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太太抬举秋姨娘,一是为了奉承婆母,抬举她赏人,二也是为着让她和儿媳妇斗,自己好对儿媳妇连压带打,拿捏住儿媳妇,一举几得。
此时,燕太太很果断改了想法。
儿媳妇大方周全,懂事体贴,又有这样肯撑腰肯出头娘家,对敏哥儿颇有助益,不能再如以前那样想法子拿捏了,须得多给她脸面,笼络住了才好。
这个愚蠢姨娘,当着亲家舅太太姨奶奶跟前,正好是第一次投名状。
燕太太立时便道:“大胆,这里这样些主子,主母也跟前,没有人问话,哪有你这样擅自说话?我们家有这样规矩吗?还是你仗着主母宽厚,就敢如此放肆?来人,先给我掌嘴!”
秋姨娘越发凄厉狂叫起来:“太太饶命太太饶命,奴再不敢了……老祖宗,老祖宗救命啊,求老祖宗让奴回去服侍吧,太太要奴命啊……”
然后清脆巴掌声就响了起来,一个婆子揪着她头发,一个前头带着皮手套掌嘴,旁边还有一个旁边一五一十数着数儿。
林氏冷笑道:“主母要处置了,还敢叫着老祖宗,怪道不把主母放眼里,我看着,亲家太太只怕也处置不了她。”
燕太太本就改了主意,又恼了秋姨娘她跟前叫着老祖宗救命,简直不把自己放眼里,真是抬举太过了,此时越发要做脸面给林氏,便道:“叫舅太太看笑话了,真是没教好规矩。周嬷嬷,再给我打,打她不敢再胡说了再说。”
打了几十下,整个人跪也跪不住了,整个软下去,脸肿面目全非,嘴角和脸颊都打破了,鲜血直滴了下来,牙也吐出来几颗,燕太太才觉得做够了脸面,命住了手。
秋姨娘软地上,哪里还说得出话来,目光浑浊,奄奄一息,燕太太才说:“虽是没有真身孕,你早已承认了私自停了我赐药,妄想混淆嫡庶子嗣,自是违了我们家规矩,忤逆主母,并不是小事,决不能轻饶!先前因以为你有了五爷子嗣,为着血脉,暂且记下,如今既是并没有身孕,倒是越发好处置了。胡妈妈,把我们家常用人牙子叫来,秋姨娘交给她发卖了!”
秋姨娘嘴都张不开,求饶声音都如喃喃自语一般,郑明珠几乎都没听清楚,连猜带蒙觉得她应该说是太太饶命四个字。
郑明珠和林氏对望了一眼,两人同时点点头,林氏笑道:“亲家太太如今要处理家事,我们也不好多叨扰,这就先告辞了吧,今后得闲了再来瞧大姑奶奶。”
燕家众人都暗想:先前说话时候,口口声声要处置姨娘,怎么就不说是咱们家家事呢?
