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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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南风-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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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闷闷地应了一声,却不肯放手。两人贴的极近,他的呼吸就在她耳边,温热的,带着鲜活的气息。

她说:“你不要闹了…………”

“你又要一个人躲着哭?朕最明白你这一点,人前绝不落泪,事事硬撑。但是小七儿,朕与你是夫妻,是天底下最最亲密的人,你若是想哭,朕就抱着你,你在朕怀里哭,没人会笑话你轻贱你。”吻了吻她苍白干涩的嘴唇,继续道,“小七,知道吗?你是上天赐予朕的一份大礼,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朕都对上苍存着感恩之心。感谢他能够让朕遇见你,拥有你,陪伴你。虽说朕希望能够努力让你时时刻刻都快乐,但更渴望与你分担痛苦,这才应了同甘共苦四个字。你能不能…………给朕一次机会…………”

“母亲是去了,我记得的。”紧紧攥住他衣襟。

哭累了又睡去,醒来再他怀中,四更天,漆黑一片。

李慕虽然累极,却也睡得小心,不多久已经强迫自己揉着眼睛,呵欠连天,“压着你了?那我往外挪点儿。”大约仍未睡醒。

顿一顿,恍然间又问:“想要喝水还是如厕?朕抱你去。”说完闭着眼睛就要挣扎着翻起来叫人。顾南风拉住他,“你别忙,我不过是白日里睡的久了,再睡不着。”

“噢,这样啊。”他又掀开被子躺进来,这回扒着床沿睡,一套动作做完,眼睛还是没睁开,“你睡不着咱们就说说话吧。”

顾南风看他要睡又不敢睡的样子,觉着好笑,招呼他往里头挪挪,“你明日还要早朝,先睡吧,我自个养养神就睡了。”

他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转过身继续睡,可还要拉着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松。

睁眼到天明,是顾夫人出殡的日子。

天还未亮,便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上山的路不好走,她这样的身体是去不得的,李慕也不会同意,只能在佛堂烧三炷香,望顾夫人一路走好。

早起洗漱时李慕一直盯着她的脸,瞧得她怪不好意思,问他看什么,却听他取笑道:“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今日乖乖躲在宫里谁也别见,不然要吓坏宫人。”

顾南风摸了摸脸,突然回想起顾芳芳的话,那言语仿佛一根利刺,扎在肉里,平日了看不见,一触仍是疼得厉害。“很丑吧…………”

李慕不答,待穿戴完毕,才弯下腰来,捏起顾南风因怀孕而十分圆润的下巴,细细打量一番,装模作样说:“看来看去,果然还是自己个的媳妇儿最可心,千万要好好藏着,随便让人瞧了去,怕是要起兵来抢顾美人。”说完,她还愣着,他便低头吻下去,当着一众宫娥太监,好不要脸,顾南风双颊烧得厉害,似有红云真真,绯色诱人,他便又去亲吻她绯红的面颊,笑说:“这羞赧的味道,如晨露一般清澈甘冽。”

顾南风恼羞成怒,一个劲推他,“快走快走。”

李慕无赖的很,又转过身来抱她,顾南风如今大着肚子,只能从身后环住,不依不饶,“不走,才不走,让那些个罗里吧嗦的死老头子都乖乖候着,古有诗人吟,南风徐徐春撩心,从此君王不早朝。朕今日留下来陪你好不好?倾国倾城核桃眼。”

“再胡说一会回来罚你跪搓板。”

“能生气就好。”李慕嘿嘿地笑,在她脸上狠狠地响亮地吧唧亲一口,“朕去治国齐家平天下了,美人儿且对镜贴黄花,朕即刻凯旋。”

走时如一阵风。

凌晗来扶她用早饭,感叹道:“娘娘真是好福气,得陛下如此疼惜,真真羡煞旁人。”

“怎么?如何羡煞旁人?凌晗姐姐动春心了?也不知是哪家的少爷公子?回头我去说说,一定让你嫁得风风光光,羡煞旁人。”

凌晗心里大约真是有了人,嘴上一个劲否认,眼神却是有故事的。

李慕直到下午才回,恰巧遇到顾南风听琴,感叹自家老婆终于开窍,学着品味音律,心中甚为欣慰,走进了才发觉,顾南风早已经睡过去,倒是那琴师弹得陶醉。

方坐下,她便醒了,他自觉往后坐,成她靠背。“太阳打西边出来,你怎么想起听琴了?”

顾南风懒懒的,半躺在他身上,琴师奏的都是传世名曲,听说是失传多年的广陵散,谁知真假,不过很有名曲风范,具备一定的催眠功能。“哪是我要听,是专门谈个肚子里的这个听听,从小培养音乐素养,将来没准儿能红遍全国。”

李慕点头,“那是,可别同他娘亲一样,唱个小曲儿像吟诗。”

“你也不比我好多少。”

李慕拱手道:“再不济,朕还是比你强那么一些些。”

两人打趣一番,倒也没怎么听曲。

有些话不想问,但不得不问。

琴师告退,她才撑起身子,端坐着,红霜在一旁敲核桃,剥一个,她吃一个,典型地主婆式生活,“芳芳该如何处置?”

