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珠瞧了两眼,都是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身量也还没长足,便点点头,说一句:“只管好生伺候着就是了。”
两个丫鬟便答应着,跪下磕了头,张妈妈正要领了他们下去,郑明珠却道:“张妈妈略站一站,我问你。”
张妈妈便转身回来,一脸带笑:“少夫人有什么吩咐。”
郑明珠闲闲的说:“先前我听见后头院子吵的很,是什么缘故?”
张妈妈道:“回少夫人话,因先前我听了少夫人的吩咐,到后头院子里看着原本伺候杨姨娘的两个丫鬟小云和娟儿收拾东西出去,杨姨娘生气,在院子里骂人,或许声音高了些。”
郑明珠瞄她一眼,说:“虽说我今儿罚了杨姨娘,可到底也是姨娘,是大爷的人,我平日里也都留几分颜面与她们,等闲不与她们计较,就算杨姨娘说了妈妈几句,妈妈听过就算了,何必与她说什么?倒搞的这样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张妈妈没想到自己告个状,倒自己挨了郑明珠一顿排头,本来还想说一说杨姨娘千奴才万奴才的骂她的,此时也不敢说了,只是道:“奴婢不敢,许是催的急了些,只奴婢急着办差,一时没察觉,也是有的。”
张妈妈一向是个识时务的,郑明珠见她这样,点点头说:“妈妈也是跟我过来的老人儿了,这院子里这么些人也没人越得过你去,便连我也是对妈妈多有倚重,平日里丫鬟们有不对的,不懂礼的,还要妈妈去教导,是以越发要自己尊重才是,姨娘说两句,不过是出个气,妈妈听了只管来回我,我自然教训她,没的妈妈去和姨娘吵的,倒显得我这院子没上没下,尊卑不分,叫人看了笑话,妈妈说可是?”
张妈妈唯唯诺诺,没口中的应了,郑明珠又勉励了几句,便叫她下去。
这妈妈心不大也有好处,容易收服的多。
待晚间陈颐安回来,郑明珠把杨姨娘这事儿跟他说了,又问他:“杨姨娘没去你跟前哭诉?”
陈颐安听的好笑:“昨儿我在垂花门那里就没给她好脸色,她怎么敢。”
郑明珠点头道:“怪道呢,也是她非要寻个理由来堵我,且还抬了太夫人来压我,我正不自在呢,其实她要敢当着我说,我就是想大爷了,去给大爷请安,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了。”
陈颐安有点诧异,不过转念一想,她从小儿在朱氏手里长大,和在亲娘教导下长大的自然不一样,朱氏教她的德容言功,又是那样的心肠,没教给她当家主母的常识也是有的,陈颐安便解释道:“她自然不敢说,她是姨娘,如何敢说想男人?这世上,唯一一个能正大光明说想我的人,就只有你了。”
啊?郑明珠又在这种贵族圈子里人人皆知的常识面前噎住了,然后脸就红了起来。瞧了陈颐安一眼。
陈颐安看得颇为有趣,忍不住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调戏道:“美人儿,想没想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茶色蔓延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9…09 11:47:50
☆、111 算是感情好?
郑明珠忍俊不禁;陈颐安装花花公子真不大像,单他那模样儿太端正了,就真不像。郑明珠伸手把他的手拍下去;笑道:“胡闹什么。”
陈颐安顺手就抓了她的手,拉的她踉跄了一下,跌入陈颐安的怀中;陈颐安揽着她细柔的腰肢;轻轻笑道:“快说;想我没有?”
郑明珠挣脱不了,只得把双手搭在他肩上;说:“天天见;有什么好想的。”
=文=陈颐安笑道:“那这样我就走几天;试试看你想不想。”
=人=说着就要走,郑明珠不知怎的,鬼使神差不由自主就伸手抓住他:“哎,你干嘛去。”
=书=陈颐安哪里是真要走,被郑明珠一拉,顺势就转回来,笑道:“又不想我,又不要我走,你倒是难伺候。”
=屋=郑明珠少见陈颐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哭笑不得,只得笑着哄他道:“怎么不想你了,我不想你还能想谁?”
陈颐安就笑起来:“既说想我了,那今晚就听我的。”
郑明珠道:“我什么时候没听你的了?”
