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懵懂,未解风情,只想着这样好看的人物睡在身侧,怎能不趁机揩揩油,到时说去来还能气一气堂兄,谁让他总盯着小七儿,说是宿仇更似沉溺,着实奇怪。要不就亲亲吧,他虽是皇帝,按说应有后宫佳丽三千,可谁让他不过三寸丁,发育不全,没能力享受呢?只好先从同窗下手,历朝历代断袖之癖龙阳之好的皇帝多如恒河沙数,再添他一个也不算离奇,再说,顾小七这模样,小时候已是俊俏惹人疼,大了还不知成什么祸害,不如他自我牺牲,早早收了这小妖。
斗争完毕,胆肥不少,捧着她的脸,撅起嘴往下印,分明不得要领,哪有书中说的软玉温香如痴如醉,只觉得这唇软而腻,满满都是她的香,浅淡温馨。他犹犹豫豫,只紧紧贴着,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又不愿就此离去,似乎是孩提时竹马伴青梅的懵懂情愫如藤蔓般在胸中生长,渐渐缠满了心脏,一点点酸,带一点点涩,苦中作乐故作矜持,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昧心思在小流氓李慕的身体里无限蔓延。
顾南风睡得沉,半夜鬼压身仍是不起,只觉得呼吸艰难,不知梦里遇见谁,这样折腾仍不愿醒,憋气憋得脸发紫,最终耐不住,睡梦中拳打脚踢,几番努力才把李慕惊得滚回自己那一侧。
等了片刻,他又撑起来看看,再看看,心下松了口气,这顾小七睡觉可真是够闹腾,平日里绵软如针,到了梦中却是出手不凡的莽汉,厉害厉害,他揉揉眼角,乱拳之中还真被她击中,力道不小,伤处热辣辣的疼,不知明早会不会留个青紫淤痕,若是,还得想想如何解释,真如实说了,顾小七只怕要挨板子,他还是舍不得的,谁让他偷香窃玉失礼在先,说出去也够丢人。
“大冬天的睡觉也不老实。”他低声责备,十分好心地顾南风拉上被子,“哼,一会害了了风寒还要来怪朕。”
又想着她熟睡时的侧脸真是好看,许是因为室内太暖,面颊上染着一团绯色的云,看了真叫人忍不住想要亲近亲近。既然心痒难耐,那不如再狠狠地亲近一番,他小心翼翼爬到她身旁,正准备小啄一口,谁知听她嘴里喃喃在说:“别闹了,周沐……”
他心里真是“咯噔”一下,那声音响亮,似乎一直绕着耳朵,如一阵魔音,又似一团火,突然间烧起来,比眼角的伤口更然他难受,他恨恨地企图用眼睛盯死她,“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嘛,朕还真不缺你一个!”
翻过身闷着口气,埋头欲睡,可脑子乱糟糟没头绪,烦得很,怎么也睡不着,回头看罪魁祸首睡得比谁都香,李慕气不打一处来,一下掀了被子,想一脚踹她下去,半路还是收回来,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左滚右滚地找被子,最后冷得缩成一团,还是不愿意醒,迷迷糊糊地喊冷,他又心软,想着就饶过她这一回,回头看看那什么周沐是什么狗东西,弄不好是顾小七她家随便哪个姐姐呢?
李慕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选择把被子还给作孽的顾小七,又捏捏她的脸,自己哼哼,“不守妇道。”
他大惊,怎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莫名其妙,难道把梦里的情景当了真,还是他仍在梦中不自省?
李慕惆怅地陷入了庄周梦蝶此千古难解的终极谜题,人说孤枕难眠,他这回好不容易千年修得共枕眠,却仍是漫漫长夜,无心睡眠。
而清晨顾南风一睁眼,面对的就是一双红通通布满血丝的眼,瞳中黑白分明,似嗔似怨,更像是厉鬼讨债,吓得她一个激灵,鲤鱼打挺即刻起身,抱着被子也傻呆呆看李慕。
“陛下……怎么了?”
李慕哀怨地看了她一眼,转过头不理她,“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顾南风一呆,看李慕那娇羞状,莫不是她昨晚睡觉睡到意乱情迷,把小胖子当成米勒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可这两人实在差得太远,李慕在她眼里不过就是一块香味四溢的五花肉,毫无性别可言。
而李慕见她半晌不来搭理自己,心里也犯嘀咕,只道,你来呀,怎不来问问朕为什么?真是冷酷无情,亏得他向来当她是好兄弟,到头来一点意气都不讲!任他一个人干巴巴背对她坐着,倒显出他十万分的幼稚。
难道不幼稚么?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顾南风只怕小皇帝发起脾气来,将她拖出去斩首车裂打板子,天,想想就已经一心高悬,两股战战,哪里还有心思去想究竟为何,第一反应就是跳下床,即刻跪地伏拜磕头认错,“微臣万死,请陛下降罪!”
