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尚且有些紊乱,一路风尘,可见是匆忙赶过来的,却还要换身衣裳,她这样做,到底是为了谁?
白战枫咬牙,心里尚有几分愤懑,兰裔轩还真是了解她。
她最最在意的人,最最了解她的人,都不是自己。
远远的,隔开重重的红浪,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道素白的身影,他抿着唇,低头,微微一笑,右手端起雷云刚刚泡好的茶,浅笑着抿了一小口,脸上的笑容像是被风吹开的水,一点点荡漾开来,柔和了许多。
轩辕昊自是一副喜滋滋的模样,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刚要起身,身前却有人淡淡的叫了一声:“轩辕公子。”
开口的正是君品玉,他淡淡的扫了轩辕昊一眼,那淡漠而又疏离的眼眸,一派了然的模样,微微一笑,不知为何,轩辕昊居然停止了动作,然后在君品玉的跟前坐下,两人很是随意的聊着天。
在场的好些人,都是见过弦月的,眼神不自觉的在兰裔轩,君品玉,还有轩辕昊三人的身上逡巡,然后站了起来,跑到外边,看着白战枫和弦月两人,一副看戏的模样。
“殿下。”
云轻痕躬身,轻轻的叫了一声,殿下放在桌上的手,颤抖的有些厉害,可那张脸上却是满满的笑容,长舒了口气,一颗提着的心,慢慢的放了下来。
没有任何的迟疑,凤久澜从桌上站了起来,跑了出去。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你追着我也没用。”
她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她要着雪蟾蜍就是为了那个人吗?兰裔轩口中的,她最最在意的那个人。
这雪蟾蜍,他原就是准备给弦月,讨她欢心的,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倒不是不给,至少不能就这样给她了。
他都说了,她是他的女人,他对她的好,她丁点都看不出来吗?
“这可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
白战枫左手的五指,紧紧扣住那艳丽的彩盒,护在怀中,这一举动,险些让贵宾席上的念小鱼开心的笑出声来。
那雪蟾蜍可是好东西,决不能轻易就给那个女人。
“那你要怎么样才肯给我?”
弦月的这种口吻,更是让白战枫火冒三丈,他不满的瞪了她一眼,怒声呵斥道:“怎么都不给。”
她越是想要,他越是不给,她如果表现出不在意的模样,说不定此刻他早就乐呵呵的双手奉上了。
弦月冷哼,轻笑了一声,那一声虽轻,却又带着坚不可摧的力量,穿破每一个人的耳膜,那清凉眼眸,是势在必得。
“哈哈。”
弦月仰身,那轻笑的声音,一点点慢慢的变成了张狂的大笑声,一时间,四周的狂风大作,那与黑发一同飞扬的白衣,竟带上了男子也没有的潇洒狂妄,恍若闪电,与空气撞击,火光四射:“我看上的,我想要的,那便是我的。”
众人的脑海忍不住浮出四个字,自不量力,白战枫可是前武林盟主的关门弟子,这些年来,江湖中,便是那些武林前辈,也少有是他的敌手,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的女娃子,这根本就是不要命的挑衅。
艳阳下,那狂傲的笑声还在秋阳山庄的上空飘荡,弦月整个人便已经扑了过去,像是迅猛的猎豹一般,带起四周的风声呼啸,红色的海浪,一浪高过一浪,四周的空气也跟着发生了变动,强势的,打在脸上,像是冰雹一般,生生的疼痛。
弦月挥了挥手,那些随同主人一同跌落在地上冷硬的兵器,像是被一个深不可见底的漩涡吸引,那泛着强烈冷光的锋利,在弦月的正前方汇聚,风起云风,蓄势待发。
但见弦月的手势变动,单手轻轻一挥,仿佛只是弹开沾在身上的灰尘,极为轻巧简单的一个动作,形成一股强大的箭雨,携带着雷霆之势,齐齐朝着白战枫所在的方向进军。
白战枫的功夫不弱,这个时候,弦月自然不敢轻敌,她身上的伤还没痊愈,又添了新伤,想到这里,弦月真真是恨不得把柳心悠那个女人给杀了。