陈颐安古怪的笑了笑,附在她耳边说了两句,郑明珠脸上迅速一红,啐了一口,终于是挣脱了他。
陈颐安还在笑:“说定了啊,可不许反悔。”
两人笑闹了一阵子,陈颐安才在一边坐下来,郑明珠亲自端了参汤过来与他,陈颐安见她脸上笑出来的娇艳的红晕,觉得自己这个媳妇真是越看越顺眼。
唯一遗憾的就是太拘谨,便是两人独处的时候,都正正经经规规矩矩,一点也放不开,简直不像夫妻,倒像……倒像御前奏对。
这大约是如今陈颐安最不满意的一点了。
不过这个似乎急不来,陈颐安很清楚,这个和时间有关系,郑明珠和婉柔顺,又刚强明理,对他恭敬,对公婆孝顺,待弟弟妹妹们关心,已经是一个好妻子了。
现在又要要求她柔媚讨喜,似乎要求太高了一点。
陈颐安自嘲的笑了笑。
郑明珠按着他坐下了,便笑嘻嘻的亲自开了柜子,取出一个锦绸的小包裹来,打开来对陈颐安说:“眼见天一天天热起来,正巧那日表弟送了一匹云羽纱来,轻柔密实,早年曾经失传过的手艺,最近才有呢,我瞧着颜色富贵,就送了母亲,另要了一匹素净的,给你做件小衣,你瞧瞧可好。”
包裹里是纯白底银色如意纹的云朵一般轻盈的云羽纱的小衣,论起富贵逼人,糟蹋东西,郑明珠一点儿也不逊于真正的贵女,再好的料子也不当回事,只求做出来好。
陈颐安揉揉脸,居然觉得有点惊喜。
快两年了!除了嫁进来的时候新媳妇给姑爷的礼里头有过一件衣服,这还是第一遭得了媳妇的针线。
郑明珠很是献宝的抖开来给他看,她十分自信,她的手艺虽说和外头靠这个吃饭的绣娘没得比,不过也不差了,果然陈颐安摸了摸,又看了看,心情十分的好,笑道:“我媳妇儿的手真巧。”
郑明珠抿嘴笑:“晚点你试试合身不合身,我也少给你做这些,怕尺寸没拿准。”
陈颐安笑道:“我就这样瞧着倒是觉得挺合适的。”
陈颐安从小儿的衣物,除了外头的大衣服是针线上的人做,里头的小衣,家常穿的便服,平日里身上带的荷包之类,都是自己房里的丫鬟做。
宣纹就做了许多,后来有了姨娘,姨娘们也自然要给夫主做。
不过郑明珠问过了丫鬟,知道陈颐安在这上头很是挑剔,两位姨娘手艺都普通,陈颐安不大看得上。
郑明珠还是怕他嫌弃,就笑道:“虽说手艺不好,好歹也是我做了这些天,你就算不喜欢,也要将就穿两次。”
陈颐安笑道:“我媳妇儿做的,自然喜欢,且我瞧着,很不错了,比大妹妹手艺还强些。”
陈颐宽在陈家小姐中针线是最出众的,常常孝敬哥哥鞋子袜子荷包什么的,陈颐安要比自然是拿郑明珠与家中的小姐们比。
郑明珠见陈颐安这样欢喜,没口子的赞她,倒不由的有点内疚,做男人的贴身小衣亵裤本来也算是妻子的分内事了,陈颐安这表现,眼见的就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尽到了一个做丈夫的职责,可妻子……
郑明珠就不禁起了一种微妙的补偿心理。
陈颐安又问:“这料子不错,夏天用倒是好的,你也该做一件才是。”
郑明珠鬼使神差的坐到他身边,还把头靠在他肩上,陈颐安虽然疑惑,还是很自然的揽了她,郑明珠说:“我见料子还有,也裁了一件,还没做出来,先赶着做你的了,回头你试了,若是你愿意,便照着样儿再替你做一身吧。”
这样温存,仿佛屋里烧的全是红烛,陈颐安依稀有种回到了新婚时的甜蜜感觉,那个时候,新进门的娇美小妻子,温柔害羞,紧张害怕的时候,会缩起来嘤嘤的哭。
很让人怜爱,想要呵护她。
后来……
后来发现她只会嘤嘤的哭,什么也不会,母亲说一句话,她能嘤嘤的哭一早上,自己说一句话,她能嘤嘤的哭一晚上。
幸而如今她慢慢的长大了,依然温柔害羞,可是遇事不再总是嘤嘤的哭了,她会站起来,会去试着解决她遇到的事。
虽然在陈颐安看来,她的手段十分直接,甚至有点横冲直撞,有时候缺乏一点分寸,但却很新奇,往往有很妙的切入点,所以效果有时候出乎意料的好。
想到某些事,陈颐安还不由的忍俊不禁,此时气氛如此旖旎,他也温柔的道:“也罢了,只别累着了,我横竖不等着穿,如今至要紧的,便是要好生调养身子,早些生个儿子才是。”
郑明珠眨眨眼,五天之内,陈颐安是第二次提这个了,到底是哪里来的压力让他这样放在心上?
郑明珠的头就在他的肩上,微微的香气和热气萦绕在他身边,她小声说:“前儿苏太医来看过了,也开了方子,母亲已经吩咐人照着做丸药来吃了,这事儿……也急不来的。”
陈颐安点头:“做媳妇的,最易受刁难的便是子嗣传承,我也是担心你吃亏。你不知道,当初母亲嫁进来也是两年没信儿,太夫人人前人后没少刁难母亲,到第二年尾,有了消息,越发不消停……如今且不说这个,如今眼看太夫人要回来了,虽说她也没什么法子动摇府里的根本,可你这无子的事,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花样出来。”
这个事真的太无奈了,郑明珠叹气。
原本红色的、旖旎的空气似乎消散了,说到现实两个人都挺无奈的,陈颐安再是算无遗策,也算不出自己媳妇什么时候怀孕。
郑明珠忍不住问:“太夫人怎么不消停的?”
