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定定心神,当即令春兰蒙了温彤的脸,将温彤主仆二人送离了城南温府。
临离开前,何氏壮着胆子逼着温彤交回了地契、房契,又叮嘱心腹婆子,把人送到大房名下一处偏避山野的庄子上养着。那处庄子不大,只得八十亩,因田地少,是租给佃户的,约有四五家人,只寻了山野的茅屋给温彤住。
温彤手握着剩下的几百两银票,带着换洗衣衫到了乡下。
在这里,别说是治病,便是抓药都要步行两个时辰才能到最近的镇上,就近的郎中过来给她瞧一次病一个来回就得大半日。
听人说数年前村里出现过一个麻疯女,官府知道后,直接在麻疯女身上浇了桐油,当即就活活烧死了。温彤更不敢出门,生怕被人当成麻疯女,每日都躲在茅草屋里,这屋子是早前一个佃户住过的,后来这佃户去了旁处就闲了下来。寻常被村里人当成是堆放柴禾的杂房,因温彤的到来,佃户头这才令人收拾了出来。
温彤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
而春兰则是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也染上和温彤一样的病。
过了半月后,不知道是山野郎中的药管用,又或是的确对症下药了,温彤脸上原本的黑斑变成了青斑,而青斑变成了紫斑,原来长红斑的地方又恢复了白皙娇嫩。
*
送走了温彤,温墨兄弟就愁如何向大皇子顺郡王交代的事。
大皇子近来主审冷家谋逆案,他的身边并不缺美人。
冷氏一族在京城也是大族之一,明月庵冷家巷里住的全是冷家一族的族人,这年轻美貌的妇人、姑娘便有不少。
“你是冷家第十六支、第三房的冷十九?想救你父兄性命?”
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浑身颤栗地站在衙门后堂里。
大皇子一双眼睛从头到脚地审视了一番:“老规矩!”
“老……老规矩……”少女低低地沉吟着。
“你想救几人?”
“我爹娘、我哥哥、弟弟,四……四个人。”
大皇子冰冷地道:“脱光了,让本王瞧瞧你有没有保全他们性命的本钱,只要你把本王服侍舒坦了,本王就不治你家人的死罪。你们冷氏全族,除了嫡支一脉,其他旁支十八房罪不及死,可是谁让冷家嫡支犯的是灭族死罪。”
少女浑身打颤,这是她自愿来的,她来这儿的目的只有一个,用自己的清白之身保全父兄及家人性命,听说族里
已经有女子这样做了,似乎他们的家人从死罪被改判“发配西北老虎口矿场”。
虽是罪人,却好过被杀头灭家。
只有他们活着,一家人才有希望。
她含住眼泪,抬手解开腰上的系带、罗裙……
最后一丝不挂地站立在大皇子的面前。
大皇子又细细地瞅了一眼,不放过每个地方,“多大了?”
“十……十四。”
“长得还不错。”
大皇子辣手摧手地将一个花蕾般的少女给玷/污了(净网行动,省去几千字,亲们敬请脑补)。
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便是冷家娶进来的年轻奶奶、媳妇,只要长得好看的,都被他给沾染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传来了官差的声音:“大皇子,该开堂了。”
“今儿就不开堂了,本王心情不好,传令下去,不开了。”他肆意一口咬在少女的肩上,少女疼得“嘶——”的一声,立时肩上就涌出了一条血线,腥红妖冶,肆放着诡异的美。
自从大皇子主审冷家谋逆案以来,连他自己都忘了面前这少女,是被他玷污的第几人,为了替他物色美人,他专程令魏嬷嬷在一干罪人里面查看,只要看中一个就送来。
在死亡面前,名节并不重要。
曾经名门大族的闺中娇花,从冷氏族里居住的冷家巷走进了大牢,又从大牢里走进了衙门后堂,为了护住家人的性命,她们强颜欢笑,她们故意把自己打扮得美丽动人。更有的,在回去之后就选择了自尽身亡,对于囚禁了近千冷氏族人的大牢来说,死上几个人也不算什么。
对于看惯了狱中死人的狱卒来说,他们早已经麻木了。
而狱卒们有时候也会想方设法地染指狱中的美貌女子。
她们是失了自由,失了阳光的囚徒,等候着大皇子宣判着他们家人的死活。
不知过了多久,大皇子一把推开身边的少女,像是丢弃一朵已经枯萎而失了颜色的花,“还不错!留下你家人的名字,你家人发配西北老虎口矿场。至于你……”他顿了一下,“青春美貌,假以时日调教一番,能做个当红名妓。”
少女抓起了衣裙,木讷地整理着,听到这话,她惊愕地回头:“你……你说什么?”
大皇子懒懒地道:“我有个朋友,与人合开了一家妓院,喏,就在京城,托我帮他买一批年轻美貌的姑娘,我瞧你是个值得调教的,就不必回大牢了,直接去他那儿。”
“你……这个畜牲!”
