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珠应道:“是,我知道了。”
果然第二日早饭后不久,郑明珠还留在荣安堂与陈夫人商量家中细务,宫中已经把人送了来。贵人带来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宫里赏的两个宫女,并宫中赏赐的物件。
陈夫人率郑明珠、花姨娘这有品级的女眷谢恩接旨,又送了传旨办事的太监等诸人,乱了一圈儿后,郑明珠才得空打量了这位贵人。
卫氏身量娇小窈窕,十六七岁的样子,容长脸儿,杏眼桃腮,此时低眉顺眼,虽不如静嫔娘娘倾国倾城的容貌,也是颇为可人。
虽是侍妾,因是朝廷赏的,卫氏便率丫鬟给陈夫人磕了头,郑明珠在一边笑道:“我那边昨儿就给卫氏收拾出院落了,若是母亲没有别的吩咐,媳妇这就带卫氏回去罢?”
陈夫人点头道:“也好,若是缺什么,只管吩咐管家预备就是。”
郑明珠应了是,便把人领回甘兰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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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 卫姨娘
一行人回了甘兰院;卫氏才与众人重新见礼;请郑明珠坐了上首;卫氏便给郑明珠跪下敬茶;孝敬针线。
郑明珠见她跪着磕头,口口声声自称妾;不由就想起来昨晚陈颐安那孤拐脾气发作,想到有人要塞个姨娘来就满心不舒服;倒跟郑明珠说:“人送来了,且安排在后头花园子里住着罢了;也不用封什么姨娘;不如以后再说,横竖上谕里也并没有说明。”
郑明珠好笑;这人这孤拐脾气;真是做不得他的主,连皇上做主他也不情愿,想着法子也要钻空子。
郑明珠只得劝道:“不过一个名分罢了,有什么要紧?也就几个丫头,一个院子,每个月几两银子的分例罢了。且住哪里有什么相干,大爷不喜欢,就当那里是个空屋子也就罢了,也碍不着什么。到底是御赐的,别说一个美人儿,便是一尊美人瓶儿,圣上要给她做你的侍妾,你还不是要封她姨娘吗?且如今圣上就是因着大爷做的这事儿伤了体面才赐的人,大爷倒越发要拧着了?且大爷也说了,圣上这是给脸面,才没说明白的,如今咱们若是不识趣,惹恼了圣上,再发个旨意来,又怎么着呢?依我说,不过是一个姨娘,体体面面的在后院供着,也就罢了。”
陈颐安听了,这才不大情愿的应了。
此时郑明珠这还是第一回喝姨娘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吩咐了几句要尽心伺候大爷之类就找不着话说了了,只备了一对赤金海棠花的镯子做表礼,一边又吩咐请了方姨娘,杨姨娘来见礼。
杨姨娘越发苍白沉默了,更像一块石头一般,进门就低着头站着。
尤其是在这正房,似乎只要抬一下头,就会看见满屋子明晃晃的讥讽的笑,不屑的目光,她原以为有了太夫人这名正言顺的祖母做主,大爷和少夫人怎么也得给自己几分面子,谁家能不讲孝道,谁家又敢不讲孝道呢?
忤逆长辈,竟是连想都不该想的!
可是如今……
杨姨娘觉得茫然,做姑娘的时候母亲教导的话犹在耳边:什么也大不过孝字,父母有命,必然要尊从的,更别说祖母,没有血缘反倒要更尊重些才是,不然可如何在外头立足?你是侯夫人娘家的人,又是侯夫人亲自要了你去给她的孙儿,侯夫人自然看顾你,便是正头夫人也得让你三分,更别论其他的姨娘了,一样锦衣玉食,待生下一儿半女,你这辈子也就不用愁了。
是以她一直指望着生儿子,生儿子……
可如今,她到底是怎么样落到这样绝望的境地了的呢?杨姨娘到现在还没想明白。
太夫人给她做主了,少夫人却并没有让她三分,大爷更是再也没有踏足过后院,她要怎么办?怎么生儿子?怎么安安稳稳,锦衣玉食的过下半辈子?
如今,又来了一位美人,听说这是朝廷旨意赐下的,身份贵重,今儿一看,人又年轻娇嫩,今后这屋里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吗?
方姨娘却似乎恢复了往日的风采,一脸春风,这半年的休养倒是养了些回来,瞧着依然如一朵花儿般艳丽,待卫氏拜见了,忙跟着还了一礼,又拉着卫氏的手笑道:“姐姐真是好整齐的摸样儿,瞧这通身的气派,我竟是第一回见,真真是宫里赐下的贵人才有的。”
嘴里虽然恭敬的叫着姐姐,方姨娘却是待卫氏先行礼了她才还的礼。
到底还是存了要压她一头的心理。
方姨娘到底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当初因着怀孕被陈夫人狠狠的打压了一次,也就安分了半年罢了。
卫氏听说,就不好意思的笑道:“妹妹谬赞了,这怎么敢当。我哪里是什么贵人,只是圣上念着少夫人有了身孕,才命我来帮着伺候大爷,论起来,我与妹妹们是一样的。且如今进了门,咱们就是姐妹了。”
郑明珠闲闲的喝着茶瞧着,只是抿着嘴暗笑,看这几位姨娘见面就互相别着瞄头,要占着先手压人一头。
这卫氏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因她是有旨意赐的,身份不同,方姨娘只得用了敬语,叫她姐姐,她就毫不客气,一口一个妹妹们,显是比她们强,第一句话就搬出圣谕来,先就把原本的陈颐安的两个妾压在身后,话锋还对准了郑明珠。
岂止不省油,实在够张扬。
想到那对双胞胎,郑明珠不由猜测,这卫家人都是这样的么?
