兰裔轩的时候,总给人一种话里有话的感觉。“怎么着火了?”
楼王府前,火光冲天,将夜空完全照亮,火势很大,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依旧可以感觉的到那翻滚的热浪,吞噬着周围所有的一切。
三个人,呆呆的站在楼王府的门口,除了念小鱼,白战枫和弦月都只是静静的看着,没有开口。
“我们才离开一会,怎么就着火了呢?”
念小鱼看着白战枫那张被火光映的通红的脸,眼底却还是疑惑的,又看了看另外一边的弦月,巴掌大的脸,像是凝结的水,不知在想些什么,那新月般的眉梢蹙成一团。
“弦月,你放心,兰公子武功高强,一定会没事的。”
念小鱼以为她是担心兰裔轩的安危,很是好心的安慰道,弦月半天都没有开口,念小鱼转过身,扯了扯白战枫的衣裳,指着弦月问道,小心翼翼问道:“她怎么了?”
这样的大火,没有尖叫声,求救声,也没有从里边跑出来的人,平静的吓人。
“哈哈——哈哈。”
一直静默不语的弦月突然大笑出声,她弯着腰,笑的花枝招颤,那双清亮的眼睛居然喷出勒泪水,那笑声,是极尽癫狂的,似还暗藏了说不定道不明的失望。
白战枫没有说话,由着她笑,过了好半天,弦月才渐渐止住了笑声,拍了拍念小鱼的肩膀:“兰公子神通广大,就算是整个天下的人都死光了,他也绝对会安然无恙的。”
她笑了笑,不看念小鱼惊诧的表情,转身离开。
惠帝乾宁二十年六月二十四,燕国三皇子的生日寿宴上,忽有一群貌若天仙的女刺客从天而降,太子在宴上受伤,紧接着,燕太子又以刺杀之罪包抄了楼王府,荣宠一时的三皇子被杀,楼王府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楼王府七百六十三条人命皆葬身火海,所幸小王子和王妃因外出烧香还原,幸运遇难。
当晚,燕国王上突然薨逝,民间留言纷纷,皆将矛头指向了骄奢淫逸的新君,嗜弟杀父,就是为了登上宝座。
乾宁二十年七月初八,因为外出烧香还愿而幸免于难的楼王妃带着两岁大的小王子逃到了樊城,与燕荣旭在同一天登基,国号清安。
随同的五万精兵驻扎在奇幻山脉,与燕国划界而治。
燕国的划界而治,野心勃勃的轩辕成为国土面积最大的国家,各国间表面上的平静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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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兰公子,我们就此,分道扬镳
半月的时间过去,老燕王入敛皇陵,他生前最宠爱的皇贵妃被赐死陪葬,新王登基,一切,尘埃落定。
数日前,一批人因为被冠上议论新王的罪名,锒铛入狱,还有些人在闹市上被处斩,在这样的铁血高压政策下,茶楼酒肆内再没有讨论那晚的事情,更没有人敢将嗜弟杀父的罪名扣在燕荣旭头上,那晚的事情,仿佛从未发生过,燕国没有荣宠一时的皇贵妃,也没有受尽宠爱的三皇子。
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却是如何都说不得的。
这些生活在底层的人,总是会在大事发生时,大说特说,然后呢,在这样的人言可能会危及到自己的时候,像只乌龟一样缩进壳子,他们要的不过是平和简单的生活,只要一切都可以和以前一样,谁当皇帝,谁不当皇帝,谁死了,谁活着,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差别,强大的燕国一分为二的现实,他们很是坦然的接受了,没有过多的纠结,他们甚至没有去想,在这样的乱世,这样的动荡意味着什么。
每日太阳照旧升起,燕京恢复了暴动前的繁华和喧嚣,叫卖声一如往昔,只是大街上,不分昼夜的,会有巡逻的守卫。天,还没有全亮,隐约还能看到一闪一闪的星辰,远处的天边,雾蒙蒙的,泛着仿若怎么都化不开的灰白色,随着清晨尚有些冰凉的风,迎面袭来,吹在脸上,冰冰凉凉的。
燕京东郊,一条算不上热闹也算不得偏僻的街道上,一处没有标明府邸的朱门前,站着这个时辰,无论谁也想不到的身影。
兰裔轩走到门口,入眼的便是一袭在晨间飞舞的素白,娇小瘦弱的身影,脊背笔直到僵硬,永远都不会弯曲,像是要为谁撑起一片天地。
晨曦微明,他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出神,心底生出一股担忧,总感觉那风会将她的人带走一般。
除了吃,就是睡,却还是养不胖。
“弦月,这个时候,你该在床上做着美梦。”
弦月转过身,咧嘴一笑:“美梦已经醒了,好日子该到头了。”
兰裔轩的脚步顿住,只是一个很小的动作,微不可见,很快,恢复如初。
“兰公子,陪我出去走走吧。”
弦月向另外一个方向退了几步,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一双清亮的眼眸却盯着兰裔轩,桀骜不驯,像只永远都不会屈服的小兽,配上这样的动作,很是不伦不类。
兰裔轩走到弦月跟前,垂眸看了她一眼:“燕京可没采花贼。”
说完,含笑的双眸在弦月的身上逡巡,颇为挑剔:“你这个样子,采花贼也是看不上的。”
对于兰裔轩的奚落打击,弦月倒是半点也不生气,表现出相当的大方,走到台阶上的她转过身,明眸含笑:“采花贼看不上我没关系,不是还有采草贼吗?兰公子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天人之姿,就算是那人瞎了眼,也会上门找你的,蓝颜祸水,你自己可要小心些。”
兰裔轩没有半点羞恼,踩着弦月的足迹,跟在她的身后:“你不会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些的吧。”
弦月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她指着兰裔轩,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要找个人给我付银子。”
兰裔轩莞尔:“相信白兄一定非常乐意,为弦月效劳。”
弦月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兰公子仁心善术,难道忍心看到我被念姑娘抽的皮开肉绽?”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尽管她对白战枫丁点想法都没有,有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自己的心上人,什么都是最好的,最棒的,念小鱼难免还是会觉得担心,看到白战枫对自己好,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被一双哀怨而又愤恨的眼神盯着,多少都会影响她的食欲。
两人从东郊一路步行,等到了燕京城的大街上,天已经大亮,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丝毫没有酷夏的炎热之感,淡淡的晕红贴在石板砌成的街道上,被经过的马车碾碎,一地的金光。
时辰尚早,两边的街道却早就摆满了摊位,老远就可以闻到香味,让人食指大动,吆喝叫卖,声声不息,来往的行人很少,零星的几根,行色匆匆,见到了熟人,也不过是点头致意,然后擦肩而过,便是寻常的寒暄都没有,明明是炎炎夏日,那些人却缩着脖子,头都不敢抬。
兰裔轩与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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