李慕瞧着她那畏畏缩缩战战兢兢的奴才相,气便不打一处来,他将她当朋友当兄弟,而她到底还是将他当作喜怒无常的皇帝,稍有事端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保住项上人头,他又不是杀人恶魔,何必如此惺惺作态。他越想越生气,突然转过脸来,一拍床道:“你还有脸说,都是你,昨晚上轻薄了朕!”
这可真是晴天霹雳平地惊雷,顾南风抬头,茫然地望着李慕,歪头想着,这事没可能,李慕在她眼里就是一块行走的五花肉,衣食住行离不开,可是若说轻薄一坨油腻腻的五花肉,这也太扯了,当她顾南风是什么人?她的审美和品位就停留在李慕这个层次?太侮辱人了!
不过……“臣妖魔蒙了心,冒犯龙颜,臣罪该万死,请陛下赐臣一死以谢天下!”皇帝说你错了,你就是错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帝有时候比老婆还难搞,只有拼了命地磕头认错以博同情。
通常这个时候,正常皇帝都会叹一声气,尔后摆摆手说,算啦,念在卿家并非出自本心,就罚你一个月俸禄即可。
可是李慕还是个屁大点的孩子,看见顾南风眼中明显的不置信,瞬时火冒三丈,怒发冲冠,认了死理,今天一定要说到顾南风相信,“朕睡得好好的,顾小七你突然转过来抓着朕的嘴巴就啃,朕反抗,还被你揍了。”说着指了指眼角上华丽的青色淤痕,“看,这就是证据!对了,你还周沐周沐地喊!”
顾南风眯起眼仔细瞧了瞧那伤痕,又听见他说周沐,这名字李慕绝不可能平白猜出来,心下一沉,只道,坏了,还真跟一大坨五花肉发生了不纯洁男男关系。最奇怪她口中居然喊周沐,大约是苦大仇深,以往咬周沐打周沐欺负惯了,夜里也不安生,还想着揍他呢,这下好了,石破天惊简直是。
还能有什么办法,不过就是那套说辞,一切全凭皇帝高兴。“臣万死,臣辜负陛下,请陛下千万不要轻饶微臣!臣愿就此辞去侍读一职,永不入宫!”
这话说出来完全是火上浇油,李慕心里恼得恨不得就地结果了她,“行啊你顾小七,犯了错立马就想着逃了?这要是把你扔战场上,你肯定是第一个丢盔弃甲投奔敌营的。”
李慕开始乱扣帽子,这深刻地说明了,皇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表忠心的时刻到了——“臣誓死追随陛下!”
“哼!”
她闭紧嘴巴,多说多错,少说少错,做哑巴最安全。
李慕决定见好就收,硬生生把顾小七吓得浑身发颤,他也有些过意不去,但面上仍是冷凝,颇有帝王气度,“顾爱卿,你说此事当如何?”
苍天啊,明明是他无理取闹,到头来却还要问她怎么处理,她要是知道也不必惊出一身冷汗来。小娃娃的脸,三月的天,说变就变,谁知到他又玩什么把戏,她老了,经不起折腾,还是装傻充愣比较保险,“臣……臣任由陛下处置,绝无怨言。”
“顾小七,你得对朕负责啊!”
又负责?从认识这小流氓开始,她已经被迫对他负责无数次了。“是是是,臣负责,臣全权负责。”
李慕跳下床来,勾搭着顾南风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模样,低声问:“你跟朕说说,周沐是谁呀?”
“呃……那是我家后院养的小猪,微臣看它虽为家畜,却自有一番风流气度,俯仰之间着实不凡,便为它起名周沐,这不过年呢,正要宰了周沐做红烧肉吃。臣觉得,臣定是久未沾荤腥,夜里饿得慌,尽想着周沐身上肥嫩的五花肉了。”
李慕一听,乐呵得很,原来不过白忙活一场,假想敌是只频临死亡的肥猪,没什么可怕。不曾往深处想,自己可是被当做五花肉一顿乱啃。
顾南风看着李慕一会雷霆大怒,一会嘿嘿傻笑的样子,忽然感慨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经不起年轻人这般那般地折腾。
好不容易早起,李慕又令人翻箱倒柜地找出来一根金灿灿的大金簪子,放在手里甸一甸,没有一斤也有八两,要真插脑袋上,真有可能把她压傻了。可皇上赏赐不能不要,于是乖乖谢恩,告退,总算可以松一口气。
谁知出门拐弯,就遇上张岁寒领着一群宫女在御花园里神神秘秘不知捯饬什么。她本想绕开了走,谁知张郡主眼神极好,早早发现她,无奈,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请安问好。
张郡主像是在晒茶,却又不是,她手里可都是奇形怪状的物件,近看了才知,原来都是蝎子蜈蚣蛇虫鼠蚁,五毒齐聚,更有不知名花花草草无数,想想也不是什么好物。
顾南风忍不住犯恶心,真欲告退,张岁寒便不屑地瞄她一眼,见她一脸痛不欲生,更是趾高气扬,下巴扬向天,“看你那想知道又不敢开口问的傻样,本郡主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我这是在炼毒呢,独步天下杀人无数无药可解的天下第一毒!等我炼成了,第一个塞进程牧云那小子的臭嘴里!让他浑身溃烂而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是是,郡主神功盖世,一统江湖,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张岁寒继续仰天长啸,但在她的内心深处,觉得顾南风这人还算上道,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孺子可教也,“不错不错,本郡主封你为左护法!领五千教众为先锋,杀那程牧云个片甲不留!”