方姨娘脸色虽没什么变化,依然笑嘻嘻的一脸春风,眼中神色却是不同了,而杨姨娘却不由的露出了怨恨的神色来。
郑明珠冷眼看着,如今交过第一轮手,这卫氏一来就表现强势,并不想要平和的相处的样子,且一点儿也不像初来乍到的样子,按说周围都是陌生人,通常都要怯生生的适应环境,摸清周围人的脾性,才知道对什么人能出手,什么人不能出手。
这样毫不在乎,大约是自持有御赐这个金字招牌,不管谁都能碾压过去了吧。
此时倒是压住了方姨娘和杨姨娘。
此时,郑明珠才吩咐道:“咱们府里的规矩,每位姨娘是两个丫鬟在屋里服侍,院子里两个婆子和两个小丫头,因卫姨娘是宫里来的,规矩大概不一样些,怕委屈了你,我姨母平宁长公主从宫里带出来两位懂规矩会伺候的嬷嬷,昨儿打发了过来,预备伺候卫姨娘,如今我看着,卫姨娘已经带了四个丫鬟来了,原是够数儿了,你院子里我就不拨丫鬟了,只拨两个婆子就是,另有两位嬷嬷,虽说比方姨娘和杨姨娘那边多些儿,毕竟是宫里赐的贵人,原该尊贵些,倒也无碍。”
郑明珠这样一说,卫姨娘愕然了,公主府来的嬷嬷且不说,只这丫鬟的事儿,可如何是好?两个屋里伺候,两个院子里伺候,自己带的四个丫鬟,两个是家里带来的,两个是宫里赏的,论理,要分大小,自然是宫里的两个丫鬟尊贵些,应在屋里伺候,可如此一来,就要把家里带来的从小儿伺候自己的丫鬟降等到院子里做杂事了。
从家里跟出来的,自然和别的丫头不同,论亲疏,论臂膀,卫姨娘怎么也不愿意把自己从小儿家里伺候的丫鬟降成粗使丫鬟。
方姨娘比杨姨娘伶俐许多,一听就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不由的就抿嘴暗笑起来。少夫人嘴里说尊贵些,实际上却是给的一个下马威。
卫姨娘就跪下道:“贱妾虽是朝廷赐的,但与两位妹妹一样,都是伺候大爷的人,其实原该是一样的,只是因是少夫人赐的,贱妾不敢推辞,谢少夫人赐嬷嬷。只是贱妾带来的丫鬟们,有两位姐姐是宫里伺候的,还有两个却是家里嫡母赐的,因原都是铺床叠被,房里伺候的,也并不会做院子里的事儿,又不懂规矩,只怕是不成的,还求少夫人拨两个粗使小丫头才是。”
她笑一笑又说:“我虽刚来,已经知道少夫人最是宽厚仁慈的了,竟然特为我请了公主府的嬷嬷来教导,既如此,贱妾求一求少夫人,既然已经破例多指了嬷嬷给我,好歹再拨两个小丫头来,那也是为着朝廷的颜面的意思,若不是为了朝廷的体面,贱妾也不敢受赐两位嬷嬷了,还请少夫人明鉴。”
真有胆色。
郑明珠诧异了一下,上下打量她,没料到这姑娘倒是这样有胆色,居然敢说,你既然破例赐了嬷嬷,那就要破例再赐两个丫头,不给小丫头,那嬷嬷也不要。
其实,这也算是有理有据的说法了,可惜偏偏碰到郑明珠这样一贯横冲直撞的。
郑明珠便道:“你娘家一直都在四川的吧,你什么时候到京的?”
卫姨娘见她突然转移话题,有点不明白,不过还是照实回答:“贱妾是一年前进京的。娘家原是在四川。”
郑明珠道:“你进门之前,家中没有教导你,咱们家都有些什么人吗?”
卫姨娘依然很茫然。这到底有什么关系?