大皇子倏地起身,一把扯住少女:“终于怒了?你一进来就像块木头,真是一点趣味都没有。本王能让你的家人生,也能让你的家人死。”他粗鲁地将少女推放在桌案上,正要再行强占,只听外头传来随行小厮的声音:“禀大皇子,温二爷、温五爷求见!”
“温彤!”大皇子松开了少女,拾起衣袍一裹,待他开门时,温墨、温玄透过门缝看到了里面赤身的少女,温墨立时收回了目光,温玄则有些贪婪地望了过去。
温墨抱拳,恭谨十足地道:“禀大皇子,我妹妹她患了怪病,被我们送到乡下去了。这件事,我们请王府的郎中瞧看过,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大皇子近来最缺新鲜的女人,光是冷氏一族就有不少年轻美貌的奶奶、小姐,环肥燕瘦,什么样的没玩过,“看在你们真心的份上,本王就不怪罪你们,可是本王近来无趣得很,怎么样,有没有兴趣陪本王乐乐。”
温玄道:“但凭王爷吩咐!”
“好!”大皇子指了指屋里的女子,“你把她抱出来,记住了,不许她穿衣服,一会儿到了有趣的地方,我们几个好好地乐乐,要是你们哄本王高兴了,本王送几个女人给你们做侍妾。”
温墨立即抱拳呼道:“多谢大皇子赏赐!”
原以为大皇子会因温彤的事恼怒,非但没生气,还给他们兄弟美人玩。
*
这厢温彩还在安然阁里踱步。
她可打骂了温彤,温子群、何氏竟没有上门来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安静了,安静得她有些不放心。
双双扑哧笑出声:“郡主,难不成你还指望他们来闹?”
“我打了温彤,这可是超出了小太太的底限啊。”
到底哪里不对?
温彩又细细地想了一下,“如果不是我们,温彤许就被送到顺郡王府了,所以就这一点来说,她应该感激我们。”
温彤脸上的瘀青是被青莺打的,可温家人居然会认为是得了怪病,还真是佩服他们的想像力。
温彩对手指玩,脚步轻缓:“大皇子近来也太安静了!还有周家人,我怎么总觉得不踏实。”
青莺从案上抓了一枚苹果,吭吃一声就大大地咬了一口,“郡主以前操忙惯了,近来因为待嫁,什么事儿
也做不了,反而疑神疑鬼。”
闲出来的疑心病,现在她做一点事,都要被说道,这不能做,那不能做,而嬷嬷又说她要养头发、养皮肤,还说要做一个美丽无双的新嫁娘。
“温家大房的人与大皇子、周家人缠到一块儿,到底让人不放心啊。”
“有甚不放心的?”这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想着沉迷的温彩道:“总之就是不放心,这狐狸和狼、老虎在一块,我怎么想都有阴谋的味道。”音落,才看到一袭蓝黑色长袍的慕容恒,指着他想说什么,立时道:“还有半个月我们就要成亲了,要是被人瞧见可怎么好?”
“本王又不是没来过你的闺阁?”
不仅来过,还是常客,而且每次无一例外都是从窗户上过来。
青莺与双双交换了眼色,悄无声息地退去。
温彩拉慕容恒坐下,亲手给他沏了一盏茶,“怎么样?我的茶艺还不错吧,我跟潘嬷嬷学的。”
慕容恒似很淡然地道:“没品出来。”
温彩挑着眉头,为了学茶艺,她可是很用心的。
慕容恒笑道:“不错。等我们成亲之后,闲来无事,就在院子里烹雪煮茶,想来别有一番滋味。”
温彩拉着他的衣袖,“最近好无聊,潘嬷嬷管东管西,这不许,那又不许,我要出院门去找七妹说话都不成,每天都让我学宫规。今儿上午,我站得脚酸乏力快昏倒。”
眼瞧着吉日将近,偏德嫔和皇后从宫里送了一位潘嬷嬷来,还特意声明,这是赐来的教引嬷嬷,让温彩学习皇家礼仪、规矩。
前世时,温彩原就学过,自认做得还不错,可潘嬷嬷还是品头论足地挑毛病,温彩要是做得不好,就让她一直重复下去。
“好,辛苦了!你想要什么奖励?”
“你带我出去透透气。”
“不怕潘嬷嬷念叨了?”