只是没人敢说出来,燕太太满脸堆笑,领着一群女眷把林氏和郑明珠直送到垂花门去了方回。
☆、194 燕五少
燕家众人送走了林氏和郑明珠;燕太太打发众人回自己屋里去了,只留下郑明艳;一脸笑着道:“好孩子;今儿这事儿,我虽说给你做了主了,到底这秋姨娘是老太太赏;只怕还要回老太太一声;你别怕,你只跟着我,必不会叫你委屈重生明珠。只老太太脾气你也知道;恼起来骂了我,我也只有站着听,待会儿若是说两句,你只别往心里去就是了。”
郑明艳笑道:“母亲说是,想来老太太也不过是严厉些,也是为着教导咱们规矩罢了,心里其实是疼晚辈,咱们自然恭敬些听着也就罢了。”
燕太太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孝顺,咱们这就过去吧。”
燕太太俨然慈母状,携着郑明艳手一起去给老太太请安,刚踏进抱厦,就听到老太太笑声:“我把你个捉狭~”
燕太太心中一喜,也不知谁奉承老太太这样欢喜,倒好说话些。
两人几步转过多宝阁,却见老太太坐惯常坐矮榻上,燕五少燕翔敏坐老太太身边,满脸笑容不知道说了什么,逗老太太也是一脸笑,收都收不住。
连一屋子丫鬟都是一脸笑。
见燕太太带着郑明艳来了,燕翔敏忙站起来:“母亲来了。”
老太太缓缓敛了笑意,看着婆媳两人请了安,淡淡道:“坐吧。”
燕太太坐一边椅子上,郑明艳只坐绣凳,燕太太赔笑奉承了两句,才开口道:“有件事要回老太太,那年老太太赏了个丫鬟给敏哥儿做姨娘,当日我瞧着,原本是还是懂事守规矩,只这两年许是人大了,心也大了起来,仗着敏哥儿媳妇年轻宽厚,竟悄悄儿停了我赏药,叫我查了出来。我想着,子嗣事,自不是小事,如何饶得她,规矩竟是乱不得,便来回老太太,不如打发了她出去,另给敏哥儿寻个好也罢了。”
老太太听了,点点头:“原来是这件事。你说很是,这种事若是饶了,今后人人都不尊这规矩了,家里还不乱了套,比是要打发。何况这还只是一桩,叫你查出来,还有许多你不知道,如今我听敏哥儿说,她仗着是我赏人,便觉得比谁都高贵些儿,越发连艳丫头都不放眼里,偏艳丫头又孝顺,你想想,一个姨娘罢了,如何不好处置,说到底不过是怕我心里头不自,又怕是你们房里,我又怪罪到你头上来,竟就忍了,这也是她一片孝心缘故。也是因着出了这事儿,敏哥儿怕我不自,才来回我。我还想着,媳妇这样懂事,你这做婆婆越发要疼爱才是,你就该拿出主母款来,处置了她去。没承想,你果然就来了,你这样,我自是只有欢喜,难道还会怪你不成?刚才你说这话我就很喜欢,既犯了这样大错,照着规矩打发了,大家都欢喜,就连亲家太太奶奶们也只有赞咱们家知礼,姑奶奶回家才有颜面不是?”
还连说了两三个很妥当。
没承想有这样一段话等着她们,燕太太愣了一下,立时又一脸是笑,今儿倒是好险,先前想着奉承老太太,倒是不想怎么处置秋姨娘,后来郑家来出了头儿,为着儿子前程,才冒着得罪老太太风险,预备给郑明艳做脸,到如今,倒是歪打正着了。
想来,还是儿子贴心懂事,怕自己委屈了,先就来哄着老祖宗了。
燕太太便笑道:“老太太见事自是明白,那秋姨娘原本也没这样大错儿,不过是嘴头上厉害些,不饶人罢了,媳妇也是想着若是太严厉了,一家子看着,倒是不懂尊重长辈了,到时候说起来,还不是敏哥儿媳妇不好?是以也就饶过了她,如今老太太既这样说,我越发悟了,回头就打发了她就是。”
老太太越发高兴起来:“我知道你也是疼孩子们,这既打发了姨娘,我也不赏人了,原本把秋月给敏哥儿,也是因着他没成亲,屋里没个人,许多琐事不好料理,如今既是有了媳妇,又是个懂事孩子,这些事儿越发交给她媳妇去做,不管挑人也好,给人也罢,就叫艳丫头自己做主才是,也免得人家说咱们家长辈管着爷们房里事,孩子虽是晚辈,也是主子,学着打理自己院子也是好事,你说可是?”