陈颐安道:“还能怎么样,总是那些无聊却下作的手段,无非是趁着祖父不在家,要母亲从早到晚站着伺候她,吃一碗杏仁露都要母亲亲手做,非要说母亲做的才吃的下,吃了一口,嫌太甜,叫重做,重做的吃一口,嫌太淡,一共做了五碗,都只吃了一口,到后来倒哭诉起来,说母亲怨望,不想要她吃,故意做的不好吃。”
郑明珠咋舌,这样的婆婆,这样下作的手段,也真可怕,可是也真无可奈何。
对比自己,越发觉得还真是运气好,遇到陈夫人这样宽厚明理的婆母,公正大方,她是真心愿意孝敬婆母的。
可是媳妇伺候婆母那是应该的,这一手故意刁难,也是拿着礼法做出来的,竟没有敢说媳妇伺候婆婆不对的地方。
郑明珠好奇起来:“那母亲怎么办呢?”
她倒是不担心,陈颐安就在跟前,养的这样玉树临风,显然是没吃亏。
陈颐安笑道:“母亲伺候了那一天,晚上就嚷肚子疼,请了七八个太医,闹到了天亮,中间还有个太医糊涂的很,说不仅孩子保不住了,连少夫人都不行了,吓得爹爹连舅母都请来了,当时舅舅还在京里做着礼部侍郎呢,一家子,舅母姨母表姨母表舅母来了十七八个,府里不够大,外头停了半街的马车,到第二日,满帝都都知道了身为武安侯夫人的继母刁难元配留下的嫡子和媳妇,一心巴望着人家保不住儿子。”
这真是最简单的法子,完完全全的阳谋,媳妇伺候婆母是礼法,没法辩解,可那外头还有人心呢,还有脸面呢,这种事,虐待亲媳妇反而没什么人说话,无非暗笑两声,可一旦涉及元配嫡子,还有武安侯空悬的世子位,就热闹了。
不过这种事,虽是阳谋,可关键还是要有靠的住的娘家,高门贵女最大的依仗,不是夫君,不是儿子,永远是娘家。
郑明珠想到自己也有个足可依靠的兄长,心中也不由的十分欢喜。
想了一想,又追问:“后来呢?”
陈颐安笑道:“那会子我还在母亲肚子里,你倒来问我!”
郑明珠撒娇道:“可你无所不知嘛。”
陈颐安笑着拧她的脸:“我把你会说话的!后来祖父远在河北都听到风声,提前回来了,母亲还在床上养胎下不来呢,祖父发了一顿脾气,也并不能怎么样,太夫人哭了一钞好容易娶了个媳妇回来,倒要我伺候她’之类,这事儿就这样算了。”
郑明珠眨眨眼:“就这样算了?”
陈颐安一本正经的点头:“是的,就这样算了,不过过了几日,祖父就上本为爹爹请封世子了。”
这样也能叫就这么算了?郑明珠知道又被陈颐安耍了,不禁笑着在他肩上捶了一下:“讨厌,又哄我。”
陈颐安笑道:“我说这个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叫你心里留意些,三叔父、五叔父都是太夫人的亲儿子,四叔父的姨娘是太夫人的心腹丫鬟抬的姨娘,一向是抱成一团的,太夫人回来后,想必也不会安生,你只记得,虽是以孝为天,你到底是县主了,也不必失了身份,丢了朝廷的颜面。”
郑明珠知道这是陈颐安面授机宜,忙点头应是,凝神细听,陈颐安说:“太夫人虽是祖婆婆,到底年迈了,未免糊涂些,有些事你听她说了就算了,根本不必去做,你身子也不好,有些事自然不能做,幸而平日里你也不必单独去与太夫人请安,总是随母亲去,我也放心些。”
郑明珠会意,既然有陈颐安撑腰,那倒也免得后顾之忧。
陈夫人又是与太夫人有多年的斗争经验,想必也是吃不了什么亏的,只需跟紧陈夫人就行。这样一想,郑明珠放心了不少。
两人絮絮说了半日话,开始因有些忧虑,还规规矩矩,到得后来,眼看夜深了,陈颐安越说越不正经,郑明珠红着脸打他,倒被他一把搂住压到了床上,烛火摇曳了两下,跳了一跳,就熄灭了。
只听到黑暗中郑明珠压低了的惊讶:“你做什么……”
陈颐安低沉的笑声:“别动,你答应了我的。”
“喂……”
“明珠,来,这样。”
“陈颐安……唔,你……”
有模糊的轻笑声传出来,这也是一个春意盎然的初夏夜晚。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妹子们的霸王票么么哒
北极星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9…10 11:05:58
茶色蔓延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9…10 12:01:25
☆、112 婶娘威风登场
陈颐安关于太夫人的那番未雨绸缪说完才两日;这一天;刚吃过了早饭,小姐们都还没散,就有丫鬟来报:“那府里三太太;四太太;五太太来了。”
这就来了?
郑明珠看了陈夫人一眼;陈夫人却没什么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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