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梵东可老实了,边走边跟霜儿打哈哈:“看不出来干娘还真的有一手,干娘,你这些医术都是自哪里学来的,有时间也教给儿子吧,儿子有了一门手艺,日后可以好好的孝敬你!”
这梵东转换角色转得可真快,听他这么干娘长干娘短的,霜儿还真有些不适应,皱着眉头道:“你也别这么急着喊我干娘,我呆会要是得罪了大公子,你这个干儿子可得跟我一起遭殃了!”
梵东似没有听到般继续说:“我梵东自生下来便没有了娘,后来入了丞相府,一开始也觉得大公子太过严厉,后来相处的久了才发现大公子最好不过了。梵东平日里常闯祸,大公子从未责罚过我。别人都说大公子和三公子有过节,可是我不觉得,我觉得大公子心一直是向着三公子的!”
霜儿一直听着,也不说话,心里却在暗暗的想,也许现在曹丕真是那种不善于表达的闷葫芦,但是日子久了,夺嫡之争必会改变他的性情。人就是这样,熙熙襄襄,皆为利来利往,当权利成为众人争夺的对象时,也不管他们曾经是否是兄弟,是否至亲至爱。想到这里,霜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唐朝的玄武门之变,康熙朝的九龙夺嫡……故事一直在重复上演,只是主角一变再变,唯一不变的只是他们的身份而已。
曹家一家人皆好文,平时喜欢一起吟风弄月,所以就建了竹坊。几排翠竹迎风而立,叶声沙沙,给这炎炎的夏夜带来了一丝凉意。竹林尽头是圆亭,圆亭倚水而生,灞桥两端各立着一蹲狮像。明月高挂,月影悬浮在水中,如同一绝世佳人。
而圆亭中心,已有人背手而立。霜儿缓步过去,曹丕听到了声响,转过身来,脸上一如既往的冷漠。“三弟的伤势怎么样?”
霜儿听后,眉拧成一股绳,抬眼望着他:“大公子,你叫我来就是为了打听三公子的伤势?”
曹丕眼神依旧淡如清水,手指了指一旁的圆凳,示意霜儿坐下。霜儿犹豫了片刻,觉得还是不坐为好。曹丕先坐下,见她不动,抬起眼皮淡淡地笑道:“难不成你要站着给人看病?”
这是霜儿第一次看到他笑,他的笑容虽然没有子建那么如嫡仙人,但是他的笑也有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英气。那一瞬,霜儿竟有些失神,仿佛眼前的人再不是那个冷漠不语的曹丕,而是一个与她相交极好的伙伴。
曹丕敛了敛笑意,轻轻敲了一声,伸出手来,淡淡地看着她道:“神医,请帮我示脉吧!”
霜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叫自己来是叫他来治病的!如此一想,反倒松了几分紧张之意,提着衣摆坐在他的对象,犹豫着要不要示脉。良久,他依旧不动,神色一如既往的泰然。
霜儿以三指示脉,见他脉息平稳,不急不缓,不浮不紧,心里有丝疑惑,抬眼想看他的舌头,哪晓得抬头看时,竟看到他一脸专注的看着自己,不觉间迎对上他的目光,两人这么静静地看了许久,终究是霜儿技差一分,先败下阵来,讪讪的收回眼神,问道:“大公子脉象平稳,而且你面色红润,不像有病之人。恕霜儿愚钝,不知道公子病从何来!”
许都篇 022 集病求医
单从脉象看来,曹丕身体健康得很,问他病史,他只是一脸沉郁地看着她,这倒让霜儿有些摸不着头脑。过了许久,曹丕依旧动也不动,霜儿不觉有些生气了,猛地收回手,沉声道:“原来大公子是在消遣我。”
“你虽聪明,但是定性不足。我只与你简单对望,你竟已经心浮气躁了!”曹丕很是镇定,见霜儿气得面红耳赤,反倒更悠闲了,手指轻轻勾起茶环,浅啜了一口。
霜儿怒道:“能做到像大公子这样的人实属少见,霜儿自认为自己没有这个本事,既然大公子是无病呻吟,那么霜儿先告辞了!”霜儿这回说了狠话,竟然说了一句‘无病呻吟’,原本以为他至少也会说几句,哪晓得他竟然只是淡淡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被激怒的表情。
“先坐着!”他放下茶杯,目光淡淡地看着远处。
霜儿本已做好走人的准备,哪晓得他又说了这么一句话,心里正在走与不走之间挣扎时,已有几个女子缓步过来。走在中间的女子由人扶着,其余的人也都个个面色苍白。霜儿有些明白了,回头看着曹丕,想从他的眼中看出端倪。他依旧只是淡淡的望着她们,不说话,也不笑。
女子个个都衣装简朴,不像是个小姐夫人。她们向曹丕行了礼,曹丕道:“这些都是我们府内的丫环,我知道你懂医术,所以请你过来,替她们细细诊治一番。”
霜儿冷笑一声,原来是想找个便宜大夫,心里想着,却又觉得不对,以曹丕的性格,他绝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他现在让自己治病,无非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不相信她的医术想要考验她,二是极其相信她的医术觉得能治好此病的人非她莫属。可是霜儿更宁愿相信前者。
此时的曹丕已绕过圆亭到了别处。霜儿见他走了,这才安了心。站在中间的那个女子已经由人扶着坐下,霜儿先做了简单的问诊,女子告诉她道:“我近日来历事过多,久而不愈。”霜儿哦了一声,细细诊了脉,见她脉涩略弦,再看了看舌苔颜色,舌暗、苔薄白,便问道:“可曾有过头晕乏力的症状?”