燕太太和郑明艳都忙站起来,笑着应了。
郑明艳腼腆说:“这是老太太,太太疼我,我年轻,并不懂得,只多请教老太太、太太就是了。”
燕翔敏侧了脸,众人都看不见角度,对着郑明艳眨了眨眼睛。
郑明艳悄悄白了他一眼,他反倒笑了。
不过郑明艳倒是真没想到,燕翔敏今儿会先跑回来,把老太太给哄住了,燕翔敏是嫡幼孙,又从小儿聪明伶俐,老太太爱跟眼珠子似,别人说十句都没有他说一句话来好使呢。
如今趁着老太太欢喜,燕太太又吩咐人把二太太三太太都请了来,陪着老太太抹骨牌,燕翔敏看了两局,跟媳妇儿眉来眼去递了暗号,哄得老太太赢欢喜了不得,他才悄悄儿拉着媳妇出去了。
燕翔敏笑道:“如何?今儿你要怎么谢我?”
郑明艳啐道:“和我什么相干,是你姨娘犯错儿,我谢你什么。”
燕翔敏拉着她手瞅着她笑,郑明艳忙摔掉了:“做什么呢,青天白日,这儿这样多人,怕别人看不见么?”
说着倒又笑起来,声音也低了下来,神情语调竟就柔媚起来:“好嘛,我领你情儿,今晚晚饭我亲自下厨做两个菜请你如何?”
燕翔敏笑了:“那说定了,我先去书房读书,回头再进来。”
郑明艳笑着直把他送到院子外头去了。
还颇为依依不舍样子。
这样通透明白人,谁见了也只会放心,郑明珠回来就是这么想,这丫头还真叫她好奇,一个无母庶女,是怎么朱氏手里成长成这样?
和郑明珠简直就是一个极强烈对比。
或许,朱氏精心教养儿女,都不大对劲?区别只是郑明珠是刻意结果,而郑明慧郑明真郑明朝是无意?
这个想法把她自己都逗笑了,宝哥儿看着她笑,也跟着呵呵笑起来,郑明珠捏他胖脸:“小笨蛋,你笑什么?”
宝哥儿看他娘跟他玩,越发笑咯咯,小胖手又去抓郑明珠脖子上垂下来金项圈上璎珞。
“又抓我!”郑明珠头疼宝哥儿这习惯,碰到什么抓什么,抓着就不放,看也不看,只往嘴里塞,连忙就去握住他小手,宝哥儿胖乎乎,小手又厚又软,郑明珠一根一根跟他对手指头,他似乎觉得这是个有趣游戏,又开心笑起来。
这孩子脾气倒是好,不用逗都会笑,笑一咧嘴,露出粉嫩嫩牙床来,大大圆眼睛都笑眯了,郑明珠怎么看怎么爱,抱着狠狠亲一口。
宝哥儿依样画葫芦,也亲他娘一脸口水。
郑明珠顿时哭笑不得,拿手绢子擦脸,又去点他额头:“小笨蛋,这都不会。”
宝哥儿又笑起来,嘴里依依呀呀不知道说什么。
娘俩又玩又笑又说玩了一会儿,宝哥儿开始眼睛有点迷糊起来,伏郑明珠怀里,头一点一点开始打瞌睡,郑明珠就挪到床上去,侧着身子拍宝哥儿睡觉,拍着拍着,看宝哥儿睡香甜,自己也不知不觉困起来,一只手搂着宝哥儿,就这样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郑明珠突然惊醒过来,第一眼先去查看宝哥儿,却见宝哥儿依然四肢摊开,
大字状睡香甜,小肚皮一起一伏。
然后她回头一看,陈颐安坐床头,看着她笑。
郑明珠心中又是欣喜又是酸楚,无数思念心头萦绕,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人对视良久,郑明珠才终于说道:“你回来了。”
陈颐安笑道:“我回来了。”
两个人都觉得这话说好傻,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来,这一笑,郑明珠才觉得自己身体似乎可以活动了,便坐起身来:“什么时候回来?一路上可好走,走了几天?想必累了吧,既然回来了,怎么不叫我呢?咦,你这衣服是外头穿,怎么还没换?这样热天儿,也亏你受得了……这些死丫头哪里躲懒去了,主子回来也不知道进来伺候,这样不经心,恨我!罢了罢了,我来伺候你吧,穿这件白绫缎子中衣可好?