“谁?”李慕没反映过来。

“我妹妹,差点儿对你霸王硬上弓的那一位。”

李慕面色阴翳,沉声道:“按律当诛。”

顾南风手上捏一颗完好的核桃,抛高了玩,“谋刺,按律当是诛九族的大罪。”

李慕抬眼望她,警醒道:“你又挖坑等着朕跳!顾文博再怎么说也是你父亲,朕不会对国丈如何。”末了再补充一句,“即便是你父亲一直找死。”

顾南风道:“这事我管不得,只求你不要像对荣王一般对我父亲,看在他这么些年为朝廷劳心劳力的份上,求陛下放他一条生路,令他带着家眷回乡养老去。”

李慕显然不赞同,嗤笑道:“京城繁华富庶,在此呆惯了的,谁愿意再回江西?”

“不走就是死,看哪个不要命的敢留下。”

李慕望着她,一时无言。半晌才试探着问:“你可是又生气了?”

“没有,只是觉着这些个乌七八糟的事情仿佛永远没有尽头。”顾南风摇头,“近日朝堂上亦不安生,你阅了多少劝你广选美人的折子?怕是也不轻松吧。”

“雪片一般纷纷落,也是没个尽头的事情。一个个将朕骂得好似商纣,哦,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南风倒是依然没心没肺,“那敢情好,我终于够资格做一回红颜祸水,能与扬名天下的妖妃妲己相提并论,实乃三生有幸。”

“你不会是要劝朕妥协吧?”

顾南风长舒一口气,无奈笑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历朝历代,哪一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美人无数,你要为李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这算是责任。”

“咱们已经有熙儿。”

顾南风觉着怪异,她居然也有一天如此大度劝自己丈夫纳妾,简直是吃错药发神经,“那不够,你要生个十几二十个才算尽义务。”

李慕沉下脸来,安耐着怒火,“朕不是种马,更不是他们手中操纵的玩偶,谁再敢提,杀一儆百。还有你,再敢说这样的话,再敢把朕往外推………………”

“你待如何?”她扬起下巴,傲视群雄的架势。李慕词穷,一甩手,生闷气,“总能找着法子治你。”

再来她提出去行宫静养,躲一阵,也算是养胎。李慕自然不同意,双双争论不休,僵持不下,她求他,“你总不能让我在这眼睁睁看着你对我家人开刀。”

李慕赌气,鼻子里哼哼,“他们怎么配做你亲人。”

“血浓于水,不是不伤心的。”

他转过身来,捧着她的脸,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你走了,朕若是想你了该怎么办?”

“找美人…………”

李慕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要被顾南风这个没心肝的东西气到吐血三升,眼前这张嘴,还是吻下去时最动人,于是心动行动,吻得她气喘吁吁无力抵抗。

她轻喘,仍不罢休,“只去半年。”

“不成,最多三个月,咱们一起过年。”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质疑派顾南风继续争取,“五个月。”

“不行。”

“四个月。”

“许你两个月假已经很仁慈,顾小七你少在这得寸进尺。”

“三个月就三个月,明早就动身。”她再懒得理他,径自去找熙儿玩耍,母子二人叽叽咕咕说的正在兴头上,李慕忽然跑过来紧紧拥住她,告饶似的口吻说:“怎么办,你还没走朕就开始想你,真走了还得了,朕要得相思病怎么办?”

顾南风头痛,“我给你写信。”

“一天一封!”

“呃…………”

她尚在踟躇,李慕已经凑上前来亲她,高呼,“老婆最贴心。”

无论如何,享受当下吧。 

63

63、追 。。。 

 

 

雨依然下,昼夜不停。

顾南风在御史言官们的笔下成就祸国殃民的终极梦想,晚上多加一道菜就是穷奢极侈,同侍卫多说一句话那便是行为不检,更不用说她偷看奏章,若是让人知道了,怕是要骂她牝鸡司晨。

做名人的苦恼,她找到点作为巨星的感觉。

可惜绯闻男主角始终不出现,只有李慕一人上窜下跳,令人视觉疲劳。

一连三天,廷杖言官数十,古代八卦批评家们终于噤声消停,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收拾妥帖,一早启程前往樊山行宫。浩浩荡荡上千人,大约又要落人口实。

出行队伍刚入京郊驿道便被拦了下来,前头随行侍卫匆匆来报,来者乃堂堂国丈大人,无人敢阻。

顾南风有些惊诧,望向窗外,冷风透骨,懒懒道:“令顾大人上前来问话。”

