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抿着唇,双眸含笑,将兰裔轩上下打量了遍:“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哪里像英雄了,我那是打比方,打比方懂不懂?”
说到最后,弦月竟不由的笑出了声,敛住脸上的笑意,她的神情十分认真,看着兰裔轩:“兰裔轩不是英雄,不过可比英雄厉害多了。”
她看着自己的双腿在半空中悠闲的晃悠,她知道此刻的自己大喇喇的,一定很没形象,若站在她身旁的不是兰裔轩而是白战枫的话,他一定会大声苛责自己,坐没坐相,然后打掉自己晃悠的双腿,强逼着自己坐好。
“这世间有多少英雄,能将那些诸侯公子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云烟公主是个聪明的女人,兰公子若是将之前在燕国所谓告诉她的话,莫说你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兰裔轩,便是一文不名的乞丐,她也会重新考虑的。”
宁云烟会这样选择,她其实一点都不意外,她没有选择自己心中所爱的君品玉,是因为不满他的江湖身份,兰裔轩也是同样,在天下武林面前,她因为哥哥失尽了颜面,还有白战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眼里的女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她——风弦月,她高傲的自尊,怎么会允许自己倒贴上去?就只剩下轩辕昊,那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尽管他知道自己的公主身份,他仍然不会去拒绝宁云烟。
出嫁从夫,或许每一个女人都会那样做,直到现在,她还不明白,为什么爱情可以让人如此偏执疯狂,她不会因为任何人背弃哥哥,若是将来有朝一日,轩辕昊与哥哥为敌人,那她的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对准轩辕昊,但是宁云烟不一样,为了她心底的信仰,她会背弃周朝,背弃她的亲人,站在轩辕昊的一边。
弦月掰着自己的手指,仰头看着灰黑的夜空,泛着点点的白光,凝眉思索:“不是重新考虑,而是一定会选择你。”
弦月侧着身子,手指着兰裔轩,却发现他已经在她的身边微微蹲着身子:“为什么?”
他虽是在问,眸光的深处却没有半点好奇疑惑,隐隐的,那清波荡漾,在月光下,竟泛着点点的暖意还有一些她看不懂你的情绪。
弦月被他看的有些受不了,只得坐直了身子,兰裔轩这才直起身子,在她的对面坐下,弦月怒了努嘴,想让自己坐起来就直说嘛,干嘛还来那一招,弄的她不舒服。
弦月瞪了他一眼,想到了四个字,明知故问。
兰裔轩笑了笑,也就没有继续,他自然明白弦月想的是什么,指的又是什么。
那是个高傲而又虚荣的女人,她想要找的不过是维系自己高高在上的人而已,这些,轩辕昊能给,兰裔轩也同样给得起。
面对强势而又强大的轩辕昊,她只能选择依附,但是他就不一样了,他一个江湖草莽,若是能娶到王朝公主,在她看来,便是攀上了高枝,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而她,对着自己,至少还能颐指气使,何乐而不为呢?
“为什么不争取?”
弦月盯着兰裔轩,那还是近乎审视的眼神,她不明白,为什么兰裔轩没有那样做呢?既然都已经搅进了朝堂的局,为什么要放过呢?甚至将这么好的机会让给轩辕昊,这对他而言,无疑是双重损失,她觉得她一点也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兰裔轩望着天空,今晚的月色很好,却浩瀚的天空,就只有几颗星星,零零散散的缀于漆黑的夜空,环绕在月亮的周围。
夜里的风吹来,头顶上方的树枝晃动,打在脸上,疼的厉害,他看着弦月,白衣素颜,十分的单薄。
他笑了笑,走到她的身后,颀长的身影,随着身后的枝干一同晃动,越发的修长,紫衣飞扬,刚好可以挡住身后呼啸而来的风,他笑了笑,有几分自嘲。
弦月身后,别过脑袋,在他的跟前晃了晃手,仰头:“兰裔轩,你离我那么近做什么?”
兰裔轩笑着,在弦月略有些诧异的神色中,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弦月的眼眸蓦然睁大,盯着兰裔轩,那温和的眸,在月光下,盈满了一点点,细碎的光芒,像是夜里洒在湖面上的星辰,波光粼粼,似笑非笑向上勾起的唇,说不出的认真。
兰裔轩看着她瞪大的眼眸,脸上露出的似为满意的神情,凑近弦月:“你也是公主,你会怎么选择?”