郑明珠道:“侯爷有一位花姨奶奶,如今有朝廷封赏的三品诰命,也不过比别的姨奶奶多了两个妈妈伺候,卫姨娘虽是朝廷赐的,到底没有随旨赐下品级封号,只怕也越不过花姨娘去吧?我也是念着朝廷的体面,才回了夫人,照着花姨娘的例,给你多派了两个嬷嬷来。如今看来,倒幸而姨母给我送了两个嬷嬷来,这规矩上还真要她们好生教导你才是。”
卫姨娘明白了过来,一张脸登时紫涨了起来,跪在地上哪里还笑得出。
她没想到,有朝廷圣谕在前,这位少夫人居然还如此不给脸面。
郑明珠不紧不慢的说:“我也乏了,你回你屋里歇着去吧,待晚间大爷回来了,再与他磕头,这屋里的规矩,嬷嬷们自会教导你。你屋里缺了什么,打发人来回张妈妈就是了。”
卫姨娘咬着牙磕了个头,才从地上起来。
方姨娘看了一场好戏,美目中异彩涟涟,见郑明珠发了话,就笑着道:“少夫人原该早些歇着,又劳了一日神,贱妾也告退了。”
杨姨娘这才从发呆愣神中醒过来,跟着告退。
郑明珠听着走廊上方姨娘的娇笑:“我如今横竖闲着,卫家姐姐若是不嫌弃,我去帮着姐姐收拾屋子吧,到底我来的早些,规矩倒是清楚些儿。”
郑明珠听的好笑,便歪在炕上歇着。
翡翠进来看一眼,便说:“少夫人乏了,不如到床上歇一会儿,这样歪着,小心脖子疼。”
石榴如今几乎算是贴身丫鬟,寸步不离,方才这些姨娘们在的时候,她也站在角落里并没有出去,此时笑道:“我看少夫人这真是闲出来的毛病儿,今儿这有人打擂台,从早上到这会子,少夫人就没吐过一次,精神又好,连气色都比昨儿个好。”
丫鬟们都抿嘴笑。
郑明珠眨眨眼,听她这样一说,突然觉得,咦,这是真的耶,应该说,从昨儿谈起这事儿开始,她就突然精神了起来,也不吐了,也不觉得胀气难受了,一门心思想着要怎么办。
原来姨娘医百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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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 哭闹
晚间陈颐安到家听了;也是忍俊不禁:“叫你好生养着;你倒日日不安生,越发要有事了;倒精神起来,既如此,你明儿索性回家去走一走罢。”
郑明珠那一日是回过陈颐安的;要回家去走一走,顺便也打听一下二小姐陈颐雅的亲事人选;只近些日子;郑明珠精神不好;吐的厉害,整日里恹恹的;这事儿倒是搁下了。
郑明珠就点头应了:“那明日我去回母亲。”
陈颐安笑道:“巧的很;今儿得了把弓,好不好我也不懂,也不会用,也不知送我做什么,不过从边境上巴巴儿的单送这一件来,想必是好的,明日你带回去,送给大舅兄吧。”
郑明珠想了想:“既如此,你亲自送去岂不是好?也有一阵子你没去那边儿走走了,时日长了,不说别的,爹爹也要说你气性大。”
陈颐安还犹豫着不想去:“爹爹见着我就有气,我去了又不好不去请安,倒惹的爹爹气不顺,倒不如就说我忙着去不了也就罢了,大家便宜。”
郑明珠就央求道:“这有什么相干的,你去见见哥哥,说说话儿,顺道就给爹爹请个安,陪个小心,说两句好话,这就完了,有什么要紧呢?总是我爹爹,虽说偏心些,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咱们下个气不就好了?且又是当面报喜的意思,你若不去,倒惹的爹爹哥哥猜疑。去吧,好不好,明天我等着你。”
陈颐安向来最抵挡不了郑明珠的软语央求,便笑起来:“也罢,那我也就去吧,你也不用等我了,明日我有些事情办,你自己先回去,回头我来接你也就是了。”
郑明珠听了,就眉开眼笑的应了。
一时又叫了丫鬟进来,命开了箱子,备几样礼物送爹爹,哥嫂,兄弟妹妹等。翡翠一样一样拿来给她过目,无非是些衣料首饰人参鹿茸之类,郑明珠看着,又说:“把大爷明日要穿的衣服收拾出来,交给跟着大爷的小子。”
翡翠忙答应去收拾。
陈颐安听着好笑:“你交出去了,我明日穿什么?”
郑明珠只顾着翻着几匹料子:“这匹天碧色的织金缎给嫂子吧,她一向喜好素净,这几匹白底红花的实地纱,几个妹妹一人一匹,正好裁夏天的衣服。再一人一只宝石簪子。”百忙中抽空抬头答陈颐安的话:“你在那边换了就上朝去,岂不便宜?难道还回来闹我睡觉不成?如今我早上困的厉害,也懒得服侍你。”
“那边?哪边?”陈颐安潇洒起身,对着外头屋子喊:“有闲着的没?要了热水进来伺候。”
郑明珠这才回过神来,眨眨眼:“做什么,你在这里歇?”
陈颐安越发好笑起来:“我哪天不是在这里歇的?你这话倒是问的古怪。”
郑明珠丢开手里的东西走过去:“今儿新人进门,你不去那边歇?”
陈颐安伸手捏着她的下巴晃来晃去:“不去,我为什么要去,圣旨说赏人,又没说赏给我睡,我自然是夫人在哪里歇就在哪里歇。”
郑明珠给他晃的头晕,忙把他的手打下来:“那要怎么跟那边说?”
她自然不会劝他去,郑明珠自认贤良淑德,也三从四德,不过也自认不够大方,劝男人去姨娘屋里歇这种事,真做不出来。
男人要去,她不拦,她也拦不住,可她绝对不会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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