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江湖,自由自在,结识的那些人皆是人中龙凤,每一个人都对她好,明明行为举止低下粗俗,却怎么都让人无法讨厌起来,就算是现在,纵然心里嫉恨着,却还是无法讨厌。
这个女人,给他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一举一动,就像是夏日的风,让人觉得舒畅。
“他们,你全认识吗?”
他们?弦月笑了笑,她明白她说的是谁,果然,比起兰裔轩,道行还差的太远了,他那个人,绝对不会问这样你的问题,求证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心更不舒服吗?难道她不知道,有些话,一旦问出口了,也会泄露了心底的秘密了吗?
“你说兰裔轩,君品玉还有轩辕昊吗?对,我都认识。”
白战枫也是,但与她最亲近的人,却是凤久澜。
弦月的视线直直的与宁云烟对视,她站着,微抬下巴,用近乎俯视的姿态看着她,洞察世事的眼眸眯起。
宁云烟的双手放在膝盖上,紧紧的拽着裙摆,拧成一团,她忽然间觉得烦躁,明明自己才是公主,明明她才应该是高高在上的那个人,可对着这个人,纵然是她睁大眼睛,倔强的昂着高傲的下巴,她却还是矮人一截。
弦月走到她的跟前,突然笑出了声。
这个女人,无论想什么,做什么,她的脸上从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骄傲姿态,像是只永远不会言败的孔雀。
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完美的人,之所以无可挑剔,不过是没遇上那个让她破绽百出的人而已。
“公主金枝玉叶,也只有这个直接上最杰出的男子才能与您匹配。”
弦月咬重您字,蹲着身子,眼角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宁云烟放在裙子上的手松开了又放开,放开了有捉紧:“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公主只问自己最想要什么,心里就会有答案了。”
那个人或许是兰裔轩,或许是轩辕昊,也有可能是白战枫,亦或是她的哥哥,但是绝对不会是君品玉。
也许现在的她也在懊恼吧,为什么同为江湖中人,君品玉为什么没能有兰裔轩那样,背后有强大的靠山呢?
宁云烟抬头,那精致的凤眸瞪得大大的,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弦月,没有任何的掩饰,透过那双满是震惊的眼,仿佛可以探清那不曾被人窥探过的内心。
然后,她起身,走到门口,看着那消失在黑夜恍若风一般消失的白色身影,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公主?”
宁云烟倚靠在门口,贴身宫婢流珠走到她的跟前福了福身:“该用晚膳了。”
宁云烟回过神,只能得到自己最想要的吗?
“父皇在哪里?”
“皇上在玉昆殿。”
她笑了笑,对身边的婢女道:“去玉昆殿,今晚我陪父皇一同用晚膳。”今晚的月色并不是很好,乌云重重,偶尔可以瞧见几颗星星,也都是躲在云层后边,夜风有些大,吹的两边大街上那些摆摊的帐篷呼呼的响,像是快要下雨了一般。
与往日的这个时辰相比,大街上的人很少,磐城地处北境,虽还是十月份,那风已经有些刮人,路人们低着头,恨不得将头钻进厚厚的衣服,两边摆着的小摊也显的有些冷清,不少小贩已经开始收摊。
武林大会在即,十年一次的盛会,磐城的大街小巷都挂上了大红的灯笼,十分的喜庆,月色蒙蒙,可来往的大街上却十分的明亮。
弦月离开了皇宫,直朝着天府的海棠苑奔去。
海棠苑内,十分的幽静,可以很清楚的听到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响,弦月避开重重的羽林军还有周惠王请来的那些江湖高手,隐身在一棵大树上。
凤国的太子殿下凤久澜喜欢清静,很少与住在天府的其他人打交道,他这次从凤国千里迢迢而来,随身带着的全是凤国身手最好的影卫,他们只在凤久澜有危险的时候才会现身。
这个地方,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没有巡逻的羽林军,就算是流明之辈,未经他的允许,也不能踏进这海棠苑半步。
一直以来,他都喜欢清静,也就只能忍受自己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
屋内,灯火通明,透过门墙的影子,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里边两人的一举一动,弦月静静的看着坐在炕上拿到瘦弱颀长的身影,他的手上拿着本书,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页页的翻阅,她的嘴角漾起笑容,那双清亮的眼眸染上了足以融化冰雪的暖意。
树缝的位置并不是很大,她蹲在中间,双腿有些发麻,她换了个姿势,坐了下来,一只手扶着高大的树,头贴在手上,一双小腿悠哉的晃悠。
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仿佛守护着那个人,幸福而又满足。
“殿下,时辰不早了,您身子不好,早些歇息吧。”
这磐城可真冷,不过是十月的天,夜里,冷风呼啸,比他们凤国的腊月还要冷,他倒是不打紧,只是殿下身子不好,再加上赶了这么久的路,必须好生调养。
不是殿下不喜与其他国家的公子亲近,只是这个地方,正午的风吹在身上,都是冰冷冰冷的。
“恩。”
凤久澜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走到窗口,将窗户打开,夜里的凉风灌了进来,吹的人精神一震,却冷的牙齿忍不住打颤。
“轻痕。”
云轻痕走到他的身后,弓着身子没有说话。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淡淡的,带着恍若夜风一般的轻怅,抬头看着被乌云挡住的月亮:“不知道月儿现在怎么样了?”