不过百米距离,顾文博却走得极其慢,估摸着内心里对这女儿言行是十分不满的。顾南风也等着,待他到了,也不说话,更不掀帘子,似乎是父女二人暗中角力,谁也不肯退半分。最终顾文博放弃,老老实实行过全套礼仪,磕头,“臣礼部尚书顾文博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顾南风在车里头望着凌晗窃笑,仿佛雨中跪着的不是亲身父亲,而是极其滑稽的路人甲。

凌晗点头,代为出声,“娘娘请大人起。”

顾文博一愣,胸中怒火灼烧,抖了抖袖子站起来,“娘娘如今是连话都不想同我这个做父亲的说了。看来今日老臣不该来,无缘无故平白受辱罢了。”语毕,欲拂袖离去。

“大人留步,娘娘有话要问。”仍是凌晗,“夫人去世那一日,安阳驸马府上的美可还称心。”

顾文博无言以对,怒道:“娘娘一路走好,老臣告退。”

“父亲早早回乡去吧,今后…………怕是再见不着了,父亲保重。”这是顾南风,轻声嘱咐。

顾文博轻哼一声,不置可否,带着一身怒气走了。

顾南风摇摇头,叹道:“我怕是救不了他。”

凌晗道:“个人有个人的造化,娘娘已经尽全力,无需自责。”

“你觉得我无情么?”

凌晗慌忙否定,“娘娘若是无情,天底下便再没有有情有义的人。”

“呵——原来我义薄云天胜过关云长。”笑过之后是落寞,呐呐自语道,“我确实冷血无情…………你还记不记得周沐?”

凌晗一呆,显然没记起来。

顾南风低声道:“我也险些要将他忘了。”

车轱辘滚滚向前,一天行程,樊山行宫便已伫立在眼前,青山环绕,烟波浩渺。果然是历代皇帝度假腐败第一首选。

行宫并没有想象中冷,但她也多加一件衣,暖暖和和过冬。

闲着没事就同丫鬟们玩斗地主,输得天昏地暗,手气臭瘾又重,输多少还是要打,凌晗说这算是情场得意赌场失意,招呼大伙抓住机遇,好好敲皇后娘娘一竹杠,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行宫里简直成了大赌坊,纸牌桥牌麻将,什么都来。顾南风快成十项全能,只可怜肚子里的小东西胎教居然是赌博,不知长大后会否生作一代赌神,威名远播。

期间也听说许多消息,李慕雷霆手段,干净利落,然而顾文博宁死不愿离开京师,大约是笃定了李慕碍着顾南风的脸面,绝不会动手杀他,到最后李慕令锦衣卫押送顾家上下六百多口人去往江西,这事到此算是了结,虽牵连甚广,李慕并不想深究。

初到行宫时,时常通信,李慕絮絮叨叨说些日常琐事,问问她身体状况,但她回的少,他便渐渐不写了,像是在斗气。

几个老嬷嬷看着心急,只怕后宫里那些个不安分的趁虚而入,到时尚未回宫已经失了宠信,得不偿失,顾南风却淡定得让人抓狂,倒不是十万分信任李慕,是她潜意识里似乎也盼望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此当作从未爱过,他与她回归合作伙伴的关系,更轻松安稳。

年末,顺利生下子墨,是顾南风起的名字,她的小女儿李子墨正式来到人间,像个小猴子,红通通,却只是睁大了眼睛环顾四周,怎么拍也不肯哭。

太医院的人来看过,只是不停摇头,尔后跪下求娘娘降罪。

行宫里的人,除却顾南风,人人都打不起精神来,因为生的是天生不会哭的小公主,打赏大约是没有了,遣了人去宫里头报喜,也没个回音,无人重视,只有顾南风将子墨当作宝贝,片刻也不能离。

转眼已至岁末年关之时,李慕没令人来催,顾南风也懒得回去。

白凤在外头听了消息,匆匆忙忙赶进来,到了跟前又开始支支吾吾不肯说,又套老话,“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顾南风正坐月子,躺得浑身骨头跟生了锈似的,太无聊,“快说快说,不许吊人胃口。”

白凤道:“奴婢听宫里头的人说,年前各藩王向陛下献了许多美人,其中有个安南国的狐狸精最………最………”却是说不下去了,不知该如何措辞才不会伤到刚生产的皇后。

然而顾南风脸上并没有过多惊诧,摆摆手说:“知道了。”

凌晗担心她强撑,试探着问:“皇上莫不是因为小公主的事情不快?”

顾南风转过头,狠狠瞪她一眼,“再敢多说一个字,即刻就滚出去!”

凌晗跟着她十余年,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认错。顾南风长叹一声,伸手拉她起来,“算了,以后再不要说这样的话,子墨是我的女儿,只要有我在一日,决不让任何人轻看她,明不明白?”

凌晗磕头磕得咚咚响,哭求道:“奴婢知错,奴婢认罚,请娘娘降罪。”

“罢了,今后仔细那张嘴就是了,起来吧。”她有些疲惫,侧过身想睡,睡成一头猪,睡着了就好,什么也不用想,也不用这么堵得慌。

李慕那个乌龟王八蛋。

夜里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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