自己被别人抛弃了,为什么要将气撒到她身上。
比内力,论武功,她都不是白战枫的对手,若是没人帮她,充其量也就只能打个平手,她根本就伤不了他。
白战枫见弦月为了这雪蟾蜍居然对自己动手,想到她对那个人的在意,心下越发的恼火,剑眉一蹙,大掌一挥,那些锋利的足以伤人的箭雨顷刻间化成了一顿烂铁,朝着四面八方飞射而去,那肃肃翻滚着的热浪顿时多出了一个个的洞。
那些躺在地上,捂着伤口哎呦哎呦叫痛的人,隔开那么高的距离,感受那锋利的烈风从身上吹过,吓的缩成一团,尖叫了一声,很快就闭上了嘴,大气都不敢出。
白战怒气汹汹,对边的弦月挑了挑眉,微微的有些诧异,她没想到,白战枫会因为雪蟾蜍与她动手。
也对,她凭什么让他把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拱手想让呢,而且,这场争斗,是她挑起的。
赛场上,身手见真招。
“轻痕。”
凤久澜招了招手,轻轻的叫了一声,指着正中的弦月,声音颤抖,那双眼睛满满的都是担忧:“你去,别让那人伤了月儿。”
云轻痕领命,正要下去,兰裔轩悠然上前,将他拦住:“白兄他不会伤了弦月的。”
兰裔轩边说,边对着脸色发白的凤久澜微微一笑,关心则乱,这凤国百姓口中英明睿智的太子,一旦遇上那个女人的事情,理智全无了。
凤久澜双手紧握住栏杆,心跳的厉害,怎么都放心不下:“他帮不了弦月的忙。”
云轻痕闻言,垂下了头,他武功确实不低,不过与白战枫还有公主相比,相差甚远,若是强行冲上去,非但不能帮忙,自己还会受伤。
弦月向后退了几步,满脸的正色,只有嘴角,习惯性的上扬,从腰上取出玉笛,放在手心,转了几圈,最后,稳稳的落于嘴角。
兰裔轩看着那与天空同色的玉笛,放在扶栏上的手轻轻的敲了敲,看向一旁着急的凤久澜,轻轻的叫了声:“殿下。”
白战枫怒火难平,心想着定要好生质问弦月一番,风驰电掣般发动攻势。
弦月转身,抬眼看着那玄色的身影,眨了眨清亮的眼眸,微微一笑,似在告诉他,不要担心。
白战枫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悠然闲适的兰裔轩立于当头,气的发晕,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如此相熟了。
悠扬婉转,恍若干净温润的流水,从指尖缓缓流出,四月的江南,百花盛放,大片大片的草地,山林间,鸟语花香,和畅惠风,拂过脸颊,整颗心都被熨平了一般,想要慢一点,再慢一点,恨不得所有的一切都能在瞬间停止下来。
场内,那一张张脸没了方才的痛苦,平静而又祥和,而好些人,已经慢慢的闭上眼睛,阳光下,那一张张脸,挂着满足的笑容,摇头晃脑的,陶醉在那个自己幻想的世界。
想用疾风一般的速度靠近,却发现四周像是有什么东西阻隔了一般,无法再前进半分。
弦月仰头看着天空,猛然睁开了眼睛,清亮的眼眸,像是极薄却又极其锋利的刀片划过,让人的心忍不住一颤,方才还沉醉在世外桃源的那些人猛然睁开了眼睛,猝然的魔音,划破耳膜,他们的双手使命的捂住耳朵,脸色顷刻间变的铁青起来,额头也有冷汗不停的岑出。
寂静的秋阳山庄,瞬间热闹了起来,蔚蓝的天空,眨眼间被其他的颜色渲染,大片大片的黑色,如泼墨一般,那是磐城秋阳山庄最具攻击力的秋鹰,浑身乌黑,嘴巴长长的,十分尖锐,一致对准白战枫的方向,刹那间像是洪水一般,将他淹没。
“枫哥哥。”
念小鱼瞪大眼睛,吃惊的叫了一声,满是担忧,这是什么邪术,那些秋鹰怎么会乖乖听她的号令?
脚下的土地,像是被什么侵蚀了一般,一点点慢慢的下沉。
“这是什么功夫?”
左边贵宾席上的那些白发白须的前辈,瞪大眼睛,也被惊呆了,他们还不知道有驭兽的笛音,这到底是什么邪门的功夫?
“啊。”
白战枫大叫了一声,壮硕的手臂,坚不可摧,霎时,地上便多出了一大片黑色的尸体,还有一滩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弦月笑了笑,也不着急,只顾吹着手中的玉笛,一批倒下,马上就会有另外一批,前赴后继,像是永远都不会死绝一般。
凤久澜浑身又是一震。
“这是怎么回事?”