云轻痕抬头看着凤久澜略微有些够搂着的背,没有说话。
殿下醒来之后发现公主不见了,问及原因,那些宫人都支支吾吾的,谁也不敢说,皇上告诉殿下,公主是跟着高人去习武了,过几年便会回来,好端端的,公主怎么回去习武,这样你的谎言,自然骗不了殿下。
几乎每晚,他都会提起公主,问身边的人,他的月儿过的好不好,尤其是入冬以后,那苍白的脸上更是写满了担忧,总担心公主殿下受凉,旁人怎么劝都没有。
殿下的心里就只有公主,这些年来,娉婷姑娘为他做了那么多,可他心里想着的,嘴里念着的,就算是夜半惊醒,叫着的也是公主的名字。
他病发的时候,狼狈不堪的躺在地上,气息羸弱,他口中念着的还是月儿,月儿,仿佛那就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力量。
心病还须心药医,一日不见到公主殿下,就算那些御医在怎么调养,也没用,若是公主无恙出现在他跟前,殿下的这病也就好了一大半了。
“这么久了,怎么也不回来看看我?”
没有自责,更多的还是担忧。
弦月坐在树上,呆呆突然出现在窗口那道玄色的身影,一颗心,顷刻间变的酸酸的,那呢喃一般的声音随着夜风传到她的耳畔,她紧咬着唇,恍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她仰头,看着四周,那些滑落在眼角的泪水重新落回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看着漆黑的夜空,今晚的风,似乎真的太大了些。
她收回模糊的视线,重新看向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十年的时间,他个子更高了,好像更瘦弱了一些,像只挺拔的竹竿,等她找齐了所有的东西回到皇宫之后,她一定要狠狠训斥那些宫女太监,那么多的人,怎么照顾不好她的哥哥呢?还有御厨,她亲自下厨,天天换着花样给哥哥做,把他养的胖胖的。
弦月伸手,胡乱将眼泪擦干,灯光下,那张脸,泛着病态的苍白,就像是盛开在枝头的梨花,干净,洁白,没有一丝污垢,和脑海中的影像完全重叠。
每当想起哥哥的时候,她总喜欢一个人静静的躺在梨园,一带就是一整天,闭上眼睛,细细的想着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他的笑容,就和盛开在枝头的梨花一般,干净,高贵,泛着温暖。
喜欢梨花,是因为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他如梨花般的笑容。
弦月闭上眼睛,滚烫的眼泪,顺着眼角夺眶而出。
哥哥,这些年,我过的很好,师傅对我也很好,教了我一身的功夫,现在,没人敢欺负我,今后,有我守在你身边,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你。
我每天每天都很想你,等这次的武林大会结束了,我就亲自带着雪蟾蜍去见你,我一定会把你的病治好的。
想到马上可以和凤久澜见面,弦月的嘴角难以自抑的上扬,那双被眼泪浸润过的眼眸越发的晶莹清亮。
“咳咳。”
凤久澜单手轻握成拳,放在唇边,弓着腰,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云轻痕忙回到房间,拿出放在床榻的披风,披在他肩上,一张脸,涨的通红,紧咬着唇,像是在压抑些什么。
凤久澜从他的手上接过披风给自己拢好,将窗户合上。
他转身回到房间,弦月跟着从树上跳了起来,想到方才凤久澜的模样,她实在放心不下。
这样的天气,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受得了。
她走到门口,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放在地上,屋内的灯火还在跳跃,她转身,看着地上的小瓷瓶,觉得不放心,捡起地上的小瓷瓶,敲了敲门。
“谁啊。”
凤久澜刚走到床边坐下,听到敲门声,看了云轻痕一眼,云轻痕转身看着门口,张口问道。
弦月看着里边,没有应声,手顿在半空,没有继续敲门。
“殿下先休息,我在外边守着。”
云轻痕的话刚说完,外边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你去看看。”
云轻痕点了点头,紧握着手中的剑,朝着门口一步步走进,一只手猛然将房门打开,就要去拔剑。
他的速度快,却也比不上弦月,再加上门上的那层砂纸是透明的,他的一举一动,弦月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他一开门,弦月手中的小瓷瓶已经朝着屋内的圆桌飞了进去,稳稳的落在桌上:“一天两次,每次一个。”
坐在床上的凤久澜弓着的脊背陡然挺直,起身,鞋子也顾不得穿,看着门口转身即逝的白色身影,直接冲了出去,到了门口,却被云轻痕拦住:“殿下,外边风大,你鞋都没穿。”
凤久澜的双眼直直的盯着消失的弦月,也不知是太过着急亦或是激动的缘故,一边脸色苍白,另外一边却涨的通红,指着弦月消失的方向,难掩欣喜:“是月儿,是月儿。”
云轻痕敲了敲被自己拦住的凤久澜,转身看着那道身影,匆忙间,他好像看到她眉间的朱砂。
殿下这样子,这么说,真的是公主?