“切——”她啐了一声,“别当我是傻子,她盯得那么紧,你却来了,不用想也知道,指定是青莺给潘嬷嬷下了药。否则,以她规矩派的作风,别说让我们见面,便是你这样夜里造访,还不得被她说是一大堆的规矩来。”
潘嬷嬷可不是麻嬷嬷,麻嬷嬷是睁只眼,闭只眼,做好她份内事,不该问的就不问,不该管的就不管。潘嬷嬷可是狠不得多挑一些温彩的不足之处,虽然她私心里觉得温彩做得不错,可从来是赞扬少,批评多,仿佛不这么做,体现不了她的严格。潘嬷嬷又动不动拿出“我是皇后和德嫔派来的”模样,让温彩也不敢违了规矩。
慕容恒一脸疼惜地道:“你换身男装,一会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青莺冷不丁在一边插话道:“郡主,你把属下也带上。”
温彩顿时跳了起来:“你偷听我们说话?”
“嘿嘿,不该听的一个字没听见。”
还说没听见,怕是什么都听到了。
温彩气得脸红脖子粗,人家说悄悄话她也听,有武功高强的女护卫在身边,还真是不妥,什么话都被她听了去,还听到光明正大似的。
慕容恒搁下茶盅,“我在安然阁门外等你,尽快出来。”
“是。”
还是慕容恒最好了,知道她最近又辛苦又无聊,每天都做着重复的事,一遍遍地笑,含着一枝玫瑰还不许露齿的笑,潘嬷嬷对此的解释是“这叫笑不露齿”,这与现代露齿笑最灿烂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温彩觉得自己的笑,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偷笑、抿笑,一点也不自然。
☆、第239-240章 好戏上演
每天还得练走宫步,像潘嬷嬷那样将双手放在胸前,脚步缓步移动,头不能东张西望,甚至潘嬷嬷还会把一只银碗放在她的头顶,若是碗滚下来,那就要罚多站半个时辰阕。
每天得练坐姿,要坐得仪态万方。
吃东西的姿态、喝水姿态,但凡是能想到的,都能重新学一遍。
温彩想着:当初冷晓嫁五皇子也没这样吧?怎的轮到自己时就要学这些?
麻嬷嬷说:“美人入毓秀宫,这些都是必学内容。”不同的是,潘嬷嬷在宫中教导的是数十个乃至上百个美人,可现在独教温彩一人。
前世时,她嫁雍王经历了太多的波折,那时她的“真命凤格”并未闹得人人皆知,直至后来冷晓几番刁难,让她莫名,在追问之下才知晓了这事。因为她的存在,冷晓便视她为仇,必除她而后快。
温彩换好男装,刚挑珠帘,就见青莺和红燕也换上了男儿装扮,两人立在一侧候着。
“红燕,我什么时候答应带你了?”
“郡主,你带青莺,哪有不带属下的道理。我和青莺都是郡主的护卫。”
青莺讨好地笑道:“郡主,你就带上红燕吧,就这一回,我们俩保证不坏你和雍王的好事。”
什么叫坏他们的好事?敢情她与雍王背里做了什么坏事似的珂。
温彩急道:“我与雍王可是清清白白的……”
“是,是!你们俩可最是清白守礼了,你们没有搂搂抱抱,也没有亲嘴儿……”
这是赤果果的要胁!
绝对是要胁。
看青莺那“奸计”得逞的模样,要是不带她们,是不是要把他们婚前拥抱的事给宣扬出去,在这个大封建王朝,要是传出去,旁人还如何看她。岂不说她婚前就勾/引慕容恒。
搂搂抱抱、亲嘴儿……
慕容恒是不夸她们忠心么,居然敢要胁主子。
温彩狠声道:“青莺,瞧不出来啊,懂得要胁人了!”
她又没说不带,不至于如此吧,心里却知晓青莺对他们可最是忠心的。
青莺推攘着红燕,两人跟在温彩身后出了安然阁。
慕容恒领着他们到了暗处,又令青莺帮温彩易容,就连他自己也扮成某位富家公子模样,唯有那双眼睛还能认得他来。
这是京城每至夜幕最繁华的地段:烟/花巷,而它却有一个很著名的名字——百花街。不知道的会以为这里是花市,实则是汇聚了整个烟/花/柳/巷之地,这条街上有京城最大的五家青/楼,更有许多名气不大的楼馆,听说这里还有两家小倌馆。
举目望去,只见街上络绎不绝的全是来往的男子,有刚至成年的锦衣少年,有垂垂老矣的白发老翁,有轻衫贵气的公子,有满脸烟火色的过客,更有眸露猥琐的后生,一身儒雅之气的文士,偶尔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清秀的小厮,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百花街两侧站立的娇美花娘。
温彩放慢了脚步,四下观望着,只觉得样样都是那样的新奇,整个人都显得神采奕奕。百花街两侧,此刻正是灯火通明、繁华热闹之时,站在临街二楼勾/栏上的花红柳绿、姹紫嫣红的姑娘们,飞舞着手中的罗帕,正娇嘀嘀地招呼着过往的客人。
“哟,张公子,快上来呀,快想死奴家了。”
“这位官爷,上来玩乐一场呗,我们楼里的姑娘可是全京城最漂亮、最温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