这两个月我赶着给你做,又轻又软,回头你试试……对了,还要叫她们紧着传热水进来,你洗一洗再换,也舒展些儿……先前叫她们湃了西瓜葡萄,太冷了,你这样热刺刺走回来,骤然用了只怕受不了,只怕得先放一放再吃……还是叫厨房送乌梅汁来吃一碗好,又解暑又清凉,这还是前儿嫂子打发人送来好乌梅,你吃着要是好,我再打发人回家要去……珊瑚,去传热水进来伺候大爷沐浴。打发个小丫头去厨房端乌梅汁——你饿不饿?要不再传两样点心?晚上必是要去母亲那边吃,这会子先垫补点?今儿有很好藕,做个藕糕吧……哎我说,你这样傻看着他做什么?一两个月没见了,你还不抱抱他?横竖他睡着了也不会醒……”
陈颐安眼里看着大了一圈儿胖儿子,耳里听着郑明珠满心欢喜,屋里团团转,语无伦次唠叨了许多,平日里有条不紊,干练利落都不知道哪里去了,整个人都散发出一双欢喜不知道怎么停下来感觉,简直可爱要命。
只觉得满心舒坦惬意,真是比什么都叫人欢喜。
郑明珠支使丫鬟们团团转,她也似乎停不下来似,一会儿找衣服,一会儿看点心,嘴里唠叨宛如太子妃,又问跟着大爷出门人呢,跟着陈颐安出门翡翠进来磕头,郑明珠赏了银子,打发她下去歇着了,又叫人把陈颐安行李抬进来,竟有十几个大箱子,堆了半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回来了!三小时飞机,下了飞机坐出租车还被追尾,可吓死我了!
出去四五天,整个完全透支了……不过好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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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 回来了
陈颐安进去沐浴的时候;郑明珠弯着腰收拾陈颐安的衣物;堆了半炕,刚动了手;突然就想起来;走到净房门口问:“母亲和妹妹都到了没?我也该过去伺候了重生明珠。”
陈颐安道:“母亲和妹妹在另外一条船上;你打发人到门口侯着,回来了你就去垂花门等着接一接就罢了,先陪我说说话儿。”
郑明珠笑靥如花;点头道:“嗯嗯,点心送来了;还有一碗火腿粥;我瞧着都是清淡好克化的,你好了出来吃。”
待陈颐安洗了澡出来;只穿着缎子中衣,靠在炕上吃点心喝粥,郑明珠笑嘻嘻的抱着宝哥儿过来:“你儿子醒了,过来和爹爹玩。”
陈颐安就丢下筷子,把宝哥儿接过来,近两个月没见,小家伙似乎不大认识爹爹了,乌溜溜的眼睛只是盯着他看,看了半天,似乎兴趣缺缺,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转头去找郑明珠,陈颐安捏他脸:“居然不理我!”
宝哥儿挣手扎脚,只要郑明珠,还扁着嘴,眼看就要哭了,郑明珠忙接过来,抱着拍两下,笑道:“小笨蛋,爹爹都不认识了。”
陈颐安忙替宝哥儿辩解:“他这样小,一两个月不见,自然不认得,说什么笨呢。”
郑明珠笑,抱着宝哥儿坐到他身边,见宝哥儿伸手乱抓,陈颐安就夹起一块藕糕,放到他嘴前:“吃不吃?吃不吃?”
郑明珠伸手打开:“少逗他,这东西他怎么能吃,你逗了吃不了,哭起来你哄啊?”
忙把宝哥儿抱开一点儿。
宝哥儿茫然的看了半天,完全不在状态,只管又伸手抓着东西玩去了。
郑明珠抓了一个栗子给他,这才说:“前儿我写信给你,有些话不好在信里说,这会子回你吧。”
遂把太夫人来的这件事细细的说了一遍,陈颐安听了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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