“殿下,我马上就去追公主。”
片刻的功夫,凤久澜已经从方才的激动中缓了过去,看着那高高的城墙,笑着摇了摇头:“不用追了。”
她现在不现身,有她的原因,他的月儿,终有一天会回来看他的。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和我回去。”
弦月刚出了海棠苑,看到一身白衣,一头银发的柳心悠,心里暗叫了声糟糕,柳心悠她果然守在这里。
这下完蛋了,她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四下看了一眼,兰裔轩,白战枫就在附近的院落,不知道能不能求救,可她要是把自己的身份给泄露了那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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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小妖昨天和家人闹了点不愉快,今天心情实在糟糕,所以少更了点,亲亲们见谅,明天小妖尽量万更。
☆、第五十章:我的月儿
“柳心悠,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那一头银发,在夜风飞扬,挡住想象中的一身煞气。
弦月紧咬着唇,眼睛瞪的大大的,盯着对边那纹丝不动的柳心悠,恨不得在那张永远年轻的脸上狠狠的扇两个耳光。
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抑制住了心底的如沸水般的怒火,她笑了笑,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有些僵硬。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她却怎么也做不到将柳心悠那三个字换成师傅,更做不到自己擅长的谄媚讨好姿态。
她,讨厌柳心悠这个女人,一直讨厌,甚至是憎恶。
“你偷偷下山的事情,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弦月的眉头拧起,她的声音就和这阴郁的天气一样,让人心里如何都舒服不起来。
好不容易被她跑出来了,在事情没办好之前,她是绝对不会和她回去的。
“柳心悠,你一定要这么铁石心肠吗?”
弦月原是想要大声咆哮的,唯恐惊动了隐在暗处的人,这个地方离海棠苑不远,惠王的人很少出没。
柳心悠上前一步,手指弦月:“要是天下人知道你是天降的凤女,你以为凤国还有安宁之日?”
那口吻,竟是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你以为别人会相信吗?”
弦月昂着下巴,故意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一些。
“你是凤国的公主。”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这个身份,多么的具有说服力。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本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些想要争霸天下的人,或者是有野心的人,他们必定会千方百计争夺自己。
轩辕昊,兰裔轩,白战枫,这些人,或许更加不会放过自己,包括那个本就对自己起了嫉妒之心的云烟公主,还有那些她根本就不知道的人。
“那就让他们争好了。”
两人对峙,互不相让,弦月抿着唇,轻笑出声,让自己的语调,平和甚至是愉悦。
“天下的男人任我挑选,还不错。”
她托着下巴,眼底却在不知名的方向,迸射出冷光。
她出生当日,天降祥瑞,可那些知道情况的,活到今日的,根本就没有几个。
说到底,她是他最心爱的女人生的孩子,虽然恨,心里却还是爱着的。
要是这柳心悠敢把这些事公诸于众,给凤国还有她带来麻烦的话,她就把她的梨花斋的给毁了,还有那副她偷偷藏在暗格的画,她一定当着她的面把它给烧了。
“若是被你哥哥知道,这些年你在山上的生活,一定会很心疼的,十年前,你为了他,吃尽了苦头,十年后,你还要他亲眼看着你为了他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
柳心悠仰望星辰,再说到幸福二字时,不由叹了口气。
弦月咬牙切齿,现在已近不是冲动的想要扇她两个耳光了,是恨不得把她整个人撕了才好,不过她还有自知之名,不要命的冲上去,结果一定是被她强制逮回去。
“梨花斋的十年,你看着我长大,就没有丁点的感情吗?我会和你回去,但不是现在,你就不能多给我点时间吗?”
柳心悠肩膀微微一颤,抬头,与弦月的视线相对,一时间,没有做声。
弦月觉得,柳心悠这个女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