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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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南风-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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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牧云决心甩掉“一袋天蕉”的帽子,好好完成作业,让那些取笑他的坏家伙通通刮目相看,本着实践出真知的理念,他已经死死盯着他的研究对象顾南风很久很久,而他的研究对象完全忽视了他火热的目光,自顾自痴痴呆呆,哭哭笑笑,活像个疯子。

可是,顾南风这个臭小子真的有一副好皮囊,她的眼睛那样辽远灿烂,像是广阔星野之上,璀璨绚烂的星,一颗一颗,缤纷多彩,也不知是哪一颗,落进了她的眼睛里。

最特别是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水光,将他的倒影映衬得那样晶亮而明媚。

哼!就是个小娘们!都说好男儿流血流汗不流泪,谁像她,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爷是真汉子,她是假男人,怎么够格做小爷的哥们!

顾南风后知后觉,抬起头来便撞上程牧云愤恨的眼神,一时惊异,连忙在脑海中搜寻,直纳闷,她今天貌似并没有惹到他吧,刚来时还一团和气,怎么这一小会过去就眼露精光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了?

小男孩的心思你别猜呀你别猜。

程牧云瞪她一眼,随即埋头大书特书,仿佛要写千古文章,看得顾南风心中尽是好奇,伸长了脖子看过第一句话,瞬间爆血管,原来他方才观察她那么长时间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她真恨不得立马戳下他那双眼,反正长了也白长。

她的脸像十五的月亮一样又圆又大?

他奶奶的,你不仁我也不义。她提笔,挥毫泼墨,“鄙之同窗程牧云,如猴头一般镇日上蹿下跳叫嚷不停。”

正写着,眼前忽降一片阴影,是程牧云拧紧了眉头,气鼓鼓地望着她,“我什么时候像猴子似的了?”

顾南风道:“错了,你不是像,你就是只泼猴!”

“好!顾小七你找死!”

得,她做初一,他做十五,接着斗吧。

课室里眼刀嗖嗖地飞,不小心伤到花花草草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周太傅坐在椅子上冬眠,对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无知无觉。

李慕很苦恼,这俩人写个文章都搞得这么激烈,留下他孤孤单单一个人,很寂寞很寂寞,皇帝果然是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唉,话说回来,写些什么好呢?他可是一个有深度的皇帝,不能像那两个白痴那么幼稚。



少年组人参公鸡大赛正在如火如荼地开展中。

程牧云写:“我的同窗顾南风长得像一只大黑猪。”

顾南风写:“我的同窗程牧云脑子缺根筋。”

李慕还在沉默。

太傅还在沉睡。

两个孩子正跟斗鸡似的你啄我一下我啄你一下,如胶似漆不分你我地杀个酣畅淋漓头破血流,周太傅睁开眼迅速地观察一下周围形势,最终还是决得睡觉比较安全。年轻人嘛,那个,火气比较旺,可以理解。

“顾南风是个走路扭屁股的假娘们。”

她什么时候走路扭屁股了,不就是没跟他似的走海路么。

“程牧云的皮黑得跟煤球一个样。”

程牧云暴走了,他那叫什么黑,他那时健康,风里来雨里去的男人本色,顾南风那样的货色想要还没有呢。她居然侮辱了他作为男人的骄傲!简直不可原谅。

“顾南风的脑袋大得像猪头!”

白羊座的顾南风这辈子最恨人说她头大,她气得真想一把捏死他,捏死再揉成一团,再搓成麻花,放油锅里炸,再拿出来一脚踩的粉碎!

不行不行,这是一场耐力赛,谁先生气谁输,不能生气,要拿出对待校内网的耐性,一分钟掉六十次依旧锲而不舍地上上上。

“本大爷周岁时就把程牧云欺负哭了!”

这招绝杀,程牧云自以为已是大人,死要面子,一直以来就因为曾经在顾南风抓阄宴上的丢脸行为而心怀嫉恨,此时她往事重提,他骤然愤怒,拍案而起,“不许写!你,顾小七你给爷停下!”

顾南风被带发得极其幼稚,反唇相讥,“许你写就不许我反击?就你霸道!再说,我写的可都是事实,你确实是被我亲一下亲哭了呀。”

“亲?”触到小胖皇帝的敏*感字符了。

顾南风细心解释,“那年微臣周岁生日,程公子也在,微臣觉得程公子很是亲切,便亲了他一口,谁知吓得他当众大哭。唉……臣也不想的。”

李慕幸灾乐祸。“妙哉妙哉,原来表哥这样皮薄。”

程牧云脸憋得通红,大喝一声,“你们俩敢无视爷!我让你写————”他彻底爆发,冲上前来一把抓住顾南风桌上宣纸,众目睽睽之下揉成一团便往嘴里塞,三秒钟之内吞咽完毕,对着目瞪口呆完全不能言语的顾南风和李慕,得意道:“写写写,小爷看你还怎么写!”一抹嘴,都是墨。

顾南风对程牧云,这回算是彻底服气了,就没见过吵架也这么拼的。

李慕问:“好吃吗?什么味儿?”