轩辕昊瞪大眼睛,眼底难掩吃惊,站在他身旁的君品玉也不由的流露出吃惊之色,而其他的人,却难有机会看到这一幕,他们双手使命的捂住耳朵,脸色发青,倒在地上,全身痉挛。
弦月朝着这边,看着依旧无恙的凤久澜,给了兰裔轩一个笑容。
兰裔轩会意一笑,对着凤久澜:“我说过,会帮她的。”
明明是很轻的声音,明明不是什么安慰的人,可听在耳里,就会让人忍不住放下心来。
他的手在茶杯内轻轻的晃了晃,右手打湿,那比女子还要好看的五指,葱白的指甲,纤细的手指,在凤久澜的注目下,轻轻一挥,云轻痕看着那些在阳光下散发着七彩光泽的水珠,转而将视线投注在兰裔轩身上,好强劲的内力,这——
水珠所经之处,激起一阵火光,越过重重的阻碍,他似乎还能听到水珠撞破罩门发出的砰砰声,直打在人的心上,几乎在同一时刻,白战枫手上的彩盒滑落,飞向了半空。
好精准的动作。
玉笛声止,弦月纵身一跃,接住了彩盒,然后将玉笛直接放在嘴边,尖锐的,爆破一般的声响,带着不可违逆的命令,那些秋鹰顿时朝着四面八方散去,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把东西乖乖给我不就好了嘛。”
此刻的白战枫,比起弦月还要狼狈许多,浑身上下,全部都是黑色的羽毛,手背上,破了一大片,却没有鲜血流出。
她猛地拍了拍身上的羽毛,将插在发上的那一根根黑色拔了出去,朝着弦月,一步步靠近,略有些黑的肌肤,深邃的眼眸,无论弦月怎么看,就是瞧不出半点怒起来,反而,那上扬的眉,他好像还很高兴。
弦月挑了挑眉峰,心头忽悠种不祥的预感,脚步刚动,身后那人已经冲到了自己跟前:“我宣布,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女人。”
白战枫拉着她的手,当着所有的武林同盟,大声宣告,然后用力的将弦月揽在怀中。
“白战枫,你疯了吧。”
弦月的手肘用力的撞在白战枫的胸口上,从他的怀中挣脱开来:“我都说我已经有一辈子要守护的人了。”
转身,朝着右边的贵宾席飞去。
------题外话------
PS:这几天在老家,要扫墓,然后陪老同学逛街,所以呢,更新可能会晚点,也没有以前给力,等过了清明节,小妖补偿大家。
☆、第五十四章:相认
清明的白光,恍若流星闪过,线条般流畅的身形,在场的人长舒了口气,刚从方才强烈的压迫中缓过来,便瞧见方才那斗得你死我活的两人,搂在一起,哦,应该是从不百战的白战枫紧紧的搂着那个妖女的肩膀,举止亲昵。
隐约间,好像是白大侠的声音,浑厚而又兴奋,没有半点失败后该有的愤懑和羞恼,宣称那个妖女是她的女人。
头晕晕的,耳鸣也有些厉害,眼前雾蒙蒙,白花花的,不停的旋转,红浪翻滚间,他们他们只看到一道素白的影子,清逸灵韵,红光白电。
弦月站在栏杆,素衣飞扬,底下的那些人只能仰视着才能看到她,娇小瘦弱,风一吹,仿佛就能倒下,可她却立在那里,静若泰山,一眼万年,似永远都不会倒下。
阳光透过台阁的窗纱,照在她的脸上,上扬的嘴角,如静夜的月光。
身后,那些人仰视着她的背,觉得高不可攀,而贵宾席上的那些人,凝视着她的脸,难掩诧异痴迷。
刹那间,他们仿佛明白,为什么那几个高贵而又优秀的男人,他们的视线为什么会停留在她那身上?有些人,纵然第一眼并非倾国倾城的绝色,可你一旦发现她的美,这世间所有其他的女人,斗不过是些庸脂俗粉,完全不能与之相提并论,便是站在一起,也只是陪衬,甚至玷污了那个女人的美。
而那一瞬间,念小鱼潮红的脸色苍白,那双大大的眼睛,被那耀眼的绚烂灼热,完全睁不开。
弦月一只手拿着色泽温润的玉笛,另外一只手托着那七彩绚烂的彩盒,她看着凤久澜,眉眼弯弯,就是眉梢,也是上扬的,那清亮的眼眸,是纯澈的愉悦,没有丁点的杂质。
眼底的光亮,星星点点的,没有冰冷,没有嘲讽,暖暖的,就像此刻的阳光,可她,却能温暖人的心。
兰裔轩看着她,暮春四月,落英山脉,他们相遇至今,他从未见过这样绚烂的笑容,便是怀抱美酒,这样的笑容他也不曾见过。
温柔的,满足的,幸福的,十分的乖巧,对,就是乖巧,乖巧的刺眼。
凤久澜向前走了两步,在弦月的跟前停下。
十年的时间不见,他的月儿,亭亭玉立,一颦一笑,美丽动人,他觉得欣慰,可看到她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却有忍不住的心疼,还有自责,她太瘦了。
凤国的公主,整个凤国百姓的掌上明珠,就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不是在这险恶的江湖,四处漂游。
凤久澜仰着头,在心底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贯的笑容,弦月蹲着身子,微微低着头,那张苍白的脸,少有血色,眼底满是忧伤和疲倦,却依旧是自己心心念念十年的人。
担心牵挂了时间,能见到他在自己面前微笑,弦月越发觉得满足。
弦月看着凤久澜的手,没有任何犹豫的凑近,凤久澜笑了笑,十年来,充斥在眼底的忧伤,像是随着那流星一并消失了,那浓浓的迷雾,被阳光下的风吹散。
“要雪蟾蜍做什么?”
他的动作轻柔,像是呵护着掌心的至宝,声音温和,恍若三月的春风,拂在弦月的脸上。
弦月直接蹲着身子,一只手将玉笛重新插在腰上,将另外一只手托着的彩盒递给了一旁的轻痕,笑着从栏杆上跳了下来:“给你的。”
她说的那样毫不犹豫,理所当然,她说你,而不是哥哥,而凤久澜的世界似乎只有那绚烂而又明媚的笑容。
弦月整个人靠在凤久澜的怀中,紧紧的抱着他,闭上眼睛,汲取着他给自己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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