他的唇几乎贴在弦月的脸上,他靠近一点,弦月就向后退,她的腰被兰裔轩揽着,她的胳膊也被他抱着,退无可退,她的睫毛颤了颤,心里有种错觉,如果他再凑近,他的唇就会贴近她的脸了。
她的眼越瞪越大,里边闪烁着名为无措的光,她看着兰裔轩,秉着呼吸,深深的凝视,这个样子的兰裔轩,是她不认识的。
对呀,她也是公主,这样的高高在上,可她却莫名的觉得悲凉,他这样做,不过是为了那一个镶着金子的名号而已。
她盯着他的眸,那里边盛着的温柔深情,是弦月未曾见过的,那样的坚定,那是雄鹰在看到猎物时,势在必得的神情。
她忽然有些明白,他为什么放弃了宁云烟,可这样做,他还是亏了,她宁云烟是周朝的公主,她才是正统。
她伸手,挡住自己的眼,不去看兰裔轩,深吸一口气,突然笑出了声,笑过之后,一字一句,冰冷而又生硬:“放开。”
兰裔轩唇瓣的笑容跟着消失,他想也不想,竟真的如弦月说的那般,松开了手。
弦月整个身子都靠在兰裔轩的手臂上,她也没想到他真的会松手,向后倾斜的身子因为失去了依托,直接朝后边栽了过去,呈大字倒在地上。
“哎呦。”
弦月叫了一声,拍了拍自己摔的生疼的屁股,凶狠的瞪着兰裔轩,他在生气,虽然他的表情如初,脸上的笑容比以往看到的还要灿烂,可弦月就是知道,他在生气,但是她却觉得莫名其妙,他生个什么气。
兰裔轩悠闲的站在原地,面对弦月吃人般的眼神,他笑的越发灿烂,只是与方才相比,那看起来温和实则冰冷的笑容多了几分愉悦。
“是你让我放手的。”
如玉般的声音,一副我不过是在成全你的好人模样,看着让人越发的窝火。
弦月一肚子的火,不过喝了酒后的脑子却依旧十分清醒,和兰裔轩这种人置气,到最后你只能看到那个人笑着看着你活活被他气死。
她拍了拍屁股,这样的疼痛,完全在她承受的范围,她双手环胸,月光下,那微微燃着醉意的眼眸越发的清亮,眉间的朱砂,美丽而又惑人。
“兰公子,你去死吧。”
她的声音轻而柔和,看着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兰裔轩,挑了挑眉:“兰公子,我让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兰裔轩看着拼命隐忍着怒气的弦月,就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猫,想要调教,却碍于对方是只能将她吞进肚子的狐狸,生生的忍下了怒气。
那清亮的眼眸,火光隐隐跳跃,两边的脸颊越来越红,像是夕阳西下时的晚霞,比任何胭脂都都还要好看。
不得不承认,她有些时候说出来的话真毒。
“弦月,你真的是公主吗?”
他啧啧出声,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弦月昂首挺胸,鼻子都在哼哼出声:“你不是问我的选择吗?”
她叉着腰,眉梢眼角皆是怒火:“我还是那句话,就算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选择你。”
兰裔轩的眉头不由的皱起:“弦月,生在王室,你觉得自己可以选择吗?”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的,可是她却已经将那星星的火苗亲手给熄灭了,凤国的王室单薄,这一代就只有他们兄妹二人,她不让凤久澜娶宁云烟,就意味着她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
“弦月,这是乱世。”
兰裔轩没有看弦月,摊开的掌心向上,不断的举起,一瞬间,整个夜空仿佛都在他的手上。
多少人希冀自己生在王室,安享富贵,这是乱世,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争的乱世,她,贵为公主,除了政治联姻,别无选择。
“兰公子。”
弦月重重的叫了声,站在她这个位置,只能看到兰裔轩的侧脸,沉浸在月光下,像是被漂染过的上等美玉,质朴无垢,风华无双。
她一直都知道,同为江湖中人,兰裔轩和君品玉是不一样的,通神的贵气,她只在同为世子的轩辕昊身上看到过,他们两个才是同类的人,至少在这乱世,他们同样野心勃勃。
兰裔轩转过身,两人的视线在星空下对上:“我是公主没错,我也虚荣,但是我不会因为这份虚荣,用自己一生的幸福去交换,这样的头衔,对我来说,有或者没有,并没有太大的差别,纵然不是凤国的公主,我照样能在这乱世立足。”
对,没错,她和宁云烟一样都是公主,但是他们两个是不一样的,宁云烟没有了周朝,或许就会变的一文不值,但是她不会,她从小就不在凤国的王宫长大,如果只是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弦月,她只会活的更潇洒。
“我的选择很多,并非非你不可。”
对呀这样的结果,弦月十分得意。
“白战枫吗?”