程牧云抹了抹嘴,又抹了抹嘴,还是一嘴巴的墨汁。“没仔细嚼。”

顾南风还是呆呆的,为他擦了擦下颚上残余的墨,由衷赞叹,“你赢了。”而且还是完胜。

程牧云一脸得意,不屑地哼哼。

两人又去看李慕的文章,这厮遮遮掩掩,最后还是被抢过来,原来不过是跟书记员似的详细记录了方才二人激烈战况,最后总结一句,“果然侍读就是为了体现朕的伟大而存在的。”

李慕顶不住两对狂热的眼光,一个劲嘿嘿地笑,招呼说:“到时间下课了吧,来来来,用午膳吧,今儿吃水晶蹄髈,嗯,好吃好吃。”

罪魁祸首太傅大人已经在众人不觉间悄悄飘走。

顾南风端了杯茶递给程牧云,“你先漱漱口,不然一会吃起来什么都是墨水味。”

“哼,服了吧你。”程牧云砸吧砸吧嘴,像是在回味,接着眉头拧得似沟壑,吐掉清茶,“一股子怪味。”

顾南风一个劲地点头,“服了服了,彻底服了。”

程牧云吃饭时一直觉得嘴巴里弥漫着浓郁的墨水味,吃什么都没意思。顾南风好心夹了只红烧狮子头给他,好心建议,“尝尝这个,这个味道重。”

程牧云瞟她一眼,也不递碗去接,直接啊呜一口就着她的筷子便吞,顾南风在他张大的嘴巴里望见一片复杂多样的黑,真是……也不知道墨汁有没有毒,就这么一口吞了,饿死鬼投胎似的。

他边嚼边笑,圆鼓鼓的腮帮子晕着单纯的满足的笑,像只等待夸奖的小宠物。她摸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好吃就多吃点。”

他却不肯动筷子了,嘴巴往前嘟了嘟,示意,“我还要那个,水晶蹄髈。”明明自己的筷子闲着,却要支使她做,小人得志,就不该对他好点,这厮太擅长得寸进尺。无奈,夹起一小块蹄髈往他碗里送,谁知他仍旧用嘴巴来接,一口咬住,吧唧吧唧,“不错不错,好吃好吃。还要,还要。”

她对他这般无赖行径实在无语,挑眉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服侍太监,那小太监甚是灵敏,即刻接道:“奴才伺候小公爷用膳。”对了,程牧云身份颇高,他爹是镇国公,故此又有小公爷一称。

“谁让你多事,滚开。”

这十足的纨绔,凶起来比小皇帝还有派头,这么看来,他对顾南风还算客气,起码没开口闭口让她滚,滚得远远地。

她倒是想呢,谁愿意天天对着个小阎王。

小阎王突然间耍脾气,一撂筷子,“不吃了。”

李慕因为先前把两个人都得罪了,只怕又说错什么话让这俩人团结起来对付他一个,那可不好办,还是好好吃饭比较安全。

桌子上就剩顾南风一个能说话,也必须说话,于是酝酿出慈母一般眼神,满含关切地问:“怎么又不吃了?菜色不合胃口?”

程牧云狠狠瞪她一眼,仿佛在说,看,都是你的错!

天,她又做错了什么?

“先前写字写得手酸,提不起筷子。”

骗谁呢,这厮天天跟人打架也不见什么时候手酸呢,写几个字就叫唤,有阴谋!

“要不,叫王顺伺候你吃?”

王顺忙点头,“是是是,奴才……”

话还没让人说完呢,他便高声道:“谁让你说话的!滚一边待着去!爷懒得看你。”

王顺默默躲到一旁,暗叹,小主子越来越不好伺候,神神癫癫的,没个正常的时候,可怜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横也是死,竖也是死。

顾南风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惹他的好,也许他正处于每个月都有的不舒服的那几天,或者刚吞了纸墨,脑袋有点消化不良。

可是程牧云胡搅蛮缠撒泼摔来的功夫出人意料地高,只听他横眉怒目,对她颐指气使,“喂,顾小七,你伺候小爷吃饭。”

“为……为什么啊?”

“为什么!”他大概还没想好说辞,不过此人实战经验丰富,虽然无理取闹,但也要先声夺人,一副怒不可遏模样,反问道:“你居然还敢问小爷为什么!你自己还不知道为什么?你不知道为什么小爷我怎么会让你伺候?”说了一大串,总算想到个理由,“要不是因为你,小爷能吞纸吗?嘴巴都麻了,还有墨汁呢,不知道肚子有没有被染黑……”说着说着自己也好奇起来,想扒开衣服瞧瞧他的小肚皮是不是已经浓烟滚滚漆黑一片。

顾南风听得一个头两个大,程牧云就是这么个人,你跟他讲道理的时候他耍流氓,你跟他耍流氓的时候吧,他又跟你讲道理。抽风抽得很有技术,再说了,谁让人家还是小孩子呢,忍忍吧。

夹一块翡翠菜心,自动自觉地往他嘴巴里送,“多吃蔬菜长得高哈。”看他皱着眉似乎仍在思考他的肚子到底是不是黑了这个问题,于是好心安慰,“放心放心,外头有层厚皮裹着,黑了看不出来。”

可是程牧云的眼睛突然亮晶晶的,仿佛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充满童真地望着她,缓缓说:“哎,你说‘黑了心肝儿’这话是不是因为吃了一口墨水来的?”