“常有,每次都是站着也累,坐着也累,干了一会儿活就累个不行!”女子说完,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霜儿听了,已经大致知道了情况,又问:“那历事时颜色怎么样?”
“颜色呈暗紫色。”霜儿点了点头,道:“可曾有过房事?”女子摇了摇头。霜儿依旧点头,道:“你这病叫崩漏,历事本就流血亏损,而你又营养不佳,才会有头晕乏力的症状。我待会给你开一个清热凉血的方子,既可以止血又可以补充你亏损的津血。”霜儿说完,梵东已经拿着砚墨过来。霜儿在心里暗暗一叹,这个梵东,原来他早就晓得曹丕的心意。梵东研好了墨,将霜毫笔递给霜儿,道:“干娘,给!”
霜儿啐了他一口,复在布帛上写了药方。“阿胶、熟地、当时、冬瓜仁各六钱,红花四钱,黄芪六钱,地榆炭、白头翁各十钱。”写完后又道:“记得,这药用文火煎,煎后将药汁倒出再添水煎两次,每日一剂。”
女子听了,一脸感激的看着霜儿。
送走了那个女子,其余的女子都是些无关痛痒的病症。一个年纪最长的女人先挤到前面来道:“大夫,你会让人变美么?”
女人瓜子脸,大眼睛,明明长得就不错,可是就是脸上有一大块的黄褐斑。霜儿笑道:“你想怎么变美?”
“以前我的脸上就没有这些东西,可能是这些年来年纪越发的长了,你看我的脸上,竟然长了这个东西。”女人指了指鼻梁处的小祛斑,颇为苦恼地看着霜儿。
霜儿有些无语,如果她能够治好祛斑的话,当年就不会买化妆品了。“我虽不能治好,不过我倒有一种消斑美容汤的方子,你如果有兴趣,也可以拿来试试。”
女人一听,来了兴趣。梵东在一旁听得出神,见又要写方子了,赶紧又研起墨来。霜儿道:“当归、川芎、赤芍、白芷、紫草各二钱,生熟地三钱,女贞子三钱。”写着又问道:“来历事时量多么?”女人摇头:“极少。”霜儿哦了一声,继续写着:“制香附二钱,红花二钱。”写完对女人道:“当归、吃药、赤芍养血活血,生熟地、女贞子滋养肝肾、白芷、紫草祛风凉血消斑。平日的时候多吃水果蔬菜,忌曝光暴晒,避免七情刺激,1个月后基本消退。”
女人听到霜儿那么坚定的话,当场高兴得快要哭出声来,“多谢大夫,多谢大夫,我相公现在天天骂我丑,他日日在外面眠花宿柳,如果你真治好了我的病,我真得替我全身谢谢你!”
霜儿听了,也有些感触。古代女子都是以容貌为生,人的一生也不可能青春永驻,时间也不可能永远停留在原地。都说女人是吃青春饭的,没有了青春,谁还拿你当女人?
想到这里,霜儿心里五味俱翻。其余女子也都带着敬佩的神色看着霜儿。又有一女子坐下,见梵东在旁边立着,啐了一口道:“梵东,不要你研墨了,你到别的地方去!”
梵东哼了一声,“我才不要,你有什么病不能让我知道?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跟别人好了,现在肚子里有货了是不是?”
霜儿瞪了他一眼,梵东见霜儿发火了,竟然很听话的闭了嘴。霜儿道:“病人都有她们的隐私权,人家不想被你知道,你就不要听!”
梵东哦了一声,放下笔,去曹丕身边去了。
那女子见梵东走了,才凑过脸来小声说道:“大夫,我有腋香,可怎么治?”
所谓腋香,就是腋臭,女子体有异香是极其难为情的事情,难怪她会把梵东叫走。霜儿笑了笑,道:“这个好治!”
许都篇 023 两两相望
女子一听,赶紧凑近身道:“果真?”
霜儿点了点头,让其再近一些,低声道:“将鲜姜榨成汁,涂于腋下,每日一次,便能根除。”女子听了,似得了珍宝,高兴地拿着方子走了。
梵东见人一个一个都走了,才过去跟曹丕说话。曹丕淡淡地扫了一眼,见霜儿神色悠然的坐在那里,目光还时不是向自己挑衅着。梵东道:“公子,刚才她写的那些方子有问题吗?”
曹丕摇头,深吸了一口气,“看来,她医术确实精湛。”梵东听后,笑了起来:“那公子就放心让干娘帮大人治病了?”