汗,原来张郡主的梦想是做魔教教主,果然,极其远大。
教主大人又抓三两只蝎子,一大把白兰草,塞进手中陶罐子,捣碎了,挑出来粘糊糊一大团,送到旁边一名小宫女眼前,“快,你,快为本郡主试药。”
小宫女吓得脸都白了,扑到在地上便是一顿狂哭。
张郡主指指两旁太监,“你们俩上去,把这贱人的嘴巴撬开!”
顾南风欲哭无泪,有心相帮无力回天,趁着张郡主教训人的当口,招呼也不打,一溜烟跑了。
却不知她的形象因此在张郡主心中大打折扣,险些丢掉左护法的光荣职位。
心底里无限同情程牧云同学,实在是……没有任何言语能够表达顾南风对他的怜悯之情。
春
天来的真是快,顾南风还沉溺在长期冬眠的自然规律中不能自拔,外头便已是草长莺飞花红柳绿另一番新天地。姑娘们一个个捏着轻罗小团扇花丛间追逐嬉戏赏花扑蝶。顾南风仍是穿一件半新不旧的暗蓝色袍子,在宫中疯狂追逐华丽风格的男男女女间,倒显得不伦不类不三不四——此乃顾夫人原话,晚间吃饭时她对顾南风的穿衣品味十万分地嫌弃,只道她穿得连府里二等丫鬟都不如,出了门,千万别提自个姓顾,免得给家里丢人。
顾南风默默扒饭,是是是对对对,胡乱答应一通。倒是顾文博一反常态地出声参与讨论,“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嗯?两个女人双双停下筷子,好奇张望。顾夫人志在必得,而顾南风却有不祥预感,顾文博从来道行高深,一开口便如洪水猛兽天灾人祸,当然,被灾难侵袭的人,永远是她。“如此更显得为父为官清廉,家人简朴自律,在皇上面前留个好印象。我儿想得周全,甚好,甚好。”
顾夫人一脸,看吧,其实我更厚道的表情,企图给与她些许精神安慰,顾南风本就穿得灰溜溜,在双重打击之下更显颓败,只可惜,在座诸位无人同情。
唉……
第二日她在顾夫人的勒令下不情不愿地套上一件嫩绿外衫,临出门时听顾夫人感叹,瞧瞧,多有春天的气息呀。
顾南风随即带着一身浓烈而鲜活的春日气息,扑向春得几乎要叫出来的皇宫。
最惨是遇见大长公主,取笑她,“我当是谁,浑身绿油油好似青菜埂子,原来是顾家的,昨儿瞧你可不是这样,我猜定是你娘亲逼的,她那人,打小就这样,不是穿红就是戴绿,这么些年了也不改改。”
顾南风心底里点头一万次,但面上仍要敷衍过去,为母亲辩驳几句。
大长公主掩嘴笑道,“得啦,我与你母亲从小一块长大,她什么样我能不清楚么?”
顾南风极其坏心地将这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顾夫人,效果出乎意料地好,平日里素来以修养良好气度雍容为傲的顾夫人当即拍案而起,出口成脏,“去她奶奶的穿红戴绿,她以为她平日里穿得尼姑似的素净便是自有一番与众不同的美了?再没也跟挂孝似的,晦气!红的绿的怎么就不好看了?我偏偏就爱。”说着拉了拉顾南风,上下左右欣赏一番,“这绿得爽脆滴露,映着开春时节山花烂漫,怎就不好了?说得仿佛全天下独独她一人知何谓穿衣。她那人,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谁都甭理她,过不多久她便清净了。”
顾南风就此对顾夫人的彪悍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世上敢开口骂公主挂孝的,独她一人尔。
再说班集体新同学,不知是因为初来乍到需要保持低调,还是个人性格使然,李然小朋友在长达一个半月的时间里一直保持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是发呆的游离状态,小眼神里装满了寂寞的腔调,大约是传说中的文艺男青年闪亮登场,行踪诡秘,飘忽不定,在顾南风死皮赖脸的搭讪下仍然保持着每天说话不超过十句,每句话不多于五个字的记录。
由于程牧云这死小子被他爹以权谋私外派到荒山野岭拉练,没有他捣蛋生事的日子里,李慕与顾南风是如此寂寞难耐,于是打起赌来,看看谁有本事有运气能让李然主动开口说话。赌注是张岁寒的一大把头毛——谁输了谁就要半夜潜进慈宁宫偏殿,把张岁寒剃成秃子。
这事听起来恶毒了些,全然是李慕冥思苦想绞尽脑汁的成果,顾南风这个老好人竟也点头同意,实在是因为这两人对张郡主的讨厌情绪在三天前双双达到了顶点,虽然原因和心态不同,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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