唉……

她赶快夹一颗丸子塞他的嘴,“吃菜,吃菜哈。”

李慕已经等的不耐烦,放下筷子说:“你们俩吃完了没有啊,朕都快吃撑了!”

程牧云一个劲得瑟,摇头晃脑,还不忘一口一口接住顾南风送上来的饭菜,满嘴香,“你急什么,你哥哥我正悟道呢!”

悟悟悟,悟你个大头鬼,悟出了个黑心肝你还敢说。

顾南风换了个大勺,往死里塞他的嘴,程牧云仍是一副很是享受的模样,果然欠虐,撑死活该。

李慕在一旁唉声叹气,朕很寂寞吖。

程牧云打了个饱嗝,“总算把墨水味压下去,不错不错,小顾子,继续努力,明天再来。”

顾南风白他一眼,那傻帽!随即往自己嘴里塞一勺白玉豆腐,饿,忘了换装备,吃了一口程牧云这死孩子的口水。

程牧云高义薄云天,狠狠一拍顾南风的肩膀,“好兄弟,不分你我!”

她实在是无话可说,只得干巴巴调侃,“小公爷别再嫉恨小弟才好。”

“小爷才懒得嫉恨你!”

顾南风疑惑道:“原来你不记恨我把你亲哭了这回事呀。”

“你还说!”

顾南风嘿嘿地笑,像狼外婆,艰险狡猾,程牧云心中暗道——危险,就见她眯着眼凑近来说:“要不你亲我一下当报仇可好?”

程牧云:“啊呸——”

顾南风浑然不介意,“要不,也请一圈子人围着,当着大伙的面亲一下,你说好不好?”

“好你个屁!”

李慕连忙捏住鼻子,“不雅不雅。”

程牧云道:“大丈夫不拘小节!懒得跟你们这群傻帽说话。”一溜烟跑走了。

李慕贼兮兮地凑过来,压低声音说:“你看,表哥方才是不是脸红了?”

顾南风十分肯定地点点头,“千真万确,娇羞了。”

李慕感叹,“原来表哥才是个千娇百媚的小姑娘。”

“嗯嗯,还老说我是假娘们,自己个才小气。”

“别说你了,表哥还不是逮着机会就欺负朕,成何体统。”

“是呀是呀,陛下天威何在?”

“我跟你说呀,表哥这人最讨厌了……”

程牧云一路跑一路打喷嚏,也不知道谁这么毒,咒了他一路。

第二日程牧云神神秘秘地贴着顾南风的耳朵说:“哎,我昨天仔细瞧过了,我拉出来的粑粑好像有点黑……”



顾南风做了一件令她万分后悔的事,她也不知那根神经搭错界,在家时突然问顾夫人,“母亲,我的脸是不是真的特别特别大啊?”

饭毕,顾夫人正由红袖柳遥伺候着洗手,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回答:“不大,比脸盆子小点。”

原来她是大脸妹。

既然如此,她决定成立大脸协会,首先问红袖柳遥愿不愿意参加大政朝空前绝后独一无二的大脸协会,一个个使劲摇头,接下来没一个丫鬟肯搭理她,大家在真相面前都萎了,没人敢于面对脸盆子一样大的脸。

算了,先封自己为大脸协会首任荣誉主席,接下来再慢慢吸纳会员吧,她相信,大脸妹们总有相聚的一天。

没多久大脸协会的第一任主席就出现了,顾南风被迫退居二线,实在是因为主席大人太过强势,无人能与之抗衡。

临近年关,事多人也多,富贵人家七大姑八大姨多少年不见的亲戚都要来捞红包打秋风,更不用说天子之家,进京朝拜献贡的藩王亲眷更是多不胜举。太皇太后一天应付一批,天天都有人换着花样讨好,她老人家自然高兴得很,连带着皇宫的气氛也活跃起来,人人脸上都挂着笑,不知在欢喜什么,四处都是喜庆的红,天地风华正茂。

今日早课,程牧云倒不像往常变着法子找顾南风的茬,整个人像落了水的小土狗,身上的毛全都撵成一髻一髻,无精打采,垂头丧气,好生可怜。顾南风被他虐习惯了,而今久不见他出招,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同李慕打听,李慕正要说话,程牧云便“腾”一下站起来,一脸严肃地说:“昨晚上我娘跟我说,荣王爷家的死丫头进宫来了,一会下了课就让我去领着她玩。”

李慕小声同顾南风说:“这个荣王爷家的死丫头就是姑姑中意的儿媳妇,要跟表哥定亲的。表哥仿佛不太喜欢。”

她点点头,看出来了,程牧云这小子眼里除了李慕,嗯,顾南风勉强可以算上,其他人都被贴上了“非常讨厌”、“完全不够格”、“长得太挫”、“不配跟爷说话”之类之类的歧视性标签。

李慕补充道:“那丫头很凶,连表哥都怕她。”

咦?

程牧云着急着争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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