曹丕听到梵东喊她干娘,低声问道:“什么时候认的亲戚?”
梵东笑了笑:“就刚才,我还以为她治不好三公子的病,哪晓得她说得头头是道的,所以我在想,反正我也不亏,叫她一声干娘也不少一块肉。”
曹丕低声笑了笑,借着月光看着那抹淡蓝色的身影。邺城一遇,当时便觉得此女子与常人不同,此时看来,更觉得她是一些经得起日月鉴定的宝玉。
霜儿已缓过步来,走到曹丕跟前,淡道:“大公子,病已经诊过了,请问还有别的事情可做?”
曹丕静静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全部尽收眼底。霜儿被他看得浑身发麻,赶紧委了委身子:“大公子,霜儿还有事要找大人,如果大公子没有别的事情,霜儿先告辞了!”
曹丕手轻轻一挥,“今日大人头风症发作,刚才我也看到你的医术,你以前可曾医治过头风症的人?”霜儿一听,蹙眉看着他。原来他刚才一直在试验自己,现在惨了,以曹操的性格,治不好他是死,治好了他也不一定能够得到奖赏。想着,她闪烁着眼,正想拒绝,曹丕近脸过来,手指轻轻掠过她凉凉的下颌,暖暖的风轻轻吹过她的耳边,霜儿心一悬,扭头想要打开他的手,谁知他手上的力道极大,将霜儿的手紧紧地困住。
他的嘴角扬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像是妖孽的笑,邪媚、美艳……她见过邡大哥那高雅温柔的笑,曾见过子建那玩世不羁放纵的笑,也曾见过袁显奕安静男人的笑,可是这样的笑,邪得令她浑身发颤。
霜儿吞了口唾沫,扭过头去:“大公子,丞相大人的病应该找到很多大夫吧,既然那些人都无法,霜儿自认为没有这个能力能够赶上前人!”
“长江后浪推前浪,你也不要推辞。你尽管跟我走!既然我曹子恒带你去见了大人,不管你能不能治好大人的病,我都会将你安全送回丞相府!”语毕,长袍一挥,十指紧握。
他的手,凉凉的,带着男子长年策马执剑的茧子,却让人感觉到安心。霜儿不觉间抬头看着月光下他的容颜,俊美的轮廓,冷漠的脸庞,清冷的眸子,这么美好的人儿,怎么会是未来的文帝?
霜儿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强行把自己从梦中拉出来。他的身份,就注定了他的未来。以前看《三国演义》时也曾注意到曹丕这个人,当时就觉得此人很令人讨厌,最初认识他时,也觉得此人傲慢无礼,冷若冰霜,可是现在看来,她竟觉得此人也是不可多见的好人。
两人一路无话,快到曹操房门前时,却看到有人急急忙忙敲了曹操的门。霜儿好奇地望了一眼,曹丕猛地停下步子,沉默了片刻,才道:“看来今晚有重要事情,你还是先回去吧!”
以前看电视时也经常看到这样的事情,看刚才那人的模样,肯定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霜儿笑了笑:“那好吧,如果以后有机会,大公子再到梨香院来找我!”说完,委了委身子,转身就走。
盈盈月光,倾泻银幕,美人翩跹,妖娆随风。
曹丕深吸了一口气,淡淡一笑。
看来丞相府一游游得真是惊心动魄。霜儿揉了揉太阳穴,缓步出了丞相府门。此时虽是夏季,可是半夜的凉风紧紧吹着,依旧能冻得人直发抖。非儿在外面吹着热气跳步子,见霜儿出来了,赶紧过来扶她说:“姑娘,你总算出来了,奴婢都吓死了,以为你被丞相大人给吃了呢!”
霜儿想起今天晚上的事情,突然间觉得有些后怕,曹丕突然对她这样,这让她隐隐觉得不安。想着,她皱了眉头,“现在没被吃,不晓得以后会不会被咬得尸骨无存。”
非儿有些没听懂,愣了愣,忽又笑起来:“姑娘,我们快回去吧,再不回去的话茹姐姐肯定又要说我了。”
霜儿嗯了一声,两人上了马车。马车夫是梨香院的伙计,此时已大半夜了,马夫早在车上睡熟了。非儿敲了他脑袋一下,他倏地从梦中醒来,朦朦胧胧间看到非儿的笑脸,吓了一跳,后睁开眼见是非儿,皱着眉头说:“死非儿,吓死我了!”
“吓死你了?你什么时候胆子那么小了?”非儿还在笑他胆小。
霜儿在里面道:“不要闹了,你快点赶车吧,大家都累了,回去好早些休息。”马车夫朝非儿吐了吐舌头,转头赶马车。
非儿刚才一直在外面站着,所以浑身神经都紧束着,此时一点都不困,拉着霜儿道:“姑娘,你的歌声那么好听,你又懂医术,你那些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霜儿撑着手,静静地看着前方。从哪里学来的?这让她从何说起?小的时候她就有一副好嗓子,她也立志当一名歌手,可是她的父母都是医生,她也只好学了医。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她是学校的‘十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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