他的口气笃定,仿佛弦月一定不会选择白战枫一般。
弦月见心思被兰裔轩看穿,呵呵的笑了两声,兰裔轩也笑,那双氤氲隐含着怒气的眼眸,仿若有清晨的阳光破云而出,射进了他的眼底,冲去了一切的阴翳。
诚如兰裔轩所猜的那般,尽管白战枫是楚国第一大家族白家未来的继承人,在江湖上也颇为地位,但她从未想过会和他在一起的,可能是在梨花山上呆的太久了,她早就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喜别人约束,她很难对一个喜欢时时刻刻在她耳畔念叨的人有好感。
她知道,白战枫喜欢的是弦月,而不是凤国的羲和公主,这一点她很感激,这样不为权势动摇的男人很少了,他们并不适合,毕竟相识一场,这样来说,就已经很好,她相信,若是将来凤国有难,他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兰裔轩,我没有称霸天下的野心,哥哥也是一样,江山如画,引得无数英雄竞相折腰,但是对我来说,我只希望哥哥的身体能够早日好起来。”
弦月笑着遥望着夜空,嘴角带着满足而又向往的笑意:“人要学会知足,太贪心的话,最后可能什么都没有。生在帝王家,又是这样的乱世,我们确实有太多的无奈,但是,我不想争,谁爱这个天下谁便拿去好了。”
弦月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淡然而又从容,天下在她眼里,仿佛连一瓶酒都比不上。
“你和轩辕昊两人爱怎么争就怎么争,我保持中立。”
兰裔轩嗤笑出声,他的眸光平静,看着弦月,嘲笑着她的无知:“你想中立就可以中立了吗?”
他平静的眸光蓦然锋利起来,像极了出鞘的宝剑,直直的朝着弦月心口的位置刺去,她向后退一步,他便向前进一分,步步紧逼:“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别人只会把你的中立当成坐山观虎斗。”
弦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这些话,不过都是拿来气兰裔轩,她想告诉他,她凤弦月并非非他不可?她就是不想看到他得意洋洋的模样。
虽然知道到最后都是无法避免的,但是她还是希望凤国不要卷入战争,战争有多残酷,她虽然没有亲上过战场,但她不可能一无所知。
“弦月,你才智身手过人,你认为谁会让你独善其身呢?”
弦月看了兰裔轩一眼,纵观现今天下,六国各自为政的局面已经结束,凤国的王室凋零,哥哥病弱,天下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她身上,她若是养在深宫什么都不懂的公主还好,可江湖武林,还有说不知她凤弦月的美名呢?
哥哥他虽无争夺天下的野心,但是他和自己是不一样,他是凤国的太子殿下,他从小就肩负着重担,他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太子,凤国卷入战争,她不忍看到他夜不能寐忧心忡忡的模样,就像他说的,月儿,要是我们生于太平盛世那该有多好,她也那样想,若生在文景年间,百姓富足,安居乐业,那该有多好。
若是时光可以重来,她一定听哥哥的话,早早的回雪桑殿,若是她没有落水,他们不必分开十年之久,哥哥的病情也不会加重。
十年,十年,弦月恍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两世为人,她始终没能得到自己渴求的幸福童年。
“若是我愿意将凤国拱手相让呢?”
弦月挑眉:“兰裔轩,我不关心谁是皇帝,我甚至不在意凤国百信的死活,我对他们没有感情,我不想看他们吃苦那是因为哥哥,他爱民如子,必定不会舍得凤国的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轩辕昊已得了周朝京畿,有云烟公主,将来举事,他便是正统,至于楚国,白战枫他对这天下也没兴趣,我会试着说服他,你手上捏着的不过是对燕国的恩情而已,他们不会笨到拿鸡蛋撞石头。”
若是能还天下一个太平,哥哥就不用烦心这些事情了,等她将药找全,她就让君品玉一起将哥哥的病治好,今后陪在他身边。
兰裔轩恩了一声,突然笑了:“这样的话,从凤女的口中说出来,真让人感到意外。”
弦月也只是微微的有些错愕,那日的话,他果然都听了去:“兰公子相信这些?”
兰裔轩伸出手指晃了晃,凑近弦月:“我不相信。”
弦月已经习惯了他的靠近,任由那灼热的气息喷在自己脸上,不躲不闪,站在原地。
“不过现在,我愿意相信了。”
弦月微低着头,盯着他的脸,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似讥非讥。
“弦月,这天下的形势比你想象的复杂多了,白家虽是楚国的第一大家,这样的事情,也容不得他做主,他的势力在大,就算是上边只是个空壳子,可那空壳子也在他们的身边压着,我现在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就算白战枫同意,楚国也不会是轩辕昊的。”
弦月瞪大眼睛,兰裔轩已经从她的身边离开,身子站的笔直,斜眼看着弦月:“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他笑了笑,越发得意:“还有兰国。”
弦月忽然间觉得,夜里的风好冷,吹在身上,她居然冷的咯咯发抖,他看着那个人,一脸温和的模样,越看越觉得陌生,越看越觉得恐怖。
“凤女吗?我师父说他是循着紫微星找到我的。”
帝王星吗?弦月有种想要发笑的冲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整个人都在打颤,怎么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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